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在雲池麟和雲婧绮尋人尋得焦頭爛額時,宋楚輕終于将人送回,然後在一片怒目而視中,揚長而去。
雲婧绮拉着鐘元妤上下打量,剛松了口氣,他們就迎來震動江湖的消息。
玄澄大師遇害,死因還是……昀淩殿的絕招。
玄澄大師在武林中頗具盛名,心懷慈悲,備受尊敬,武林中不少人都承過他的救命恩情,好友遍布天下,一朝慘死,在整個江湖內泛起巨大波瀾,久久不息。
而唐洛,自然被千夫所指。
玄澄大師度化過不少無惡不作的魔頭,唐洛就曾受過其的幫助,大師還總提起唐洛為人其實不壞,否則唐洛的惡名只怕更重。現下,衆人便都說唐洛恩将仇報,是個十惡不赦之人,加上有流暮宮柳和志的可以煽動,不少名門正派皆被號召,浩浩蕩蕩的前去昀淩殿圍剿唐洛了!
這其中就包括了十大門派的流暮宮、赫妗宮、朝鏡閣,因為有着三大門派帶領,不少正道門派或是真正義,或是抱着與十大門派搞好關系的心思,紛紛加入。
“這不可能!”
與唐洛歷經生死的雲池麟和雲婧绮都跳了起來,難以置信,“這是栽贓嫁禍吧!這麽明顯的漏洞,那些人都是瞎的嗎?”
不是瞎的,只是背後操縱的人勢力太大了,颠倒黑白又有何妨。
鐘元妤藏于寬袖中的指尖在輕輕顫抖着。
她知道這場圍剿。
原作中,這也是一場震動武林的圍剿,因為唐洛做了太多錯事,手段又過于殘忍。武林終于容不下他,以宋楚輕為首,號令不少名門正派,正氣浩然的前去昀淩殿。
原作裏的厮殺描寫還蠻精彩,尤其身為第一大反派的唐洛,筆墨用得尤其精妙,将他在這場圍剿中的徹底黑化展現得淋漓盡致。
本來唐洛修煉‘神風妖卷’就是奇詭的邪道功法,他一直憑借強大的心智控制不被完全妖邪化。這場圍剿,令‘神風妖卷’開始吞噬唐洛心智,徹底入魔,是導致最終殺死男女主的究其原因。
那時的唐洛,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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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鐘元妤驚惶的想,唐洛已經沒有按照原來的軌跡去走了呀,怎麽還會走到這個局面呢?
或者是說,原作所展現出來的,不過是浮于表面的東西,而隐藏在最深處的一直未曾被人所知,而那個隐藏在最深處的,或許便是明樂容在引領着故事發展。
鐘元妤手腳冰冷的想,她要去昀淩殿。
她不能讓唐洛入魔。
雲婧绮驚呼:“元妤,你去昀淩殿?”
雲池麟想也不想的拒絕,肅然道:“不行!我和婧绮可以去,你不能去。”
“我必須去。”他們印象中的鐘元妤素來都是溫軟的,笑盈盈的順從,很少有這樣堅持的時候。看着她堅定的目光,雲池麟和雲婧绮相互對視了一眼,竟然想不出如何拒絕。
最終,鐘元妤還是得償所願的縱馬往昀淩殿狂奔而去。而她的身後,冷風卷着煙塵,迷蒙了視線。
“我以為我事先知道故事發展,我以為我能阻止故事發展,結果,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事情,好像怎麽都改變不了。那我還能改變你的結局嗎,我能改變你嗎,唐洛。”
昀淩殿的冬天總是比別地的晚走一些,寒風卷着枯葉在半空中飛舞,最終又蕭瑟落下。
名門正派們打上來的這日,天兒還很冷,站在庭院中掃落葉時會被凍得上下牙打顫。烏泱泱的豪傑們正氣凜然,渾身熱血,站立在昀淩殿外大聲叫着唐洛出來,氣勢蓬勃。
然而無人應聲。
“嘿。”有人嗤笑,“還說這唐洛是第一魔頭呢,敢做不敢認也就算了,現下我們都找上門來,卻還當縮頭烏龜,實在可笑!”
昀淩殿弟子們自然否決,遠遠地揚聲道:“聞白公子不是我們所害,溫路不是我們所帶走,去天都閣想與你們據理力争,你們卻不由分說要打殺,我們殿主只好待在昀淩殿內,這段時間從未出門,連玄澄大師都沒見面,如何去殺他?更別說玄澄大師是殿主最敬重的人,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
另一個昀淩殿弟子接過話來,毫不留情的嘲諷:“定是你們其中哪個人動了手,還想當君子,便将這些事栽贓給我們!”
總而言之,兩方吵鬧不可開交。
柳和志不想廢話,心中暗道:這事越拖越可能出差池,還是盡快将唐洛殺了以絕後患!
這麽想着,他的劍已然出鞘,高聲道:“這些邪道中人最是陰險狡詐,他們是不肯認的!但證據确鑿,我們沒什麽好顧慮的,殺了唐洛為玄澄大師報仇!”
柳和志的話一出,衆人紛紛應和,齊齊亮出刀劍。
昀淩殿弟子們個個面寒如冰,同樣握緊手中的刀劍,嚴陣以待。
一場不由分說的厮殺很快開場。鮮血渲染了昀淩殿殿外的偌大空地,盛開出大片大片豔紅色的花朵。
正派們因着人數衆多,昀淩殿很快不敵,被破門而入,鮮豔的血色一路往殿內滴落。
“唐洛!”那一聲‘出來’還沒發出,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們看到了那道身影。
唐洛依舊是一襲玄衣,靜默的站立在前方,無雙容色上眉目染上陰郁,一擡眸,眸中不見任何情緒。如此,反倒更令人驚懼。
随着他們破門而入,冷風卷了進來,輕揚起他的墨發。
衆人注意到,他手中有劍——極少見到唐洛用劍。
這柄通體黑色的劍上有大片的血在滾動,又緩緩沉落,像是張着大口,将這些血吞入劍身內,看着奇詭非常。
他殺了誰?
不,他不是殺了誰。很快衆人又發現,唐洛的手掌被劃破,正是那裏的血流出,浸染着那柄黑色的劍,像是在以自己的血,讓劍認自己為主。
這是什麽劍?
衆人也沒見過布若谷曾有的‘幽弄劍’,這裏也沒有布若谷的人,卻都不知道這柄劍曾在布若谷中榮耀多年,被誤以為是絕世雙劍之一的‘幽弄劍’,而真相是,它是一百年前赫赫有名的邪劍‘仙痕劍’。
柳和志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急忙道:“這魔頭不知道又玩什麽邪術花樣!我們快上!”
這一幕的沖擊力着實大,看着又詭異,衆人也覺得不是什麽好事,便大喝着施展輕功朝唐洛刺去。
被四面八方包圍住的唐洛巋然不動,連眼皮都不曾掀一下,從容不迫的舉起手中的仙痕劍,随即一個旋身,長劍往四周橫掃而去——
“啊!”
驚恐的叫聲被風撕碎,粗嘎難聽。
昀淩殿外拼殺的正派弟子們聽到這悚然叫聲,不由得一個愣神,差點被對手刺進胸膛,又慌忙後退避開。
不說他們這些正派感到沒底,便是昀淩殿弟子也都面面相觑,隐隐帶着擔憂。
“唐洛必除!”不知道誰喊了這一聲,帶着決然,以及裏頭掩蓋不住的驚惶,無力嘶啞。
柳和志瞳孔猛地一縮,持劍的手冷得像冰塊一樣。他的腿腳發軟,難以置信的看着唐洛的身法,那樣的眼神,和記憶中的唐正陽終于重疊在了一起。
果然,無論時間過去多久,烙印在心底深處的恐懼都還存在。
他很想動,卻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唐洛走到自己面前。
唐洛的臉上被濺出了血,看着更有幾分妖異,面無表情的一步步走來,手中的黑劍流淌着的血一顆顆滴落在地上。
他們看着覺得唐洛恐怖、從容不迫,只有唐洛知道此刻他在煎熬着什麽。仙痕劍雖然威力無窮,但畢竟是邪劍,邪氣不斷侵蝕入體,與他修煉的‘神風妖卷’重疊在一起,相互排斥着往他體內的更深處湧去,給他帶來了更高的內力,與更奇詭的身法。
但與此同時,它們也正在一點點想吞噬掉他的心智。
他知道當心智被吞噬掉會變成什麽。
早在修煉神風妖卷時他就知道了,早在他想要用仙痕劍時就知道了。
有失必有得,這個道理他一直明白。如果放在從前,他定會覺得,失去感情便失去感情吧,這些人通通殺掉算了,反正也是他們先來招惹的。
可是現在……
他渾身又冷又熱,深受折磨,眼前一會兒黑一會兒灰,而那道讓他有執念的身影在其中不斷掠過,卻是越來越清晰。
她笑顏如花的轉過身來,澄澈的眸光注視着他,喊他:“阿洛!”
阿妤。
唐洛握緊了手中的劍,傷口的用力觸碰令疼痛蔓延開來,也令得他的意識清醒了些。
不行,他還要等阿妤。
柳和志微微顫抖着将劍舉了起來。身為流暮宮的掌門,拿劍的手竟然都在發抖,這樣的情況令他心如死灰,但再緊張,也不能白白去死。
拼死殺了唐洛!
柳和志朝唐洛撲去,大喊:“你去死吧!和你爹、你娘一塊去死吧,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突然提到的父母令唐洛微微一怔,本清明的眼睛裏再次出現洶湧的黑霧,仇恨與憤怒再一次侵擾了他的心智。一邊是先冷靜,一邊是管他的他們都該死!
唐洛手中的仙痕劍翻轉,以極快的速度朝柳和志掠去。本就搖搖欲墜的柳和志被一把踹到,緊跟着眼前一陣冷光劃過,那柄黑劍已經抵在了他的喉嚨處。
柳和志渾身發冷汗。
而唐洛卻好像覺得這樣死便宜了他,緩緩将劍挪在了他的額頭上。
雖然不知道要做什麽,但柳和志有種不好的預感,尤其看到唐洛眼裏的黑霧越發洶湧時,心裏的恐懼達到了頂點。
唐洛面無表情,正準備将手中的劍刺入進去時,有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像是一道白光,穿破他滿是漆黑的世界裏。
“阿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