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禮儀

事情一多忙起來就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便又過了一日。這天用過午膳之後，小魚休息了一個時辰。早上起得太早，中午不補個覺不行。

剛睡了午覺起來，便見白芙進來說齊盼請她前去花廳。小魚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在白芙來到小花廳。齊盼已經落座了，她旁邊束手站着的是劉姑姑。

小魚驀然想起今天是學規矩的第一天，事情一多她竟然忘記是從今天開始學習。她吐了吐舌頭，坐在了齊盼旁邊。

劉姑姑待她坐好，輕咳一聲，便上前一步對她二人說道：“奉夫人之命，奴婢從今兒起，教導二小姐規矩禮儀。下個月初五便要行認女禮，因此奴婢先從坐起立行的儀态開始。大小姐身體不适，在一邊旁聽即可。”，說着她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小魚。

小魚這時方定睛看清楚這劉姑姑，她約莫四十來歲，頭發一絲不茍的梳在腦後挽成圓髻，戴着一支五福捧壽祥雲銀簪。眉目清秀，眼角嘴角依稀都有了皺紋，想來年輕時也是個美人。

劉姑姑雖然穿着府裏統一制服，但是一舉一動風姿綽約，和別的婆子大為不同。她再好奇的翻開小冊子，“固頤正視，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閑二寸，端面攝纓。端股整足，體不搖肘，曰經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肅立；因以垂佩曰卑立”上面赫然是女子坐起立行各種要求，後面還有不同場合适用的各種禮節。

劉姑姑待小魚翻看了一陣子，開口說道：“但凡出身高貴之女子，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代表着自己的出身與教養，不可與無知村婦一樣粗鄙不堪。奴婢看二小姐的行動舉止，離合格尚還有些距離。這本冊子請二小姐先抄寫一份，而後日日誦讀，務必爛熟于心。待奴婢先示範一下這冊子上所寫的标準動作，二小姐跟着做，也務必做到自然流暢，高雅而不刻意。“

說完，劉姑姑站正身子、眼光平視，兩手交叉，掩在袖子裏，正是冊子裏所記載的經立。只見她站姿高雅，身子自然挺直而不僵硬，衣袖柔和的

垂在兩側，雖穿着樸素，但氣度高華，恍似換了一個人。

劉姑姑示範完畢，便示意小魚做一次給她看。小魚怯怯的站了起來，如劉姑姑剛才那般站立，收腹挺胸，小魚不知不覺按照前世大學裏軍訓時的立正姿勢站了。旁邊坐着的齊盼“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又急忙用帕子掩了嘴，但是雙頰通紅，想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劉姑姑皺眉看着小魚：“二小姐，這是什麽站姿，站得這麽筆挺，又不是男人！”，小魚無辜的看着劉姑姑，心裏暗暗叫屈，這是身體自然反應，她可沒想這麽站！

劉姑姑一邊示範一邊說道：“站立的要點就在于要自然挺直腰背，但不能僵硬刻意，更不可如男子一般。一舉一動都要體現身為女子的柔美婀娜，卻又不能流俗。”，小魚又調整動作，可由于緊張，動作更加變形，越發讓小魚不知所措。

“擡頭！脖子伸直！下巴不要前伸！目光要柔和，不要死盯着！”劉姑姑圍着小魚慢慢走着，口中不斷糾正小魚的動作。“肩膀放松，不要聳肩！”，小魚已經站得腰酸背痛了，可劉姑姑仍不滿意。“自然，一定要自然，二小姐不要刻意想着要挺胸收腹，而是這些已經融入一舉一動中了。”

随即，劉姑姑讓白芍去取了一個瓷碗，裏面裝滿清水，讓小魚頂在頭上。“二小姐，你體會一下頂着碗的感覺，從脖子開始，脊柱慢慢向下一點點伸直。”說來也怪，小心翼翼的頂着碗的小魚，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覺，為了不讓碗傾倒，她必須保持一種脖子挺直，肩膀放松的姿勢。

“對，就是這樣的，二小姐好好體會一下”。劉姑姑輕輕糾正着小魚手上的姿勢，又道：“二小姐要記着這種感覺，要做到沒有碗但是也能找到這種感覺。站姿先練習到這裏，接下來學習一下坐姿。”

小魚長籲一口氣，慶幸坐姿終于不用站着了，再怎麽着也是坐着的。她緩緩舉手扶住頭頂上的碗，白芙趕緊上前把碗取下。小魚轉了轉酸痛的脖子，剛才轉了一下，劉姑姑又道：“這些怪模怪樣的動作以後不準做了，有哪個小姐像這樣轉脖子的，一點儀态都沒有。若今後再看二小姐做這些動作，罰站兩個時辰！”，小魚忍住了想翻白眼的沖動，低頭垂目輕聲應是。劉姑姑看她收斂了許多，滿意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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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劉姑姑先背誦了小冊子上關于坐姿的一段文字；“坐以經立之容，胻不差而足不跌，視平衡曰經坐，微俯視尊者之膝曰共坐，仰首視不出尋常之內曰肅坐，廢首低肘曰卑坐。”緊接着示範了這幾種坐姿。只見劉姑姑舉手投足氣質渾然天成，柔而不媚，每一個姿勢都恰到好處。雖然穿着仆婦的衣服，但散發出來的氣場卻令人不容小觑。劉姑姑一邊示範一邊解說道：“雖然俗話說人靠衣裝，但是如果姿态儀容不好，即使穿上華服也不一定撐得起來。女兒家最忌諱就是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真正出身高門的女子即使荊釵布衣也猶如身着華裳，切不可因身着衣衫不同就失了身份。”

小魚看着劉姑姑的示範瞪了了眼睛，剛才還在慶幸可以坐着了，沒想到這全是跪坐的姿勢。小魚已經在為自己的膝蓋暗暗擔心了。“這幾種坐姿都是正式場合用的，到時候認女禮上也要用，二小姐要好好練習才是”。小魚暗自給自己打氣：“就當是上體育課吧！”。

小魚模仿劉姑姑的姿勢跪下來，膝蓋并緊，重心略向後，臀部微微坐在腳跟上，腳背貼地，雙手放在膝蓋上。上半身仍如站姿那樣腰背自然挺直，脖子挺直，下巴微收，眼光柔和平視前方。

這姿勢最難的地方在于為了姿态好看，并不能真正的坐實在腳跟上，而是要提着一口氣，虛虛的坐在腳跟上。小魚還沒坐到兩分鐘，便覺得小腿開始發麻，膝蓋也隐隐作痛。

劉姑姑示意白芙将小魚扶起來，說道：“二小姐，剛一開始不習慣，練習的時候不可太久，隔兩分鐘便應站起休息片刻再坐下練習，以免腿腳發麻。從今天起每天都要勤加練習，逐漸延長跪坐的時間，待身體習慣了就坐得久了。”說完，讓小魚坐下繼續練習坐姿，如此練習了幾組。

接下來小魚又跟着劉姑姑學習了基本的起立、行走姿勢。四個姿勢學完，小魚已經額頭見汗，微微氣喘了。劉姑姑看她勉力練習的樣子便讓歇息一刻鐘再繼續。

小魚累得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別看這幾個動作并不難，可要做到位，還真有點累，何況她還坐下起來折騰了好半天。

可惜劉姑姑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她可不敢肆意而為，只好慢慢的坐了三分之一的椅子，然後端着白芍上的茶，慢慢品了一口，盡管她嗓子已經渴的冒煙，恨不得一口就喝幹這小小的一杯茶。

劉姑姑一直暗中觀察這個突然飛上枝頭的二小姐，只見她這一下午學動作都不驕不躁，認真學習，從沒叫苦，也沒仗着小姐身份生事。相比她見過的一些高傲嬌氣的貴族小姐，小魚這踏踏實實的認真勁，倒頗讓劉姑姑另眼相看幾分。

一刻鐘的休息一忽兒就過去了，小魚只覺得茶都還沒喝夠，劉姑姑便開始了。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小魚都是不斷在重複練習中。劉姑姑又讓白芍把裝滿水的碗端了出來，這次是頂着碗走，不但要走，還要轉身，還要坐下，然後再起來。整個過程都不能讓水濺出一點，更不能讓碗掉下來。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小魚已經打碎了三個碗，所幸這些碗都是粗瓷燒制，不值幾個錢。“二小姐，今天先練習到這裏，下來還要勤加練習，明天下午奴婢還要檢驗二小姐的練習成果。”劉姑姑一臉嚴肅的說着。小魚腰痛欲斷，脖子也酸得不行，可還得堅持着。

“姑姑請留步“，小魚叫住了正要告退的劉姑姑，然後她示意白芙呈上一個鑲着兔毛的手籠，”姑姑，天氣冷了，這個手籠拿給姑姑暖手吧，時間緊，做得有點粗糙，姑姑還別介意！“

劉姑姑端詳了一下手籠的針腳，然後望着小魚道：“這針腳細密，配色雅致，哪裏談得上粗糙。只是這手籠怕不是出自二小姐之手吧？”

小魚奇道：“劉姑姑怎知不是我做的？”，劉姑姑看了看小魚的手道：“這針法熟練，繡藝出衆，沒有個八九年的功夫是做不出來的。”

小魚恍然大悟，這手籠是上午桃紅送過來的，說是奶娘給她做的，她選了一個來送劉姑姑。果然這劉姑姑眼光老到，一眼就看出不是她自己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