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扮豬吃老虎
金瑞不明白他的父親怎麽突然轉了性,開始關心他了,不但給他撥了兩個祖籍江南的廚娘,提了月例銀子,還往他這個小院一口氣送了十幾個下人。
安靜的小院變得熱鬧起來。
金瑞是個懶散性子,這會又病着,根本不管事。百溪又什麽都不懂,新來的下人們誰也不服誰,從早到晚的鬧騰。
別的院子都在看這裏的笑話。金伍甚至還跑來專程取笑金瑞是個連下人都管不好的草包。
百溪急的厲害,央求金瑞等金漠來時,同金漠說一說,讓金漠派個主事的人過來。
金瑞不搭理,繼續睡他的覺。外面随便罵,大不了他打呼的聲音更響亮些,蓋過去!
過了幾日,小院已然分成了兩大派,争鬥也愈加劍拔弩張。
眼看就要争個你死我活的時候,金瑞終于下床,把淩婆子叫進屋裏說話。
百溪被打發出去跑腿,等他再回來,小院已經變得安安靜靜,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活,誰也不再鬧事。
淩婆子在院裏叉着腰巡視,誰做的不好都要挨她數落,看上去像只威風凜凜的大公雞。
但金瑞在屋裏輕輕喊了一聲,淩婆子立馬彎下腰,滿臉堆笑,快步進屋聽吩咐去了。
原本同淩婆子勢均力敵的薛婆子,已經不見人影,百溪猜測,大概是被攆走了。
他進屋,見金瑞同淩婆子一口氣交代了許多事,淩婆子都陪着笑,一一記下後就出去辦差事。
“公子,我出去不過半個時辰,怎麽小院的下人都變得這麽聽話了?”
金瑞抿了口甜湯。
大夫不許他吃這種甜湯,但他愛喝,小院現在他做主,沒人再能阻礙他,他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他們有了主事的人,自然就規矩了。”
“那您為什麽不早點讓老爺撥個主事的人過來?”
“撥過來的,或者我提拔的,都不能立刻服衆,少不了又要鬧。還不如讓他們鬧起來,最後的領頭羊,自然又有能力,又能服衆,省了我考察的力氣。”
百溪不解:“可他們自己不是鬧出了兩個領頭羊麽?”
怎麽現在只剩下淩婆子了?
金瑞懶懶道:“鬧出兩個來更好,一個我賜恩,一個我降威。”
淩婆子被他提成主事婆子,在小院裏威信更重,自然對他心懷感激。
可是只有感激可不行,他得讓淩婆子和所有的下人都明白,他才是這個院子的主人。
所以另一個薛婆子不服,還言語譏諷他,被他當衆發賣了,就是要警告那些不安分的下人。
也讓淩婆子知道,她是在替他做事,要有二心,被發賣出去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
百溪恍然大悟,突然發現他們家公子根本不像外面傳言那般蠢笨無能,明明聰明得很。
看着是頭豬,其實是只虎。
“公子,我覺得你比大公子二公子他們都要厲害,你為什麽不讀書?”
金瑞吞了一大口甜湯,懶洋洋往床頭一靠,“我這身體……”
“少騙人。”百溪沖他翻了個白眼,“你明明就是因為懶。”
金瑞也不解釋。
他也不是什麽都懶得動,只是沒有去做那些事的動力。
出手整治小院,是為了喝甜湯。
讀書,又有什麽用?
他還不知道能活幾日,就算能茍活到老,也根本沒有所謂的前途。
又過了幾日,南方都要入夏了,江北卻還在下雪。
金瑞的身體大好。他不知道自己吃的是千年人參這種名貴的藥材,還以為江北這地方養人,不但這次的病治好了,身體也比以前強壯了不少。
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他也覺得悶了。早上同金漠問安的時候,提出想出門走走。
金漠問他:“病剛好,你想出去幹什麽?”
他老老實實回答:“嘗嘗這裏的小吃。”
金漠氣了個仰倒!
“你這不成器的東西!你看看你大哥二哥,才來幾日,就已經和同興府的權貴子弟們交上朋友了。你四弟也已經在這裏的文人榜上排上了名號,今日還被邀請去參加文會。你五弟才十歲出頭,也知道日日習文練武。只有你,剛從鬼門關爬出來,不想着孝順父母,建功立業,居然要出去吃吃喝喝?”
金瑞低着頭不說話。
金漠罵完,也拿他沒辦法。确實已經過了能培養的年紀,且身子弱,也培養不了,索性也不管他了。
“行了,你去吧。”金漠擺手讓金瑞出去,其他人仍舊留下來陪他用飯。
金瑞也不稀罕這頓飯,他院裏的小竈熱氣騰騰,又都是甜食,比這裏更可口。
府外頭的零嘴,也更吸引他。
得了準許,他就回房間,拿上新發下來的月例銀子,叫上百溪,樂颠颠地出府了。
同興府地處北疆一帶,來往客商不斷。
加之江北小王爺骁勇善戰,敵軍不敢進入江北地界,所以江北的府鎮比別的地方更繁華熱鬧幾分。
很少出門的金瑞,幾乎看花了眼,這裏逛逛,那裏吃吃,竟溜達了一個時辰也不覺得累。
“公子,你怎麽知道這餅是這般夾肉吃的?”百溪也跟着吃了一路。
這裏的膳食跟京城大不相同,很多東西百溪都不知道怎麽吃。
可金瑞卻能無師自通。
“不曉得,反正我就知道是這麽吃的。”金瑞擡頭,瞧見一個三層高的酒樓。“雲客來,這名字怎麽這麽熟悉?”
難道有人向他推薦過這裏的菜好吃?
金瑞拍拍百溪,“走,咱們上這家吃去。”
剛進來,店小二就過來趕客:“今天客已滿,客官要吃什麽,請明日再來。”
金瑞皺眉:“大堂還空着。”
“主要是後院在舉辦文會,後廚根本忙不過來,即便這裏有空桌,也無法給您上菜。招待不周,您多擔待。”
金瑞有些失望,正準備要走,忽然有人在他肩膀拍了一下,這一下力氣之大,拍的他忍不住叫了一聲。
“呀,忘了你身子不好,下次我輕點。”
金瑞回頭,就見當時抓他的路坷就站在他身後。他吓一跳,脫口便說:“大人饒命,草民就是來吃頓飯而已。”
“饒命?應該是你饒我的命才是。”路坷一把将金瑞拽回來。
金瑞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被路坷摁着坐下。
“今天是王爺在舉行文會,你想吃什麽,直接吩咐小二,他們自然先緊着你吃。”
為什麽小王爺的文會,要先緊着他?
金瑞充滿戒備地看着這位将軍,不敢說話。
店小二一看金瑞被路坷拉着,立刻換了态度:“想吃什麽,您随便點。”
“我不餓,我還是不吃了。”金瑞起身要走。
“你不餓,正好,走,咱們去參加文會,讓我看看你的詩寫的到底有多好。”
路坷拉着他走,他在後面掙紮,奈何力氣太小,路坷甚至都感受不到他的掙紮,直接将他拖進了文會。
後院還有個敞亮的花廳,文會正是在花廳舉行。
小王爺高居上座,向後靠着椅背,修長的腿不願憋屈在長案下,伸到了一側,模樣散漫不羁。
底下的讀書人都戰戰兢兢坐着,不敢發出一點動靜,甚至連呼吸都是輕的。
金瑞還看見有幾個拿筆的手在微微發抖。
人人都怕這小王爺!
他一到後院,小王爺利箭般的目光立刻移到了他的身上。他慌忙低下頭,不敢再多看,跪下來給小王爺請安。
他聲音很輕,想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小王爺見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惱了。收回目光,轉頭問左手邊的金思,“怎麽你們金家的規矩,請安要跪在門口?”
金瑞:“……”
他看了看,發現自己真的是一進後院就跪了,離花廳還有很遠一段距離,離小王爺更遠。
不能讓小王爺挑到錯處,金瑞起身,在衆人的注視下,走到花廳中間,規規矩矩磕頭。
“給小王爺請安。”
“哼。”
“……”
金瑞不解,小王爺老沖他哼哼什麽?
豬都沒小王爺這麽愛哼哼!
“剛病好就來參加本王的文會,算你懂事。”小王爺又哼了一聲,這一哼明顯愉悅許多,“起吧,坐你四弟旁邊。”
金瑞揉着膝蓋起來,金思快步上前扶住他。她一邊入座,一邊豎着耳朵聽小王爺說話。
“這家酒樓不是有兩個餘杭那邊的廚子麽?金瑞的菜讓他們燒,燒的地道些,別入鄉随俗做成鹹口。”
侍衛應了,下去吩咐。
金瑞越發覺得奇怪,小王爺對每個參會的人都這麽好?
他一轉頭,就見金思後背的衣裳都濕透了。明明外面還下着雪,不該熱成這樣。
“你怎麽了?”
金思與他咬耳朵,“方才有人作的詩不好,被拉出打斷了腿。”
這下,金瑞後背也開始出冷汗了。
他比金思更害怕。
金思好歹書讀的不錯,他可是都沒讀過書,作詩什麽的,更是一竅不通。
突然他感覺一道若有實質的目光聚到了自己身上,他緊張地直咽口水。
“金瑞。”
小王爺開口叫他。
完了完了,腿要保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要成親啦~
這幾天太忙啦,沒有回複大家的評論,從這章開始,給大家發紅包~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