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屍裏畫廊(2)
強烈的失重感占據了大腦的全部感官,好一會兒,這種不适感才消失,随之而來的,是被冰冷的水浸泡着的刺痛感。
周圍依然是一片黑暗的環境,但是眼睛視網膜已經能夠模模糊糊的捕捉到一些輪廓的影子。
耳邊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和轟鳴的雷聲,但是并沒有雨水從他頭頂上淋下來。
白洛的身體重新有了着力點,他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他所處的這片空間其實非常狹窄,他的手一擡起來,就觸碰到一個冷硬的阻礙物。
沿着阻礙物摸索了一下,白洛發現他摸到的是一塊木板,而他現在,正處于只能容納一人的木桶裏,木桶裏裝滿了冷水,還夾雜着不少冰塊,沒過他的肩背,凍得刺骨。
也就這麽一會兒的時間,他全身的骨骼都幾乎要被凍僵了。
白洛眉心微蹙,想扶着木桶站起來。
只是,他另一只手才剛擡起,就碰到了什麽東西,悚然的感覺頓時順着背脊爬了上來。
白洛動作霎時頓住,少年輕輕屏住了呼吸,維持着現有的姿勢,指尖一動不動,連脈搏跳動的頻率,都極力克制,仿若一尊雕塑。
他碰到的,是一片皮膚,但是皮膚上卻并沒有什麽溫度,而是帶着一些麻木的、僵硬的、被水泡脹的黏膩觸感。
完全陌生詭谲而潮濕的環境裏,有輕微的氣聲混雜着外面的雨聲,貼着他的頭皮傳來,像是蛇吐着信子一樣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嘀嗒——”
“嘀嗒——”
黏濕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的臉上,潮濕的窸窣的聲音,沉重的在耳邊拖行。
一縷一縷濕漉漉、交纏的頭發,慢慢垂落在他的脖子上,就好似他的頭頂,正懸挂着什麽怪物一般。
白洛眼珠輕輕轉動,視線由平視緩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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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要看到最上面的那一刻,刺眼的閃電卻突然劃破天際,光影剎那的一瞬間,一個倒吊着的頭顱,驀然倒墜至他眼前,黑洞洞的眼眶正對上他的眼睛,極限放大的距離,讓他的瞳仁幾乎完全被那黑洞洞的眼眶淹沒。
白洛:!
開局就遇上這麽刺激的情況,白洛不僅沒有感到恐懼,反倒是讓大腦皮層迅速的興奮了起來,身體開始慢慢的發熱,全身僵硬的骨骼也開始變得活絡起來。
雖然進來的時候被莫名其妙的換上了一身婚紗,讓白洛格外不适應,但是,這并不會影響到什麽。
他迅速而冷靜的回憶着剛才閃電掠過而看到的畫面。
長到腳跟的頭發,沒有喉結,可以判斷出是一個女人。
眼眶空洞,沒有眼珠,皮膚腫脹且膚色呈現烏紫狀态,面部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驚恐,嘴巴大張着,但是卻并沒有張完全,也就是說,女人維持的樣子,應該是受到驚吓想要大聲尖叫,卻還沒有徹底叫出來的那一刻。
可以粗略判斷,女人是被吓死的,且吓死以後,屍體在水裏浸泡過很長時間。
白洛剛到這裏的時候,還沒有感受到女人的存在,女人是突然出現的,也就是說,女人極有可能是一只鬼。
但是既然他能觸碰到對方,那對方是不是鬼影響就不是很大了。
白洛輕輕動了一下手指,關節活動發出輕微的聲響。
原本直勾勾的與白洛對視的女鬼立刻就像是得到了什麽指令似的,猛然張嘴朝着白洛咬了過來。
白洛輕輕勾唇,單手撐着木桶邊緣,就從裏面跳了出來,然後迅速扯住了女鬼的頭發,把其中一截塞進了女鬼的嘴巴裏,剩下的全都纏在了女鬼身上,把女鬼的手腳死死的綁了起來。
女鬼費力的張着嘴巴,錯愕的睜大了黑洞洞的眼眶。
仿佛在疑惑,到底誰才是鬼?
白洛按着女鬼的頭,就想把女鬼給按進木桶裏。
“啊——”
外面卻突然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啪嗒——”一聲,整個屋子裏的鎢絲燈泡卻忽然全都亮了起來。
不等白洛做什麽,女鬼忽然就像是煙霧一般散了開來,再也找尋不到半點蹤跡,仿佛一切都只是白洛的幻覺。
只有滿地的濕漬在提醒着白洛,剛剛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外面走廊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随後聽到敲門聲和店老板的詢問聲。
“客人,請問您發生什麽事了?”
然後就是一道輕微的開門聲和女人驚惶的回答。
“老板,剛才好像有什麽東西跑到我的屋子裏來了——”
店老板站在門口詢問着女人詳情,兩人的交談聲變得有些模糊。
但白洛并沒有出去了解情況,而是留在屋子裏,觀察他所處的這間屋子的情況。
屋裏沒有任何的開關和插座,剛才的燈光,也不是白洛控制的。
房間的角落擺放着一張簡陋的木板床,木板床對面的牆上挂着一面半身鏡,正對着床的位置,床邊有一個簡易小茶幾,小茶幾上放了一個髒灰色的背包。
而他的身邊,就是那個裝滿了冰水的木桶,一束新娘的捧花孤零零的掉落在地上。
白洛彎腰把捧花撿了起來,正準備去看看茶幾上的小背包裏穿了什麽,走廊上的腳步聲就朝着他這邊走了過來。
“叩叩叩——”
外面傳來清脆的敲門聲,聽動靜,是店老板過來了。
白洛只能暫時先放棄背包,一手提着沾濕的裙擺,一手握着捧花,輕輕朝着門口走了過去,他并沒有給對方開門,也沒有透過貓眼去看對方,而是不動聲色站到了門邊,仔細的聽着對方的動靜。
“客人,您在嗎?”對方問道。
白洛沒有答話。
初來乍到,在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給陌生人開門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更何況,站在外面的,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呢。
白洛握緊了手裏的捧花,如果對方要強行開門的話,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氣了。
好在,對方并沒有堅持,敲了一陣,見沒人理會,就自己離開了,然後去敲了隔壁的門。
“叩叩叩——”
“客人,您在嗎?”
“咔噠——”隔壁的門被人猛然打開,傳來一道不耐煩的男聲。
“有事就說,有屁快放!”
“客人,您有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嗎?”店老板好脾氣的問道。
“沒有,別來煩我!”男人暴躁的回了一句,然後就把門給甩上了!
店老板繼續去敲下一扇門,了解情況。
只是後面,似乎都沒有人再開過門了。
趁着屋裏有燈光,白洛也沒有浪費時間,他拔下了一根頭發,卡在了門縫裏之後,就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婚紗裙擺很長,又沾濕了水,非常礙事。
白洛抓着裙擺的一部分,就想撕掉一截,可奇怪的是,也不知道這婚紗到底是用什麽材質做的,堅韌的很,無論白洛怎麽撕,都撕不破。
他走到小茶幾旁邊,拿起背包打開,翻找了一陣,沒找到剪刀、刀子之類的工具,只翻出來一張身份證和一份粗略的行程表。
白洛拿婚紗沒辦法,只能暫且把裙擺挽了起來,綁在了腰後,然後開始看剛翻出來的行程表。
從行程表上,白洛得知,他是來旅游的,這個地方叫做珊瑚村,而他住的這個地方,叫做江邊民宿。
行程表上還提醒,明天上午十一點四十分,他需要到樓下集合,跟随導游一起出發前往景點。
白洛正準備看接下來的行程,結果屋子裏的燈泡閃爍了兩下,然後就又熄滅了。
屋子裏重新恢複成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清了。
白洛只有普通的夜視能力,也沒有辦法在這樣黑暗的情況下繼續看行程表,屋子裏也沒有任何可以用于照亮的工具,于是白洛只能放棄繼續看行程表。
但他并沒有将行程表放下,而是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又在椅子上坐了好久,确認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出現,這才摸索着走到了旁邊的木板床上躺下。
一夜未眠,第二天,天微亮,白洛就立刻起了床,然後開始翻看自己的行程表。
行程表上內容不多,白洛很快就把所有的行程都記在了心裏。
随後,他走到了窗戶邊,透過窗戶觀察外面的環境。
這裏的确就是一處臨江的民宿,他的屋子的窗戶也是面向江面的,下面已經開始有村民在江邊活動了,有散步的,有擺攤的。
村民們的一言一行,看起來都跟常人無異,唯一的不同,大概是,每個人的膚色都很白,白得都不太像他們五官輪廓所表現出來的人種類型。
走廊上陸陸續續的傳來開門的聲音。
白洛走到木板床面前的半身鏡面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他臉上的紅泥土并沒有洗掉,但是顏色已經淡了很多,看起來就像是臉上的一大塊胎記一樣。
乍一看,還有點吓人。
白洛挺滿意這個形象的,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開了門往樓下走。
店裏住宿的客人不多,除了白洛,其他人都已經在樓下大廳用餐了。
因為客人們都呈現正常的膚色,而店老板以及店裏的員工,膚色都跟江邊那些村民一樣,呈現白得過分的狀态,所以分辨客人和村民也很簡單。
坐在大廳中間的,是一個看起來沉默寡言的長發中年女人,眼角有着非常明顯的法令紋。
而中年女人旁邊的桌位上,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穿着校服的初中生。
最後坐在靠窗位置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女的一頭髒辮造型,男的剪了個寸頭,耳邊還剃了個閃電紋路,看起來脾氣就很暴躁。
白洛本人挺低調的,奈何他身上這套婚紗實在是太紮眼了。
他剛出現在樓梯口,大廳裏的幾位客人就朝着他看了過來。
中年女人眼中有些訝異,似乎是想不明白,白洛怎麽會穿這麽麻煩的衣服到這種危險的地方來。
初中生似乎對此沒什麽感覺,只是看了白洛一眼,就又低頭繼續吃飯了。
而髒辮女人,就直接多了,轉頭就朝着坐在身旁的寸頭男吐槽了一句。
“完了,來了個傻紅鹹,我賭他開局就會送人頭。”
髒辮女人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剛好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見。
說完以後,髒辮女人還特別理直氣壯的看着白洛,一副我就要這樣說,你能拿我怎麽樣的架勢。
實話實說,白洛自己都對身上這套穿着有些一言難盡,因此,他也就沒有去計較髒辮女人的話語,只是去拿了一份早餐,然後找了一處空位坐下。
行程表上顯示了他們中午出發後,要一直到晚上九點三十分鐘才能回到這裏,上面并沒有标注有餐食。
所以早上的這一餐至關重要。
白洛檢查了一下餐食,沒發現什麽問題,這才開始進食。
于此同時,他也暗中觀察了一下其他人的穿着,他發現出現在這裏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穿的女裝。
例如寸頭男和那個初中生,他們穿的都是男款衣服。
可他們也成功的進入到了海市蜃樓。
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當初白洛被卡在光幕那裏,并不是因為服裝不對。
光幕也不是非要穿女裝才能通過。
可他卻因此而莫名其妙的綁定了一個女裝APP……
白洛有心想換衣服,可見鬼的是,他身上這套婚紗根本就脫不下來,不僅婚紗脫不下來,頭紗、手套、甚至連腳上的高跟鞋都脫不下來!
吃完飯後,距離集合還有一段時間,白洛便離開了民宿,在周邊逛了逛。
白洛清楚的記得,進來的時候,他見到了八個名字。
可現在他們這裏,只有五個人而已。
也就是說,還有三個客人沒有出現,康堯也是其中之一。
進入過海市蜃樓的人,是沒有辦法對沒有進來過的人交流這裏面的情況的,哪怕那個人已經注冊了海市蜃樓的身份證。
康堯本來是打算帶着白洛進來以後,就跟白洛講講這裏面的情況的,結果卻沒想到,兩人在入口那裏出了點意外,進來就直接分開了,一直到現在都還沒見上面。
眼看着,就要到集合的時間了,白洛把周邊都轉遍了,也沒找到康堯和另外兩個客人,無奈之下,只能放棄繼續尋找,先回到了集合點。
導游的小巴車已經停在了民宿門口,中年女人和初中生都已經到了,站在小巴車旁邊。
髒辮女人和寸頭男慢吞吞的走過來,看着破破爛爛的小巴車,滿眼嫌棄。
人已經到齊了,導游招呼了一聲,大家就上了車。
初中生第一個上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中年女人坐在了最後一排的靠窗位置,髒辮女和寸頭男則是坐在了中部的兩人座位上。
白洛最後一個上車,他看了眼位置,選擇了髒辮女和寸頭男後面兩排的位置。
在經過髒辮女的時候,髒辮女叫住了白洛。
“喂,傻紅鹹——”
髒辮女一邊無意識的咬着指甲,一邊對着白洛道。
“恨嫁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在這裏穿婚紗可沒男人會憐惜你,女人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懂嗎?”
髒辮女說話直接,話也經常性的不怎麽好聽,但也聽得出來,并沒有什麽惡意,甚至,可能是善意的提醒。
白洛目光落在髒辮女已經被啃得有點禿的指甲上,頓了頓,回了一句。
“啃指甲也不是什麽好習慣,容易感染幽門螺旋杆菌。”
髒辮女聞言,愣了一下,随後低頭看向自己的指甲,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眉心緊緊皺了起來,等她再擡起頭來,想向白洛問個究竟時,白洛已經到後面的座位坐下了。
難道白洛不是她以為的傻紅鹹?
還是,白洛只是誤打誤撞,單純告訴她啃指甲的危害……
所有人坐好,小巴車便發動了,行駛了約莫二十分鐘左右,小巴車在一處民宿樓邊停下,車門打開,又上來了三位游客。
第一個上來的,便是一個穿着亮片抹胸短裙的高大女人。
白洛立即就認了出來,康堯!
而康堯身後的兩位,就是剩下的兩位客人了。
一位穿得像暴發戶一樣,另一位的腳有點殘疾。
康堯趁着上車還沒入座這會兒時間,已經把整輛車的情況都觀察了一下,最後目光落在了白洛的身上,頓了一下。
眼睛裏帶着猛男的疑惑。
那個穿着婚紗的人是誰?臉上的紅印怎麽看着有點眼熟,感覺有點像……
想到這裏,康堯趕緊搖了搖頭,否認了那個猜測。
不可能的,他們家小洛連女裝都不願意穿,怎麽可能會穿這麽誇張的婚紗,整得就跟一傻白甜似的。
不,是傻紅蠢。
可,如果穿婚紗的人不是白洛,那誰才是白洛呢?
寸頭男?
康堯的目光從寸頭男大塊突出的手臂肌肉上掃過,否決了。
白洛身上的肌肉沒這麽誇張可怕。
那……是副駕駛位置上那個初中生?
也不對啊,白洛雖然年紀不大,可也沒那麽幼齒啊。
還是說,是站在自己身後的暴發戶?
康堯懷疑的轉過頭,然後看到了暴發戶脖子上戴着的大金鏈子,頓時被辣了眼睛,趕緊回過了頭。
總不能是暴發戶旁邊那個跛子吧?
那跛子可是真的斷了半截腿的啊,白洛總不至于僞裝得這麽拼,直接把自己腿都削掉半截吧?
康堯開始懷疑人生,目光驚疑不定從髒辮女身上掃過,然後又從中年女人身上掃過,最後還是鎖定在了傻紅蠢身上。
白洛一看康堯這狀态,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也沒為難他,借着擡手整理頭紗的動作,不動聲色的朝着康堯打了個只有兩人才看得懂的手勢。
康堯立即就領會到了,心中狂喜,面上卻不動聲色,朝着白洛走了過去,然後假裝生疏的問道:“不介意我坐這裏吧?”
“随意。”白洛冷淡的回了一句,康堯就坐下了。
康堯看着坐在身旁盛裝出席的白洛,目光複雜,心中有諸多的疑問,但是現在顯然不是開口問的時候,于是只能硬生生的憋着。
直把康堯的臉都被憋紅了,小巴車終于又再次發動,趁着大家都靠在座椅上休息,康堯這才借着座椅的遮擋,朝着白洛比劃手語。
[小洛,你這婚紗哪兒弄的啊?]
康堯是真的沒想到,白洛不穿女裝則已,一穿女裝就要上天啊。
白洛沒想隐瞞,準備把自己在光幕那裏遇到的事情跟康堯說一下。
結果手都擡起了,他才發現,他根本比劃不出來手勢。
APP不讓他說。
白洛目光微斂,只能轉移了話題。
[你昨晚有遇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沒遇見啊,倒是隔壁一女的,大半夜的突然尖叫了一下,說是屋裏有什麽東西,然後店老板挨個敲門詢問了情況,這事就沒了下文。]
[你開門了嗎?]白洛繼續問道。
[當然沒有,我又不……]
康堯的手勢突然頓了一下,随後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怎麽了?]白洛問道。
[沒什麽,就是有點頭暈,不知道是不是暈車。]
白洛眉心微蹙,他很确定,康堯從來都沒有暈車的毛病。
然而,康堯還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接着跟白洛比劃手語。
[小洛,這個世界很危險,你一定要時刻跟着我,我才能保護好你,你不要自己亂跑。]
白洛:“…………”
康堯能活到現在真的是奇跡。
小巴車行駛了約莫一個多小時,最後在一個碼頭邊上停了下來。
碼頭上停靠着一排又一排的竹筏,每個竹筏上都有兩排竹椅,一排坐兩人。
白洛自然和康堯選擇了同一艘竹筏,兩人坐在了第二排的竹椅上,中年女人和高中生坐在了第一排。
而髒辮女、寸頭男、暴發戶和跛子男則是坐了另一艘竹筏。
竹筏晃晃悠悠的飄蕩在江面上,江水裏長長的水草錯亂的纏繞在了一起,微風輕拂,水波蕩漾,倒真是一片好風光。
船夫站在船尾撐着竹竿,大大的草帽把船夫整張臉都擋住了,只露出枯瘦如柴卻又慘白得不正常的手。
“竹筏漂流時常大概為一個小時,我們将會經過象鼻山、飛鷹投食、日月神雙面菩薩等景點……”
船夫的文化程度不高,他已經在竭力的介紹景點了,但是都講得挺敷衍。
這段景點裏,最有名的,就是日月神雙面菩薩了,菩薩正面慈眉善目,背面卻是惡鬼猙獰之相,傳聞慈悲的菩薩以己之身鎮惡鬼,才能換得珊瑚村多年安穩。
雖然白洛來到這裏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旅游,但是每經過一處地方,他都會認真的觀察周圍的環境。
“前面就是有名的雙面菩薩了……”在江面漂流了大概二十五分鐘後,船夫提醒。
白洛擡起頭去,只見着江邊一尊神像面露慈悲之色,指尖拈花往下,端的是普度衆生的姿态。
等到竹筏往前一些,白洛才隐約能看到菩薩背面的模樣,只是那背面,卻不似船夫所形容的猙獰惡鬼模樣,而是一個男人的模樣。
男人長長的墨發垂落直腰間,臉部卻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有雕刻五官!
白洛眉心微蹙,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而此時,另一艘竹筏上的客人們也都見到了菩薩背面的模樣,髒辮女頓時就忍不住吐槽起來。
“船夫,是你眼瞎還是我們眼睛不好使啊,那菩薩的背面,怕不是惡鬼相吧?”
“怎麽就不是惡鬼相了?”船夫擡手指着神像,就想要證明給客人們看。
可等他回過頭,看到菩薩背面的模樣時,臉色卻霎時大變,随後連手裏的竹竿也不要,直接就從竹筏上跳了下去!
“撲通——”
“撲通——”
接連兩聲落水的聲音,兩艘竹筏的船夫全都鑽進了江水裏,眨眼時間,就消失不見了。
“這到底什麽情況?”
“過去看看?”
康堯覺得莫名其妙,回過頭去看向白洛,想征求白洛的意見,結果卻見着白洛臉色微變,随後擡手就将他給推下了竹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