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刺客

常留不愧為高手,雖然被刺客殺了個措手不及,然而局勢很快便被他扭轉。而李成未之所以敢立在原地不動,也是早料到常留能救他。

果不其然,就在李成未被蘇金枝推開的一瞬間,常留的随身短刀同時刺穿了那人的心髒。

蘇金枝顧不得手上的疼痛,慌忙跑到李成未面前上下察看他,“你有沒有傷到?”

李成未卻皺眉狠狠瞪了她一眼,冷漠道:“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蘇金枝一愣,呆住了。

這一瞬間,她才覺得斷指處有多疼,疼地她渾身直冒冷汗。

她哆嗦着唇,吸了一口氣道:“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情急……怕你出事。”

是她沖動了,以常留的身手怎麽可能會讓李成未出事,若不是她拉着李成未亂跑,說不定那一刀根本不會近李成未的身。

李成未卻是咄咄逼人道:“你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領你的情?”

蘇金枝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還是以為這樣……我就會接受你?”

“……”

蘇金枝忽然明白了,李成未大概以為方才她救他,是故意的,故意在他面前獻殷勤,借此好讓他接受她。

蘇金枝閉上眼睛,疼痛讓她的身體開始忍不住顫抖。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解釋清楚,可是她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解釋不清楚。

她想救他,的确有她自己的目的,她決不能讓李成未的身體受到一絲傷害,因為他體內的“雪魄”受不起。

Advertisement

她抿唇不說話了。

然而,這樣的沉默落在李成未的眼裏就成了默認。

李成未冷笑了一聲,眼裏卻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

就在二人僵持之際,忽然聽見夜幕裏傳來一陣紛亂的馬蹄聲,老遠就有人在喊:“前方什麽人?”

那馬蹄轉瞬即至。

近到跟前一看,原來是五城兵馬司的人。他們高坐在馬背上,舉起火把對着他們照了照。

夜幕深沉,李成未本就一身玄披,又低着頭,馬上之人一時看不清楚他的樣貌。常留立在他身側,手上反握着的短刀上,血跡未幹。

而蘇金枝則是臉色煞白地站在李成未對面,削肩聳動,渾身顫抖,顯得弱不勝衣,織金裙襕上似有大片血跡,怎麽看怎麽都像是被劫持的良家婦女。

又見地上躺着的四具屍體時,領頭的副指揮使立即指着他們沉臉道:“快圍住他們。”

那些兵馬司的人得了令,拔出随身佩刀,迅速打馬将他們圍了起來。

副指揮使翻身下馬,用馬鞭指着李成未和常留,“你們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本官的地盤上撒……”

李成未忽然擡起頭,冷冷地睨向副指揮使。

副指揮使腳步一頓,待看清楚李成未的臉後,立即瞪大了眼睛,忙将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倉皇地沖李成未拱手行禮道:“見,見過世子殿下。”

他身後的人見狀,面面相觑了一眼,知道圍錯了人後趕緊收起佩刀,跟着他拱手行禮。

李成未沒說話。

副指揮使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李成未的回應,有些尴尬。

他借着火把的光線飛快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見他們俱是黑衣蒙面,且都是勁裝打扮,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刺客,他很就快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堂堂世子殿下竟然在他的轄區裏遇刺,那還得了。這事要是讓今上和太後知曉了,只怕烏紗帽不保。

他心裏一慌,冷汗就冒了出來。

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只假裝對此事一無所知,擡頭看向李成未身邊的護衛,明知故問道:“敢問……這些屍體怎麽回事?”

常留冷着臉答:“刺客。”

副指揮使故作大吃一驚道:“竟然是刺客!”他忿忿地踢了一腳腳邊的屍體,“大膽狂徒,竟敢在京中為非作歹!還意圖行刺世子殿下,簡直罪該萬死!”說完,他又卑躬屈膝地朝李成未拱了拱手,“世子殿下受驚了,我這就帶屍體回去嚴查此事,過幾日,必會給世子殿下一個交代。”

李成未轉動眼珠斜了他一眼,淡淡吐了個字:“滾!”

副指揮使如蒙大赦,立馬指揮手下把屍體拖上馬背,一溜煙兒地撤了。

“回府。”李成未看也不再看蘇金枝,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啓動。

常留坐在車頭,看着被主子丢下的世子妃漸漸地落在了車後,有些不忍道:“主子,咱們就這樣把世子妃丢在那裏嗎?”

李成未涼涼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有何不妥?”

“只是世子妃看起來,似乎有些不舒服。”

車廂內沉默了。

過了會兒,李成未才道:“她自己設的局自己承受。”

常留一驚:“主子是懷疑這些刺客同世子妃有關?”

李成未冷哼,“不然呢?”

他鮮少出門,哪怕是聖旨逼他,他也只是随着心意,想出就出,不想出就置之不理。永明帝已經派了好幾撥人來請他入園一見,他向來置之不理。

今日,他只是突然心血來潮,決定去見一見,為了也只是故意給某些人添添堵而已。

離開泰頤殿之後,他原想着回府,只是半路上意外遇到蘇金枝被殷廷燦調戲,他就順便出手教訓了殷廷燦一頓。

他這麽做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蘇金枝,而是在敲山震虎。

去清風殿,完全只是他的一時好奇,他只是好奇皇祖母召見蘇金枝有何事。這一好奇竟讓他意外地發現蘇金枝接近他的真正目的。

所有的決定都是他的心血來潮,沒有人會提前預知他下一步會做什麽。

之後,他離開。

出了園子不久,他就遇到了刺客。

如此又巧又快的刺殺,要不是提前預謀好的那就是活見鬼了。

知曉他來園中的人,除了永明帝,太後,殷廷燦,便是蘇金枝了。

不過以蘇金枝的能力,再加上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視線裏,所以她是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準備一場刺殺表演。

所以能安排刺殺表演的只有蘇金枝背後的人,要麽是皇祖母,要麽……是永明帝。

至于為什麽?

要麽苦肉計,要麽獻殷勤。

最終目的無非就是為了讓他盡快相信蘇金枝這個女人,然後接受她,并愛上她……

這樣一來,在他臨死前,蘇金枝或許就能留下他的血脈。

如此雕蟲小技!他才不會上當。

外面一下子安靜了,翠香哆哆嗦嗦地從石碑後探出頭,她看見蘇金枝單薄的身影,站在夜色裏望着馬車消失的方向,一動不動。

“小姐。”

翠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月光下滿地都是血,幾乎無下腳的地方。翠香吓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飛快地跑到蘇金枝身邊,拉住她的衣袖,顫着嗓子問:“小姐,那些都是什麽人?”

“翠香。”蘇金枝忽然平靜地喊了她一聲。

翠香愣住,下意識答:“我在。”

蘇金枝緩緩地轉過臉。

她的臉色很白,看起來比月光還要白,慘白裏透着點青灰,向來不點而朱的嘴唇也變得毫無血色。

她看着翠香,扯了扯唇, “把你的汗巾給我。”

說完,身子便朝着翠香倒了過去。

翠香猝不及防,慌忙抱住蘇金枝,手足無措地喊:“小姐!你怎麽了?”

蘇金枝無力地靠在翠香身上。

方才強撐着,還沒覺得什麽,現在一放松,只覺得身上又困又累又冷,眼皮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沉,意識有些渙散,漸漸地連手指上的疼都感覺不到了。

她好想就這樣睡過去。

翠香忽然覺得手上黏糊糊的,擡手一看,滿手的血,吓地她頂梁骨差點走了真魂兒,結結巴巴地喊:“血血血……小小姐,你受傷啦?”說着,她忙低頭開始檢查蘇金枝的身體。

翠香這麽一喊,蘇金枝原本開始下陷的神智猛地被扯了回來。

不能睡,睡下就醒不來了。

她強睜開眼皮,再次撐着站直了身體,安慰道:“沒事,一點小傷。”

翠香終于找到了血流的源頭,她拉起蘇金枝的左手扯開袖子一看,只見蘇金枝原本纖細秀美的手指少了半截小指。

“小姐,你的手指……”翠香喉頭一哽,便紅着眼睛說不出話來了。

蘇金枝勉強笑了笑,催促道:“別愣着了,快替我包紮,再不止血我就要死了。”

翠香這才想起蘇金枝問她要汗巾做什麽,她忙扯下汗巾,一邊哭一邊替蘇金枝包紮,“嗚嗚,小姐,你別急,我這就替你包紮……”可憐的翠香從未見過這麽血腥的傷口,也從未替人包紮過,拿着汗巾一通手忙腳亂地忙活,卻發現越包紮,蘇金枝斷指處的血反而流地越多。她絕望地哭喊道,“嗚嗚……小姐,我不會包紮啊……傷口一直在流血……小姐,你不要死……”

蘇金枝嘆了一口氣,“傻丫頭,我吓唬你的,這點傷還要不了人命。”說着,她從翠香手裏扯過汗巾,單手折疊成了一個長條,對着受傷的手指緊緊地纏了幾道,蘇金枝疼地咬牙直打顫,不過總算是草草地包紮住了。

此時月已入中天,四下裏空無一人,空氣裏還殘留着血腥的氣味,不遠處的樹上有夜枭在鳴叫。

翠香扶着蘇金枝六神無主地問:“小姐,世子爺已經走遠了,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蘇金枝觀察了一下地形環境後,迅速有了判斷,“看樣子我們已經到了內城外面,剩下的路我們就自己走着回去吧。”

天邊翻出魚肚白時,胡管家帶着門上的人準備掃灑。

一開大門,正好撞見翠香扶着渾身是血的蘇金枝準備敲門。

胡管家吓了一大跳, “世子妃怎麽了這是?”

翠香一見胡管家,哇地一聲,哭喊道:“胡管家,快叫大夫,小姐快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