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要給自己一點甜

聞宴的笑容慢慢掩了去,他變得很平靜。

生活到現在,好像只有在季長安這裏,才對他多少有些許善待。

那是一種感覺。

聞宴上了公交車,夕陽把他的側臉鍍成淡金色,連眼睫毛都晃着光暈。

在季長安的心裏,他其實也很重要的感覺。

聞宴打起精神來,繼續在公交車的晃蕩中背着單詞。

他要努力,幸好,他和季長安的學業都足夠優秀,逃離現在的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始終保持着一種昂揚得姿态面對一切,畢竟生活已經夠苦了,他要給自己一點甜。

聞宴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他的母親生下他沒多久,就郁郁而終。他從小交給他的小姨和姨父養大。

他曾經,在哪家人身上渴求過親情。他并不堅強,在察覺到自己小姨和姨父并不喜歡自己時,他偷偷哭過很多次。也笨拙地想要讨好他們。

卻還是被冷待。

不至于不給飯吃,不讓讀書,但是就是明晃晃地把你是外人赤!裸裸地擺在他面前。

挨打…從他能墊着小板凳在廚房洗碗後,就開始的。

做錯事會被打,學不會做家務會被打,學習成績不好會被打…

用竹子削成的竹條抽,不會傷到筋骨,但會痛得要死。

有人罵他是個沒媽的野種,他上去和別人扭打,回到家也會被打。其實最為可悲的是,是他那高大挺拔的姨父,在他含着淚控訴時,冷冷地問:“難道不是嗎?”

他啞了聲,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妄想過那個男人寬闊的肩膀能像一個父親一樣舉起他。

因為他姨父舉起自己的兒子,他的表哥騎在自己的脖子上時,他豔羨過。

甚至嫉妒過。

後來吧,在他初三時,他表弟在一個夏天貪涼出去游泳溺死,他本來不茍言笑的姨父,徹底性情大變,變得更加冷漠暴力。

以前的竹條抽,他可以開脫,可以自己給自己找理由,是他姨父在教導他,在讓他變得優秀。

可是棍棒拳頭的毒打…

讓聞宴現在剛到家聽到他姨父和小姨說話的聲音,都會不自覺地身體發抖。

那天和季長安告白喝了酒回到家,已經很晚了,他的甜意還沒有從舌尖散去,就被站在客廳裏的身影生生吓退。

他扯着他的衣領,拖進了洗手間,抄起拖把的杆子,就開始打。

“喝酒,晚歸?”

“惡心東西。”

他試着求饒過,可是好像他越求饒,那個男人打得更長久。

男人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打手,他知道怎麽打人,又痛,又不要命。

那天夜裏,他從洗手間裏,嘴裏是血腥味,洗手間裏又冷又有怪味,肮髒得像他自己,差不多是爬到自己的床上的。

像一條可憐狗,匍匐着,卑微着,連痛呼聲都怕吵到別人。

聞宴壓下心頭的恐懼,用鑰匙開了門,男人和他小姨只是擡眸看了他一眼,男人低頭繼續耳朵貼在他小姨已經隆起的肚子上聽孩子的心跳。

很溫柔體貼的模樣,像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

“回來了。”他小姨淡淡地和他打了招呼後,低頭繼續和男人說話。

他們已經吃過晚餐,不會等聞宴的。

“嗯。”聞宴進了廚房,把剩菜熱熱,自己就在廚房裏吃了。

至少這家人,沒有不讓他吃飯不是。

他苦中作樂,在滿是油污的廚房裏,默默地洗着碗做着衛生。

他彎腰低頭,瘦到肩胛骨像只振翅欲飛的蝶。

季長安一個人坐在飯桌上吃着晚餐,傭人給他準備的飯很豐盛。

藍琴貼着面膜穿着玫瑰金的絲綢睡衣,看着手機走了過來,“你這次月考,怎麽一門滿分的都沒有,語文沒辦法滿分,你至少得靠近140,你看看你數學,才130,理綜也不行…”

她一邊看着季長安的月考成績,一邊皺着眉要求着,“季長安,我給你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就要争氣,要足夠優秀,還有,多去你父親那裏走走,說不定還能讓他回來,我們這個家庭還可以挽回這個家庭。”

季長安慢條斯理地把飯吃完,然後放下筷子,看着自己的母親,“多去他那裏走走,然後學他一樣喜歡男人?”

他甚至勾起唇角,笑得很淡,卻刀刀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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