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甜不甜
金瑞回到主院, 穗兒就将熱好的藥端來,“王妃可不能再任性了。您要再不吃藥,小王爺該擔心了。”
“太苦了, 你擱矮幾上,我一會就吃。”
“涼了更苦。”穗兒直接把藥送到金瑞面前, “您要是不吃,奴婢只好去請王爺了。”
金瑞接過藥, 放在唇邊,穗兒的眼睛緊緊盯着藥碗。
張嘴, 黑褐色的藥汁輕觸唇齒。穗兒的眼睛盯的更緊, 神色在這一剎那暴露出陰狠。
金瑞勾了勾唇,拿開碗:“算了, 還是吃不下去。”
“您這不是為難奴婢嗎?您要是不吃,王爺回來必然要責怪奴婢服侍不周。”
金瑞垂眸。穗兒這是知道他會心軟, 可他的心也不是對誰都是軟的。
“行了,你下去吧, 想吃的自然會吃。”
穗兒惦記着小王爺已經不許燃香了,這藥金瑞就必須吃。她還要再勸,張管事卻從外面進來,打斷了她的話。
“王妃不吃藥可不行。”
穗兒松口氣, 很好,看金瑞還怎麽拒絕。
張管事端起藥碗,就在穗兒以為他要遞給金瑞時, 他卻自己拿着不動。
“王妃,您既然不好好吃藥,那不如随我去趟書房,咱們找王爺, 看看王爺怎麽說。”
穗兒忙道:“王爺在忙正事,何苦拿這種小事打擾他?”
張管事正色道:“王妃的身體就是正事。穗兒姑娘,你今日的話未免太多了些。”
穗兒不敢再攔。
金瑞雖然不想因為吃藥的事,聽小王爺絮絮叨叨,但他和小王爺分開一會,就十分想念。
而且這次可是去書房,一個小王爺最不樂意讓他去的地方。
跟在張管事後面走着,金瑞還不敢相信:“王爺不是說不讓人随便進書房嗎?你這麽直接帶我進去,可妥當?”
“王妃說笑了。上次大家攔着不讓您進去,您不是說‘您又不是下人,不必攔您’?您說的對,您是主子,想什麽時候進書房,誰敢認真攔您?”
說着話就走到了書房門口。
金瑞站在門口踟蹰,“你說,我該以什麽身份進去呢?王妃這個身份不妥,一個後院的身份,怎好進來這議事的地方?要說是軍師,王爺到現在也不肯承認我軍師的身份。張管事,你說我進去後……”
話還沒嘟囔完,門打開,一只大手伸出來,在他腰間一攬,他便随着力道被抱進屋裏。
“在外面嘟嘟囔囔矯情什麽?”小王爺将他抱到羅漢榻上,上面鋪的夏簟還有一絲清涼的草木香。
這是新更換的夏簟。
金瑞的手在夏簟的邊緣處輕輕撫過,這裏用金絲串着一片片玉石,觸手微涼,碧玉無瑕,乃是上好的玉石。
這樣的規格,不可能是給王爺那些幕僚、将軍用的夏簟。
所以張管事帶他來書房,并非是因他不吃藥,而是奉了小王爺的命令帶他過來,才會在書房早早備好供他使用的夏簟。
張管事将藥放在羅漢榻的矮幾上,金瑞伸手要拿,小王爺在他手背上不輕不重扇了一下,他吃疼收手。
“叫羅大.夫進來。”
張管事得了小王爺的吩咐,忙帶着早就候在外面的羅大.夫進屋。
小王爺把小盆一樣的藥碗推過去:“看看這藥有沒有問題?”
羅大.夫端起藥碗細細聞了聞,不放心,還嘗了一口,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王爺,這藥裏多摻了一味藥,叫‘瘋葉’,俗稱‘瘋娘子’。”
金瑞抿唇,這藥果然有問題。
小王爺問:“吃了會如何?”
“‘瘋娘子’這種草藥并非是給人吃的,一般都下在鬥雞、鬥牛的食物中,只要一點點,就能讓這些牲畜能變得暴躁、興奮、兇狠,戰鬥到底,不死不休。因為量不大好掌握,因此極少直接下藥,都是做成香料,以味熏之。”
金瑞:“……”給牲畜用藥都知道掌握用量,真不怕這一碗藥下去,直接把他毒死了?
他還有心情自嘲,小王爺聽了,卻是周身狠狠一顫,咬着牙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去,把王妃平時用的香拿過來。”
金瑞看小王爺氣的厲害,拉了拉小王爺的衣角,聲音放軟,“你別急,我安好無事。”
小王爺霍然轉身,看過來的目光仿佛被雪冰封,他伸手一拳砸在矮幾上,實木矮幾應聲而裂,破碎的木塊上滿是血跡。
小王爺說出來的話,仿佛是從胸腔中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她們怎麽敢、怎麽敢在本王眼皮底子傷你……”
金瑞驟然紅了眼,“不是你的過錯。”
“是我無能,自以為護着你,沒想到卻讓她們日日害你。”
眼看小王爺還要砸拳,張管事吓得跪地磕頭,“王爺,求您消消氣,您只有保重了自己,才能護着王妃啊。”
金瑞道:“是這個道理。我如今連爬個窗戶,都要休息半日,你若不保重自己,咱們倆都成了病秧子,別人更敢明目張膽地害我們了。”
小王爺死死咬着牙,良久,才點了點頭。
金瑞給羅大夫示意,後者上前,給小王爺的手止血包紮。
“本王沒事。”小王爺叮囑羅大夫和張管事,“以後王妃的藥,只能你二人經手。”
“還有……”小王爺又同金瑞說,“這幾日,我在哪兒,你就跟到哪兒。我們先不回主院,在書房住幾日。”
住在哪兒,金瑞都無所謂。在書房待着,說不定還能聽小王爺他們讨論正事,偶爾給出個主意。
下人很快就将金瑞平時用的安神香送來,“小的尋了個借口打發穗兒她們離開,悄悄進去拿了香,并未驚動她們。”
羅大夫拿了安神香仔細嗅了半天,搖頭,“這裏面的香料太多,老夫也不敢肯定裏面有沒有‘瘋娘子’。香料這種東西,還是得制香師傅過來辨一辨才好。”
說起制香師傅,金瑞猛然想起鄭沉香來王府時的怪異表現,“我有個表哥,家裏就是制香的。他明日有個蓮花宴,王爺可否陪我走一趟,咱們請他辨一辨。”
小王爺輕笑一聲,從長案上将金漠的書信抽出,遞給金瑞,“你父親特意寫信請你們參加蓮花宴,看來,你那個表哥已經察覺安神香有問題。他不敢也不想在王府說,巴巴地請咱們過去,好提條件呢。”
“他正是用了激牲畜發狂的香,所以背了人命官司,有求于我。”金瑞搖頭苦笑,“沒想到,我在聽他說這事的時候,這樣的香,竟然也用在了我身上。”
他擡頭,輕輕問:“你什麽都知道,所以我做的那些事,你也都清楚?”
小王爺“嗯”了一聲。金瑞這樣的身體,他怎麽敢放金瑞獨自一人到處亂走?金瑞爬窗翻牆鑽狗洞,無論去哪兒,其實身後都有暗衛跟着。
金瑞殺郝詳時,暗衛有出手相助。
他也知道金瑞去了唐屏的房間,在金瑞被侍衛發現時,也是他差人引開了侍衛。
金瑞藏起來的人皮,他也看過了。
他不氣金瑞背着他做什麽事,這些事裏,他只氣金瑞竟然為了隐瞞他,而選擇跳河,半點都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你不想我知道的事,可以不說。但你想做什麽,必須告訴我,我替你做。”小王爺沉聲道,“你身子不好,那就讓本王來做你的刀。”
江北王府的書房沒有準備小王爺歇息的床,這裏只有一間大屋子,平時小王爺和下屬們商議事情累了,大家随意往地上一躺,也覺得十分快活自在。
屋裏唯一的羅漢榻,也是小王爺特意給軍師準備的。
在小王爺的眼中,他的大元寶軍師性子傲,又講究,絕對不是董耿這種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粗人。
當年,軍師就坐在這張羅漢榻上,給他出了許多絕妙的主意。
沒想到,幾年後,他的大元寶仍舊躺在這張羅漢榻上,只是身子卻弱到連呼吸都十分艱難。
小王爺看着榻上熟睡的金瑞,将藏在暗格中的人皮拿出來,眉目陰鸷。
“孟鶴恩,孟大元寶,用兵如神的軍師。”小王爺輕輕笑了一聲,“本王以為你只是個大元寶,沒想到你還是座金山。”
“王爺。”董耿推門進來,“屬下……”
小王爺手指抵唇。
董耿這才注意到羅漢榻上還睡着一個人,他放低聲音,“屬下……”
“聲音再輕些。”
董耿小心翼翼地瞄金瑞,聲音輕的不能再輕:“屬下……”
“再輕些。”
董耿緊張咽口水,用氣音說:“屬下……”
小王爺的眉頭還是皺了起來。
董耿忍無可忍,幹脆用唇語道:“屬下查出穗兒的戶籍都是假的。”
也就是說,這些宮婢從小便是旁人安置在江北王府的細作。
小王爺還未開口,金瑞忽然從羅漢榻上坐起來,氣呼呼道:“董将軍難道沒吃飯?說這麽小聲,防誰呢?”
“防你呢!”小王爺不悅。
“我又不是賊,聽兩句怎麽了?”
小王爺哼哼道:“你比賊還可怕,賊只偷些金銀財寶,你偷的是自己的身子。”
金瑞:“……”小王爺這張嘴喲,越來越厲害了。
不過小王爺再厲害,還是惹不起金瑞,最後董耿還是把調查出來的結果,告訴了金瑞。
“她們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又想借我的手做什麽?”
小王爺道:“只有查了才知道。”
“這麽查下去,還不知道得查多久。”金瑞的計謀說來便來,“不若咱們将計就計。她們不是下藥讓我暴躁兇狠,我便暴躁兇狠給她們看。我這魚兒上鈎了,她們總要拉線,到時候咱們順着線,看看她們到底揣的是什麽心思!”
說着話,金瑞嘆了口氣,“可惜,我這人一向平和,要是假裝暴躁,恐怕裝的不像。”
小王爺不着痕跡往後退了一步,“其實、其實你對本王暴躁,好像挺拿手的。”
“……”胡說!他是甜甜的大元寶!
說做便做。當晚,兩人就回主院用膳,說話間,小王爺一句話惹惱了金瑞,後者又是摔碗,又是掀桌子,發了好大的脾氣。
小王爺氣的甩袖離開,金瑞進房間後也不知所蹤。
穗兒她們都以為那碗藥起了作用,忙派人通知她們的上峰。她們得意時,金瑞已經因為臭罵小王爺而累倒在小王爺懷裏打盹。
金瑞迷迷糊糊中,聽見小王爺竟然在偷偷複盤他們的罵戰。
“呵,你敢說本王‘無知自大’,呸,拔舌,拔舌,必須拔舌!”
“本王當時怎麽就噎住了,就應該站起來拍桌回你一句‘飯桶’!下次你要再敢這麽說本王,本王就用‘飯桶’回罵你。”
“你罵的這麽起勁,該不會是真心話吧?”
……
金瑞勉強撩起眼皮,怒道:“閉嘴!”
“……哦,本王這不是在學習嘛。你先別睡,藥馬上就熬好了,吃了藥再睡……大元寶,再睡本王就咬你了,嘗嘗你今天甜不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感謝在2021-06-28 13:51:33~2021-06-29 23:51: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溪霖磐箬 1個;三凜禦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柳墨兮 6瓶;只想看文的透明人、あさ就是ひかり 1瓶;
更新app後不大會用,感謝營養液的名單好像少了幾個小仙女,我明天開電腦看後臺~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