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塵埃 她追的
聚餐的地點在酒店的三樓, 整個大堂都被包了下來，透過一面牆的落地鏡向外望去是夜晚的大片霓虹光景。
四方的敞亮空間裏，随意的擺着幾張實木圓桌, 靠牆的位置還擺了幾張舒軟的紅色沙發，另一邊, 臺球桌也置辦了幾張。
大堂裏的水晶吊燈發出了綻黃的光芒, 現場不少人已經到了, 男男女女圍坐在桌邊談笑有聲，耳邊一下子就熱鬧了很多。
坐在宋漾身邊的秦桑踩着鋪滿地面的紅色地毯，小手捏着衣服的布料, 局促的四下張望也不敢吱一聲。
五分鐘前。
當她問完那個問題後，宋漾盯着她不放心的模樣，學着她的樣子，湊到她的耳邊，話說一半：“可不止單身妹妹……”
他的話言盡于此，語氣卻意味深長，給秦桑留下了很多的遐想空間。
配音演員當久了，廣播劇沒少接，小說更沒少看, 她完全能理解一個絕色在愛情面前的選擇是有多麽無限。
不論性別，不論種族, 不論生死等等。
腦洞席卷一圈，頓時警鈴大作。
于是乎, 她還是來了。
她和宋漾剛進門時, 就受到了不少關注，就跟走在紅毯上的兩位新人受到在場賓客的祝福一般。
他們走哪，大把赤果果的視線就看哪, 秦桑一度懷疑今天是她和宋漾的專場秀。
宋漾雖然才回北城沒多久，但人緣意料之外的好。
在場的不少人見他到了，都主動前來打招呼，他淺淺點頭，禮貌回握，聊的內容天方夜譚，學術味道很濃，那些人臉上的笑就漾開了，随即注意力很自然的從宋漾臉上挪向了身邊的秦桑。
一男一女的搭配，出現在今天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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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主動默認為“一對”，秦桑光是站着眨眨眼，就獲得了那些人千篇一律的評價：“這就是宋醫生的女朋友吧，早就有所耳聞，今日一見，果真是個美人。”
秦桑：“……”
雖然言辭籠統，但有人誇她漂亮自然是高興的。
不過，竟然是以宋漾女朋友的身份……
一時間秦桑不知道要不要出言解釋下，餘光裏卻發現宋漾扭頭看向她。
僅僅對視了一秒，他的眼底很快攀上了抹淺笑。
“确實很好看。”
秦桑半愣，視線別開，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
不得不承認，在相貌上她占了王琴俪遺傳的光。
從小到大沒少被人誇贊模樣長得好，她原先都養成了習以為常的心如止水，但真聽到宋漾親口說，免疫系統竟然瞬間崩塌特別徹底。
心湖蕩漾，白皙小臉上微微紅暈透過軟嫩的皮膚伏在了兩頰，還好上了妝，能遮住些，沒那麽明顯。
和一些人寒暄了會兒，秦桑打開了社交模式，能和過來攀話的對方聊上幾句，宋漾在她的身邊站在，眼神黑漆漆的盯着她不停歇的小嘴，別有深意。
等他們落了座。
“你好像也沒有很怕生吧。”宋漾側身看她，“剛才和那些人聊天，真不像第一次見面。”
“心裏會緊張。”
秦桑清清嗓子，“不過我這些年沒少參加漫展還有一些活動，有時候還要露臉直播，早就習慣在陌生人面前大大方方了。”
“活動？”宋漾為她倒了杯水，“那你去過上都幾次？”
“四次吧，漫展去了兩次，錄音也去了兩次。”說到這，秦桑早就口幹，抿了杯水：“一個多月前能在漫展遇見你，我還挺意外的。”
宋漾看了她片刻，姿态閑散，淡淡道：“是挺意外的。”
“……”
兩人又随便聊了幾句，謝之竹帶着同心醫院的同事圍了過來，和他們坐在了一桌上，謝之竹坐在宋漾的旁邊，話卻是跑向秦桑的：“沒打擾到你倆談情說愛吧。”
秦桑張張嘴，想說不打擾。
宋漾翻了謝之竹一眼，搶先一步：“抱歉，有被打擾到。”
秦桑：“……”
“……好嘞。”
謝之竹被怼了下也不生氣，兀自站了起來，向秦桑方向攤着手，沖一桌子人介紹：“來來來，大家把視線聚焦在宋漾旁邊的美女身上，人可是貨真價實的宋醫生的女朋友，秦桑。”
被謝之竹一招惹，秦桑再度受到了監視器一般的聚焦，臺詞般的評價。
“喲，宋醫生眼光不賴啊，小姑娘長的真水靈，跟個明星一樣。”
“久仰大名啊，宋醫生今日終于不負衆望，把人姑娘給咱們帶過來了，等會兒大家可別忘了喝酒之餘多問些八卦。”
“難怪宋醫生看不上窩邊草。”
“……”
一夥人七嘴八舌，秦桑勉為其難的對目光所及的人笑了下，心裏卻虛了，她身邊的宋漾，倒是從容的沒有多餘表情，似乎情理之中，她就是他的對象。
菜很快被幾個服務生上齊。
一桌子差不多都是男的，只有兩個是女生，都坐在秦桑的右手邊。
大家先吃了一會兒，有人專門站起來替同桌的倒酒，一輪下來，宋漾攔住面前傾倒的瓶身，他不喝酒的。
那人不強求，舉着燒酒的瓶子，往他旁邊走了幾步，秦桑期待的舔了舔嘴唇，正想接酒，宋漾卻直接将她的杯子挪到了自己面前，擡眸對斟酒的人說：“她胃不好，喝不了酒。”
秦桑愣了下，心想她是能喝的，就是酒量不大瘾有點大。
以前和江聽等朋友一起出去約飯時，他們總是一兩杯燒酒下肚混着燒烤和花生米，價格便宜，确是貨真價實的美食盛宴。
秦桑張了張嘴，尋思着要不要跟宋漾反駁些，但當她偏頭時，發現宋漾替她倒了杯果粒椰奶推過來，“喝這個吧，不過也少喝一點，天涼，小心壞肚子。”
聲音溫柔，秦桑果斷的把想說的話吞了下去，自認人還是見好就收，再說，今天是宋漾那邊的人攢的局，也不能給他掉面子。
随即她哦了聲，乖巧的抱着杯子，小抿了一口，就放在了側前方，悶不做聲的拿起筷子吃着宋漾夾過來的菜。
剛才斟酒的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笑的跟個玩傳銷的：“秦小姐，你跟了宋醫生就放心吧，他特別會照顧人，你以後可有福享了。”
“對啊，桑桑，我跟你說，宋醫生很優秀的，現在整個醫院的單身姑娘可要羨慕死你了，當然，你也放心，我們止步于羨慕，不會越界的。”某位女醫生說完。
另一個護士又辯駁：“哎，越界是我們說越就能越的嗎？人宋醫生專情的很，在醫院都沒正規看我們一眼。”
“……”
秦桑笑而不語。
她當然知道宋漾有多好，不然她也不用八年都在惦記他。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該有多好，她想，宋漾如果真是她的男朋友，她一定會加倍珍惜他的……
謝之竹吃了口菜，見大家積極的發言，他也忍不住了：“我倒是挺想知道，桑桑，你具體是怎麽追到宋醫生的，他只是告訴我，你從上都追到了北城，想甩都甩不掉。”
同行：“對啊，說說呗，讓我們學學套路，以後能找個宋醫生這款的。”
宋漾：“……”
秦桑：“……”
一桌子的空氣凝滞了一兩秒。
然後消息像是炸彈，很快在飯桌上炸開，大家吃瓜的興致高漲，迅速将筷子咬在嘴裏，滿臉幸福，眼睛放光的看着秦桑。
“我……”
秦桑被謝之竹的問題弄的有點愣，她無暇顧及宋漾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事實上，她也根本不記得自己有這個情節。
來之前宋漾沒告訴她還要背臺詞對臺本啊。
這會要考驗臨場發揮能力，秦桑的手在桌底搓着指尖，冷不丁在心裏快速的琢磨着答案。
她的無措落在了餘光裏，似乎沒有苛責自己說的慌，宋漾眉眼清澈，放下了公筷，扭頭看向謝之竹的眼神輕描淡寫：“我騙你的，你還真信了。”
謝之竹：“？？？”
宋漾繼續說：“如果我不這麽說，你會不死心，持着份貪念，繼續妄圖觊觎她。”
秦桑：“……”
同行一臉鄙夷：“謝之竹，沒看出來啊，朋友之妻都敢奪！”
謝之竹：“？？？？？”
艹！
冤枉啊，他可是真人君子！
一直忍到吃完飯後，謝之竹喝了不少酒，紅着臉，抱着隔壁老王的腰哭的起勁，“我只是随口一說，你們相信我，我沒有對桑桑有非分之想。”
肛腸科的老王拍拍他的屁股：“哎，都過去了，人姑娘都有對象了，你就放手吧。”
謝之竹頂着屁股反駁：“屁，老子什麽時候握住過。”
宋漾坐在一邊，冷哼了聲：“拆線你沒碰過？”
謝之竹：“……”
靠！！！
這也算？？？
“嗚嗚嗚，老王你看他，他就是針對我。”謝之竹在老王的懷裏拱了拱，就是不服氣：“你幫我打他！幫我打他！打他！！！”
老王一臉無奈，只能響亮的拍了兩下懷裏人的翹/臀：“行了，你還是放屁吧，我給你兜着。”
謝之竹：“……”
***
秦桑從同層樓的洗手間裏出來後，就走到了三樓大堂外的露天陽臺上，夜空裏只有一輪彎月孤零零的挂在漆黑的幕布上。
北城已經很多年看不到星星了。
星羅棋布的時候，她還什麽沒有失去。
後來星星隕落，她也失去了一切。
身後的大堂熱鬧非凡，她一個人憑欄而望的孤寂，兩兩相較，她顯得格格不入。
晚上的溫度略低，她剛才呆在室內，便将外搭脫了下來，這會兒站了二十多分鐘，顯然有些太涼快了。
她雙手交疊環于胸前，隔着衣服互搓了幾下胳膊，正想放棄賞景回去加件衣服。
但她還沒來得及行動，肩頭便忽地一重，宋漾走到她的旁邊，将長款開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謝謝。”
秦桑看了他一眼，便收眼伸手将衣服攏了攏穿好，身子很快就暖和了些，于是，她重新望向遠處不着邊際的夜空。
兩人肩膀似有似無的靠着，彼此默契的沉默了片刻。
直到十分鐘後，宋漾首先打破了沉默：“吃飽了嗎？”
秦桑點點頭：“嗯，菜色不錯，不愧是五星級的酒店。”
宋漾神色冷靜：“你要是還想吃，我下次單獨帶你過來。”
“……”
不清楚是不是錯覺，秦桑總覺得宋漾今天不太對勁，具體又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哪裏少了點什麽，弄得她連基本的語言能力都幹涸，半天磨磨唧唧出了聲“嗯”。
接着，宋漾就沒有說話，她也找不到開口理由，只能肢體僵硬的杵在原地。
陽臺上只有他們兩個人，身後的大堂比剛才要更熱鬧些，有人用幾個藍牙音響放出了動感的音樂，一群男男女女，喝了酒的沒喝酒的都和相知的人扭動着肢體，臉上是放蕩的笑，笑聲和音樂喧嚣熱鬧。
襯托出他們這邊更加的清冷，尤其是宋漾還安靜的站在身邊時，巨大的存在感讓她更加尴尬。
秦桑不習慣冷場，搜腸刮肚的翻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可以聊的，正在她打算扯個理由回屋去，宋漾凝望着夜空，出聲叫住她。
“秦桑。”
他的聲音清冽，秦桑看向她，挪動的步子停住：“怎麽了？”
環境安靜了會兒，宋漾其實想說她為什麽不問剛才謝之竹的話是什麽意思，刻可話到嘴邊又不想再拖下去了。
夜風寂涼，他看向秦桑的眼裏意味深長：“你是不是不知道什麽叫做名正言順的吃軟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