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暴雨 他只是不愛說話,人很好的……

下午,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了。

蘇小小望向窗外,心想不會是要下暴雨吧。

果不其然,沒多久,天就黑了,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臨近放學時分,教室門口漸漸擠滿了前來接孩子的家長。

蘇小小看了一圈,沒有看到蘇奶奶,隐隐有些擔心。

雨這麽大,天那麽黑,蘇奶奶年紀也大了,還騎着三輪車,路上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放學後,蘇小小第一個沖出教室,在走廊上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站在後門穿着雨衣的周奶奶。

雖然,周奶奶身上穿着雨衣,但是雨太大了,還是淋濕了她的衣服和頭發。

周奶奶見蘇小小出來了,連忙将雨衣和雨靴遞給她讓她穿好。

雨下得又大又急,地上已經彙集成了一道小溪。

剛出教育樓,蘇奶奶就蹲下來說:“上來,奶奶背你。”

蘇小小不好意思:“不用,我自己走。”

她年輕氣壯的,哪能讓老奶奶背,應該是她扶着老奶奶才對。

此時,她渾然忘記了,她的身體只是個八九歲的孩子。

蘇奶奶力氣大,拽着蘇小小的胳膊,強硬把她背了起來。

蘇小小趴在蘇奶奶的背上,雙手摟着蘇奶奶的脖子。

縱使狂風暴雨,蘇小小心裏也異常安寧。

蘇奶奶将蘇小小放在三輪車上,拿出塑料袋鋪在坐的地方,讓蘇小小坐上去。

跟在後面的靳其善看到了這一幕,心裏有些羨慕蘇小小。

雖然平時他很讨厭蘇奶奶,因為這個老太婆愛管閑事,說話還難聽。但是,她對蘇小小是真的很好。

要是有人這樣對他就好了。

同學們陸續被家長接走,只有靳其善一個人,淋着雨孤零零地走在雨中。

積水漫過靳其善的小腿肚,讓他每走一步都特別艱難。

每個人都有人惦記着、擔心着,只有他,無人在意。

靳其善想,若是在老家,他的奶奶肯定也會像蘇小小的奶奶一樣,不忍心讓他淋雨趟水。

在奶奶背上,他也是個有人疼、有人愛的寶寶。

回想到以前,眼淚混雜雨水,從靳其善的臉上落了下來。

是雨太大了,不是他難過了。

靳其善抹了一把臉,讓視線清晰些。

忽然,一道刺耳的剎車聲在身側響起。

一輛摩托車從雨簾中蹿了出來,差點将靳其善撞倒在地。

摩托車上的男子,惡狠狠地罵:“你TM的找死啊,要死死遠點,氣死老子了,晦氣。”

靳其善愣在原地,他好好的走在路上,怎麽變成他找死了?

他又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每個人都要這樣對他?

沒什麽做錯的永遠是他?

靳其善想,不如死了算了,死了或許就解脫了。

不知道他死了,爺爺奶奶還有爸爸會不會後悔,沒有聽信他的話。

可是,如果他真的死了,奶奶一定會很傷心,他又舍不得奶奶傷心。

小孩子的世界很簡單,愛一個人就是全心全意,愛你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而靳其善的奶奶,就是他的全世界。

九十年代電壓還不夠穩定,經常是一下大暴雨就停電了。

這次,也是這樣。

還好蘇奶奶在家裏,備了幾根蠟燭。

蘇奶奶在廚房點了跟蠟燭,在餐桌上點了根蠟燭。然後,蘇奶奶就進廚房做飯了,蘇爺爺在餐桌旁看報紙,蘇小小趴在餐桌上寫作業。

飯做好了,蘇奶奶喊了聲:“老頭子,桌子收拾收拾吃飯了。”

蘇小小趕緊将課本和作業收進書包裏,然後洗幹淨手去廚房幫忙盛飯。

蘇奶奶又和往常一樣,大着嗓門對蘇小小說:“你出去你出去,不用你幹活。”

蘇奶奶說話的時候嗓門特別大,所以一般蘇奶奶說什麽就是什麽,蘇小小不想和蘇奶奶争。不然就跟吵架一樣,她不喜歡。

若是以往,蘇小小肯定就出去了。可是今天,她特別想幫點忙。

“你這孩子,讓你出去你就出去,等下衣服弄髒了又得給你洗。”蘇奶奶将手在圍裙上撣了兩下,攆蘇小小,“你給我出去,出去。”

蘇小小從櫃子裏掏出6個碗,3個碗遞給了蘇奶奶:“奶奶,你盛湯吧,我盛飯。”

蘇奶奶聽到這聲“奶奶”愣了兩秒,接過碗:“哦哦”

蘇小小打開電飯鍋,借着蠟燭微弱的燈光,看見白白的米飯上面似乎有一個個黑乎乎的圓粒。

蘇小小說:“米飯上面,好像有什麽東西。”

蘇奶奶笑了,以為蘇小小不認識青豆。

她說:“那是給你爺爺做的,你盛你爺爺碗裏。”

“嗯。”蘇小小将米飯上的青豆全部盛進蘇爺爺的碗裏,又盛了兩勺子米飯,“爺爺愛吃青豆?”

蘇奶奶:“他是不愛吃純米飯,青豆對他高血壓好,所以我就給他加點青豆。”

“哦。”蘇小小問,“之前也有?”

“對啊,每頓都有。不是青豆就是紅豆,偶爾這加點其他的。”蘇奶奶見蘇小小好奇,“你不愛吃我就沒盛你碗裏,所以不知道。”

蘇小小聽完,心中為之震撼。

蘇奶奶平時為人有些霸道,在家總是罵蘇爺爺,沒想到卻在生活細節如此照顧蘇爺爺。

準确地說,蘇奶奶是細心地照顧到了所有人。

蘇小小不愛喝玉米糊,而蘇爺爺蘇奶奶喜歡。于是,蘇家的稀飯永遠是兩種,誰也不用遷就誰。

飯菜盛好了,蘇奶奶将廚房的蠟燭拔了,準備拿到餐廳。

忽然,門外的樓道上傳來尖叫聲:“啊!”

蘇奶奶端着蠟燭,連忙沖了出去。

蘇小小見狀,也連忙跟了上去。

燭光照亮了樓道。

蘇奶奶見四樓的李月正站在蘇家門口,問:“小李,你怎麽了?”

李月捂着胸口,額頭的雨水順着臉頰留下來:“吓死我了。我這不剛下班回來麽,靳其善蹲在樓梯上給我吓死了。”

李月繼續說:“你說這黑漆麻糊的,突然蹲着個人,吓不吓人啊?”

蘇奶奶連忙眨眨眼,說:“是啊,是啊。你也別和小孩子計較了,趕緊回去吃飯吧。”

“田姨,那我回去了,你們也回家吧。”李月回頭看了兩眼靳其善,翻了個白眼上樓了。

蘇小小從蘇奶奶身後探出頭來,見靳其善坐在他家門口,雙臂抱膝,頭埋在膝蓋了。

仿佛大家在讨論的不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擡頭一下。

蘇奶奶用手推了推靳其善:“怎麽又坐這了?又沒帶鑰匙?”

這一推不得了,蘇奶奶發現靳其善身上滾燙。

“小小,你把蠟燭拿着。”蘇奶奶将蠟燭遞給蘇小小,自己扶起了靳其善。

靳其善整個人軟綿綿的,腦袋都耷拉下來了,可把蘇奶奶吓得不清。

她連忙說:“小小,快把你爺爺喊出來。”

蘇奶奶不顧靳其善渾身濕透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和蘇爺爺一起合力,将靳其善擡到了沙發上。

蘇奶奶摸了摸靳其善的額頭對蘇爺爺說:“你摸這孩子,身上這麽燙,發燒了吧。”

蘇爺爺摸了下,趕緊去拿了體溫計。

蘇奶奶将體溫計塞進了靳其善的腋窩:“這孩子衣服都濕透了,我去拿給毯子,你把他衣服脫了。”

蘇爺爺剛準備解靳其善上衣的扣子,靳其善猛地睜開眼睛,戒備地盯着蘇爺爺看。

蘇爺爺見他醒了:“你衣服濕了,趕緊脫下來換了。”

靳其善拉好衣領,低下頭:“不用。”

蘇奶奶出來了:“怎麽不用?你衣服都濕透了。你這孩子真不聽話,大人讓你幹嘛,你非不幹,等下發燒是好玩的事嗎?”

靳其善低着頭不說話。

蘇奶奶伸手要給他脫,靳其善卻抱着衣服,死活不讓脫。

蘇奶奶生氣地将毯子扔在靳其善身上,懶得再管他了,又不是自家的孩子。

過了三四分鐘,蘇爺爺将體溫計拿出來。

燭火忽明忽暗,蘇爺爺看不清度數,讓蘇小小看。

蘇小小:“已經38.9度了。”

蘇奶奶聽了連忙過來:“都這麽高了?家裏有沒有退燒藥,趕緊拿來給他吃。”

蘇爺爺去拿退燒藥,蘇奶奶去倒水。然後,一起督者着靳其善吃下退燒藥。

怕董曉紅回來找不到靳其善着急,蘇家門敞開着。

蘇奶奶看了看對門:“你媽還沒回來?”

靳其善沒有說話。

蘇奶奶:“要不你在我們家吃點吧,飯都做好了。”

靳其善還是那副樣子,低着頭不說話。

蘇奶奶不開心了,癟了癟嘴,就開始罵人了:“奶奶個腿的,跟這小孩子說話都能氣死人。要是我們家孩子,我一天至少得揍他兩頓。”

蘇爺爺:“當着孩子面,你少說點。”

“我就當着他面說,怎麽了?”蘇奶奶叉着腰,瞅着靳其善,“我還不能教訓小孩子了?現在小孩真是被嬌養得無法無天,一點禮數都沒有。”

蘇奶奶:“我一個沒上過學的老太太,都知道別人跟你說話,你得回下。就這還學生呢?我看狗屁都不如。你看董曉紅對他多好,為了他孩子都不要了。他呢?把董曉紅當媽了嗎?就是個白眼狼。”

蘇小小看蘇奶奶生氣了,解釋說:“奶奶,靳其善只是不愛說話,人很好的。”

靳其善身子微微震了下,卻還是低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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