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王爺心意

“金瑞。”小王爺又喚了一聲。

金瑞掐着手心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王、王爺有什麽吩咐?”

小王爺往金瑞前面的長案上瞄了一眼,正要開口,就見金瑞口水咽的更起勁了。

他側頭問了侍衛一句什麽,侍衛也答了一句,兩人都朝金瑞看過來,目光奇奇怪怪。

“你吃了一路了。”小王爺臉色很不好看。

金瑞猛然擡頭,小王爺怎麽知道他是一路吃過來的?

“怎麽還這麽餓?”小王爺很是不滿,訓斥說,“豬都沒你吃的多!”

話音落,有個文人禁不住笑了一聲,小王爺的目光立馬殺了過去。

他的軍師,他可以罵,但不能讓別人笑話!

“草民确實愛吃。”金瑞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場合,就跟着那個文人憨憨地笑了兩聲。

他一笑,小王爺的臉色瞬間轉好。

這還是兩人久別重逢後,軍師第一次笑。

要不是金瑞笑了,那個取笑金瑞的文人,這會已經丢了小命。

小王爺心情大好,開始同文人們說說笑笑,花廳氣氛變得輕松融洽,大家都不再那麽緊繃着了,甚至還敢主動同小王爺說話。

金瑞不大喜歡跟別人交談,別人都在四處攀談,他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長案上的點心挨個嘗了嘗。

江北的點心,他都不大喜歡。

好好的點心,都是鹹口。

吃完一抹嘴,他覺得花廳正亂,可以趁機溜了,就見小王爺端着酒盞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金思就在旁邊,見狀,立馬回來同小王爺說話。

金瑞就站在金思後面,也不說話,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等着小王爺走。

沒想到小王爺竟然問起了金思的功課,還說起了同興府最出名的大儒,說是可以寫個推薦信,讓金思去拜師。

金思大喜,再三謝過小王爺。

“王爺大恩,草民無以為報。求王爺過兩日賞臉,來府上參加我三哥的喜宴。”

金瑞:“!!!”

他的喜宴他怎麽不知道?

小王爺斂了笑意,目光移到金瑞身上。

金瑞承受不住這樣的目光,只覺得像是一把利刃,在一寸寸淩遲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被小王爺盯了多久,就在他堅持不住,腿軟的要跪下的時候,小王爺走了。

“既然是文會,還是作詩好了。”

這話一出,全場寂靜。

小王爺繼續說:“做不好詩,也就不配叫讀書人了,統統拉去軍中做苦力。開始吧。”

大家都慌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小王爺生氣。

金瑞和金思也要坐下,小王爺卻說:“把金家兩兄弟的桌椅挪到外面,本王看他倆該好好清醒清醒了。”

侍衛将桌椅搬到院裏,兩兄弟剛坐下,就被風雪吹的一身寒氣。金思還好一些,金瑞凍得手腳冰涼,隐隐作痛。

兩兄弟忐忑不安,小王爺還不依不饒。

“凡是作不出來詩的,都拉去豬圈待着。只知道吃,卻一字不寫,與豬何異?”

所有人都朝金瑞看過來,小王爺在針對誰,很明顯了。

金瑞朝手心吹了一口熱氣,提筆開始寫字。

金思一邊奮筆疾書,一邊安慰金瑞:“別怕,一會我寫完了,再給你寫一首。你沒讀過書,字都不認識幾個,也只能我替筆了……诶?這是你寫的字?”

上好的宣紙上,一個“靖”字寫的靈活舒展,頗有氣韻。只是力道不足,終究欠缺幾分。

但瑕不掩瑜,這樣的字,也只比文豪大家輸上一二分。

金思驚的眼睛都瞪圓了,又問了一遍:“這是你寫的字?”

金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拿起筆就突然想寫這個字。

“三哥,你哪裏像沒讀過書的人?你這分明、分明是……”金思沒說完,因為小王爺又發火了。

“敢無視本王,不想活着回去?”小王爺見軍師只跟金思說話,完全不理會他,氣的要拿刀砍了金思。

剛站起身,就聽見金瑞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噴嚏打完,全場的目光又聚到了金瑞身上。

小王爺正不高興呢,這個時候發出來動靜,是嫌命長?

金瑞也知道這個時候打噴嚏就是在要命,他使勁捂着口鼻,但還是控制不住地一個接一個。

金思恐懼地看向小王爺,後者卻沒有要發難的意思。

小王爺這會顧不上找金瑞的麻煩,他在糾結。

他舍不得再凍着金瑞,但是把人趕出去又叫進來,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左思右想之下,他決定讓所有人出去賞雪,然後以不想看見金瑞的名義,将人趕進花廳。

軍師不能凍,臉面不能丢,只能自己出去吹冷風了。

能進來暖和,金瑞才不想陪着小王爺在院子裏賞雪。

他求之不得。

侍衛還把簾子也放下了,不但阻隔了風雪,也阻礙了視線,花廳和院裏的人誰也瞧不見誰。

沒了王爺的注視,金瑞放松許多。他在屋裏來回走動,試圖把手腳都走熱。

不知道是方才痛的太厲害,消磨了精神,還是活動這半天,身體終于堅持不住了。

他開始打哈欠,竟然累的有些睜不開眼。

瞧見王爺的長案有沒動過的點心,他尋思着吃點東西驅散困意。不想,剛坐下來吃了兩口,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好在沒睡多久,在大家回來之前,他醒了。

但是他發現,自己流口水了!

還把小王爺寫的詩文弄濕了!

金瑞想死的心都有了。

正懊惱,侍衛将簾子挑開,小王爺要進來了!

金瑞來不及多想,趕緊把弄濕的那張紙抽出來,卷巴卷巴藏進自己的衣袖中。

只能暗暗期盼小王爺忘了這首詩。

從外面賞雪回來的小王爺,往自己位置上一坐,往長案上一瞄,就開始變得得意洋洋,眼睛時不時從金瑞身上劃過。

要是有尾巴,這會一定能把天都捅破!

文會結束後,衆人都散了,小王爺卻沒走,嘚瑟地向屬下炫耀他的詩被軍師偷走了。

“軍師才高八鬥又如何,看見本王的詩,還不是自慚形穢,想把本王的詩拿回去學習膜拜!”

想當年,他寫一首詩,軍師就撕一首,天天罵他寫的詩狗屁不通,難登大雅之堂。

如今風水輪流轉,也有軍師偷他詩稿的一天。

“對了,那兩個餘杭的廚子還沒把菜燒好?”

侍衛道:“燒好了。路将軍讓軍師留下來用飯,軍師不肯。”

小王爺哼哼道:“他如今哪有臉在本王面前用飯?你沒瞧見麽,他都不敢承認自己是軍師,一見本王就怕的要命,生怕本王跟他算賬!”

“主要是王爺威武!”

小王爺聽的頗為滿意。他是不會同屬下講,一開始張管事告訴他軍師可能在金家時,他都不敢貿然找上門,只敢讓張管事先去探探軍師的脾氣,自己在牆外緊張兮兮地等待。

沒想到軍師自己跳出來了,而且見到他,終于理虧了一次,居然不罵他,還給他跪下了!

“把菜給他送府上,江北的菜都太鹹了,他不愛吃,也就餘杭的菜色他還能吃兩口。”

“是。”侍衛要走,又被小王爺叫住。

“把那兩個廚子也送他府上去。”

“等等,他身子好了,難免要出來玩。吩咐下去,全城食肆都不許做鹹口,多放糖,換成甜口。要是哪一家讓他吃的皺了眉頭,本王要他好看!”

“……這不大合适吧?”侍衛一直貼身跟着小王爺,也敢谏言,“會不會惹得百姓臭罵軍師?”

小王爺坐直身體,“倒也是。”

侍衛松了口氣,還好,他喜歡吃鹹口啊!

“那就把鹽價提高,糖價下壓,他們自然會做成甜口,軍師也不會挨罵了。”

侍衛:“……”

小王爺走到金瑞的長案前,拿起他寫的字。

“靖。”

不肯承認身份又如何,心裏還不是念着他。

文會散了以後,金思見金瑞臉色蒼白,就讓人租了輛馬車,讓金瑞坐馬車回去。

路上,金瑞一直托着額頭打盹。

金思一直定定地看着他,直到快下車時,才把他搖醒。

“三哥,你一定有事情瞞着我嗎?”金思沉聲說,“我不想打探你的秘密。可你并不是父親口中那個蠢笨無能的人,與知府家的親事應該是你的,你這樣的人,不該娶農戶女……”

金瑞揉着眼打斷他,“四弟不必說了。我不打算娶妻,我這種還不知道能活幾天的人,不想連累任何人。”

“父親已為你定下親事,後日便是你大婚之時。”

金瑞嘆氣,他還沒想好要怎麽拒絕成親。

“還有一事。”金思斟酌着說,“今日我瞧王爺待你格外不同,似乎……”

“似乎什麽?”

“算了,與你說這個幹什麽。”金思跳下馬車,伸手扶金瑞下來。

“你方才到底要說什麽?”金瑞見金思神色怪異,忍不住追問。

金思道:“你先回房歇息吧,這事同你說了,你也應付不來。我去同父親說。”

金思打發人送金瑞回去,他去書房見金漠,把他的猜測說了。

“你說,王爺會破壞瑞兒的親事?”金漠震驚,今日若不是小王爺因為金瑞成親而翻臉,他萬萬不敢往這個方面想。

小王爺居然對他們家瑞兒是這個意思!

金漠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禁不住冷汗直流,“壞了,我讓人把瑞兒成親的喜帖送到了江北王府!”

這簡直是在挑釁小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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