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陰謀
被季茗笙拉着踏上回東宮的路時,顧涔觀還有些恍惚。
他清楚季茗笙現在對自己根本不是那種感情,就算有這種感情,季茗笙也明顯沒有意識到。
就是因為明白對方此時根本沒有這個意思,顧涔觀才得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想當然地以為對方喜歡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在不合适的時候捅破窗戶紙,他們就沒有以後了。
太孫躲他還不簡單嗎?
直接不讓他進東宮是最簡單的辦法了。
季茗笙哪裏知道顧涔觀一路上想了這麽多,他回來之後只想着回東宮收拾一下便趕去見皇上。
到了東宮之後也沒跟顧涔觀多說幾句話,只讓對方等等自己,若等餓了便叫人送些點心上來,當自己家裏就好。
他們二人的關系好,東宮的宮人也都知道,便是只留顧涔觀一個人在這裏,也沒有人敢怠慢他,這點季茗笙自是不擔心的。
季茗笙放心地去見皇上,想着快些将事兒禀報完便回來。
結果皇上留他說了許久許久,本就有午睡習慣的他困得不行,加上本就舟車勞頓回來,站在那聽皇上說話都有些打瞌睡。
而午睡這個習慣,東宮的宮人是都知道的。
顧涔觀留在東宮裏并沒有只坐在一處地方,而是在季茗笙的屋內走了走,什麽也沒碰,只是随意看了看。
這輩子雖然也常來,但從沒有認真去看過這裏的一切,今日倒是有了機會。
就是因為顧涔觀四處亂走,又不是每個宮人知道顧涔觀在這兒,他站的地方又十分隐蔽,遂進來的那個宮女并不知道顧涔觀就在屋內。
瞧見一個長相出挑的宮女小心翼翼摸進來,顧涔觀挑了下眉,沒叫住那宮女,只是在暗處觀察對方打算做什麽。
那宮女身上的衣裳明顯是外間的灑掃宮女穿的,根本不是能進屋內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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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進來做什麽?
偷東西?
投毒?
顧涔觀越想臉色越難看,皺着眉看着那特地梳妝過的豔麗容顏,腦中突然跳出一個猜測。
不會是……
就在顧涔觀還猜測對方想來害季茗笙的時候,卻見對方偷偷摸摸解了衣裳往床上鑽。
顧涔觀嘴角一抽,心說原是來爬床的。
太孫妃定下來了,但皇上在這方面是最不肯退讓的,結婚前連教床第之事的宮女都不會有,何況收一個爬床宮女?
太孫妃進門前,納妾是完全不被允許的,這宮女也是打錯了算盤。
而且,如果今天季茗笙真的進來撞見了她,被她一頓嚷嚷以為真的碰過人了,皇上怕是要手段強硬些給淮安侯府一個交代。
到時候也會成為季茗笙的一個污點,或許淮安侯夫婦也會因此動怒求皇上換一家當太孫妃。
自家父母不會讓妹妹受委屈,這點顧涔觀還是知道的。
他們在皇上面前也是說得上話的,若這事兒真的發生,太孫這邊更是理虧,皇上也不好不答應,到時候他的計劃也會泡湯。
顧涔觀一皺眉,看着那宮女找了個隐蔽的位置躺好,明顯是準備在季茗笙午睡的時候做點什麽。
他心中很不高興,冷着臉走出去,居高臨下看着眼前驚慌失措的宮女,提起地上的宮女衣服,問:“一個灑掃宮女,在太孫床上做什麽?”
宮女被他吓得三魂六魄都要散了,哆哆嗦嗦地爬起來,慌忙扯過錦被擋住自己,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奴婢,奴婢只是……”宮女吓得快要哭了,又不敢去拿顧涔觀手中的衣服,只能在那與顧涔觀僵持着。
被顧涔觀發現,宮女的計劃全然落空,往後想要用這招接近太孫的人估計也要沒了辦法,更是要恨死她了。
宮女看着眼前臉色冷若冰霜的人,突然就有了主意。
爬不上太孫的床,那爬一爬淮安侯世子的床也是可以的。
都是京中青年才俊,不過是沒了做娘娘的機會,能進豪門大院也是不虧的。
顧涔觀看着那宮女的神色變化,多少猜到對方想做什麽。
他冷笑一聲,将衣服盡數扔到她頭上,冷聲道:“穿好衣服滾出去,再讓我發現一次仔細你的小命。還有,收起你心裏的蠢主意,我不比太孫和善,皇上下令之前我就會殺了你。”
宮女瞧着他那神色,渾身又是一哆嗦,幾乎是要被吓哭了。
那心底隐約的一點念頭也不敢再有,只連連點頭說下次不敢了。
可就在她迅速穿上衣服,還沒全然穿好的時候,卻聽見外邊傳來腳步聲。
想是太孫回來了,宮女剛想松口氣加快手中動作,卻突然想起什麽,臉色一白。
她在外邊安排了要好的宮女幫忙将這事叫嚷出去,到時候便是太孫不想認都得認。
可現在她沒有機會讓另一個宮女趕緊離開,只能加快手中動作想着先出去。
沒想太孫進來得快,那宮女找了借口跟着進來,二人繞過屏風進來的時候,正好瞧見往外走的顧涔觀和坐在床上還在穿衣服的宮女。
季茗笙愣了一瞬,當即想明白發生了什麽,眉頭一皺便要将那宮女趕出東宮。
沒想跟在自己身邊的宮女突然尖叫一聲,随機應變能力倒是強,只喊着顧涔觀與正穿衣服那宮女有什麽。
顧涔觀臉色很不好看,斜睨了尖叫那宮女一眼,薄唇動了動:“再叫一聲,拔了你的舌頭。”
宮女吓得幾乎要跌坐在地上,那床上的宮女瞧着手忙腳亂将最後的衣帶系上,跌跌撞撞爬過去解釋沒有這事,生怕說晚了連她也被顧涔觀殺了。
“你們是蠢的,若傳出去是他穢亂宮闱,你和他都得死。”季茗笙攏着袖子站在那,臉色也很難看。
“茗笙想怎麽處理?”顧涔觀笑着拉他去坐下,又給他倒了杯水潤潤嗓子,瞧着對方那明顯困得不行的模樣,不免有些心疼。
季茗笙知道若自己沒回來,顧涔觀定是會自己私底下處理掉的,到時候自己與對方要好,加上又是東宮的人先犯了錯,定然也不會追究什麽。
細究下來那般竟也是還算不錯的處理方法,至少比眼前的情況要好上許多。
“逐出宮去吧,再給點盤纏,不要再回京城了。”季茗笙不想殺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女,此時的他困得不行也不想将這事拖太久,便這般處理了。
處理結果并不很讓顧涔觀滿意,但季茗笙就是會這般處理的人,他不覺得奇怪,也能夠接受。
兩名宮女被趕出宮還有些不甘,可好不容易保住小命,對視一眼過後還是應了下來。
不待宮女收拾好東西離開,太子妃便知道了這事,匆匆趕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顧涔觀正在給季茗笙拿蜜餞,還說着困了也得喝了藥再睡。
太子妃一進來便瞧見這般情景,來前還當二人臉色會不大好,如今看來方才那事并沒有如何影響到二人。
見太子妃來了,季茗笙也猜到是方才那宮女的尖叫聲叫外邊的人知道裏邊些許狀況,這才引來了太子妃。
他站起身朝太子妃行了個禮,與對方一同入座之後搶先開口:“娘,兒子已經處理好了。”
太子妃狐疑看他一眼,轉頭看向顧涔觀,問:“這孩子心軟,還不肯叫我知道,你說說他怎麽處理的?”
顧涔觀有些猶豫,他知道太子妃的性格與手段,知道若今日讓太子妃來處理,定然沒有那麽容易揭過去。但太子妃點了他的名要他說,他也沒辦法瞞着,只能将季茗笙的處置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太子妃聽到這處置結果,眼睛一瞪便要去擰季茗笙的耳朵。好在半路想到自家兒子不經擰,只好停住了手,換成氣急敗壞地拍一下桌子,罵道:“你這孩子就是心軟,以後可怎麽辦哦!”
季茗笙連忙賠着笑說好聽的話哄太子妃開心,又說快要過年了不宜殺生,放他們一馬。
太子妃又瞪了他一眼,明知道是借口,但也因為是兒子說的而接受了這個說法。
可接受歸接受了,太子妃還是要罵季茗笙一頓,叫坐在一旁的顧涔觀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惹了太子妃不高興。
也是因為顧涔觀在這裏,太子妃并沒有罵得太過分,只是重複着那些責怪對方心軟的語句,畢了自己先覺得煩了,嘆了口氣喝起茶來。
喝着喝着又想起什麽,在季茗笙以為自己已經可以不挨罵的時候說了一句:“你爹已經是個很心軟的了,娘真是沒想到你能比他更心軟。”
說到這個,季茗笙更是不好反駁,只能應着,也沒說要改,只哄太子妃別生氣。
可顧涔觀看不得季茗笙一直被罵,忍不住插了句嘴,說:“興許皇上就是看中太子和太孫心軟呢?”
太子妃其實也明白的,只是這會兒氣頭上便說得多了些,聽得顧涔觀這一提起,也沒再罵季茗笙,只讓對方往後将這些事交給自己來處理。
季茗笙應着,卻也沒将話說死,只說往後不會瞞着母親。
至于是不是自己先處理好,沒有明說,但在場三人都明白是知道錯了但是不改。
沒坐一會太子妃便要回去了,臨走的時候讓季茗笙多去看看太子。
“近來你爹的身子很是不好,心疾犯了幾回,好在華遠在宮裏,順手幫了忙。”太子妃留下這話,又讓季茗笙好好謝過華遠,方才轉身離開了季茗笙房間。
季茗笙送太子妃出去,又站在原地望着屋外的雪不言不語,不知在想什麽。
顧涔觀看了他一眼,隐約能猜到什麽,但卻沒有明說,只等着他提起再安慰對方。
季茗笙看了小一會的雪,待站得久了方轉身回去。
剛好華遠過來給他請平安脈,瞧見他在外邊挨凍便是一皺眉。好在華遠不是太子妃那種會罵你一個時辰的人,他只會說你一句之後愛聽不聽。
只是今日的華遠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最後決定用一句玩笑話起個頭與季茗笙聊一聊。
“跑去外邊挨凍,是想凍到快死了好讓我在你身邊多待幾年嗎?”
季茗笙聽着這話,不解地挑了下眉,很快便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這個想法。
一旁的顧涔觀冷冷瞥了華遠一眼,說:“不過出去了小一會,不礙事的。”
華遠與季茗笙朝夕相處,季茗笙又是習慣性關心身邊人的那種和善,加上本來就是個美人,若華遠真的對季茗笙有什麽心思也不是怪事。
只不過這個華遠沒辦法趕走,讓顧涔觀心中很是不舒服就是了。
季茗笙想着太子的事,沒去注意二人之間暗流湧動,也沒聽見華遠堵了顧涔觀一句“你是大夫了?你又知道沒事了?”惹得顧涔觀臉色都變了。
煩心着煩心着,季茗笙也覺得自己在心底苦惱也是沒用,不如問問替太子看過病的華遠。、
“太子他……他的身子怎麽樣了?”
季茗笙知道華遠是神醫首徒,他先前說活不了那便是活不了,但如今華遠願意在太子心疾犯了的時候幫個忙,季茗笙又是燃起了希望。
萬一還有救呢。
華遠擡眼一瞧,正好瞥見季茗笙那帶着希望的眼神,眉頭一挑覺得有些新奇。
但新奇歸新奇,現實并不是你希望什麽就能有什麽的。
“活不了,再來一次神仙都救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