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指環有一對,是特地在國外買的,不是紀念品。青禾口是心非,改不了臭毛病,送禮物都送得迂回,生怕先表态就丢了面子,非得找托詞。

文寧把指環戴到了無名指上,大小正合适。

無名指是戴婚戒的位置,鑲碎鑽的指環太顯眼,很難讓人無視她已婚的身份。

青禾也把指環套在了同樣的位置,不過是另一只手。

她倆算是閃婚,紅戳一蓋拿到結婚證就完事,別的什麽都沒有,現在勉強補回來了一點。

其實這種事沒什麽可隐瞞的,公布與否都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尤其是對青禾而言。當初是還不穩定,兩個人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所以對外還是維持着未婚狀态,但而今大不一樣,話都說通了,沒必要再裝作從前那樣,順其自然就行。

齊二他們不知道青禾已婚,回國後的慶功宴上,瞧見青禾把指環戴到無名指上,還以為只是分不清該怎麽戴,便好心提了一嘴。

青禾也沒隐瞞結婚的事實,表示沒搞錯,應該戴在無名指才對。

齊二喝了酒,腦子不清醒,遲緩地咂摸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當即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半信半疑地問:“你都結婚了,什麽時候的事?!”

她沒提及文寧這個人,只說二月份領的證,另一方是南城本地的。

齊二下巴都快驚掉,好奇追問文寧的身份。她打算等過陣子再跟周邊的人坦誠這個,畢竟文寧是齊瑞安的朋友,齊瑞安又是慢速火車的頂頭老板,在第一張電子專輯出來之前還是先瞞着,避免有心人說閑話。她不怕風言風語,不懼別人會在背後揣測樂隊走後門,可還是得考慮到隊友的感受,為齊二和葉希林着想,這種時期還是應該先沉下心。

婚後的戀愛比婚前要直接,暧昧之餘不乏刺激。

文寧長時間居家辦公,将兩方公司的業務都帶回家裏做。這人的助理和秘書時常進出江庭,上一個剛離開後一個就來了,不是送合同就是送資料,各種雜七雜八的工作。

作為住在別墅裏的一員,青禾并未以伴侶的身份出現,而是做戲到底,假裝仍是文寧的下屬。久而久之,諸位助理和秘書還真把她當做同事了,以至于有時候還讓她代為轉交文件。

妻妻倆誰都不說破,開門是上下級,關上門就是“秘密情人”。

一天下午,樂隊那邊無事可做,恰巧文寧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青禾閑得發慌,便去書房打發時間。她本來沒想做什麽,但文寧一直在處理文件,對她有點冷淡,她心眼兒多,漸漸就起了心思,動手動腳地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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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文寧腿上,一只手摟住文寧的腰,另一只手順着對方的胸口往上摸索,還湊到這人頸間,将濕潤的唇瓣挨上去,有一下沒一下地親。

觸感若有若無,難以忽視。文寧捉住她的手,在她臉上挨了挨,柔聲說:“等會兒。”

手上的工作還剩一點,很快就可以處理完。

然而青禾仿佛聽不見,往上走了點,移到這人耳垂那裏。

“不等……”她低低說,嗓音微啞性感。

文寧喉嚨稍稍一動,倒是沒躲,可還在克制,語氣還算鎮定冷靜,“聽話。”

某人膽大妄為,非但聽不進去,還故意将暖熱的吻落下。

不多時,終究是文寧先妥協,敗下陣來,放下了手上的事。她抱住了青禾,順應着低下頭。

青禾擡起胳膊環着這人的肩膀,右手摸着文寧的側臉,勻稱細瘦的背抵住桌子。

愛意就是致命的誘惑,總讓人一退再退,亂了分寸。

而兩三分鐘後,書房的門被敲響,有人來了。

溫存還沒來得及進一步就被打斷,青禾先愣了一下,整個人都僵住。

——門沒反鎖,轉動把手一推就能進來。

她先前只是打算進來看看,沒想着胡鬧,孰知才親兩口呢,外邊突然來人。她還倚在文寧懷裏,姿勢比較親密,現在要是被發現,保不準會怎麽樣,因而下意識的,她掙了掙,要馬上起開。

局面陡然一轉,剛才是她在放肆胡來,現在變成了文寧不讓她退縮,這人把她控在腿上坐着,不僅不收斂,還趁機輕咬了一口。

沒用力,不痛。

可聽到敲門聲又響起,青禾心虛,打了下文寧的肩,沒使勁兒,小聲說:“瘋了你……”

這時候的文寧較為強勢,青禾越是着急,她就越“過分”,到後面甚至堵住了青禾的嘴,不讓再說話。

青禾的擔心實屬多餘,前來送文件的下屬不會那麽沒規矩。知曉文寧就在裏面,敲了兩次門後,對方便停歇一會兒,默默等在外邊,直至門被打開。

門是青禾開的,她都沒好意思看那位下屬,招呼都不打一聲,出去就微低着頭走了。她的嘴唇紅潤,稍微有點腫。

下屬是個有眼色的,不論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一律視而不見,只管盡好本分。

諸如此類的事不止一次。有一回青禾沒能離開,送資料的助理也沒進來,兩人在危險邊界上徘徊,享受這份只屬于她倆的隐秘。

醫院那邊,老爺子沒住多久就出院了,他的身體無大礙,回家休養比待在醫院要好得多。

老爺子對文寧比較滿意,一概不插手她的決定,讓女兒全權做主。文寧把公司管理得不錯,方方面面都有條不紊,只要不是大刀闊斧地整改,她基本上不會詢問老爺子的建議,自有一套辦事方法,很有主見。

至于施念英,雖然對此頗有怨言,但明面上不會表現出來。她不會管理公司,沒這本事,兒子還小,如今除了忍着也沒別的辦法。

九月中旬,青禾跟着文寧回了石奚坊一次,還在文家住了一個星期。

樓上文寧的房間裏,放在書架上的相框已經不見蹤影,不知是誰把東西收起來了。

青禾大致能猜到怎麽回事,都不用問文寧。

住在文家的日子不如在江庭自在,兩輩人有代溝,交流都有隔閡。要不是有文寧陪在身邊,青禾在那邊是一天都待不下去,實在太煎熬,好在她們很快就又回到江庭過二人世界。

飛行文化正在張羅樂隊發歌的事,公司三支樂隊,肯定得慢速火車先來,音樂經紀人幫她們争取了不少機會。

比之別的樂隊,不僅限于飛行文化,慢速火車真的算待遇非常好的了,因為簽約只是一個開始,離成功還差一大步,有些樂隊簽約兩三年依舊還在原地踏步,輪不到好資源,沒錢賺,更發不了專輯,簡直凄慘。慢速火車從進公司起就保持了穩定的輸入和輸出,重錄了老歌,比賽得了獎,公司肯栽培三人,數字專輯還在籌備當中,而且馬上又要讓樂隊發行單曲。

樂隊的三人都格外珍惜這些機會,只要能往上走,能進步,那就沒有任何理由停下。

将要發行的單曲叫《春江路西行》,詞和曲都出自青禾之手。

《春江路西行》這首歌與風花雪月無關,不講感情,不講人生,更不講大道理,僅僅是用來回顧南城二十多年來的變遷。在制作上,青禾摒棄了傳統的搖滾路線,不再局限于某一種風格,而是更注重詞曲本身的含義,在副歌部分融合了地方民謠,并改變了一貫的唱腔,轉用方言來唱。

錄制工作一波三折,期間的磨合過程很長。

公司在開工之前對青禾的創意和想法進行過幹涉,認為《春江路西行》節奏太慢,不符合廣大聽衆對搖滾的認知,要求改成快歌,越燥越好。青禾不願意改,不向刻板印象低頭,堅持原本,葉希林和齊二也都站在她這邊。公司只是建議,她們不聽也沒辦法,是以最終還是作罷。

堅持本心的後果就是《春江路西行》沒有濺起太大的水花,小圈子內好評如潮,搖滾愛好者稱贊,音樂人誇獎,甚至青禾的偶像信仰樂隊的主唱還公開表示非常欣賞她,很喜歡這首歌,但小圈子以外的聽衆卻對此不感冒。

飛行文化在背後小推了一把,過後任其自由發展。

青禾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并未過多失落,處之淡然。

錄制期間,青禾與文寧一直沒見面,分開了一段時間,各忙各的工作。收工的前一天,青禾閑着沒事幹,即興寫了一首曲子,借來齊二的吉他,自彈自唱并錄下來發給文寧,當做禮物。

當時經紀人在場,幫她錄下了全過程。

禮物歌名為《你呀你》,旋律輕快,間奏運用了不少技巧,八分音符與十六音符混用,好幾處使用連音,時值安排還算豐富。

歌詞就比較簡單了,上口就行,沒太深的含義。

「南城的春江西路,巷道口的老樹

下雨天陰綿,細絲連成片,轉到北邊就是我的出租屋

我不想你,一點不想你,可是你卻出現得好突兀

……

你啊你啊,街上的你,門前的你,家裏的你,怎麽都會遇到你

你呀你,為什麽還不願賭服輸」

發給文寧後,青禾順手往樂隊的微博上發了這段視頻,也往視頻號上發了一份。

也許這就是造化,《春江路西行》反響一般,《你呀你》卻火了,視頻沖上了熱門,點贊超過百萬,堪稱魔幻發展。

青禾剛回到江庭,前腳踏進門,後腳就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讓回去連夜錄歌,要錄個正式版的《你呀你》發行出去。

無奈,青禾只得回去,連文寧的面都沒見着,苦逼回公司加班加點幹活。

偶然的大火帶來的關注只是一時,團隊深谙趁熱打鐵的道理,趕緊趁機收割流量福利,另一方面宣傳營銷兩不誤。

借《你呀你》的光,《春江路西行》竟然逆風翻盤,以完全不同的風格收獲了一批搖滾聽衆,一度爬到紅雲app原創榜前三。

慢速火車真正出現在了公衆面前,這才算冒了個頭。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樂隊忙得不可開交,到處都是演出。

青禾是隊裏最累的那個,又要演出又要編曲寫歌,有時候忙起來連吃飯都沒時間。文寧抽空來看過她一回,還讓楊叔跟隊照顧她,直到這陣子忙完。

在這昏天黑地的日子裏,經紀人給樂隊接了個新活,不圖賺錢,只為了把樂隊塞進場子,露露面。

新活是慈善活動的演出,受邀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不乏樂壇的大佬,出名音樂人。青禾不是很想參加這種場合,但經紀人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她們弄進去,非得讓去,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上。

慢速火車的演出順序比較靠前,上臺後表演了一首舒緩的英式搖滾歌,發揮得還不錯,乍一聽還是挺有格調。

演出結束,三人跟着經紀人去見那些樂壇大咖,混個臉熟。

不知是飛行文化面子大還是怎麽,有幾個音樂人主動跟青禾她們交換了聯系方式,表示以後有機會可以合作。

這場慈善晚宴搞得很隆重,陣勢挺大,文寧和齊瑞安都在,謝安然等人也來了。

青禾沒跟這些人接觸,還單獨避開了謝安然。

中途,她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時沒能找到葉希林她們在哪兒,便找了個偏僻地方坐着,随便吃點東西。

也是湊巧,剛坐下沒多久,謝安然推着輪椅從她面前經過。謝安然看到了她,但不像上回那樣會跟她打招呼,而是目不斜視地過去,連眼神都沒勻一個給她。

青禾端起香槟喝了一小口,倒不是很在意對方的态度,反正不是很熟,不打招呼最好,免得一開口還不知道說什麽。

但這只是她的想法,站在不遠處的兩位漂亮小姐就不這麽想了。

兩位漂亮小姐衣着光鮮,華美的長裙及地,一個賽一個好看,藍裙子那個更高些,脾氣也不怎麽好,且似乎跟謝安然關系很差。謝安然的态度太高傲,教人看了就心裏不爽,見謝安然不慢不緊地過去,藍裙子小姐暗自嘀咕了一句,不大高興的樣子。

聽到朋友吐槽謝安然,旁邊的黑裙子小姐附和着說了句什麽,應當是在諷刺謝安然。

隔着一定距離,說話聲太小,青禾聽不清她倆的話,但隐約能猜出一星半點,無非就是看不慣謝安然。

私下嚼舌根太沒品,青禾不想聽這些,将杯子放在一邊,轉身就要走,打算離遠點。

只是還沒走出一步,藍裙子小姐的聲音再次傳來——

“坐輪椅就是命裏的報應,撞死了人,出國一躲五六年,還好意思裝無辜,清高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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