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了
“二師兄——”阿璃忙沖着遠去的孟十方喊,但對方已經快步下了山。
“挺好,你就待在家裏哪也別去,免得被灰崽抓到。”系統說,“他炸了塔就是為了出來找你。八成記起來你掉下來砸了他,騙他包紮帶是鎖妖繩,還送他進鎮妖塔。就算不是瘋批紙片人,也要被你氣瘋批了。”
“唔,連鎮妖塔都關不住,說不定就是你捏的那幾個惹不起的大佬之一。你快想想辦法吧,不然一輩子都難下天山。”
“你想的太好了,”少女嘆氣,“我在天山待不了一輩子,總不能永遠不喝水吧?”
“對啊。”系統後知後覺。
解決不能碰水卻要喝水的辦法是将無香丸放進水壺裏。但現在沒有無香丸了,靈石也只剩兩個。更可怕的是他們不能下山狩獵,因為山下有灰崽。就算僥幸沒被灰崽逮到,也無法進入姑臧城交易靈石,不然一定會被李巡官認出來。
“都怪我,昨天沒讓你拿出靈石升級就好了。”系統自責,宿主一手好牌讓它打得稀爛。
“哦,這種事啊也不是誰都能預料到的。”阿璃故作輕松安慰道,“往好處想,至少我已經知道惹不起的大佬是誰了,以後面對他會有個準備。”
“至于無香丸,可以先問二師兄借幾粒。以後獵到妖獸,也可以拜托去姑臧的同門幫我兌換靈石……”
系統呆呆看着對方,少女臉上挂着溫煦笑意,似乎一點都沒被這種局面吓到。它不禁有點羞愧,作為系統它是最該陪着宿主的,但它卻屢次退縮。
宿主剛穿過來時,面對水系仙門的困難開局都沒放棄,一直在艱難中求生存,最後把瘋批紙片人引進妖獸群自救成功。那次只要她失誤一點,都有可能比紙片人先喪命。
“等過幾天風聲小一點我就下山去狩獵。我吃了無香丸,沒有味道散出,我實在想不出來灰崽要怎麽找到我?我們小心一點就是啦。”
少女的聲音爽朗又清脆,系統漸漸被這種樂觀的情緒感染,恢複了信心,“也是,西域那麽大,哪是那麽好被找到的?”
一人一系統越說越覺得情形沒那麽糟,甚至還不錯。別人見到瘋批紙片人就是個死,他們卻坑了灰崽一百靈石。現在各大仙門追查灰崽行蹤,想必捉到他的可能性也蠻大的,用不了多久就安全了。
阿璃順着階梯朝住所走去。
今日不能下山了,不如回去修習符道。有了一環的加持,正好看看符紙有沒有變化。
小院就在前方,和煦的陽光透過層層杉樹均勻地灑下來,将昨日淋下的雨蒸發了個幹淨,蕩起清新的香氣。
阿璃現在愛死幹燥了,為此她寫了許多旱符貼在住所,恨不得空氣裏都不要存在水分。
“吱扭”一聲,阿璃推開木質的門,她剛要擡腳進去,瞳孔愕然一閃,瞥到了一抹緋色衣裾。大腦和身體做出同步反應,她立刻後退,但背上被人推了一把,一個踉跄進了院,接着“砰”的一聲,大門關上了。
“我靠,這不是灰崽嗎?”系統驚叫出聲,捂着腦袋躲進阿璃的識海。但随即反應過來,它躲有什麽用啊,宿主還在外面呢。
阿璃不可思議地望着對方,不知道他怎麽找到她的,這麽精準,直接撲她院裏。
少年一身緋衣,姿容閑散,擡頭打量着樹杈和房檐下貼着的符,“你貼這麽多旱符做什麽?怕水啊。”
見對方一語道破她的秘密,阿璃心底咯噔一下。但她也不擔心暴露,修習符道和紙術本來就忌水,大家都貼着旱符,只不過她貼得有點多了。
“怕啊,我是紙系雜修嘛。”少女脆生生地說。
雜修?緋羽微怔,可她是仙品水靈根啊。
阿璃掃了緋羽幾眼,發現對方似乎情緒還挺平穩,大着膽子問,“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我在你身上放了追影蝶,跟着線就到這兒了。”緋羽擡手指了一下。
阿璃的視線跟過去,落在石凳上停着的一只藍蝶上。
她輕輕抿了抿唇,腦海裏出現一幅姑臧到天山的大圖景。細長的藍線纏繞在無數的屋頂、巷陌、甚至街邊的攤子上,兜兜轉轉穿過城樓,穿過河灘,最後落在天山上的樹木花草中,像紛亂的繡線一樣指向她的小院。
什麽時候消無聲息放的蝴蝶?心思這麽缜密,這怎麽整?她最讨厭三高人群了。
“什麽是三高人群?”系統忍不住問。
“就是顏值高、武力值高、智商高。”
系統滿面愁容,“既然躲不起,要不湊合一下把他作為消除怨氣的對象吧。唉,就怕他是你養過的崽崽。養過的崽崽與你有很深的羁絆,發生過的事情都是真實存在的,怨恨有因有果,感化難度非常大。”
“這個簡單,你不是說養過的崽崽受到刺激就黑化嗎?看他變不變顏色就知道了。”
阿璃一把抓起對方的手,臉上露出誠摯關心,“你的手怎麽樣了?我瞧瞧傷口好沒好。”
緋羽纖長的睫毛輕顫一下,少女細白軟和的手就像溫暖的春水,輕柔地包裹着他。他以前從未見過她的實體,她總似清風一般快速穿過,連投喂食物都是直接抛過去。
他輕垂下眼,原來她的手這樣暖和。
這邊心思翩飛,那邊系統大呼小叫,“是養過的崽崽。”
少年頭頂立刻出現一朵六瓣小花,五瓣是灰色,一瓣是黑色。
系統哀嚎,“他上次還是朵灰花。你把他賣了後,受到刺激,有片花瓣就變色了。你瞧,這種養過的崽崽受點刺激就黑化,感化瘋批紙片人都不要感化他們。”
阿璃問,“他只變黑一片花瓣,是不是只要化解一次怨氣就可以讓他重新變回灰崽?”
系統:“是的,每朵花六片花瓣,代表有六個怨氣。消除六次怨氣,黑花變灰花。再消除六次,灰花變白花,以此類推。但是崽崽受到刺激,花瓣會往後退一個顏色。而沒養過的紙片人就不會,他們無論受多少刺激,花瓣顏色都不會後退,所以我才說感化誰也不要感化養過的崽崽。”
“唔,傷口都愈合了。”确認完是自己養的崽,少女臉上的關心立刻變敷衍,一秒都不停留地松開對方的手。
系統怪叫一聲,“等等,花瓣又重新變灰了!”
什麽變灰?阿璃“唰”地重新握住少年的手,快快道,“剛才沒看清傷口,我再看一下。”
她擡起眼,緊緊盯着對方的頭頂。
果真就像系統說的那樣,少年頭頂的花原本有一片花瓣是黑色,現在重新變回了灰色。
咦,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他的怨氣是欲求不滿,你摸摸他就消除了?”系統猜測,“你在游戲裏都玩的什麽啊?”
“不能吧……”阿璃滿臉不确定,“我那個是正經游戲。”
為了确認一下,她松開少年的手再握住,松開,再握住,松開……
沒變化啊?
“好吧,是我錯怪你了。”系統快快道。
“我的手怎麽了?”緋羽忍不住問。
“哦,沒什麽,我看看活血狀态如何。”少女眼都不眨地回答。
“解開捆妖繩,自然就活血了。”緋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恢複記憶了?”阿璃吓了一跳。
緋羽眸光微沉,她總是一副巴不得他失憶的樣,是怕他記起天界那些事糾纏她嗎?
看到少年薄唇微抿,微翹的鳳眼瞬間肅冷,阿璃打了個激靈。
怎麽突然就生氣了,不會這麽快又被刺激到了吧?
“哎,沒想起來就沒想起來吧。”她溫聲安撫,“你不用太擔心,可以暫住到我這裏。興許過段時間就能想起什麽了。”
系統驚訝:“宿主,你要留他住下啊?”
少女嗓音怨念:“我有選擇嗎?”
她沒有選擇。
她不敢舉報炸塔的大妖在這裏。
砸暈一只妖王級別的大妖獸,用二環捆妖繩把對方送進鎮妖塔的經歷太過玄幻,沒人會相信。
大家只會認為她得到了什麽秘寶。最後流言會随着傳播不停發酵,最終給她帶來比瘋批紙片人還要嚴重的殺身之禍。
她甚至有點懷疑少年是不是故意炸的塔?
話說回來,這麽深的執念,她當初是怎麽養的他啊……
小院一共建有三間房。除了自用的卧房和書房外,另一間放雜物。她手腳麻利地收拾出雜物間,鋪上一張寬大的席,又在上面鋪了氈子放了寝具。
緋羽站在她身後,安靜地看着她做事。
“你從前的記憶一點沒有了嗎?”阿璃一邊收拾一邊好奇地問,“我不是要刺激你啊,我只是想知道你記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緋羽。”
“诶,你跟上神的名字一樣啊。”少女驚奇地說。
“什麽上神?”緋羽心中微動,盯着對方。
“上古大神啊,洪荒時期就存在的大神。據說他掌管着光與火。不過這都是傳說啦,我聽師父說,人間已經很久沒有得到上神們的回應了。”
緋羽心道,因為上神們全都成了祭品,他是最後一個。
他稍稍有些好奇,她不知道他來自哪裏嗎?如果是故意試探,她的神态未免太自然了。
可若不是試探,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像認識他,又像不認識他。明明可以在天界來去自如,現在卻窩在仙門裏學習雜修。
阿璃在心中暗暗吐舌,哦,真敢起,一個妖敢跟神同名。
《奇門樞要》裏說過,起名要避開神明。因為神明的身上都挂着劫難。起了相同名字,運勢就會弱些,因為要替神靈抗劫。怪不得他被砸到了頭。
“好了,你早些睡。”少女起身道,“唔,有一點要告知你,我收留你是冒着很大風險的。你知道,你炸了鎮妖塔。現在大家都在找你,你可不要胡亂走動,不然人家是要懷疑我……”
阿璃話未說完,就看到了少年唇角的微微莞爾。
好啊,他果然是故意的。
深夜,系統瞄了一眼隔壁,小小聲道,“宿主,你确定要感化他嗎?這種養過的崽崽占有欲強得要命,可愛吃醋呢。你炖雞吃的是公雞,他都會端盆給雞扔了。”
阿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