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屍裏畫廊(3)
“怎麽回事啊?”
康堯從水裏探出頭來,把嗆進喉嚨裏的水吐了出來,剛想問個清楚,就見着白洛也跟着跳了下來,然後拽着他,就往岸邊游去。
髒辮女見狀,本來還想嘲笑白洛,是不是被船夫給吓傻了,閑得沒事自己往江水裏跳幹什麽,結果她轉頭,就發現自己的肩膀被消融了一截,而她自己卻毫無知覺!
不僅是她的肩膀,還有整個竹筏的尾部,都在迅速消融,髒辮女心中頓時就湧起了極為不祥的預感。
“這竹筏有問題,不能再呆了!”
話語落下,髒辮女拉着寸頭男,就一起往江裏跳了下去,其他人也終于反應過來,紛紛跟着往下跳。
也就是這麽片刻的時間,江面上漂流的竹筏已經完全消融,沒有留下一絲痕跡,而跳入江水之中的他們,似乎還有一線生機。
頭頂上逐漸的烏雲密布,整個江面變得暗沉沉的。
水草瘋長,從江水裏探出了頭來,像是滿江漂浮着的女人的頭發,讓人看一眼都覺得惡寒。
所有人都拼命的往岸邊游去,可是江水裏的水草卻錯亂的纏繞住了他們的腿腳。
先跳下水的康堯和白洛也未能幸免,被水草拽向了不同的方向。
白洛眉心微蹙,立刻就擡手取下了頭上固定着頭紗的小發卡,然後用尖端的部分把纏住腳踝的水草給劃斷了。
本來白洛還擔心自己身上的婚紗礙事,但是奇怪的是,所有的水草,似乎都順着婚紗的方向擺動,卻并沒有纏繞在婚紗上。
這樣的情況,簡直給予了白洛極大的自由,他辨別了一下康堯的方向,準備過去支援,一雙青紫的手卻突然出現在白洛面前,想要勒住白洛的脖子,白洛抓住對方的手,轉身,擡腿就踹了過去,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跟直接把對方的胸腔給戳了個洞。
屍鬼吃了個虧,立刻就退了開,消失在了密集的搖曳的水草之中。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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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附近的水域裏突然響起了沉悶的槍聲,随後是暴發戶鑽出水面驚惶失措的聲音。
“別過來,再過來我一槍崩了你!”
暴發戶雙手握着槍,指着對面的屍鬼,但是屍鬼卻完全無動于衷,頭上長長的頭發,與水草交纏在一起,就朝着暴發戶襲了過來。
“砰砰砰——”
好幾道槍聲響起,槍槍命中!
可是子彈穿過,屍鬼的身上卻半點損傷都沒有,不僅屍鬼沒事,甚至是被子彈誤傷貼着臉擦過的寸頭男都毫發無傷。
“你他麽的有病嗎!不會用槍就特麽別亂開槍!”
雖然沒有受傷,但是這子彈顯然極度影響到了寸頭男的心情,他想過來給暴發戶一個教訓,可他被屍鬼纏着,一時半會的脫不了身,只能暫時作罷。
暴發戶握着槍的手,劇烈的抖動着。
他是第一次進來,為了提高生存率,他甚至都帶上了在現實世界違規的槍進來,可沒想到,他手上的槍在這裏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場。
眼看着屍鬼的頭發纏繞上他的四肢,暴發戶整個人都絕望了。
就在這時,眼前卻突然一抹白紗掠過,随後暴發戶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白洛擡手,把暴發戶劈暈,奪過了他手裏的槍,然後一個回旋踢,直接就把靠過來的屍鬼的腦袋踢歪了。
屍鬼一受傷,就立刻躲進了水草裏,白洛趁着這個間隙,把暴發戶給扔到了岸上去,視線不經意的往岸上一瞥,卻發現,初中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上岸了。
初中生身上的校服打濕了,頭發也濕漉漉的黏在一起,但是看起來并不狼狽,甚至,給人一種游刃有餘的感覺。
這會兒,他正坐在岸上,目光冷淡的看着江對面的神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白洛眸色微動,沒空細究這件事,只是又鑽進了水裏去找康堯。
康堯手握着棒球棒,一棒一個屍鬼,幾乎沒有屍鬼敢往他那邊靠近,但他的情況,就比白洛糟糕多了。
他衣服上的亮片被水草和頭發給纏了個嚴嚴實實,怎麽都掙脫不開,他甚至沒有辦法把頭鑽出水面去換換氣。
在水裏聲音的傳播受阻,白洛只能隔着搖曳的水草朝着康堯比劃手勢,示意他放棄衣服。
康堯也是被這些水草給弄煩了,心一狠,擡手就把自己身上的亮片抹胸短裙給撕掉了,露出結實健壯的胸肌,身上也只剩一條巴斯光年四角褲。
白洛:“…………”
辣眼睛。
最後白洛還是本着人道主義游了過去,弄斷了纏繞着康堯手腳的水草,然後迅速上岸。
頭頂上的烏雲一點點散開,天空再次恢複晴朗,江水裏搖曳着的水草似乎纏繞得也不是那麽緊了,髒辮女幾人趁機迅速上岸,只臉色都難看得要命。
康堯趁着大家劫後餘生,還沒怎麽注意到他的時候,迅速把暴發戶身上的外套扒了下來,穿到了自己身上。
一切,都仿佛是卡好點似的,等到所有人都爬上岸來,先前逃走消失不見的船夫卻又突兀出現。
“今天江上風浪大,我們就不繼續游覽了,我已經通知了你們的導游,他十分鐘後就會過來接你們的。”
白洛回過頭看了眼已經風平浪靜的江面,不可置否。
這風浪,大得要人命。
船夫傳達完這句話以後就消失了,周圍并沒有居民,白洛他們只能呆在江邊等着。
他一擡頭,就能看到江對面伫立着的神像,只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的角度,已經無法再看到神像的背面了。
神像的背面,真的是船夫們所說的惡鬼相,還是本來就是他們先前看到的那樣?
船夫們是不是又在故弄玄虛?
神像的背面,為什麽沒有臉?
這些問題的答案,暫時都無法得到驗證。
不過有一個問題,卻是可以先弄清楚的。
白洛找了個樹蔭的地方坐下,然後把從暴發戶手裏拿來的槍放在手裏掂了掂。
是真家夥。
裏面的子彈,也絕對能要命。
只是……為什麽暴發戶開槍後,這些子彈卻沒有對屍鬼産生任何傷害,甚至于對寸頭男都沒用?
而且,在水裏的時候,白洛也盡可能的觀察了其他人。
康堯手中的棒球棒,寸頭男的腦袋,甚至于中年女人手裏的毛線針,都能對屍鬼造成傷害,那暴發戶的槍,到底有哪裏不一樣呢?
白洛仔細的梳理着腦海裏的線索。
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十分不和諧的地方。
而這個不和諧的地方,很大一部分來自于康堯。
白洛把暴發戶扔上岸的時候,仔細注意過,暴發戶的後腰上有一個槍套,顯然那把槍就是從槍套裏拔出來的。
而康堯擊退屍鬼的工具,是一根棒球棒。
那康堯的棒球棒,是哪裏來的呢?
別人白洛不清楚,可康堯是跟白洛一起到光幕出現的地方的,康堯換裝的時候,白洛也在。
白洛确定康堯身上沒有攜帶任何的武器。
甚至于在進來之前,他詢問康堯是否需要帶一些防身的器具的時候,都被康堯否定了。
他相信康堯對他沒有任何的惡意,并且在小巴車上的時候,康堯也沒帶任何行李,落水的時候,也是突然被他推下去的,康堯根本沒有地方藏棒球棒,也沒有時間去拿棒球棒。
所以,這棒球棒的來歷就十分值得考究了。
還有中年女人手裏的毛線針,那麽長,那麽尖,可不太容易藏起來。
除非,他們手中的武器,也類似于像白洛身上這套婚紗一樣,是直接憑空出現的……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問題就好解釋多了。
康堯和中年女人手裏的武器都是憑空出現的,在現實裏并不存在,而暴發戶手裏的槍,卻是從他的後腰上掏出來的,顯然是從現實世界裏帶進來的。
就在這一層面上,這兩種武器,已經有了本質上的區別!
大致方向已經有了,白洛開始往更細的方面去猜測和區別,例如寸頭男的腦袋,例如他的高跟鞋和婚紗。
“小洛,這個給你……”
白洛正想着,康堯卻突然走了過來,然後把手裏的棒球棒遞到了白洛面前。
白洛:“?”
“給你防身用。”康堯有些尴尬的撓了撓腦袋,解釋。
“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帶你一起進來,結果在入口就把你給弄丢了……”
他本來有好多注意事項要跟白洛講的,結果這一分開,就打亂了他的原計劃,白洛看起來淡淡然然的,還一點都不像新人,他就粗心的把那些注意事項給忽略掉了。
“這次運氣好,我們都上岸了,要是你在這裏出了什麽事,我出去了都沒辦法跟蕭叔叔交代……”
白洛看了眼康堯遞過來的棒球棒,沒接,只是問道。
“這東西給我了,你用什麽?”
康堯聞言,立刻就曲起自己的手臂,突顯出自己手臂上發達的肌肉來。
“哥比你強壯,赤手空拳也能打!”
白洛:“…………”
“你赤手空拳的時候,什麽贏過我?”
康堯:“…………”
“紮心了,老鐵。”
康堯傷心了一下,很快就恢複過來,并且态度堅定。
“雖然小洛你是很能打沒錯了,可是作為師兄,無論小洛你厲害還是不厲害,我都有責任保護你的安全!”
“小洛,這裏可不比外面,在這個世界裏,任何從外面帶進來的武器,攻擊都是無效的,只有從密碼箱裏開出來的武器,才有用,你拿着棒球棒,絕對不是什麽壞事。”
康堯試圖勸說白洛,可白洛的注意力卻已經全都轉移到了另一件關鍵的事情上。
“你說的密碼箱是什麽東西?”白洛問道。
“密碼箱就是只存在于海市蜃樓裏的東西,集齊密碼拼圖就能打開,箱子裏什麽都有,武器、壽命、健康、技能,應有盡有。”
康堯如實回答,并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低級密碼箱很好找,裏面也就是一些日記本、墨水之類普通生活用品,沒什麽攻擊性,開了也沒用。”
“我的棒球棒是從中級密碼箱裏開出來的,可密碼拼圖不是我集齊的,而是大師兄給我的……”
白洛聽完,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本來以為康堯的棒球棒跟他的婚紗應該是一個類別的東西,可是現在看來,不太一樣啊……
他可從來沒開過什麽箱子。
“密碼箱長什麽樣子?拼圖怎麽找?”白洛又問。
“密碼箱的形狀是不固定的,只有集齊了密碼拼圖才能知道箱子是什麽樣子,拼圖也不是找到的,而是随機掉落的,能不能拿到手全看個人運氣……”
康堯對此也很無奈,他整個人就很非酋,從進入海市蜃樓以來,一次都沒拿到過密碼拼圖,全靠師兄救濟!
“好吧,我知道了。”白洛沒有再糾結密碼箱的事情。
這種全靠運氣的事情,聽起來就不太靠譜,他還不如好好利用一下自己能夠控制的一些條件,尤其是女裝APP給他提供的這些東西,說不定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小巴車很快就來了,暴發戶也終于醒了過來,但他整個人都有點渾渾噩噩的,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經少了一件外套。
大家依次上了車,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白洛看了髒辮女一眼,髒辮女的肩膀消融了一塊,有點塌,但她完全沒有在意,只是緊緊咬着唇,磨着牙,似乎是在極力克制着什麽。
“因為特殊的情況,我們接下來的行程取消,等會兒我會送你們回到民宿,接下來的時間,就自由活動。”
等到所有人都坐好,導游開口說道。
“什麽特殊情況啊?”髒辮女問道。
大家都知道導游口中的特殊情況是什麽意思,但是,髒辮女仍舊問了,就是希望能從導游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然而,導游只當做沒聽見,根本什麽也不回答。
于是髒辮女換了個問題。
“那明天的行程還繼續嗎?”
他們拿到的行程表上,标記的可是好幾天的行程。
這次導游回答了,“當然繼續。”
“明天幾點集合啊?”髒辮女又問道。
導游聞言,怪異的笑了笑:“你們的行程表上不都清清楚楚的寫着嗎?”
髒辮女眉心緊皺了起來,“可是我們的行程表都被水被浸濕了,糊成一片,上面的字跡都看不清了。”
“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話語落下,導游不再回答,而是發動車子往民宿開去。
小巴車一路晃晃悠悠的,開了沒多久,就到了有人煙的地方。
只是,還沒靠近,坐在車上的衆人就明顯感覺到了不太一樣的氣氛。
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太一樣,但是肯定跟他們離開的時候不一樣。
一直到小巴車開進了街道,衆人才發現,家家戶戶的村民,都在忙碌着布置家裏,門上、牆上,全都貼滿了大紅的囍字。
“他們這是在搞什麽啊?難道要辦集體婚禮?”
康堯看着外面紅彤彤的一片,疑惑不已。
白洛的視線在囍字上掃了一眼,就挪到了那些村民身上。
每個村民身上的情緒都很奇怪,手裏雖然拿着喜慶的東西,可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奔喪一樣。
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過怪異,以至于小巴車停靠在康堯他們先前住的那個民宿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下車,最後所有人都回到了江邊民宿。
下車後,大家就非常默契的散開了,然後各自去打聽消息。
只是,卻什麽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得到。
村民們全都專心致志的布置着家裏,根本不搭理人。
白洛回來的時候,注意到暴發戶正一個人蹲在院子裏的大樹下面,肩膀輕微聳動着,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白洛并不打算去打擾對方,轉身便要離開,門口髒辮女和寸頭男卻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
暴發戶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立即就站起了身來,然後往樓上走去了。
就在暴發戶轉身的那一瞬,白洛眼尖的注意到,暴發戶的嘴角似乎沾染了一些泥土。
珊瑚村的太陽落山早,白洛他們回來沒多一會兒,天色就完全暗沉了下來。
樓上的房間能夠查探的,白洛都去看過的,每間屋子裏,都沒有燈的開關。
也就是說,住在這裏的客人并沒有開關燈的自由,全看店老板心情。
白洛回房後沒多久,康堯也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堆蠟燭和煤油燈。
因為康堯要在這裏住下的原因,白洛跟他說了長發女鬼的事情。
長發女鬼雖然具有一定的威脅,但是弱點也很明顯。
根據白洛的推斷,當長發女鬼出現的時候,只要你一直不動彈,長發女鬼應該就不能動手。
另外,如果屋子裏有光源的話,長發女鬼也會消失。
因此,康堯就非常賣力的去找各種能發出光亮的道具了。
只是,這會兒康堯雖然帶着蠟燭和煤油燈回來了,心情卻并沒有變得輕松。
“小洛,你說為什麽這裏的廚房裏找不到火柴啊?沒有火柴他們怎麽做飯的啊?這不科學……”
“要是今晚女鬼又來了,那可怎……”
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康堯驀然頓住,目光訝異的看着白洛。
“小洛,你在幹嘛?”
只見着白洛認真的拆着新娘捧花,聞言,擡眸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讓她來,有去無回。”
康堯:“?”
康堯大腦當機了半秒,随後不敢置信的看着白洛,“小洛,你該不會是見人家是個女人,就要向人家求婚吧!”
白洛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看着康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腦子呢?”
“我的腦子喂豬去了。”話語落下,康堯識相的保持了沉默。
夜裏十二點,屋子裏的燈毫不意外的,“啪嗒——”一下就熄滅了。
整個屋子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康堯坐在床邊,心髒“咚、咚、咚——”的跳個不停。
白洛跟他說,熄燈以後,他只需要坐在床邊不要動,其他的交給他就行了。
可是,白洛是第一次進入海市蜃樓啊,真的能搞定嗎……
康堯正忐忑着,一絲寒意突然順着他的後背蹿了上來。
濕黏黏的頭發垂落在他的脖子上,陰冷的,吐着蛇信子一樣的氣息貼近了他的臉。
康堯立即就屏住了呼吸,按照白洛叮囑的,裝作自己是個假人!
康堯那邊出現異狀,白洛立刻就發現了,随後抓起自己重新包好的捧花,就朝着女鬼身上砸了過去!
“嗤——嗤——嗤——”細密的什麽被紮穿的聲音不斷傳來。
康堯只能聽到動靜,看不到具體的情況,只能大概判斷出,白洛是占優勢的,女鬼在不停的挨打。
直到……慘淡的月光從窗外微弱的照射進來,然後,透過女鬼千瘡百孔的身體,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康堯:???
女鬼:???
兩人同時看向白洛,卻只見着罪魁禍首晃了晃手中捧花根部密密麻麻的尖銳花刺,朝着女鬼淡淡微笑。
“感動嗎?特意為你準備的。”
女鬼一看到那花刺,就想起了那刺兒紮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頓時瘋狂搖頭。
——不敢動!不敢動!
白洛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後又問。
“以後還來嗎?”
這下女鬼腦袋連帶着身體都瘋狂的晃動着,幾乎都快要晃出地球了。
——不來了!打死也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