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合一萬字更新 (1)

江蔚河喊得嗓子都破了,也不見有人來救他,他只好硬着頭皮和壯漢打商量:

“兄弟兄弟,你要幹什麽都行,咳咳……但是能不能先從我身上起開?”

少爺江蔚河身嬌體弱,冰肌玉骨,被壯漢一壓,隔夜的炒牛河都要吐出來了。廢了吧唧勁的,幹脆把他雞擰掉徹底當女人得了!江蔚河難受到變形:明星江蔚河好歹也有個身高四舍五入一米八的純爺們,為什麽一到同人文裏,不是個弱雞仔就是個白幼瘦?

雖說同人本身就是脫離現實的創作,但拜托了,求求了,同人女們你們能不能講究點創作基本法?江蔚河慶幸自己拿主角劇本,否則以他這種人設,在電視劇裏恐怕活不過三集。

“尖叫吧!顫抖吧!我将采撷品嘗你的恐懼和眼淚,在黎明到來之前,你将沉浸在無邊黑暗中,我要你這朵缱绻待放的小玫瑰,在我身下盡情綻放……”

“你有這說屁話的時間快的都能搞兩輪去了!”

江蔚河簡直要煩寄吧死,回頭他買個訂書機,誰不說人話就咔咔把嘴給訂上。

壯漢又要去扒江蔚河的褲子,這江蔚河可不能忍了,和壯漢展開一場曠日持久的褲裆保衛戰:

“我警告你別亂來啊,以下情節在廣電是過不審的!”

壯漢見江蔚河還敢反抗,揚手毫不留情地甩了江蔚河一巴掌,江蔚河的左耳“嗡”地一聲,像飛進一只蜜蜂在腦海裏飛來飛去。江蔚河能看到壯漢嘴巴還在開開合合,但他的耳朵裏只能聽到轟隆隆的雜音。

江蔚河怒不可遏,恨不得一個和壯漢大戰三百回合把他幹碎,可少爺江蔚河的身子實在是……太弱小了,腿看着還沒人家手臂粗,別說胳膊擰不過大腿了,他腿都擰不過人家胳膊!

江蔚河深吸一口氣,發出咆哮般的求救:

“救命啊!Help!たすけて!有人強迫黃花大閨男啦!有沒有哪位路過的好心的20厘米鑽石雞兒帥氣親親好老公救救我啊?!沒有20的18的也行啊總之救救老子啊啊啊——”

話音剛落,門被人哐地一腳踹開,壯漢和江蔚河循聲望去,段謹年眨眼間便沖到床邊,一把将壯漢掀翻在地,段謹年把手中的藥丢給江蔚河,壯漢剛要爬起來,又被段謹年踹翻在地,膝蓋重重一跪鎖住壯漢的喉嚨,接着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胖揍。

肉體遭受重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伴随壯漢凄厲的哀嚎,還時不時夾雜兩聲響亮的耳光,嚯,打人還打出節奏感了。眼看要出人命,江蔚河趕緊拉住段謹年:

“段哥,算了算了,再打下去八成要高位截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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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謹年瞥了眼江蔚河:

“他打的?”

江蔚河摸摸臉頰,疼得他一張嘴就能吞下整個宇宙,卻佯裝作無事發生:

“害,小傷而已,不疼。”

段謹年默不做聲地拔槍,江蔚河吓得死死按住段謹年的手:

“不至于不至于,段哥,過了過了……”

“不殺他會報複。”

段謹年說得輕描淡寫,江蔚河無言以對,他知道這是個虛構世界,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偏偏又假得太逼真,每個路人都有自我意識的獨立個體,江蔚河心裏實在過不去那個坎。

“如果你不忍心,那就不殺。”段謹年說。

“可以嗎?”江蔚河驚喜地問,“我們可以把他打成高位截癱嗎?這樣他就沒辦法報複我們了!”

“哼!我才不要被你這個肮髒的臭表子虛僞的憐憫!我的靈魂早已幹涸枯萎,支撐這具倥侗軀體行走的,是由仇恨、憤怒、絕望構築而成,我早已是撒旦的奴仆,日夜都與魔鬼共舞,我——”

“幹掉他。”江蔚河下令。

“哎哎我還沒說完——”

“砰——”

段謹年處理完壯漢,提槍轉頭找江蔚河算賬:

“發生什麽事了?”

江蔚河不想承認是因為想去找段謹年才搞成這樣,顯得他更豬隊友了,于是他随口亂編了個理由:

“這不是身體不舒服嘛,出來走走呼吸新鮮空氣。”

“你想去找我。”

哎呀段謹年這小子怎麽這麽煩,淨瞎說些大實話,真讨厭!江蔚河被戳穿後還死鴨子嘴硬的模樣真的很狼狽:

“才沒有!我沒有!”

“好,你沒有。”段謹年順從地點頭。

“哦對了,那個……我槍不小心弄丢了……”

段謹年朝江蔚河投去一個“真有你的”的眼神,江蔚河就把來龍去脈描述了一遍,說到最後氣得跺腳:

“最好別讓我再見到那個小狗崽子,否則老子把他的皮給扒了!”

“你太善良了。”江蔚河聽完後做出評價。

“你幹嘛內涵人家啦,很過分內!再說了,你看到一個小男孩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換做是你,你救不救?”

“救。”

“那不就得了,人之常情嘛!”

“因為我有能力救,所以我會救,”段謹年淡淡地說,“超出我能力以外,我不會出手。”

“那還不是我現在成了這副鬼樣子,如果是原來世界裏的我,肯定一腳把他腦袋踢到M78星雲!”

“你對危險一點判斷力都沒有麽?”

江蔚河品出段謹年語氣裏的質問,心裏十分不爽:段謹年這個臭屁孩拽什麽拽呢對他指手畫腳的,還不是仗着自己的設定夠牛逼,愛情派來的間諜是吧,沒有感情的殺手是吧,要是他也有段謹年的身材和身手,去哪裏不是橫着走?

“是啊對啊,每次都要你來救我真是不好意思!”江蔚河陰陽怪氣地說。

“……”

段謹年立刻意識到自己惹江蔚河不開心了,就去給江蔚河倒水,讓他吃藥:

“先把藥吃了。”

好,你幫我買藥你是爸爸,江蔚河瞬間沒了脾氣,想想段謹年拖着條傷腿、冒着被仇家追殺的風險、大半夜犧牲睡眠時間為自己去買藥,就算是江蔚河的爸爸都做不到這樣。

“吃了。”

話說回來這破旅館也太邪門了點,鬧出這麽大動靜,都開火了都沒人來圍觀,難道也是劇情需要?

“收拾一下,趕緊走。”

江蔚河乖乖聽話地照做。

他們連夜驅車逃離,天還沒亮,街上的商鋪大門緊鎖,寬闊的馬路上空無一人,江蔚河不知道自己開了多久,但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開着,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滅絕了,只剩他和段謹年在逃亡,去往未知的、好或者壞的未來。

這麽想來倒也挺浪漫……江蔚河偷偷看了眼段謹年,段謹年坐在副駕駛座上睡着了,身上披着一件夾克,段謹年睡得很熟,連睫毛都不動,呼吸很沉,江蔚河也很困,但他還得打起精神開車,又開了不知道多久,江蔚河實在太困了。

作為一個遵守道路交通法的好公民,江蔚河深知疲勞架勢的危害,索性把車開到路邊的空地停,熄火後往方向盤一趴秒入睡。

江蔚河睡醒後渾身酸痛,他直起身,全身的關節噼啪作響如同放了一挂五百響大鞭炮。寬大的夾克從肩頭掉落,江蔚河一轉頭,段謹年居然不見了!江蔚河第一反應是要去找段謹年,剛打開車門邁出左腿,但考慮到萬一亂跑又觸發了什麽陰間劇情,最後又得段謹年來救,他都替段謹年累了。

結果一探頭,發現段謹年在翻後備箱,把皺巴巴的婚紗取出來攤平,江蔚河好奇地問:

“怎麽把它翻出來了?”

“沒錢了。”

“怎麽會?我們不是滿滿一背包的錢嗎?”江蔚河繞地球三圈的反射弧終于讓他反映過來,“哎對,背包哪兒去了?我們那麽大一個背包呢?!”

“放在前天的那個酒店房間裏。”

這幾天過得戰火紛飛兵荒馬亂的,江蔚河回憶倒帶五秒才想起前天發生什麽,這背包肯定找不回來了,段謹年身上的餘額訂房間,都花在給江蔚河買藥和姨媽巾上,如果不快點賺錢,再過兩天他們連非法酒店都住不起了。

真是路過的螞蟻聽了都會心疼的程度,兩個人在現實世界裏是風光無限的頂流明星,居然穿越到同人文裏淪落到睡大街……

同人女,你們好有本事,你們好會寫啊哈哈……

兩人齊心協力把這輛車又仔細搜刮一番,最後翻出一千三百七十二塊三,破破爛爛的紙幣和沾滿灰塵的硬幣,流露出一股質樸的辛酸。

然而現在面臨一個很嚴峻的問題,這件婚紗過于昂貴,普通的婚紗店不一定會收,但去大型婚紗店又很容易引起懷疑,思來想去江蔚河出了有點臭的主意,兩人喬裝打扮成夫妻去賣婚紗,可信度應該會高點。

于是江蔚河斥一百元巨資在路邊買了兩頂假發,一頂給自己戴,一頂給段謹年戴,戴上後他又到彩妝店的免費試用區塗了個烈焰紅唇,在獲得段謹年的肯定後,江蔚河抱着婚紗、挽着段謹年,大搖大擺地走進高檔婚紗店。

“你好,有人嗎?我想賣婚紗!”江蔚河掐着嗓子喊道。

“您好,請問您有把婚紗帶來嗎?”

接待員笑得春風和煦,讓江蔚河心頭一暖:總算在這個世界裏遇到一個正常人了!江蔚河把髒兮兮的婚紗放到櫃臺上,接待員驀地笑容一僵,江蔚河見狀趕緊撩起袖子擦擦上面的污漬,抱歉地笑道:

“哎呀,疏于保養疏于保養哈哈哈……”

店員很有職業素養地展開婚紗,邊檢查邊問:

“這是件很昂貴的婚紗,請問您是出于什麽理由要賣掉它呢?”

江蔚河瞬間紅了眼眶,對一臉狀況外的段謹年擠眉弄眼:

“我跟我老公結婚沒多久,我老公就得了重病,為了治好他,我們傾家蕩産,現在他病好了,卻成了個啞巴,我愛他,我不想讓他受這樣的痛苦!就算賣了我們的婚紗,我也要治好我老公……”

江蔚河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段謹年硬着頭皮配合他:

“阿巴阿巴。”

“嗚嗚嗚我苦命的老公啊!”

江蔚河撲進段謹年的懷裏痛哭。

“這位女士,我們也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店員聲音驟冷,從櫃臺下掏槍直指段謹年,“沈少爺吩咐,如果遇到有人來賣這件婚紗,就殺了他邊上的男人。”

江蔚河飛快扯下兩人的假發,把自己的黑長直假發潦草地戴到段謹年的寸頭上:

“其實他是我老婆,是吧老婆?嗚嗚我可憐的啞巴老婆……”

段謹年:“……阿巴阿巴。”

店員:“……”

段謹年默默扯下被江蔚河戴歪的黑長直假發,江蔚河趕緊舍身堵槍眼,擋在段謹年面前:

“美女,這都是誤會,不關他的事!”

下一秒江蔚河就被段謹年按下腦袋,槍聲在兩人頭頂響起,段謹年拉着江蔚河翻滾躲避,反手将他甩開,江蔚河猝不及防地一頭紮進婚紗陳列櫃,在松松軟軟的裙擺裏劃拉兩下剛要起身,又被段謹年一腳踹回去:

“先別出來!”

這一腳差點把江蔚河當場送走,段謹年借助塑料婚紗模特當掩體,拔槍回擊,槍聲四起,可惜江蔚河埋在婚紗裏什麽都看不見,江蔚河也不想當個只會劃水的鹹魚,可惜他身上沒槍沒裝備,成盒都沒人撿的那種。

“砰——”

飛來流彈穿過蓬松的婚紗,蹭着江蔚河的腦袋釘入後方的木質陳列櫃,江蔚河吓得幹嘔,他嚴重懷疑這是電子競技之神對他玩吃雞坑隊友的懲罰,江蔚河發誓如果他沒在這個世界裏被打死,回去後一定卸載游戲深刻反思重新做人!

然而江蔚河更擔心的還是段謹年,他真的很怕段謹年死了,他們都還沒試過在同人文裏死去,雖然說兩人在小說裏都是主角,但萬一呢,槍彈不長眼,萬一段謹年真的死在同人文裏,那他還回得去嗎?同人女求求你們了,可以不愛,請不要傷害,千萬別寫死你們哥哥啊!

由于極度的緊張和恐懼,甚至讓江蔚河忽略了時間的流逝,他埋在婚紗裏為段謹年瘋狂祈禱,希望人沒事。

直到段謹年撥開婚紗裙擺,将江蔚河拉起來時,才發現江蔚河的手無比冰涼,江蔚河愣愣地望着段謹年,跳起來給了段謹年一個熊抱,他用力地捶打段謹年的後背,激動得哭腔都出來了:

“吓死老子了!你要是死了,是全人類、不對,全宇宙的重大財産損失!”

“你格局還挺大,”段謹年居然還有心情笑,“那蔚河哥會難過嗎?”

“廢話,老子的心也是肉做的。”

段謹年跟自己無冤無仇,不對,就算有冤有仇,也不至于到要段謹年死的程度。

“都是假的,別怕。”

段謹年哄小狗似的,溫柔地撫摸江蔚河的後背,江蔚河被摸得癢癢的,感覺有點奇怪,也不舒服,就是、江蔚河說不上來,趕緊往後跳開,掃視一圈槍戰現場,簡直……果然屏幕觀看和親眼目睹造成的沖擊力不是一個維度的,江蔚河打了個激靈。

段謹年動作迅速地把槍支都撿起來查看,挑了把子彈最多的給江蔚河,江蔚河已經适應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如果你不開槍殺人,對方就會開槍殺你。

江蔚河把槍收好,又和段謹年翻箱倒櫃,最後找出一堆現金。

臨走前江蔚河經過櫃臺,那件華麗的婚紗還攤展在櫃臺上,只是上面布滿觸目驚心的血跡和彈痕,江蔚河實在是好卵痛:

“我覺得還能再搶救一下……婚紗髒了,但99999顆水鑽刮下來還能賣錢呢?就算一顆一塊也能賣好幾萬吧?是吧小段?”

段謹年斜了江蔚河一眼,江蔚河立刻識相閉嘴。

兩人重新上路,江蔚河開着開着,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小段,你有沒有發現,這個世界裏沒有警察叔叔啊?”

“好像是。”

“唉,我還在想不如我們去自首坐牢,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蔚河唉聲嘆氣。

“你坐牢,我打靶。”

段謹年非常人間清醒,江蔚河不說話了,他不想段謹年死。

他們兩人雖然是背負數條人命的法外狂徒,但日常行為依然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吃飯會付錢,撞到人會說對不起,看到乞丐還會給零錢,但日子依然過得很膽戰心驚,很怕哪天突然就被biu死了。

這篇同人文的背景是作者自己虛構的,不是客觀真實存在的架空世界,會出現一些不符合常理的情況倒也能理解。

因為江蔚河始終認為,最最離奇的還是關于他的生理構造設定,江蔚河很想随機抽取一個幸運路人,來解釋一下給一個大男人下面開個洞究竟意義何在,總不能純粹是為“段謹年在公廁裏為江蔚河接生他們的孩子”這種驚世駭俗的劇情而服務吧?

不過段謹年也好不到哪裏去,開局就被追殺,不是在被追殺就是在被追殺的路上。對此江蔚河還有點小欣慰:這樣的“百年好河”才配嘛,要慘一起慘,倒黴一起倒黴,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這才是愛情最美的模樣,兄弟萌我先嗑為敬。

江蔚河的姨媽還沒停,段謹年的傷倒是先好了。呵呵,這同人作者果然還是個歪屁股,偏愛段謹年,舍不得他受傷太久。

歪屁股也是江蔚河學到的CP粉“黑話”,意思是一個CP粉在磕CP時,對其中一方有所偏愛,并且偏心得很明顯。

不過段謹年很照顧江蔚河,腿好了之後,什麽活都是他幹,江蔚河只需要安心當個廢物點心就好。有時江蔚河也挺佩服段謹年的心理素質,也可能是段謹年看過這篇同人文,不過以江蔚河對段謹年的了解,這确實是段謹年的真實性格,冷靜沉穩,殺伐果斷。

“所以到頭來還是只有我OOC啊?!”江蔚河心态爆炸,“哦對還有老沈,為什麽這些同人文都要牽連無關人士?我跟老沈真的只是純潔的父子情……我要是妹子,我寧願嫁給你也不會嫁給老沈!”

“什麽叫寧願?”段謹年聽着有些不開心。

“額,就是,哎呀随口說的,開玩笑開玩笑!”

江蔚河一和人親近,就容易說話不過腦,但段謹年不同,這小子本來就面癱又話少,不吭聲時誰都不知道他在暗戳戳想什麽。

“不過老沈好像穿越回去以後,就失去在同人文裏的記憶了,可我還記得哎,你記得嗎?我們穿進上一篇同人文裏。”

“記得。”

“唉不過,不記得也挺好的,就不知道發生那麽多糟心事,不過老沈那個憨批,肯定也不覺得有什麽,就當是一場夢,醒了很久還是覺得很感動……”

“你和沈煜關系很好?”

“是啊,怎麽了?”

江蔚河記得之前段謹年就問過他這個問題,江蔚河合理懷疑,段謹年對他和沈煜的感情存在質疑,才會三番兩次地提起。

“我只是不太能理解這種非伴侶的親密關系。”段謹年淡淡道。

“這有什麽不能理解的,就是好兄弟好基友嘛,”江蔚河才是真的不能理解,“你沒有很要好的朋友嗎?同睡一張床同穿一條褲子的那種?”

“沒有,”段謹年回答得很果斷,“我沒有朋友。”

“……呃,對不起。”

不過江蔚河确實沒聽過段謹年提起他的朋友,每次段謹年被狗仔拍到和人一同出入,其實也只是普通的同學、同事關系。段謹年這人表裏如一,外冷內冷,也從來沒見他跟誰親密過。

江蔚河曾經也試圖努力接近過段謹年,但段謹年就是沉默的海,往裏面投擲一切事物,熱情,真心,都得不到任何回應。

“我知道是我的問題。”

段謹年看着前方的道路,轉動方向盤,平靜地說:

“我小時候生病,很抗拒與人接觸,我無法感知人的喜怒哀樂,無論是他人還是我的,大家都說我家人很愛我,可我感覺不到,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的情緒,後來我去國外治療,我的病好了,但好像又沒有完全好。”

“……那到底是好了還是沒好啊?”

這是什麽“好了,但沒完全好”的薛定谔好了,不過這倒是出乎江蔚河的意料,段謹年這算是對自己敞開心扉嗎?還挺讓江蔚河受寵若驚的,可惜他不是那種巧舌如簧八面玲珑會安慰人的,只能拍拍段謹年的肩膀。

“大概?我也不知道,我看網上的人給我發的留言評論私信,有人說愛我,有人讓我去死,我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麽人會對一個陌生人抱有如此大的愛意或是恨意,他們根本不了解真實的我,僅僅是看我演的戲,或者是我說的幾句話,就說愛我,或是讓我去死,完全不能理解。”

“非杠,純好奇,那你為什麽還要進娛樂圈?”

江蔚河小心翼翼地問。娛樂圈裏沒有真心,只有利益——這是江蔚河進入這個圈子六年來最大的感受,所有人都戴着完美假面,說着漂亮鬼話,操着所謂“有趣靈魂”的人設,都讓江蔚河逐漸感到麻木厭倦,而段謹年這種有背景的資源咖,實際上很難完全真正地了解體會到這些惡意。

“為了你,”段謹年突然轉頭看了眼江蔚河,“我想認識蔚河哥。”

“我?!”江蔚河大驚失色,真心話不過腦直接脫口而出,“我不是來給你擡轎嗎?!”

“……”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之前應該不認識你吧?”

“嗯,我單方面認識你。”

“什麽時候——”

江蔚河話音未落,前方一輛吉普迎面疾馳而來,吓得江蔚河破口大罵:

“我草!”

段謹年直接把方向盤打死,卻還是沒能躲過,砰的一聲巨響,一股巨大沖擊力從前方狠推江蔚河,江蔚河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擠碎,倏地腦袋遭到一記重擊,當場不省人事。

江蔚河倏地驚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幹淨雪白的天花板,他稍稍轉動酸脹疼痛的眼珠,左手邊是挂滿輸液瓶的點滴架。

失去意識前的記憶還停留在與黑色牧馬人迎面相撞的那一刻,難道他獲救了?

“醒了醒了!少爺醒了!”

“太好了少爺您終于醒了!”

“快去通知先生和夫人!快點!”

等一下,這個臺詞怎麽這麽耳熟?江蔚河一個鯉魚打挺——哎喲,腰痛,算了不裝了,江蔚河灰溜溜地倒回床裏,與此同時病床門被推開,進來一對中年男女,女人上來就摟住江蔚河,痛哭流涕:

“我可憐的孩子啊嗚嗚嗚……是爸媽對不起你,你一直都是我們最愛的寶貝啊,你死了我們可怎麽活啊嗚嗚嗚——你要是死了,從此世界上每一場雨,都是造物主為它損失自己創造出最完美的工藝品而流的淚,你墳前将會被每一個愛過你或還愛着你的男人踏遍,你将奪走他們真實熱烈的心跳,從此他們只是一具具行屍走肉。”

梅開二度!江蔚河吓得渾身汗毛倒豎:這篇同人文重新開始了!江蔚河的內心是崩潰的,這種感覺就如同你高考時寫語文試卷,你廢了吧唧勁寫到手軟,寫到一半突然監考老師過來,一言不合就把你的卷子撕了,給了你一張空白卷讓你重寫。

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江蔚河人傻了已經。

上個世界并沒有碰到這種回檔restart的情況,江蔚河認真思考之後,初步推測是他在車禍中喪命導致這個世界重啓,據說車禍中副駕駛座上的乘客死亡率最高,而他又是個弱雞二尾子,嗝屁很正常。

那段謹年呢,難道段謹年也挂了?段謹年這麽身強體壯的威猛先生也會嗝屁?江蔚河不太确信,說實話他希望段謹年也死了,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要死一起死,一起回檔重開。

趁現在劇情還沒進行太多,江蔚河決定先驗證自己的猜測。

“這是幾樓?”

江蔚河沒理會還在說話像踩自行車咯噔咯噔的女人,兀自問身邊的看護人員。

“二十四。”

“幹嘛告訴他?!”中年男人猛地上前來要按住江蔚河,“不知道他就是因為自殺才住院的嗎?!”

江蔚河不管不顧地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掄起點滴架就是一頓“舞娘的喜悲沒人看見”,衆人因江蔚河發狂都不敢貿然靠近,江蔚河厲聲呵斥他們:

“不許過來!誰敢攔老子跳樓,老子打得你頭歪!”

“好、好,你冷靜,不攔你,”看護人員戰戰兢兢地說,“可是先生,這間病房沒有窗戶呀……”

江蔚河穿着拘束服被五花大綁捆在病床上,此生或許再無悲喜。

由于江蔚河一通烏鴉坐飛機龍卷風摧毀停車場的發癫操作,被醫生判定為行為過激可能具有精神疾病需留院觀察。

女人坐在床邊不停地抹眼淚:

“小河,你怎麽就成了瘋批美人呢,你是條暗夜中妖嬈鬼魅的美豔毒蛇,纏繞在帶刺的荊棘玫瑰上恣意冷酷的玩弄世人,你脫離庸人的無趣規則成為自由不羁的蝴蝶,你每一次扇動翅膀都是在煽動男人為你神魂颠倒……”

“姐,別念了,求你了,我給您磕頭了還不行砰砰砰——”

江蔚河違心地邊在心裏犯yue邊遞上投名狀:

“要我嫁沈煜是吧?嫁,我馬上嫁,我非沈煜不嫁!我要穿着由世界頂級婚紗設計師設計意大利純手工制作再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過安檢、過海關、核酸檢測最後運回國內,鑲嵌有999999顆施華洛世奇水鑽的夢幻華麗公主婚紗嫁給沈煜!我這條賤命算什麽,我一定要給沈煜生兒子!三年抱倆三胎起生,一定要給他們老沈家傳宗接代!咳咳咳……”

江蔚河激動得被自己口水嗆到,女人聽了大為感動,抱着江蔚河親得他滿臉口紅印:

“太好了小河,你有這般覺悟,媽媽太感動了嗚嗚……”

“那快點帶我去找沈煜吧,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為他生支足球隊了。”江蔚河皮笑肉不笑地說。

由于經歷過陰間沈煜的毒打,江蔚河這次不敢貿然對陰間沈煜頂嘴。

遠遠就看到陰間沈煜一身西裝革履站在門口,江蔚河在心裏默念“莫生氣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深吸幾口氣,下車,面帶營業式假笑,對站在家門口迎接他的陰間沈煜甜甜地撒嬌道:

“老公,人家想死你了!”

陰間沈煜整個人跟觸電似的打了個激靈,一臉吃屎的表情敷衍江蔚河:

“我……也挺想你的。”

這要死不死的語氣,這充滿智障的目光,這吊兒郎當的氣質——确認過眼神,遇上對的人!江蔚河激動地握住沈煜的雙手:

“老沈!是我啊,我是你最親愛的爸爸!”

“老江!我的乖兒子,幾小時不見,如隔三秋,我在做噩夢嗎?你怎麽成我老婆了?”

沈煜與江蔚河父子相認,場面一度極其感人,兩人緊密相擁,連野爹野媽都喜極而泣:

“小河一定是跳海時腦子進水壞掉愛上沈煜了,我們終于不用再操心他們的感情了!”

“做噩夢?”江蔚河愣了愣,“你在現實世界裏是在睡覺?”

“對啊,淩晨兩點不睡覺你要幹嘛,跳舞嗎?”沈煜婀娜地wave了一下,江蔚河瞬間感覺眼睛有點辣辣的。

“老沈,你真不記得你上次跟我一起穿越了?”

“啊?什麽上次?”沈煜十分驚訝,“難道前世我是你老婆?天吶我髒了,我髒了,誰來救救我!”

沈煜當場表演一個可雲發瘋,江蔚河無情冷笑:

“你想屁吃,如果我們前世是夫妻,我這世要是變成同性戀肯定是前世被你給荼毒的。”

“哎,不要亂出警好不好?你自己是同性戀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一便秘怪地球沒地心引力。”

“捏馬!就你叫懂哥是吧?”江蔚河朝沈煜的屁股飛起就是一腳,“快去整兩盤澳洲大龍蝦來。”

“什麽劇情?什麽穿越?這都是些什麽啊?我這不是在我的夢裏嗎?”

沈煜如同複習了一晚上高數結果第二天告訴他考國際形勢的學生,活脫脫一副不聰明的傻狗樣。

“你先把吃的端上來,我吃飽了才好有力氣跟你說劇情啊。”

于是沈煜叫廚師炒了兩盤牛河端上來,江蔚河眼淚都要出來了:

“老沈啊老沈,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難過,你都當大少爺了還請我吃炒牛河,摳不死你個小狗比。”

“就因為我愛你,所以才給你吃你最愛的炒牛河啊,”沈煜把筷子遞給江蔚河,“沒澳洲大龍蝦,只有炒牛河,愛吃吃不吃滾。”

“吃吃吃。”

江蔚河邊吃邊給沈煜解釋:這是一篇“百年好河”同人文,沈煜是個大傻X,沈煜勃然大怒,你罵誰呢,江蔚河讓他息怒,以下人物都是同人文裏的OOC人設,繼續,然後江蔚河家破産要嫁給沈煜,沈煜是個大傻X,沈煜把江蔚河的臉捏成小雞嘴:

“沒必要重複兩遍。”

“噗噗噗……”江蔚河吹着嘴裏的河粉,“江蔚河受不了沈煜的傻X,就在與沈煜的婚禮當天和突然闖入婚禮現場的段謹年跑了,段謹年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不知道幹了什麽事被組織追殺,于是江蔚河就跟着段謹年逃亡,在逃亡的路上,他們這樣那樣了之後——哎呀反正就大概這麽個情況,你就在這裏好好待着當你的大少爺吧!”

反正後面的劇情也和沈煜無關,江蔚河不忍心讓沈煜的三觀也遭受到毀滅性的震蕩和沖擊,小機靈鬼沈煜立刻發現盲點,發出放蕩又無禮的奸笑:

“這樣那樣是哪樣哪樣?”

“你還小,”江蔚河充滿父愛地伸手輕撫沈煜的狗頭,“等你長大後就懂了。”

“死遠點。”

第二天婚禮如期舉行,沈煜開玩笑要讓江蔚河穿婚紗,卻無端遭受慘無人道的暴打,迫于江蔚河的淫威,沈煜為江蔚河提供了豐厚的現金和物資,在婚禮現場等待段謹年的到來。

好兄弟就是“雖然憨批瞅你啥樣你啥樣,但我還是無條件支持你”,沈煜顯然是無法理解江蔚河的所作所為,但他還是按江蔚河的要求照做。

“為什麽我覺得我變成了一個小醜。”

沈煜和江蔚河并排坐在臺階上,望着在場交頭接耳眼神異樣的來賓,嘆氣連連,江蔚河安慰他:

“怎麽會呢傻孩子,你一直都是個小醜呀。”

“不是,你想想,親手為自己老婆打包收拾行李,然後在婚禮現場等待野男人出現,然後目送老婆跟着別的男人跑了,換做是你你能忍?”

“有一說一确實,”江蔚河眉頭緊鎖,拍拍沈煜的肩膀,“委屈你了,愛是一道光,綠得你發慌。”

“小事小事,幸好你是我老婆,”沈煜嘿嘿一笑,看了眼手表,“快滾吧趕緊的,段謹年怎麽還不來接你?”

話音剛落,熟悉的黑色Mustang撞入婚禮現場,江蔚河欣喜地拎上大包小包,向沈煜抛了個飛吻:

“走了乖兒,等待爸爸凱旋歸來!”

“去吧乖兒,要死別死我家門口。”

沈煜獻上誠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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