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逢

坐上離開京城的馬車,季茗笙還有些恍惚,不知道怎麽就跟姜世傑一起出門了,而且皇上還不準他帶顧涔觀,硬是把顧涔觀留在了京城,美其名曰還有事要給他幹。

姜世傑也有些恍惚,他明明是反對太孫到邊關去當吉祥物的,但為什麽如今不僅季茗笙去了,他也跟着去了。

不過姜世傑這個人死鴨子嘴硬,恍惚不解都快溢出來了,他嘴上還要跟季茗笙說他說真的是來監督太孫能不能行的。

嘴硬之極,季茗笙都不好不配合他,敷衍地嗯嗯嗯應了幾句就不理人了。

到了目的地的那日是屈子骞來接的人,一見還跟着姜世傑,屈子骞眉頭一皺,明顯不大高興。

屈子骞對姜世傑的評價一直是人不錯也是有能力的,奈何嘴巴很不做人。

“閣老來做什麽?”屈子骞面色不善,那氣勢震得跟來當書童用的姜家小厮腿一軟差點跪了下來。

姜世傑悄悄扶了小厮一把,以免他這做主人的沒落下風,自家小厮先被人比下去了。

先前朝廷也沒說姜世傑要來,只說讓太孫來當吉祥物表示朝廷對此戰的重視。遂屈子骞也不知道姜世傑會來,一直以來都只做好了季茗笙會來的準備。

原本來一個太孫已經夠麻煩人了,這會子又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姜世傑,更是讓屈子骞心中不快。

不止屈子骞,軍中多數人也對姜世傑的到來有那麽幾分不滿。

季茗笙來了那還能說是皇上派太孫來鼓舞士氣,簡單來說就是當吉祥物,那姜世傑來了能幹什麽,到時候要輸了跑路還得多帶一個。

不過,屈子骞到這邊這麽久了,已經不是先前那個什麽都寫在臉上的人了。

雖說也沒好多少,但屈子骞如今遇到今日這般情景已經不會把“姜世傑這個廢物來幹什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了,最多看起來不大高興。

季茗笙當然看出屈子骞的不高興了,甚至能看出他是不歡迎姜世傑。

但他也沒表現出來,左右姜世傑也是個人精,自然也是一眼就能瞧出屈子骞不歡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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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不愉快,季茗笙根本就不想參與進去。

安頓好之後,季茗笙按着在京城時候皇上交代的,先慰問将士們,又去看看邊境百姓,安撫民心,再不經意路過訓練場地,狠狠誇他們一頓,最後數落一頓北夏表示我泱泱大國完全不怕他們的。

做完這些之後,季茗笙才真正開始關心邊境戰事。

他原本是想要安安分分養好身子熬到當皇帝的,沒想這中間竟是多了這許多事,叫他不得不分心去注意其他的事情。

其實完全不管也是可以的,像現在他就可以真的當個吉祥物,可真到了邊關,他又不想坐着什麽都不幹,心裏總想着能為大家做點什麽。

屈子骞發現他的糾結之後,讓自己的副将先回去,只留下自己一人站在季茗笙身前。

他深深地看了季茗笙一眼,嘆了口氣:“太孫其實可以不用管我們的,我們比太孫有作戰經驗,太孫看着我們打就好了。”

季茗笙看了一眼沙盤,眉頭一挑,與屈子骞對視一眼,突然就笑了:“你怕我瞎指揮,對不對?”

屈子骞猶豫了,好一會才說:“不是。”

猶豫得那麽明顯,還當季茗笙聽不出他什麽意思。

“我就看看,不幹涉你們作戰。”季茗笙看了看沙盤,其實他是看得懂的,太孫身體不好沒法上馬作戰,但兵法還是得學的。

前世的他都不做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今生更加不可能。

屈子骞還是猶豫了一下,但看着季茗笙真的只是看了看沙盤,又問了問他們的作戰計劃和其他看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并未有越界的舉動。

他有些驚訝地挑了下眉,心裏對季茗笙的印象也更好了一些。

季茗笙沒去管屈子骞怎麽想,他看着眼前的沙盤,突然就明白了皇上讓他過來的用意。

也許面上還是讓他來當吉祥物,但其實更主要的目的,還是讓他來看看實戰好學一學,再加上這種時候若是處理得當,也能與屈子骞這些人打好關系。

雖說聯系邊将有謀反嫌疑,但讓季茗笙與這些人熟悉起來,多少也是為他鋪路。

戰事并沒有持續多久,這個時候的北夏不足為懼,不過季茗笙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其中一些還不好與屈子骞讨論,只能回去私底下與顧涔觀說一說。

至于屈子骞,這段時間裏季茗笙與他關系也很不錯,屈子骞也不再與先前一般一門心思想跟在他身邊,而是以朋友,或是下屬的姿态與他交流。

而跟着過來監督他的姜世傑,瞧着季茗笙不僅沒偷懶礙事,還跟着學了不少東西,倒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偶爾遇上了還是會找些話來刺一刺季茗笙。

季茗笙被對方的話刺着也沒說什麽,只是敷衍地應兩聲便去忙自己的事。

這樣多來個幾次,姜世傑自己也覺得沒意思,見到季茗笙也不再多說一句什麽話來刺人,只安安靜靜聽着對方問屈子骞問題。只是沒有了用話刺季茗笙這事兒走,姜世傑又有些沒事做,好些日子之後便又給自己找了新的活幹。

比如看到季茗笙跟着屈子骞巡視将士們訓練,也跟在身邊左叨叨一句太孫千金之軀,右叨叨一句萬一誤傷了太孫。

季茗笙都覺得奇怪,先前姜世傑恨不得讓他滾下太孫這個位置,如今怎麽變成這樣。

屈子骞也覺得有些別扭,中途頻頻看了姜世傑好幾眼,看得姜世傑這臉皮薄的文化人不好意思繼續下去,只能閉了嘴跟在季茗笙身邊。

“你說他一個首輔來幹什麽?內閣那邊用不着他了?明着給任務暗地裏其實是貶官?”屈子骞一日與季茗笙獨處的時候還問了這話。

“皇上讓他來監督我,其實是給我一個跟他緩和關系的機會。”季茗笙沒想在這個問題上停留多久,只随口說了這話便不再談及此事。

時間漸漸到了贏了北夏之後回朝的日子,屈子骞要跟着回去敘職,便也跟着二人一同回去。

從前是兩個人還好坐在一輛馬車,如今三個人,還有屈子骞這樣高大一個武将,便顯得有些擠了。

“将軍怎的不出去騎馬?還跑來跟太孫擠馬車。”姜世傑斜睨了屈子骞一眼,覺得這人實在是有毛病,怎麽好好的馬不騎硬要擠馬車。

雖然說馬車确實比較舒服,但三個大男人擠一塊不僅沒有舒服一點還更難受了。

“我與太孫有話要說。”屈子骞瞥了他一眼,根本沒把對方那氣勢洶洶的模樣放在眼裏,想起什麽似的又說,“說來閣老不是會騎馬嗎?許久沒騎了吧,不如此番就這樣騎馬回去吧?”

姜世傑一咬牙,瞪了屈子骞一眼,說:“我與太孫也有話要說。”

季茗笙覺得奇怪,這兩個人不說前世,剛重生那會他們都是怎麽看他怎麽不順眼的,如今怎麽争着要跟他坐一輛馬車了。

他眉頭微皺,掀開簾子看了小安子一眼,說:“再安排一輛馬車。”

聽見季茗笙再安排一輛馬車,姜世傑瞪了屈子骞一眼,冷笑一聲:“将軍要被太孫趕去另一輛馬車了。”

屈子骞冷哼一聲,不屑地瞥了姜世傑一眼,說:“我看是太孫想把閣老趕去另一輛馬車。”

季茗笙聽着二人吵架,只覺得耳朵都要被吵聾了,忍無可忍落下一句:“你們倆一起去。”

“聽見了吧,太孫讓……什麽?!”

“我就說嘛,太孫是想讓你……誰跟誰?!”

二人同時開口,也同樣在說到一半的時候回過神來發現季茗笙是讓他們二人一起過去。

“太孫,這不好吧?”姜世傑抽了抽嘴角,想起來自己從前一直是再找季茗笙麻煩的,怎麽如今反倒是找季茗笙身邊人的麻煩了。

“太孫,我找你真是有事。”屈子骞雖說直來直去的,但這種時候也學會睜着眼睛說瞎話了。

“有什麽事可以回去了再說,左右有什麽要緊事也沒法兒在半路上解決。”季茗笙笑着說了這話,擺擺手讓二人趕緊走。

這季茗笙都這麽說了,二人也沒辦法,只能先後下了馬車。

回到京城的時候剛好在下雪,坐在馬車裏都能聽見遠處玩鬧的小孩兒在說這是第一場雪。

季茗笙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忽的從心底浮起無數對顧涔觀的想念來。

也不知道皇上給他派了什麽差事,回去之後能不能見着人。

這般想着,季茗笙放下簾子,抱着手爐凝視着前方,心中盤算着回去之後該如何面對一向反對自己出門的太子妃。

雖說是爺爺的主意,但太子妃知道的時候定然是急壞了,回來少不得說他幾句。

左右是做母親的關心他,季茗笙雖說有時候也覺得被念叨得耳朵疼,但也樂在其中。

季茗笙是在宮門口下的馬車,一下馬車便瞧見顧涔觀撐着傘站在宮門外,瞧見他的時候眼睛亮了亮,大步朝他走來,比小安子還快一些将傘遮在他的頭頂。

“你怎麽來了?”

季茗笙有些驚訝,他知道顧涔觀定然會等着自己的,卻不知道對方竟然等在了宮門外。

往常,往常該是等在東宮的。

季茗笙看着顧涔觀伸手拂去自己肩上雪的動作,心頭一動,伸出手抱了對方個滿懷。

顧涔觀有些驚訝,驚訝于他們之間的關系其實并沒有到可以這般親密擁抱的地步。可他又想季茗笙覺得與自己關系好,想是不在意太多的。

季茗笙那性格,若真對他有個什麽感情,怕是根本不會這般與他擁抱,而是因為對發小生了此等感情而慌亂得不行,甚至躲得遠遠的。

顧涔觀比季茗笙想象的還要了解他。

所以這般擁抱帶來的激動,也只是最開始那一瞬間,待這股勁兒過去,顧涔觀便能不去在意對方的這個擁抱。

可有些東西,不是顧涔觀想不在意就可以不在意的。

就在顧涔觀以為季茗笙只是抱自己一下的時候,季茗笙将自己路上瞧見這場初雪時候想到的話說了出來。

“涔觀,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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