第5章
作者有話說:想要評論(哭)*意大利童謠《國王的心》,歌詞翻者Luce,有改動。
樂仔在那天打完球之後忽然回憶起來了一切。
是的,他震驚地回憶起來場上那個小白臉的身份了。
憑良心講辰橙的球确實打得不賴,但是一想到自己這麽欣賞他……為此樂仔陷入了矛盾的心理拉鋸中,回味起來那場球真是五味雜陳。
“你是沒看到就打個球還戴那麽大一頂帽子!我天,那——麽——大!小姑娘都不戴那麽大的帽子吧?”
他在宿舍一頓抱怨。
“還有啊,他染那頭玩意像什麽,洗剪吹,流裏流氣。”
他一邊大放厥詞,一邊逮住一個下樓的室友幫忙帶飯。
室友:“帶飯我忍了,你信息發個快遞取件碼給我什麽意思?可真是條好狗。”
樂仔:“這不是順路嗎?”
室友:“我順你嗎。”
樂仔:“爹。”
室友:“快遞重不重?”
樂仔還沒開口,另一個正在噼裏啪啦打游戲的搶答道:“那能有多重!就并兮兮上買的九塊九染發劑,陳樂樂那天打完球回來就買了。”
“就你長嘴!就你長嘴!”樂仔惱羞成怒,回身踹了他椅子兩腳。
“……”出門的室友無語半晌,他是不懂這人又要罵人家又要學人家的扭曲感情了。但是他轉而問剛才說話的老三:“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嘿嘿嘿,我倆一起拼的單。”
室友:“……”
樂仔因為被無情揭穿,室友出門之後他還在持續忿忿不平中。不過老三早已經習慣了他的嘴碎,這種情況只需要放他自己一個人念叨一陣就好了。
“從一開始我就真心沒覺得染毛能多好看,你懂我意思吧?你就說要是換成我本人染一個不能比他那黃毛帥?你說話啊老三?……”
他背後的老三恍若未聞地戴上了耳機,一雙眼睛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裏的激烈戰況看,手下的機械鍵盤敲得噼裏啪啦直響。
一局結束之後他摘下了耳機。人當時就恍惚了。
世界,好安靜。
他們宿舍好像被一個大寫的靜字封印了,那場景太過詭異,老三還确認了一下自己沒有失聰,他一時不敢亂動,只得緩緩地、緩緩地轉身去找後面的樂仔。
樂仔還在,但是人好像已經快不行了,斷氣一般倒在桌上。
“發生什麽事了!”老三一個箭步沖過去,驚恐地搖晃他。
樂仔氣若游絲地說:“禹哥……”
“禹哥回來了?”老三問:“那你這是什麽情況?”
樂仔用盡自己的最一絲力氣,撐起來哭訴道:“被禹哥罵了嘤嘤……”
老三:無fu*k可說。
這人是他們宿舍血統最純正的徐斯禹廚。想必是這人剛才在碎碎念的時候煩到了剛回宿舍的徐斯禹,然後就被罵了。
“不過他為啥要罵你啊?”
徐斯禹這人就很少罵人。
樂仔不知當講不當講,在老三逐漸懷疑的目光下,他猶猶豫豫地透露:“就……我懷疑禹哥有點恐同。”
回想起來那是從報告廳那次就開始的事,徐斯禹平時真的不這樣,他禹哥就是那冰山之巅的王子,一般不會給他們這樣的凡夫俗子一個眼神的。
但是從打完那場球之後的這幾天,他一聽那個名字就不痛快。他好像真的特別煩提到那個人。
樂仔這麽說老三就能理解了,他當樂仔這兩天的一邊抗拒一邊真香扭曲行為是怎麽回事,原來是受他尊敬的徐斯禹影響,跟着一起讨厭那個人了。
老三拍拍他的肩膀勸慰:“罵就罵了,你下輩子注意點就得了呗。”他四周看了一圈:“禹哥人呢?他不是回來了嗎?”
何況樂仔完全沒怪他,禹哥恐同這件事樂仔表示完全可以理解,男人嘛。不管禹哥做什麽,樂仔上去就是一個大寫的理解加支持。
樂仔悶悶不樂地說:“出去夜跑去了。”
……
徐斯禹保留了以前訓練隊裏運動的習慣,有時間就會去操場跑圈。
沒有一項運動能比跑步更簡單了。只有運動的時候時間是完全屬于自己的,無人打擾,心無旁骛,只剩下無限往前延伸的道路和鞋底踩在塑膠跑道上的踏實感。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徐斯禹黑着臉把目光從操場邊那個惱人的身影上移開。
遠處的辰橙肩上還背了一個黑色的吉他包,正站在那朝着他用力地揮手,臉上是陽光燦爛的笑容。
這會他上完課剛準備回宿舍呢,路過操場就看到徐斯禹在跑步了。
然而徐斯禹看見了卻像沒看見他似的,連反應也不給一點,繼續心無旁骛地跑步。辰橙目送他奔跑的身影逐漸跑到了操場的另一邊,直至看不清臉。
辰橙遙望着徐斯禹跑遠的方向。
他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這個時間點操場上夜跑的人逐漸變多,跑道上還是很熱鬧的。等第二圈回到那裏的時候徐斯禹看到辰橙的人影還站在那,到了第三圈,人不見了。
真是謝謝他了。徐斯禹收回視線,總算能專心跑步。
太陽下山後天色變暗得快。半小時後徐斯禹看了一眼運動手表,慢慢減速跑到操場邊上。
他調整完呼吸,人剛走到放包的地方坐下來,辰橙輕巧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冒了出來:“結束了?”
徐斯禹要心梗了。
“你在這幹嘛?!”
“嗯?”辰橙拍拍手裏的吉他:“我在那邊錄作業呢。”
辰橙今天把腦後過長的頭發紮成了小揪揪,一頭随心所欲的黃毛被好好約束住了,那張好看的臉就變成了視線的重心。
他身上還背着那個吉他包,不見外地在徐斯禹旁邊坐了下來。
他倒是不怎麽在意徐斯禹的冷臉。辰橙對着他面無表情的側臉說話:“這樣,我彈首歌給你吧?”
徐斯禹仰起頭用運動水壺喝水。辰橙便一個人興致勃勃地把他的木吉他從袋裏拿了出來。
雖然弟弟不說話也不理人,但是看着吧,他會聽的。
學過唱歌的人的嗓音就是天然的樂器,一開口就能被聽出跟普通人的差距,不是一個量級。
只是随意的一段哼唱,吉他簡單的伴奏仿佛都跟着被升華了一下,溫順自然地做他這一段哼唱的鋪墊。
說是童謠就真的是童謠,是他新學的一首意大利歌:
“Unastregavaganelcastello
一個女巫在城堡游蕩
Guidatadaunanera,tetraebuiastella
用一顆暗黑的星星領路
E'pericolosapiùdiuncoltello
她比尖刀還要危險
Peròèdavveromoltobella
但她的确非常漂亮
QuandoilRelaincontralafissarapito
國王一遇見她立刻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Leinonperdecertol'asione
她當然不會錯失良機
Eglitailcuoreconundito
用一根指頭點了一下國王的心
leserveperlasuapozione
那是她的藥水裏需要的
Gira,giraerimesta,
翻轉翻轉攪拌
aggiungequattrovitisenzalatesta
再加進四顆沒有螺頭的螺絲
Unpettinecoidentirotti,unascarpastretta
一把斷了齒的梳子一只瘦鞋
Poicentosaltidicavalletta
還有一百條蚱蜢的腿
Maqualcosanonva
但是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Ilcuoreèunpessimoingrediente,lastregalosa
女巫知道心是一種很麻煩的原料
Perchéèintelligenteedhacapito
因為它有智慧而女巫
Lanottealcastello
那一夜在城堡裏的時候就意識到
ilcuoreerainamorato
這顆心愛上了一個人”
他唱完了,手按住吉他弦,說:“這是一首意大利的童謠。好聽嗎?”
徐斯禹是聽不懂歌詞,但是就這段不太簡單的旋律來說,這歌曲跟童謠能沾邊?
辰橙抱着吉他對徐斯禹笑:“是不是不太像童謠?”
徐斯禹不想就這麽跟辰橙搭起話來。他選擇沉默。
這人從剛才起就一直在自說自話,即使自己沒有搭理過他。為什麽?
前幾天沒見到面就算了,徐斯禹和這人坐在一起的這一刻忽然覺得這人前所未有地煩人。
他在想自己果然是真的是很不喜歡這個人。
之前在光線很亮的地方,他就發現了辰橙的瞳孔和別人都不一樣,通透得像會發光。但是現在,即使在即将天黑的操場上仍然能看得出他一雙清澈得過分的眼睛。
“這個啊?”辰橙發現了他的目光:“你還不知道嗎?這個叫美瞳。”
他笑着說:“你自己看。”
徐斯禹本來就在看了。辰橙湊得近了些,說:“你看。”
徐斯禹第一時間就要躲開,但幾乎同時他就被辰橙一把拉住了。
“喂。”
辰橙和他四目相對,忽然說:“你要不還是別裝了?”
說這話時辰橙毫無惡意,語氣甚至還有點溫柔。
他怎麽就裝?裝什麽了?……真是夠莫名其妙的。徐斯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裝。像這樣想着,他有許多如此這般的反問,但是身體卻沒有從辰橙手下躲開。
辰橙說:“看,是美瞳。”
徐斯禹定定地看着辰橙正在望着自己的那雙眼睛幾秒。他這一次便靠近了去看。
像是在水底和鑽出水面聽人說話的區別。徐斯禹這一次聽到的聲音是第一次鑽出水面的音質,沒有混沌的雜音和失真的音損,
“戴了沒有?”過了一會,辰橙輕聲地問他。因為兩人的腦袋靠得足夠近,說話根本不用大聲。
徐斯禹搖搖頭:“沒有。”
辰橙忽而上前咬住了他的嘴唇。
操場上的聲音潮水般離他們遠去。
他們唇舌相碰撞,很快适應融入了彼此。
隔了一會,兩人的腦袋分開。辰橙還問他:“好玩嗎?”
好玩嗎,接吻。
他這話問得,就讓人根本不想回。徐斯禹沒說話,黢黑沉寂的眼睛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将臉轉回操場吹風。
好玩個屁。什麽味道都沒有。不過是和自己一樣的唇和舌,濕軟的,纏綿地伸進他裏面去。
身體一瞬間被激起了反應。那是人類隐藏最深的本能在回應。
這件事有損男人自尊,所以徐斯禹從來沒有提過。辰橙不但矮,他渾身上下哪哪都小一號,包括嘴巴也是。
畢竟是辰橙自己說的,他先是男的,然後才是同性戀。徐斯禹面對他時總得特意注意一下他是男的這件事。
徐斯禹想這些時人還是面無表情的。
辰橙轉向操場,臉上還是剛才的笑意未變。
他在想徐斯禹終于放棄抵抗了。從一開始就把徐斯禹往這條路上帶的人是他。
和他想的一樣,徐斯禹成長的環境太過正經和順遂,贏得比賽就有獎勵,從小到大簇擁在他周圍的人只多不少。他有豐富的受捧和被愛的經歷,只是恐怕不懂怎麽去愛人。
這一點怕是徐斯禹自己都沒自覺。
而剛好帶他玩的辰橙就是個随随便便的人。接個吻而已,還得挑時間嗎?
說到底人不過是充滿欲望的生物。徐斯禹其實對他本人不感興趣,他只是身為人類對欲望有該有的反應而已。
這件事發生得像是某個意外。他們誰也沒有再提起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