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拜見小師叔
金瑞說完, 不急着等薛臻齊反應,反倒先扭頭同小王爺道歉。
“我知道你派人調查孟家血案,想來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瞞你這麽久, 是我的錯,我該親口同你說明白。”
小王爺什麽都沒說, 握住他的手,稍用力捏了捏, 一切都在不言中。
金瑞笑笑,這才轉過來看向其他人。
“你是孟老的親外孫?”江與同斂了剛才的輕蔑之色, 上下打量金瑞, “是了,方才我便覺得你有幾分面熟, 你與孟老的女兒長得很有幾分相似,看年紀, 也對得上。”
薛臻齊最為震驚,他從來不敢想孟家還能有後人存活于世, 更不敢想金瑞居然會是他的小師叔。
金瑞用兵如神,如果說金瑞是孟家後人,還是有幾分可信。
他雖然是孟系弟子,但關系較遠, 沒有見過孟家的嫡姑娘,因此江與同還能從相貌上佐證,他就不行。
“你是孟家嫡姑娘的孩子, 怎麽可能?你不是金漠同一個罪奴生的兒子麽?”金瑞的身份,一直是薛臻齊最不滿意的地方。小王爺可是親王,娶了個罪奴的兒子,他心裏總有揉不開的疙瘩。
若不是金瑞是不世出的天才, 他不會同意小王爺娶金瑞為正妃。
聽薛臻齊這般問,金瑞眼中的光暗了不少,“我娘親和舅舅逃出來後,向唐岳山求救,卻被他當罪奴發配邊疆,路上我父親見我娘親貌美,便給了官差銀子,買了我娘親和舅舅,後來就有了我。”
薛臻齊聽得目瞪口呆,半晌,他勃然大怒,“唐岳山這個畜生,若不是孟老,他只是一個落魄的文人罷了!”
“等等,你說孟老的小公子也逃出來了,他人呢?”罵完唐岳山,薛臻齊忽然又想到更重要的事,抓着金瑞急聲問。
“我父親納了我娘親後,舅舅不想去京城,便離開了。他走的時候,只說是去報仇,并未說去哪裏。後來再無舅舅的消息。我想若他還在人世,怎麽也會來找唐屏。”
“你的意思是,小公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金瑞強壓着哽咽,“娘親說,舅舅是外祖父老來子,孟家出事時,他才十歲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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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無依無靠,有沒有多少銀兩傍身,想活下去哪有那麽容易。
“不會,他一定沒死。”薛臻齊言語肯定,“你不知道你這個小舅舅,三歲能作詩,五歲就能寫出一篇錦繡文章,他的天賦并不輸你,卻比你更果決,也更心狠手辣。若他有小王爺這樣的靠山,早把唐家人全部殺幹淨了。”
金瑞詫異:“我舅舅是這樣厲害的人?”
“他從小就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脾氣大的很,絕不肯吃虧。當年皇帝還是太子時,想治他放蕩無禮之罪,剛罵了他一句,就被他一腳踢到河裏去了。還好這是孟老的兒子,換成別人,早被誅九族了。”
這世道,心狠手辣的人,更容易存活。
“希望舅舅他平安無事。”
小王爺攬着金瑞,想起了西圖國的男後,姓氏對上了,兵法對上了,連心狠手辣也對上了。
或許西圖國的這位男後,就是金瑞的小舅舅?
沒有确定前,小王爺不敢同金瑞講。大喜過後的失望,最傷人。
薛臻齊一咬牙,倒頭便拜,“薛臻齊見過小師叔,日後願聆聽小師叔教誨。”
金瑞吓一跳。他沒想到薛臻齊歲數一大把了,還真會拜他這個小師叔。
“薛老快請起,我可受不起。”
“你受的起!師門只剩你我幾人,更應該守規矩。師叔就是師叔,我應當大禮參拜。”薛臻齊磕完頭,還有幾分高興,“我以前輸給的都是自己的小師叔,不算丢人。不過日後青出于藍必勝于藍,小師叔終有一日會敗給我這個師侄。”
金瑞:“……”這是有多在乎輸贏!
“你是孟老的親外孫,身份貴重,與王爺也算是門當戶對了。”薛臻齊十分欣慰,他心中的大結總算是解了。
“好了,你們認完親,該我說話了。”江與月看着金瑞啧啧感嘆,“我聽說江北王娶了個男妻,該不會是你吧?”
金瑞點頭:“是我呀。”
江與月樂的拍手笑:“造化弄人,誰敢想孟老的後代會嫁給江北王?”
金瑞不高興了,“為何不能?”
“你問我為何不能?哈哈哈哈哈哈!這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好笑的一句話。”
小王爺冷聲提醒:“本王勸你老實點,你,本王動不得,可你的人,本王可以殺的幹幹淨淨。”
江與月不再大笑,看着小王爺的眼中盡是戲谑:“你與先帝還真有幾分相像。他曾經也是這麽威脅我雌伏在他的身下,我認命了。可他死前,還是把我的族人殺的幹幹淨淨,還美其名曰‘是他們連累了我’。你們說好不好笑,他強迫我,卻把罪責全推到我族人身上,讓我不要記恨他,開開心心地活下去。這個狗皇帝,若不是我愛他,若不是我愛他……”
說着說着,江與月聲音逐漸變得很輕,眼睛也紅了。
金瑞和小王爺對視一眼,他們倆是兩情相悅,對先帝這種複雜的感情,無法理解。
薛臻齊聽得大怒,“你怎麽敢污蔑先帝?先帝仁厚禮賢,勤勉為政,乃是一代千古明君!”
這話又引得江與月大笑不止。小王爺攬住金瑞的腰,帶着人往後退了一步,低聲說:“這人八成是個瘋子,他的話未必可信。”
“是否可信,總要聽一聽。”
金瑞高聲問江與月,“我們不要談先帝了。你不是說只要孟家後人來問你,你就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好,現在,我以孟老親外孫和嫡系徒孫的身份來問你,你說還是不說?”
江與月止住笑,用手背狠狠将眼角的淚擦掉。只要不提先帝,他最多就是傲慢、嘴巴毒,不至于像個瘋子。
“你現在是江北王妃,所以我必須多嘴問你一句,你當真要知道孟家被滅門的真相麽?”
金瑞遲疑地看了眼小王爺,他不明白為何江與月要強調他是江北王妃這件事。
為了報仇,他可以竭盡全力。
可這件事最好不要牽扯到小王爺。
娘親常說,報仇是他的命。
可小王爺是比他的命還重要的存在。
見他不說話,薛臻齊急了,“你在幹什麽,趕緊問!”
江與月戲谑地看着他:“看來你同小王爺的感情很好。那你現在,還想知道麽?”
小王爺将金瑞拉到自己身後,冷聲質問:“你這話的意思,難道孟家是先帝派人滅族的?”
“王爺,你在胡說什麽?”薛臻齊跳出來否了,“孟老是一代大儒,先帝一向敬重他,甚至奉他為師!”
江與月輕笑,指着小王爺和金瑞,“看來滿屋子,就你們兩個聰明人。”
金瑞的心驟然提起,他有些不敢再聽了。什麽事情,都不能影響他和小王爺的感情。
就在他心生恐懼時,小王爺攬着他的手收緊,他被迫貼在小王爺身上。
七月流火。
小王爺身上熱得很,他仿佛貼到了一個大火爐上,那炙熱的溫度,把他因為恐懼而想冰封起來的心,烤的暖洋洋,烤的無所畏懼。
他擡頭,撞進小王爺漆黑的眸中,那裏面沒有一絲遲疑和動搖,所以,他為何要怕呢?
“我要聽,我要知道當年孟家被滅門的全部真相。”
江與月神色變得鄭重,他轉身,走到圓桌前,背對着大家,把他知道的事細細講來。
“當年,我被先帝囚在明德殿,半睡半醒時,聽見暗衛過來回禀,說孟家全族二百三十二人,已誅殺二百三十人,孟老的一雙兒女在下人的掩護下,逃走了。”
“先帝下令,一定要斬草除根,哪怕只是一個柔弱的姑娘家,和一個剛剛十歲出頭的小孩子。”
“後來,唐岳山來求見先帝。當時先帝正被別的事纏着脫不開身,我直覺唐岳山進宮應該跟孟老有關,便把人叫起來,把床帳放下,假裝自己是先帝。”
“他說了孟老一雙兒女找他求助的事,願意把這一雙兒女獻給陛下,希望能得到陛下的重用。不得不說唐岳山文采不怎麽樣,人還是挺精明的,皇帝給他遞了個信,他就能果斷舍棄孟家,親自為殺手開門。”
“我不忍孟老的兒女慘死,便模仿先帝的聲音,讓他不必對孟老的兒女下死手,只需要扔到罪奴堆裏,找個日子盡快發配到邊疆,路上是死是活,且看天意吧。”
江與月說到這裏,薛臻齊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将先帝視為明主,忠心耿耿,寧願放着京城的大官不做,子孫們的富貴也一并舍了,陪同小王爺來江北,安心做一個幕僚。
現在江與月告訴他,他所效忠的先帝并不是一個仁德之君,而是一個欺師滅祖的卑劣小人,他如何能接受?
他提出一連串的質疑:“先帝為何要殺孟老一族?你說你模仿先帝的聲音騙過了唐岳山,據我所知,唐岳山可不是那麽好騙的人,他難道連先帝的聲音都分辨不出?”
面對質疑,江與月也不急,清了清嗓子,再開口,已經是先帝的聲音,“為何要殺孟老一族,我無法告知你們。雖然我知道,但此事關系重大,我沒有鐵證,不敢說出來。”
他轉頭面向薛臻齊:“怎樣,我模仿的像是不像,是否能騙過唐岳山?”
薛臻齊吶吶說不出話,聲音太像了。
在明德殿的龍床上,用這樣的聲音說話,別說唐岳山了,就是他,也未必能分辨出來。
金瑞問:“我們如何才能知道先帝要殺我外祖一家的原因,是不是還需要一個人站在你面前問你?需要誰,我去找。”
江與月道:“不必,我已經說了,此事關系重大,若說出來,必然會動搖國本,所以沒有鐵證之前,我不能說。”
動搖國本?金瑞蹙眉,到底什麽事,竟然能動搖國本?
“今日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算是還清了孟老對我的幫助,所以恕不能再多逗留,告辭了。”
江與月拱拱手要走,金瑞叫住他。
“多謝您救了我娘親和舅舅,救命之恩,大過于天,請受我一拜。”金瑞咬牙,向前一步,撩衣下跪,給江與月端端正正磕了個頭。
磕完頭,他已經沒了力氣,小王爺将他扶起。
江與月含笑看着他,“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孟老有你這樣的後人,在黃泉路上也會欣慰。”
差人将江與月舒舒服服送回去,金瑞靠着小王爺,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了。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唇幾乎沒了顏色,雙眸也沒了平時的光彩。小王爺握住他的手,卻觸到了一片溫熱。
将他的手掌攤開,手掌心已經被手指摳的血肉模糊。
小王爺又急又氣,忍不住想罵他兩句,偏又心疼地說不出口,最後只能把心疼和惱怒生生咽回肚裏,将人抱起往書房走。
薛臻齊經受不住打擊,再次背過氣,路柯趕緊喂他吃了藥,也将人扶回去。
一場問話,問倒了兩個人。
路柯出身不高,不太明白先帝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對于薛臻齊會有多大的打擊,但他知道小王爺和王妃這裏恐怕要出大問題。
先帝滅了王妃外祖一家,那小王爺和王妃之間不就有血海深仇了?
王妃的心病會不會更重?
路柯不由為小王爺和王妃擔憂。
他想到的王妃的心病,也正是小王爺擔憂的所在。
什麽血海深仇,上一輩的恩怨,小王爺不想理會,他只是怕金瑞會受這個影響,心病更重。
這次金瑞又昏迷了兩天兩夜,他也守了兩天兩夜。邊疆告急的文書一封封送進來,他拆都沒拆。
薛臻齊也渾渾噩噩的,連話都說不清楚,更不可能替小王爺處理軍務。
董耿急壞了,不顧阻攔,硬闖進書房,“王爺,邊關告急,自從那次咱們破了西圖國男後的戰術後,西圖國像是瘋了一般,集中兵力對付咱們。如今大軍壓境,還望王爺早些準備應戰。”
小王爺毫不在意:“他要打便打,我江北多少年養出來的兵馬,難道還怕他?”
“王爺,西圖國男後的實力不容小觑。屬下覺得,他雖然集結了兵馬,可未曾攻城。咱們是不是可以派個使者,先講和。您和薛老,不都是想冬天再打仗。咱們先講和,等王妃醒了,您有心思處理這些事了,咱們再跟他們打。”
本來一動不動的小王爺,忽然轉過來,看向他,“你說得對,我們可以派個使者過去。董耿,你去找個人,要跟王妃差不多年紀,最好容貌也有一二分相似,讓他以‘江北王妃’的身份,去議和。”
董耿不解。
“你只管派人去,這仗打不打的起來,還兩說呢。”
小王爺又轉過頭,不再搭理董耿。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作者支棱起來啦~暑假愉快~感謝在2021-07-14 22:50:21~2021-07-15 22:53: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千盞、鄭倉鼠的Le心set患者?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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