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有些魔怔了(加更)

江梵到底不好當場發怒下聞宴的面子,而且…

看人下蝶的也是他手底下的工作人員,于是在編劇和副導演看向他時,點頭表示了同意。

“有準備好要試那場戲嗎?”制片人問道,“有的話就可以開始你的表演,需要助演和道具可以提。”

“嗯,我就需要一把椅子就行。”季長安拉過椅子坐下,他仰頭看了會天花板,複又低下頭,再擡起頭時,本來寡淡冷漠的人,唇邊挂起了很淺的笑。

他翹着二郎腿,掏出眼鏡,細致地擦着。

“進來。”他說完,擡起頭看去,眉微微皺起,眼神亮了起來,又藏了下去,像是看到了什麽獵物一樣,“這就是那個新來的學生?”

他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微微低頭彎下腰,“怎麽頭上還纏着繃帶,疼嗎?”

他往虛空裏伸手,似乎被躲了,又收了回來,站直了身體,下颌輕輕扭動,垂下眼,帶着幾分漫不經心,“你好,新同學,我是燕老師,是你們的生活老師,以後有什麽需要,都可以來找我。老師一定…”

“好好幫你。”他虛空拍了拍,然後轉過身來,臉上沒了笑,“我表演完了。”

他試的不是任何一場很有戲劇性沖突很亮眼的戲,只是很普通的戲份,在整部電影裏,或許只有幾秒——

聞宴進到網管學校的那一場。

江梵扶了扶眼鏡,把那幾分意外和吃驚壓了下去,“季先生,你表演得很好,可以回去等我們的消息。”

聞宴支着下巴,顯然剛從回憶裏脫離,他看了眼挺拔的男人,神色有些許複雜。

直到季長安都已經被工作人員領着離開後,聞宴才慢慢回過神來,和江梵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他追出來時,季長安坐在酒店外面的花壇邊,正在問一個大爺買糖葫蘆。

聞宴跑到他身邊,有些氣喘,天很冷,出氣都哈着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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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亮剔紅的糖葫蘆遞到他手裏,“來一串。”

聞宴接過,季長安都已經咬了一顆,然後皺緊眉,“啧,真酸。”

“糖葫蘆本來就是酸甜口的。”聞宴也咬了顆,糖漿的甜後,就是山楂的酸。

“你喜歡吃都給你。”

“一串就夠了。”聞宴沒再要,他低頭想了會,複才看向對方,“季長安,你演得很好,恍惚間,真的像那個人站在了我面前。”

“他還在監獄。”季長安笑着搖搖頭,“二十年有期徒刑,也快了吧。”

“你要幹嘛?違法亂紀的事不能做。”聞宴拽住了季長安的手,“聽到沒有?”

“我知道。”

兩個人搬來了省城,買了套別墅,季長安等試戲通知的時候,聞宴在崔氏上班,對方真的就待在家裏,買菜做飯,每天接送,空閑時間就健健身,真的一副家庭主夫的模樣。

賢惠得,整個企業都知道聞宴有一個體貼到了極致的愛人。

今天開完會已經很晚,聞宴剛出電梯,就看到季長安坐在休息區正在低着頭背什麽。

難得見對方這麽入神地做一件事,聞宴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拍了拍季長安的肩,“嗨,大明星,這是要當影帝啊。”

季長安擡起頭來看他。

聞宴怔住了——

“幹一行,愛一行,何況我半路出家。”季長安的嗓子很啞,“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試鏡過了。”

聞宴抿了抿唇,“長安,你有些魔怔了。”

季長安的眼底全是血絲,整個人看起來像繃緊的一張弦,好像随時都要繃斷了。

季長安目光閃了閃,從鼻腔裏發出了一聲悶笑聲,“入戲,是基本要求。”

他站了起來,拉起聞宴的手,“走,回家。”

聞宴只是皺了皺眉,還是順從着他往外走,路上遇見了一個董事會的成員,他的兒子結婚了,給了聞宴請柬,也給了一把喜糖。

當他們站在高位了,那些曾經再怎麽嗤之以鼻他們的人,最終還是選擇賠着笑臉把惡毒的話咽到了肚子裏。

這就是生活。

聞宴拿着紅豔的請柬和喜糖,他看了眼放在前面的劇本,他對裏面的內容,一清二楚,又看向開車的季長安——

“季長安,我不知道,讓你這樣做,是不是對的。”

“你要相信我。”季長安語氣很稀松,“我又不是正常人,會調整過來的。”

“你在我心裏就是最正常不過的人。”聞宴突然加大了聲量,“你會難過,會懊悔,會愧疚,你心疼我,你沒有辦法,你比誰都自責。”

季長安眯了眯眼,他還是很平穩地開着車,“別怕,沒事,能有機會,親眼看看你經歷過的事,于我而言,是件好事。”

聞宴沉默了一陣,“有好多演員,因為入戲太深,走不出來,有的…有的還自殺…”

“哈哈哈哈…”季長安爽朗地笑出了聲。

突然的笑聲把聞宴笑得一陣激靈,怒,“季長安,這他媽一點也不好笑。”

“天可憐見,我怎麽會自殺,丢下你這個小可憐。”季長安眼睛含着笑看着聞宴,“你知道,我其實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但是吧,我有幻想過,幻想過自己能重生。”

“重生?”

“對,重生到高中去,我要帶你走,我們一起流浪,一起睡橋洞,一在菜市場撿剩菜都沒事。”季長安唏噓一陣,下颌前升,“但其實我思來想去,好像做那種決定,我們的日子,都好難過。”

聞宴心募地變得柔軟,剛剛的怒氣也一散而空。

“所以沒事,我有分寸的,宴宴。”

“随你吧,還能怎麽辦,只能寵着順着了。”

到了菜市場,停下了車,季長安從後座拿出菜籃子,兩個人去買菜。

聞宴工作有些忙,難得有時間兩個人一起買菜。

都是吃過生活的苦的人,聞宴還只有六七歲的時候,聞馨就會塞給他菜籃子,一點零錢,讓他來買菜。

菜市場裏,有心好的攤主,看到那麽點的孩子來買菜,會心疼,會覺得可愛,所以會多給一點。

也有心黑的,宰着懵懂無知的孩子,讓聞宴回到家,挨了批,打了手心。

而季長安呢,他離家出走的日子,就是流浪的日子,菜市場裏的剩菜剩垃圾,是很好果腹的東西。

所以兩個人走在到處都是雞鴨魚肉的肉腥味的地方,一點都不會覺得不适應。

有個攤主,在買排骨時,想宰看上去穿得西裝革履的聞宴,還被聞宴數落了一陣。

他拎着排骨去找對面買水果的季長安,人群有些擠,膝蓋處的一陣刺痛,讓他額角冒出了冷汗。

他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可能要變天。車禍有很多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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