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失蹤真相

孟老的兵法,  流傳出來的,經他人整理,也不過半冊書。

但與孟老關系近的人,  都知道孟老将自己的兵法心得寫了厚厚一本書,放在家中,  不許人看。

薛臻齊的師爺倒是看過,不過半日時間。因遵照師命,  不可默寫紙上,所以只能說給自己的兒子聽。

他兒子又說給薛臻齊聽。

這樣一代代傳下來,  很多內容就傳丢了。

但薛臻齊一直牢牢記得,  孟老有這樣一本兵書。如果兵書沒有在那場滅門之災中毀去,就是被人拿走了。

唐岳山是孟家常客,  最有可能拿走這本兵書。

即便沒有拿走,也必然看過,  那唐岳山的子孫也一定記得書中的內容。

記得多少不要緊,和他知道的湊一湊,  能修複一點,都會對小王爺有大助益。

薛臻齊不知道的是,孟老的兵書,外人看不到,  弟子能看半日,自己的親兒子親姑娘卻是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金瑞記得娘親教過他兵法,可他現在記憶丢失了許多,  娘親教他的兵法,他都想不起來了。

他讓薛臻齊出去把小王爺叫回來,自己躺在床上使勁回想。

他想幫小王爺把那本兵書寫出來,也算是對小王爺的一個補償。

張管事進來回話:“您讓薛老去請王爺回來,  巧了,王爺要回來時,邊關有急報,王爺只能先去處理。”

金瑞點頭,還未開口,薛臻齊随後進來,“你一個管事,張嘴就胡扯!王爺明明是生氣不想見大元寶!”

“不、不想見我?”金瑞心一下子揪緊。

他披衣就要下床,張管事忙攔着。

“王爺哪裏會生王妃的氣?确實是因為有侍衛說唐屏屋裏進了人,王爺去調查了,當真沒有生王妃的氣。”

薛臻齊皺眉,“王爺就是生氣了,老夫聽見他說‘給他的碗裏多加點黃連,越苦越好,單熬一鍋黃連水也是可以的,讓他長長記性’。這是不生氣?”

金瑞:“???”

“哎喲,我的薛老诶,您可別說了。”張管事急的直跺腳。

王府上下凡是能在王妃面前說上話的,誰不知小王爺的心思,哪怕不使勁撮合,也不會在王妃面前提一句小王爺的不是。

偏偏薛老年紀大,腦筋又轉不過彎,總無意挑撥王爺和王妃的關系,氣的小王爺半夜直拍床,卻也發作不得。

金瑞再看藥盆的眼神就不對了,“吩咐下去,別給我端第二盆了,我不喝!”

騙他喝苦藥也就算了,還一盆一盆地騙他喝!

欺人太甚!

張管事不敢強迫金瑞,只能去回禀小王爺,走之前還好說歹說把薛臻齊帶了出去,否則一會還不一定鬧出什麽事來。

屋裏沒人後,金瑞就從床上爬起來,坐到長案前,鋪紙磨墨,提筆,卻不知該寫什麽。

好像什麽都忘了。

歇午覺時,穗兒又點了香,金瑞卻不肯睡,讓她換了安神香。

穗兒勸了許久,金瑞都沒有妥協的意思。穗兒無奈,只好把安神香端走。

金瑞在案前苦思半日,百溪拿着一個帖子過來,“王妃,鄭沉香求見。”

“他還沒被抓?”

身有命案,還能在外四處走動,金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在外借他江北王妃的勢,唬的官員不敢抓人。

“除了鄭沉香,大公子也來了,見不見?”

金瑞想了想,“見。”

鄭沉香和金益被帶來外面的花廳,等他們到了,金瑞才擱下筆,從屋裏出來。

“表弟……”鄭沉香笑吟吟湊過來問安,接近金瑞時卻驟然變了臉色,“表弟,你身上這是什麽味?快湊近些,讓我聞聞。”

金瑞不喜歡同人靠的太近,正在拒絕,穗兒奉茶時從他身邊過,手腳不穩,一杯茶水全潑在他身上。

“奴婢該死。”穗兒吓得跪伏在地上。

金瑞把她拉起來:“茶水又不燙,不過弄髒一身衣服罷了,左右也是你們洗,吓成這樣做什麽?”

同穗兒一起奉茶的屏兒也解釋說:“昨晚您落水昏睡,穗兒姐姐守了您一夜未曾合眼,所以才會晃神失手。”

金瑞同她道了句“辛苦”。

“王妃,請讓奴婢服侍您更衣。”

衣服濕漉漉的,确實不好見客。金瑞便同穗兒回裏屋更衣。

屏兒給鄭沉香他們上了茶,就在門外候着。鄭沉香看下人們站的遠,拉過來金益悄聲說:“我聞着王妃身上的味道不大對,很像是我牽扯進命案的那種香的味道。”

金益不以為然,“怎麽可能,這裏是王府,我三弟是王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種傷人的東西怎麽可能會到他身邊?”

“大宅院裏勾心鬥角的事還會少?”鄭沉香道,“我可聽說,陛下賜了兩個美人給王爺,會不會她們為了争寵,耍手段害王妃呢?”

金益更是不信,“不會。”

“為何不會?”

金益看一眼門外,聲音壓得低得不能再低,“咱們王爺那裏不行,你說他的妻妾,還有什麽好争寵的?”

鄭沉香想想也是,不過他更相信自己的鼻子。等金瑞更衣回來,他們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他就假裝無意間提起,“表弟,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是做香的,走哪兒都想看看別人家的香如何?江北王府用的香,必然是江北地區最好的香,所以我鬥膽想瞧一瞧您和王爺用的香。”

這沒什麽。金瑞喚穗兒去取他平時用的安神香。

“我和小王爺都不是講究人,很少用香。只是偶爾我會用安神香助眠。”

穗兒取來香爐,放在鄭沉香面前。鄭沉香吸了兩下鼻子,眼皮驟然一跳,他背過身,佯作打了兩個噴嚏,再轉身回來,仍舊是笑吟吟,“确實是好香,表弟要是天天用,晚上睡得一定香。”

金瑞搖頭:“我倒不覺得有什麽用。”

還是睡的不安穩。

鄭沉香沒再說什麽,只是一直在極力邀請金瑞來參加後天的蓮花宴。

“王爺不松口,我可出不了門。”

“王妃放心,您一定能來參加。”鄭沉香自信滿滿,和金益一同告退。

兩人出來王府,坐上馬車,金益問他:“你怎麽就敢确定我三弟一定會參加你的什麽蓮花宴?”

鄭沉香道:“因為我發現了王府的一個大秘密。”

“什麽秘密?”

“事關重大,不好同你說。這事若辦好了,不但能救我的命,還能保我一生富貴。若辦不好,我的小命必然要丢。”鄭沉香将手中的扇子揮舞得極為潇灑,俨然一副勝券在握的得意姿态,“走,去尋你父親,給小王爺寫封信去。”

見過了鄭沉香,金瑞回到長案前,苦思半日,還是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穗兒進來送藥,看見他一直在打哈欠,心疼道,“您要是再不去休息,壞了身體,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天都要黑了,王爺怎麽還不回來?”

“聽說王爺方才急匆匆出府了。您若是想知道王爺的去向,奴婢這就去打聽。”

“不必。”金瑞接過藥,神色恹恹,拿勺子舀着吹涼。

“王爺剛出去不久,短時間內肯定回不來,您用了晚膳,就先睡會。等王爺回來了,您好有精神同王爺說話。”

金瑞早就精力不濟,點頭應了。他吃了一小盆藥,哪裏還吃得下晚膳,就提出先睡,等王爺回來了一起吃。

他剛躺下,穗兒就拿了香爐進來,擱在了床頭。

以前香爐都放在紅木衣架旁,離床還有幾步距離,這次穗兒将香爐放到了床邊的矮凳上。

“外頭起風了,怕是要下雨。”穗兒一邊說着話,一邊将屋裏的窗戶全關了。

金瑞睡的極快,穗兒的話音剛落,他一句“莫讓王爺淋了雨”還未說出口,便陷入了沉睡。

可是依舊沒有美夢。

夢中,他跟在唐屏身後,小心地避開侍衛,悄悄進了唐屏房中,說笑兩句,趁唐屏不防,将人刺傷,拿繩索捆了。

他逼問唐屏說出孟家被害的真相,唐屏起初一口咬定什麽都不知道,後來落入他的言語陷阱中,說漏了嘴,這才把自己知道的事吐了出來。

原來孟家被滅門,是唐岳山替賊人下了藥,開了後門,才會讓孟家消失的無聲無息。

金瑞的娘親和舅舅去唐家求助,唐岳山立刻将姐弟二人還活着的消息告知賊人,害他們姐弟二人淪為罪奴。

唐屏并不清楚賊人的主子到底是誰。孟家被滅門後,唐岳山也很快被滅口。

唐屏的父親知道自己也活不長了,就将此事告訴了唐屏,并帶着當時還很小的唐屏,來江北躲避追殺。

只是到底沒躲過,唐家十五歲以上男丁女眷全被殺害。

唐屏因為當時年紀小,躲過了一劫。

“我父親恨賊人言而無信,然而他也不清楚賊人的主子是誰。他只能将他知道的事全都刺在我的背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被他看清過面容的殺手。”

金瑞走到後面,舉着燈照亮唐屏的後背。

後背上的文字和人像驟然入夢,金瑞承受不住痛苦,從夢中醒來,低吼一聲,猛然坐起。

他想起自己為什麽把唐屏的人皮割下來了,也清清楚楚地想起了人皮上的內容。

人皮上畫着的人像,他很眼熟。

那是王府的一個管事,叫郝詳,是這兩年才展露頭角,成了管事。

他并不像張管事這樣管着內宅,而是替王爺給将士們買房修房,因此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就和将士們打成了一片。

金瑞整治下人時,把郝祥叫來說過話。盡管郝祥如今神态大變,金瑞還是一眼就将他認了出來。

郝祥是将唐家人滅口的殺手,那麽他一定和滅孟家滿門的人是一夥的。

床邊香煙袅袅,屋裏漫着一股甜膩膩的香味,讓人喘不上氣。

金瑞急促地喘着氣,眉目間不見清明之色。他從枕頭下摸出吹發可斷的匕首,穿鞋下床。

穗兒她們就守在外屋門口,金瑞輕輕打開最北側的窗戶,跳了出去。

他一路躲着侍衛,走到了薛臻齊小院。王府的大門緊閉,圍牆又高,他根本出不去,但是薛臻齊的小院有個對外單開的小門。

金瑞通過小門出去,再回來,就見薛臻齊端坐在院中。

“大元寶,你告訴老夫,你要将功贖罪,所以要查唐屏的案子。你可沒告訴老夫,你找到人皮後會不交給王爺,自己先藏起來!”

金瑞的身體隐在夜色中,聲音冷的像是摻了冰渣子,“你怎麽知道?”

“你以為老夫活這麽大歲數,是任由你糊弄的不成?”

“人皮上的內容,你看了麽?”

“看了。”薛臻齊道,“人皮上寫的東西,似乎跟我師門被滅有些關系。既然是我師門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想将功贖罪,有的是機會。”

金瑞輕聲道了句“沒有機會了”。

他往前邁了一步,從黑暗中露出半個身體,薛臻齊這才看見,他手臂上都是血,手中還握着一把匕首。

“你做了什麽?”薛臻齊臉色大變,霍然起身,“大元寶,你到底做了什麽?”

金瑞不說話。

薛臻齊試探問:“你該不會把郝祥怎麽樣了吧?”他知道,人皮上的人是郝祥。

“我殺了他。”

“殺了他?”薛臻齊驚道,“你為何要殺他?”

金瑞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被什麽穿刺而過,痛的他丢掉了匕首,雙手抱頭,“他的手上有我家人的血,我殺了他,殺了他!”

“快噤聲!”薛臻齊上前捂住他的嘴,将人拖到屋裏。借着油燈,薛臻齊仔細打量他的神色,眉頭緊皺,“你怎麽了?你看起來,很不對勁。”

金瑞抱着頭,不發一言。

“你怎麽能殺人呢?而且你知道郝詳同将士們的關系有多好嗎?你殺了他,王爺若不治你的罪,将士們必然會寒心。你這不是給王爺出難題麽?”

金瑞猛然擡頭,“你說的對,我不能讓他為難。沒人能發現,郝詳是我殺的。”

薛臻齊定定地看着他,“你這樣的身體,怎麽可能殺的了郝詳?”

不等金瑞回答,薛臻齊又自嘲地笑,“我多嘴問你這個做什麽?你這樣的才智,哪怕連床都下不了,不着痕跡地殺個人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薛臻齊忽然想到什麽,驚的連連後退,“唐屏是不是也是你殺的?”

桌上的油燈猛然一炸,金瑞在“畢畢剝剝”的聲音中,露出了一個冷笑。

“是我。”

“你瘋了!”薛臻齊道,“你就不怕王爺知道?”

金瑞默了片刻,“怕。我怕他對我失望,更怕他因為我陷入兩難。所以我要走,我必須要離開,只有我走了,才不會傷害他。”

“大、大元寶,你當年突然離開,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

“我不知道當年我自己是怎麽想的,我只知道,我現在必須離開。我害死了王爺的下屬,我是個罪人。”

盡管這些人與他有血海深仇,可對于小王爺而言,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下屬。

“你不能走,你有沒有罪,王爺說了算。”

薛臻齊伸手要拉金瑞,突然外面有人來傳話。

“薛老,唐屏的案子有變。”

薛臻齊和金瑞對視一眼,“說。”

“有侍衛一口咬定他看見唐屏的屋裏進了人,雖然沒抓到人,但他瞧見床前有塊地磚是翹起的。等他再回去看時,地磚卻是平的,王爺命他仔細查看,還真找出一個暗格來。”

金瑞的心驟然提起。

“他在暗格裏發現了許多名貴字畫,都是王爺丢了的東西。還有他的一些書信,竟然都是他拿牢裏沒錢沒勢的犯人,代替死囚砍頭,從而賺銀子。他害死了二十三條人命,足足賺了三萬兩銀子!”

薛臻齊又氣又樂。

氣的是自己識人不清,樂的是金瑞不用再因為殺了唐屏而擔憂、內疚。

唐屏累累罪行,淩遲處死都是輕的了。

薛臻齊輕聲同金瑞說:“唐屏的事,算是過去了。你在王爺面前好好忏悔,說不定王爺不但不會處置你,還會寬恕你的罪過,免了你當王妃的差事,放你回來當軍師。”

“可我還殺了郝詳。”

話音剛落,路坷突然闖進來,“薛老,王爺不在,您快随我走一趟。”

他進來看見金瑞也在,大喜,“王妃在就更好了,快給我出出主意,我遇到大事了。”

“什麽事能讓你這般慌張?”

“您不知道,就在剛才,有人發現郝詳被殺了。”

薛臻齊看一眼金瑞,“所以,你們打算怎麽抓捕兇手?”

“我們發現郝詳的屍體後,他還是熱的,想着兇手還沒走遠,就立馬就在他的住處搜查。這一查,查出好大一樁事來!”

“別賣關子,快說。”

“他藏了許多炸·藥在家中,那分量,恐怕能炸了半座城!”

薛臻齊和金瑞都吃了一驚。郝詳藏這麽多炸·藥,必然沒安好心。

郝詳的住所周圍全都是小王爺最得力的将士的家,如果炸·藥一旦引爆,豈不是要炸光小王爺的心腹?

薛臻齊想到這裏,冷汗直流,他一把抓住金瑞的手,激動道:“幹得好!你不是罪人,你是小王爺的福星啊!”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愉快,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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