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暖床王妃
出了小院,金瑞見金準在路旁跪着等候。他往小王爺懷裏靠了靠,小心翼翼地同小王爺商量:“能不能讓我同二叔說句話?”
小王爺很不耐煩:“你事情怎麽這麽多!”
金瑞以為不成,倒也沒有多失望,他也沒敢奢望小王爺真的會聽他的話。
誰知,小王爺一邊小嘴叭叭叭地數落,一邊勒住了缰繩。
馬兒乖巧地停在金準前面。
金瑞詫異地看了眼小王爺,坐直身體,喚金準:“二叔。”
金準擡頭:“瑞兒。”
金瑞笑:“二叔,你該換稱呼了。雖然我不想同你計較什麽,但我記得你常說‘自古以來,尊卑有別,嫡庶不同’,我如今是王妃,你該稱我為什麽?”
金準沒想到這個從小被他訓斥了無數次的庶子,敢這樣跟他說話。
他詫異地看着金瑞,一時間沒有動作。
小王爺見狀,一鞭子抽過去。那是軍中常用的鞭子,粗糙無比,小王爺又沒控制力道,金準的背上立馬裂開了一個大口子,血和碎肉,順着傷口濺出。
金準慘叫一聲,差點沒暈過去。
金瑞就這麽冷冷地看着他,等他從痛感中清醒了,才說:“二叔,我今天就要去王爺府了,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再見面的日子。我鬥膽同二叔讨個賀禮,不知二叔願不願意割愛?”
金準痛的說不出來話。
小王爺樂颠颠搶答:“他願意。”
“那就謝謝二叔了。”金瑞自然而然地接上小王爺的話,好像兩人一直這麽有默契似的。
金瑞道:“我知道二叔收藏有孟鶴恩老先生的一幅畫。老先生的畫作千金難買,二叔能有這樣一幅畫,肯定費了不少力氣,花了不少銀子吧?”
金準一聽到“孟鶴恩”三個字,就猛然擡頭,那是他偷偷用半個金家才換來的大家之作,想拿去送人,好給他的兒子也謀個一官半職。
“我也很喜歡孟老先生的作品,今日我出府,就讓我帶走罷。”
金準想拒絕,可他一擡頭,就見小王爺又舉起了鞭子。
再抽一鞭子,他必死無疑。
“王妃喜歡,草民願雙手奉上。”金準狠狠将腦袋磕在青磚石上,額頭上的痛完全比不過他心中的痛。
他這樣的人,這輩子都很難再得一幅孟老先生的作品。
小王爺派人去取畫作,帶着金瑞出了金家府門。
天空竟飄起了細碎的雪花,似乎還夾雜着雨,淅淅瀝瀝,欲明的天色反倒又暗了幾分。
金瑞回頭,看見金家的匾額高高懸着,永遠離他那麽遠,不讓他碰到,卻又無聲的護着他。
狐裘兜頭而下,将他的目光完全遮住,也隔絕了外面的雨雪寒風。
“在我懷裏靠着,你身子弱,吹不得風。”
“嗯。”金瑞用鼻音含糊應了一聲。
現在他的目光看不到曾經護佑他的金家了,只能透過狐裘,隐隐看見小王爺那匹高高揚着頭的馬。
迎親的日子雖然定的突然,但該有的流程和體面,匆忙之間,竟然也讓小王爺準備出來了。
一路上吹吹打打,鞭炮齊鳴,熱鬧非凡,自然不用說。
王府這邊,張管事早安排人在府裏府外挂上了紅綢,貼滿了喜字。
小王爺帶着金瑞一來,五六串鞭炮響個不停。府門兩側站着十幾個模樣喜慶的孩子,對着新人一個勁兒地說吉祥話。
金瑞好奇,想從狐裘裏伸出頭看一看,被一只大手摁了回去。
“這裏在風口,不許出來。”
金瑞最不喜歡別人管着他,可又不敢反抗,乖乖縮在狐裘裏,被小王爺從馬上抱下來,直接抱進了正院。
等他們進了府,張管事同幾個下人一起,把銅板、碎銀子混着糖、零嘴等等,捧着就往外扔,足足扔了五六筐,引得衆人搶拾。
有跟張管事交好的人納悶:“我聽說王爺娶的是金家的三公子,金家那些公子不是剛搬回江北沒幾日,怎麽王府預備的這麽齊全?”
張管事哈哈大笑:“我們主子從那種事剛開蒙,就開始籌劃這一天了。外人都看我們王府是臨時起意辦喜事,卻不知道小王爺是籌謀已久,今天終于得償所願。”
散了吉祥錢出去,張管事哼着小曲往正院走,路上遇到小王爺被人拉着去前面吃酒。
大家都看出小王爺今日高興,紛紛膽大起來,扛着受傷的小王爺就跑,絲毫不怕小王爺生氣。
張管事看的直搖頭,小王爺盼今日不知道盼了多少年,雖然現在是清晨,可美人在懷,洞房要趁早啊!
這些人真是能鬧事!
他進了正院,在正屋門口請安:“王妃,是我,您可有什麽吩咐?”
裏面的金瑞剛癱倒在床上,聽見有人說話,立馬又正襟危坐。
他聽管事說完,不由納悶,這位管事說“是我”,他又不認識這位,為何要這般說?
還不知王府水有多深,金瑞不敢輕舉妄動,只說:“沒什麽吩咐,我自己坐着,你下去吧。”
“王妃要不要傳早膳?”張管事已經聽侍衛說,金瑞的早膳讓小王爺吃了,便說,“王府早就預備好了您的早膳。”
金瑞張口就拒:“我不吃。”
張管事繼續報菜名:“早膳悶了山藥粥,是拿桂花蜜調的,甜而不膩,還不傷身。除了山藥粥,還有清蒸米魚,是拿蜜瓜蒸的,甜滋滋的。哦,對了,還有小花卷,為了你的身體,這個可不敢做成甜的,不過上面擦了一層油脂,烤的脆脆的,咬一口,哎喲,那味道……”
“我吃。”金瑞站起來,很鄭重,“謝謝,請問在哪裏吃?”
張管事偷笑:“就在房間用罷,我讓下人送進來。”
金瑞默默咽口水,突然發現王府的夥食倒是很合他的口味。
關鍵是講究。
他那小廚房請的廚娘,很多菜為了做成甜口,只是一味放糖,對他的身體确實不好。
王府做飯要是這麽精細,那在死之前,他要努力多吃一點。
張管事沒有騙他,飯确實預備好了。他剛脫了厚重的吉服,下人們就魚貫而入,将菜一一擺好。
花樣很多,每一道看起來都很好吃。
他坐下來,那位問他吃不吃早膳的管事也進來了,是個眉眼精明利落的老人。
他的背坐的更直,生怕被這一位揪住什麽錯處,壞了他的計劃。
“給王妃請安了。”張管事進來後,見他就拜。
金瑞把他扶起來:“不用拜我。”
他這王妃,都不一定能活幾天。
張管事讓下人出去,自己在一旁布菜。金瑞哪裏享受過這種被人伺候的待遇,他吃飯向來都是自己夾,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百溪要是同他一起用飯,偶爾也會給他夾菜,但未必是他想吃的,他就不讓百溪給他布菜。
這位管事卻厲害的很,似乎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喜歡吃什麽,每道菜中總是能把他最喜歡吃的部分夾給他。
而且知道他吃飯的習慣,一盤一盤挨着給他夾菜。
金瑞狐疑地盯着張管事看,實在想不起來自己曾經認識這個人。
“您多用一些,王爺年歲漸長,折騰人的本事也漲了。”張管事隐晦提醒。
金瑞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聽的直冒冷汗,還以為小王爺折騰人,是要打他罰他。
他趕緊多吃幾口。
張管事沒再說什麽,靜靜地等他吃完,給他端了茶杯漱口。
大家族的公子姑娘,都是吃完飯再用香茶漱口。
金瑞卻喜歡在用飯的時候多漱幾次。
不只是因為要清除嘴中上一個菜遺留的味道,還有一個原因,他嘴裏苦。
這一點,無人知曉。
剛來王府,他也不敢讓人按着他的規矩準備,不過這頓飯的菜他都喜歡吃,嘴裏偶爾發苦,也能忍受。
“正院的下人還是原來那些人,王妃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他們,他們都念着王妃的恩情,盼着報答呢。”看出金瑞的拘謹,張管事出言安撫。
這次,金瑞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什麽叫原來的那些人,我又怎麽給他們恩情了?難不成,我以前……”
話還沒說完,外頭急匆匆來人喚張管事。
張管事出來,就聽來人說:“您老快去瞧瞧吧,外頭都在起哄,讓王爺拉王妃出去吃酒。您也知道王爺好面子,但也不舍得讓王妃出去喝酒,正兩難呢,再鬧下去,王爺肯定要發脾氣。”
“哎呀,這幫不知輕重的,鬧王爺不就好了,非要鬧王妃。”
說着話,兩人走遠。
金瑞靠近窗戶偷聽,就聽到了“鬧王妃”三個字。他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那些人要怎麽鬧他。
他這樣的身體,什麽鬧都承受不住。
他摸了摸藏好的匕首,咬牙等着。
過了會,小王爺果然過來了,不過沒有進來,站在窗外同他說話。
“你趕緊換身衣裳,出來陪兄弟們吃酒。”
他剛要答話,小王爺又開口了,仿佛在回答他的話。
“什麽,不舒服?不舒服就能不陪兄弟們吃酒?”
“你求本王也沒用,再不出來,別怪本王進去收拾你!”
“哼,要不是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本王絕不輕饒你!”
“行了,平身吧,今天怎麽也是你的大喜之日,本王允許你上床歇息,你先給本王暖床罷。”
說完,小王爺轉身就走,一邊走還一邊高聲同院外的人說話。
“王妃都跪下來求本王放過他,總要給他些面子,畢竟是王妃。來來來,兄弟們,本王陪你們喝!”
金瑞默默把話咽回去,默默把放在刀上的手收回。
低聲罵了一句:“腦子有病。”
說罷,又笑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金瑞:求問,怎麽征服腦子有病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