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傷痕 他所遭受的,都是她造成的

蘇奶奶才沒心思管靳其善人好不好,愛吃不吃。

蘇奶奶生氣地說:“小小,你過來吃飯。”

蘇小小又給靳其善倒了杯熱水,說:“要不要過來一起吃?我奶奶做飯很香的。”

其實蘇小小不說,靳其善也知道蘇奶奶做飯很香。

整棟樓誰聞不到?

蘇小小沒來之前,大家也沒感覺到。

蘇小小回來以後,大家每天都在猜蘇奶奶今天又做了什麽菜?

蘇小小見靳其善不為所動,也不再勸,就自己過去吃晚飯了。

忽然,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蘇奶奶一看,果然是董曉紅回來了。

蘇奶奶拿着蠟燭趕緊喊:“曉紅,你回來了啊?你家小善在我們家呢。”

正說着,靳其善猛地起身,拎起書包就出來了。

“田姨,真是太麻煩你了,小善怎麽去你們家了?”董曉紅臉上笑着,眼裏卻沒什麽溫度。

蘇奶奶為人實在,沒什麽心眼,也看不出那麽多彎彎繞。

她開始抱怨:“他可能又忘記帶鑰匙了,蹲在門口呢。今天停電,樓道黑布隆冬的,他可把小李吓了一跳。”

“後來我一看啊,這孩子的衣服濕透了,還發着燒。就和你叔把他擡起來,要給他換着來,他死活不幹。”

“你說這孩子,也不知道他什麽性格。你和他說什麽話吧,他都不理……”

董曉紅贊賞地看了眼靳其善,随後對蘇奶奶恭維道:“田姨,你可真是太好了,今天真是太麻煩您了。要不是您,小善可怎麽啊?今天幼兒園有個小朋友一直沒人接,我就陪着等到了現在。”

“你這老師當的太敬業了。”蘇奶奶樂呵呵道,“你衣服也濕了,快回去換衣服吧。”

忽然,蘇奶奶想起來叮囑董曉紅:“對了,小善在我們家量過體溫了,38.9度。已經給他吃過退燒藥了,回家你再多注意注意。燒得厲害的話,趕緊送去醫院。”

“好的,謝謝田姨。”董曉紅拍了下靳其善的腦袋,笑着說,“快和奶奶說再見。”

靳其善沒說話,董曉紅抱歉地對蘇奶奶笑了笑,打開門進去了。

蘇小小知道董曉紅不是什麽好人,對靳其善并不好,她才不會關心靳其善發沒發燒呢。

等對面門關上了,蘇奶奶才想起來,靳家可能都沒蠟燭。

于是,她趕緊點兩根蠟燭,讓蘇小小送過去。

嘟嘟嘟……

敲了三遍門,靳其善才把門打開。此時,他已經換了件短袖T恤。

蘇小小說:“奶奶讓我給你們送兩根蠟燭。”

靳其善沒有接。

董曉紅正好出來了,看了眼說:“那謝謝田姨和小小啦,小善你拿着吧。”

這時,靳其善才伸手接過蠟燭。

一閃一閃的燭火照亮了他的手腕,青紫色的傷痕清晰可見。

蘇小小吓了一跳,還沒回過神來,靳其善就“啪”的一聲将門關上了。

傷痕,傷痕……

怪不得,靳其善夏天都穿着長袖。

這可是她寫的劇情啊,她怎麽就忘記了呢?

董曉紅何止不讓靳其善進門,不讓他吃飯,打罵更是家常便飯。

身體的折磨,心靈上的羞辱,最終讓靳其善走上了變态的道路。

蘇小小心裏不是滋味,當初為了增加故事的曲折性,她将靳其善少年時期寫得慘絕人寰。

寫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

她錯了……

靳其善現在所遭遇的,都是她的責任。

**

靳其善的發燒,斷斷續續兩三天才好。

蘇小小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周一了。

或許是剛生完病的緣故,靳其善面色慘白,整個人更沒有精神了。

第一節課結束,蘇小小的餘光瞟向了身後最角落的位置。

“雞窩頭”靳其善,正趴在課桌上睡着了。

最後排那個高高胖胖的男生馮子豪,揉了團紙,往角落裏扔。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紙團劃了道優美的弧線,就落到了靳其善的頭上。

“馮子豪你幹嘛?”靳其善揉着腦袋,一眼就鎖定了嫌疑人。

馮子豪看似敦厚老實,其實心眼特別多,善于看人下碟。

他憨憨地笑道:“嘿嘿,扔垃圾呢。”

“扔垃圾,你扔我頭上幹嘛?”靳其善暴怒,攥着拳頭幾步走到馮子豪面前。

靳其善又矮又瘦,在高高壯壯的馮子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馮子豪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靳其善,笑嘻嘻道:“誰讓你就坐在那裏啊,我一扔就扔你頭上啦。”

“你給我道歉。”靳其善眼裏透着股狠勁,捏緊了拳頭,看着嬉皮笑臉的馮子豪,瀕臨爆發的邊緣。

馮子豪一臉無所謂:“這又不怪我,誰讓你坐在那裏啊。”

趁着後排亂成一團的時候,王小霞用鉛筆戳了下蘇小小的後背,準備給蘇小小介紹下班級裏的“名人”。

蘇小小轉過身來。

王小霞頭用筆指了指靳其善,然後對蘇小小說:“那個人叫靳其善,你以後離他遠點,我們班都沒有人和他玩的。他每次都考倒數第一,我媽說和他一起玩的話,我們也會考倒數第一。”

王小霞的同桌戴萊楠也說:“對呀。小小,你不要和靳其善一起玩,他可壞了,還喜歡打人,老師都說他是野孩子。”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靳其善的壞話。

蘇小小看了眼比馮子豪矮了半個頭,氣勢卻一點也不輸的靳其善,心想靳其善黑化變早了?

原文設定,靳其善真正反擊是在初三的時候,最疼愛他的奶奶去世了。

老師以快要中考為由不讓他請假回家守孝,董曉紅扔掉奶奶留給他的遺物,同學嘲笑他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于是,他第一次将拳頭揮向了別人。

在那之前,他只是只紙老虎而已。

從那以後,他才變成了真正的惡魔。

蘇小小問戴萊楠:“靳其善有打過誰嗎?”

戴萊楠被問住了,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他,他,他打過……”

“對呀,你看你都不知道他打過誰。”蘇小小笑了,“或許他根本不會打人呢?”

明明被反駁了,戴萊楠卻沒有感覺到任何難堪與不适。

她只感覺到蘇小小笑起來好甜啊,像個小仙女。

戴萊楠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蘇小小繼續笑着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對,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我們要有自己的判斷。”

大家也都只是八九歲的小孩子,對于蘇小小剛剛說的話她們理解不了。

但是,她們發現這位新來的同學好厲害,知道她們不懂的道理。

于是,大家都一臉崇拜的看着蘇小小。

蘇小小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們無知又茫然還一臉崇拜自己的樣子。

她轉過頭就深深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未來的路太難了。

天天和這幫小屁孩在一起,還不得瘋啊。

“叮鈴鈴,叮鈴鈴……”

上課鈴聲響起來了,所有同學都瞬間坐好,只有靳其善還站在馮子豪面前等着道歉。

姚玉蓮踏着鈴聲進來了。

她掃了後排一眼,将語文課本往講臺上一摔:“靳其善,你上課不在座位上坐好,站那裏做什麽?回去,給我坐好了。”

這時候,全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靳其善的身上了。

但是,靳其善不為所動,只是倔強地盯着馮子豪。

姚玉蓮本來就不喜歡靳其善。

成績不好又不聽話的孩子,沒有一個老師會喜歡的。

現在,他還挑戰她作為一個老師的權威,她更不喜歡他了。

姚玉蓮生氣地說:“靳其善還不快回座位,你要是這麽喜歡站着,這節課你就站着上吧。”

說着,她走到最後一排,拎着靳其善的衣領,将他提到牆根:“你給我站好了,我不讓你回座位,你今天都不許回去。”

蘇小小望向靳其善

他一臉不服的表情,瞪着馮子豪。而馮子豪一臉得意,回頭挑釁。

蘇小小再看看班級裏的其他人,大多數都在幸災樂禍。

明明是靳其善先被欺負,最後卻只罰站他一個人。沒有人覺得這樣的處罰有什麽問題,因為沒有人在乎他。

老師不問前因後果,同學也無人為他辯解。

這時,姚玉蓮走上講臺,敲了敲黑板讓大家安靜下來。

她說:“大家都看黑板。馮子豪你回頭看什麽,你要是再回頭看就和靳其善一起站着。”

馮子豪捏着鼻子,憨憨地說道:“我不要,他身上臭。”

馮子豪滑稽的模樣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靳其善看着大家肆無忌憚地哄笑,心中又氣又恨。

他們笑得越開心,靳其善心裏越恨。

為什麽大家要這樣對他?

為什麽錯的人永遠是他?

沒有聽他解釋,也沒人相信他的話。

為什麽,為什麽?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看着這些哄堂大笑的人,一個一個地看過去,他要仔細記住這些人現在的嘴臉。

卻在看到蘇小小,靳其善的時候愣住了。那張小臉和以前不一樣了,她既沒有恥笑他,也沒有嫌棄他。那個神情很複雜,他讀不懂。

兩人對視一眼後,蘇小小舉手站起來,一臉天真地問:“老師,請問做錯事的人需要道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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