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普克拽着萊爾一路往下，萊爾不悅地喊了好幾聲“放開我”，對方都充耳未聞。直到一頭渾身都是锃亮的黑色的魔獸狼忽然間從一旁的草叢裏跳出來，倨傲地從兩人面前慢吞吞走過，普克才猛地亮起了眼睛，松開了萊爾連忙跟了上去。
萊爾在原地甩了甩自己的手，滿臉的莫名其妙。
他回過頭看了眼山頂，腦海中回想起了普克說的話。
那個穿黑色鬥篷的魔法師是亡靈法師，而他使出的那種紫色的邪惡魔法就是傳說中的靈魂魔法。
那麽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山頂上的戰鬥也是魔法師和亡靈法師的戰鬥？
萊爾一直覺得亡靈法師離他是很遙遠的事情。
即使賽亞城是整個梵蒂亞斯王國中離“荒廢之城”最近的城市，可是“荒廢之城”和他們隔着無數的魔山。他從沒想過會親眼看到亡靈法師。而且每當那種紫色的魔法力蔓延開來，萊爾就覺得他背後的傷疤隐隐作痛。
難道他當初這條疤痕和亡靈法師有關？
從前的他到底是什麽人？
萊爾一路思考着這些問題，魂不守舍地走了回去，一打開門就看到一團東西朝他猛地撲了過來！
萊爾猛然一驚，往旁邊一退，那團東西撲了個空掉在了地上，“嗷嗚”“嗷嗚”尖利地叫了起來。
“白？！”萊爾吃驚道。
雪白的幼獸從一堆布料裏鑽出了頭來，身上的毛全都亂糟糟的。
它裹在一大堆衣服裏，而那些衣服都是萊爾平常穿的貼身衣物。
萊爾看着沾滿了白毛的他的衣服，和可憐兮兮看着他的幼獸，頓時沉默地站在了那兒。
“白！不準搗亂！把衣服還給我！”瑪雅急急地跑了出來，看到蹲在一團衣服裏無辜的白和臉色黑的不行的萊爾時，尴尬地站在了原地，讷讷道，“萊爾，你回來了啊……”
萊爾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生氣道：“它在幹什麽？”
瑪雅無奈道：“肯定是因為你沒帶它出去生氣了，今天一整天都在搗亂，看到你的衣服就一頭紮進去，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白——”萊爾伸手抓了過去！
幼獸咬起一件萊爾貼身穿的褲子就往屋子裏沖了進去，萊爾跟在它的身後生氣道：“停下來，把衣服還給我！”
一沖進屋子裏就看見白躲在了他的被窩底下，用它小小的身子緊緊的壓着那條褲子，一邊還用嘴咬着一角，一副死活都不會松嘴的樣子。
萊爾一把把被子掀開，黑着臉說道：“你再調皮我就不喜歡你了！”
幼獸濕漉漉的藍眼睛無辜地望着它。
萊爾沉下了聲音說道：“別以為我真不會把你扔出去，我說過的，不準調皮！”
“嗚……”幼獸靠了過來，貼在萊爾的身上微微蹭着，用一雙濕潤的眼睛看着他表示認錯了。
萊爾冷哼一聲，拎起那條褲子就走了出去，真的動氣了。
“嗷嗚——”幼獸揚聲叫了聲，沒見那人回頭，不禁垂下了頭，耳朵也耷拉了下來。
萊爾一出房間，哈雷就開門走了進來，看見萊爾時高興地說道：“萊爾，你回來啦，正好正好！”
萊爾手上還拎着他那條貼身褲子，見哈雷這麽高興不禁疑惑道：“怎麽了？”
“我上次和你提起的那位朋友，”哈雷眉飛色舞地說着，一邊側身讓開，露出了他身後一個和他差不多年齡，頭發半百的老人來，“他是休林奇，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他是一名魔法師！”
“休，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我的徒弟——萊爾！”哈雷驕傲道。
名為休的老魔法師身穿一身紫色的魔法袍，一頭花白的頭發梳得非常嚴整，一看就是一個嚴肅的老頭子。然而這個老人看見了萊爾，卻睜大了眼睛，錯愕地張了張嘴，不敢置信道：“……萊爾？！”
休的反應看在哈雷和萊爾眼裏特別奇怪。
萊爾笑了笑，疑惑道：“你好，我是萊爾，你……認識我？”
哈雷愣了愣，也看向了休，遲疑道：“……你認識萊爾？”
休看了看哈雷，看了看萊爾，喉結滾動了下，以驚愕的神色打量了萊爾許久，才喃喃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會在這裏？！”他顫抖着走了進來，握住了萊爾的肩膀，激動地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在這裏做什麽？！”
萊爾被晃得一頭霧水，同時心裏有種不安的感覺升了起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無措地看着哈雷，“老師？”
“休？！”哈雷上前把休拽了回去，低聲問道，“怎麽回事，你真的認識這個孩子？”
“他是奧蘭亞！”休低呼道，“他是奧蘭亞莫法，他是莫法家族的長子！”
哈雷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萊爾僵在了那裏，盯着哈雷，直到他臉上漸漸露出了錯愕的神色，才忍不住啞然開口道：“……老師？”
哈雷緩緩轉過了頭，看着萊爾，緩緩道：“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奧蘭亞莫法？”
萊爾搖了搖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道：“奧蘭亞莫法是誰？”
休吃驚道：“你失憶了？！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
萊爾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收緊了雙手，這才恍然發現自己的十指都是冰涼的。
白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有些心虛地到了萊爾腳邊，用頭蹭了蹭他的褲腳。
萊爾感覺到了，恍恍惚惚地低下頭，看見了雪白的幼獸。
他蹲下身，将幼獸抱了起來。
幼獸有些受寵若驚，乖乖地縮到了他的懷裏，時而擡頭偷偷觑他一眼，卻見他望着窗外，神情有些恍惚。
瑪雅走了過來，到了萊爾身邊看了窗外一眼，忍不住低聲安慰道：“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萊爾看着坐在屋外的哈雷和休，喃喃道：“奧蘭亞莫法是誰？”
瑪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才遲疑道：“我也不了解。我只知道他是近百年來大陸上第一個魔法天才，和皇家的二王子齊名。不過他還年輕，從來沒有被派上過戰場，所以幾乎只有主城裏的人才見過他。我和哈雷常年徘徊在各個小城裏，沒有機會看到他……也就是你。”
萊爾搖了搖頭，淡淡道：“我不是他……我聽你們說起他，仿佛是在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瑪雅用憐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說道：“只要你是你，你叫什麽名字又有何妨呢？對我而言，你永遠像是我的兒子一樣，你就是萊爾。”
萊爾閉上了眼睛。
白仿佛感覺到了他心情的起伏，輕輕舔着他的下巴。
萊爾平靜地呼吸着，大腦卻一片空白。
他從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萊爾猜想過他的身份可能會有些不簡單，可是他對這個世界至今都不怎麽了解，他無法設想出自己的身份。
當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平靜的生活時，一個人卻忽然間闖了進來，震驚地告訴他他其實是梵蒂亞斯主城中的名人，他是一個天才魔法師。
萊爾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他震驚，茫然，又有些抗拒。
抗拒接下來的真相大白。
見哈雷和休終于結束了漫長的談話，萊爾将白放了下來，輕聲說道：“進屋裏去。”
白看了他一眼，乖乖地跑回了房間。
哈雷走了進來，萊爾張了張嘴，想問卻無從問起。而哈雷卻搶先怒氣沖沖地說了：“張開手！”
萊爾有些迷惑，卻還是聽話地張開了雙手。
“給我變出風木水火土來！”
萊爾知道他在氣什麽了。
無奈地在三根手指的指尖分別變出了一團火焰，一滴水滴，和一團小旋風，萊爾輕聲道：“抱歉……我只是不知道怎麽和你說，老師。”
哈雷氣道：“你說那瓶魔藥是和一個水系魔藥師一起做出來的是騙我的吧？！那瓶治愈型魔藥是你自己做的對不對？！”
休聞言驚訝道：“他會做治愈型魔藥了嗎？！”
萊爾無奈地點了點頭，承認道：“……是的……”
“你——”哈雷被氣得無語了，頓了頓才重重地說道，“我管你是什麽奧蘭亞什麽天才魔法師，你現在是我的徒弟，你發展到什麽情況了怎麽能不和我說？！”
“我……”萊爾想解釋，卻又被休打斷了。
這個老魔法師瞪着哈雷說道：“這是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嗎？他是魔法師！他是魔法師！他的魔法力在整個大陸近百年來無人能比！他擁有五種元素力！”
“擁有五種元素力又怎樣，一定要做魔法師嗎？！”哈雷回瞪休道，“他已經是我徒弟了！”
“他以前是我的徒弟！他是我最看中的徒弟！你搶了我的徒弟！”休暴跳如雷道。
“我可不管……”
“……”
萊爾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兩個老人在那兒和孩子一般吵了起來，幾次張嘴卻都無法插嘴。
休氣沖沖道：“你知道他在主城裏失蹤之後我們找了他多久嗎？！莫法家族向皇家求助，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去找他，可是找了整整一年都沒找到，結果他竟然住在你的屋子裏！你知道主城裏有多少人在等他嗎？他的父母，他的兄妹——”
“不，請等等。”萊爾疲憊地說道。
兩個老人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紛紛看向萊爾。
萊爾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我失憶了，哈雷老師給了我現在這個名字，而我以這個身份在這兒生活了整整一年。”
萊爾的話還沒說完，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嘆氣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會将所有事情都忘了？”
萊爾搖了搖頭，擡起了手，變出了三種元素力，對着休平靜地說道：“而且從我醒來開始，雖然我的力量在慢慢地回來，可是到現在為止我只會使用這三種力量，而且很快就會耗竭。不論我以前的身份是什麽，在我心裏你們說的那個奧蘭亞莫法都是一個和我完全無關的人……”
休的眼中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萊爾最後說道：“請原諒我暫時沒辦法接受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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