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肯定是在故意勾引自己!……
街上人來人往的,常留帶着馬車停在前方人相對稀少的巷子旁。
李成未一向不外出,更別說在鬧市了,蘇金枝也擔心李成未身子剛好些,不能見風,二人便不約而同地往馬車的方向一邊走,一邊默默地吃着冰糖葫蘆。
“你為什麽喜歡吃這……”李成未看着手裏的冰糖葫蘆,一時沒叫出名字。
“這個叫冰糖葫蘆。”蘇金枝道,“你自小富貴,自然沒有吃過這麽廉價的東西,但這個東西卻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味道。”
她一出生就沒了娘,有爹跟沒爹一樣,自幼便是同祖母相依為命的。三歲前的記憶已經不深了,但是她記得自己同李成未一樣,經常愛生病,一生病就要喝藥。然而她最讨厭喝藥,祖母為了哄她喝藥,每次都會買一串糖葫蘆回來,然後她就會乖乖喝藥。後來,她被師父帶到了神藥谷,師兄們也會用冰糖葫蘆哄她吃藥……
自從離開神藥谷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冰糖葫蘆了,不是不想買,而是她已經不需要再靠冰糖葫蘆哄着吃藥了。
李成未似乎來了興趣,追問道:“你小時候……是什麽樣的?”他只聽說蘇金枝自幼寄養在鄉下道觀中,但據他這一年觀察下來,蘇金枝根本不像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鄉下野丫頭。她聰明又世故,倒像是走遍了不少地方,見過不少人,才會有這般的長袖善舞。
“我小時候啊……”
李成未側耳,擺出一副傾聽的模樣。
蘇金枝斜視着李成未,亮晶晶的眼眸裏閃動着狐貍般的狡黠,轉身負手,面對着李成未背着走,一邊得意地揚起脖子笑着說:“偏不告訴你。”
李成未:“……”這丫頭竟然敢耍他玩了?
過了會兒,蘇金枝冷不丁地湊上來問他:“你不生氣了?”
蘇金枝湊地非常近,近到李成未能清楚地嗅見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馨香,近地他幾乎能數清她眼簾上卷翹的長睫。
李成未下意識放緩呼吸,手心慢慢蜷緊,不經意地別開臉道:“誰說我生氣了?”這回就看在冰糖葫蘆的份上,原諒你了。
蘇金枝覺得此時的李成未竟然有些可愛,她忍不住踮起腳尖,故意用手指戳了戳李成未的臉蛋,“沒有嗎?那你的臉怎麽看起來這麽黑?”
李成未整個人都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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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做什麽?她竟然敢戳他的臉?還靠得這麽近!她知不知道什麽叫男女授受不親?
心一下子亂了節奏。
……他明白了,蘇金枝這肯定是在故意勾引自己!
她為了得到自己的血脈,所以在對他施展美人計,一定是這樣的。
可該死的,他竟然有點中計了怎麽辦?
蘇金枝也定住了,她猛地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有點越界了,她咬着嘴唇,尴尬地縮回手扣了扣手指。
就在這時,斜刺裏突然冒出來幾個小孩子,他們一邊在街上的人群裏穿梭追逐着,一邊嘴裏喊唱着什麽。
很快,那群孩子來到他們身邊,起了興,手拉手地圍着他們邊轉邊鬧。
李成未暗暗松了一口氣,方才差點被迷惑了。
有了孩子們的到來,蘇金枝總算沒那麽尴尬了,那群孩子圍着他們玩鬧,嘴裏又開始唱了起來:
“京字頭,鳥字腿,十邑做偏旁,一朝相遇化龍堂,龍堂裏,放金光,懸天梯,鋪雲路,我佛慈悲渡龍王……”
蘇金枝原本還跟着孩子們打拍子,聽着聽着忽然臉色一變。
這童謠有問題!
京字頭,鳥字腿,十邑做偏旁,明顯是個“雍”字。
一朝相遇化龍堂,這是在暗示雍王府是潛龍之地。
龍堂裏,放金光,懸天梯,鋪雲路,我佛慈悲渡龍王……只有真龍天子才可以上達天聽。
這首童謠在說——雍王府裏有真龍天子。
反應過來,蘇金枝不由得驚了一身冷汗出來,她幾乎下意識地去看李成未,只見李成未一臉風輕雲淡地又咬下一顆山楂嚼了起來。
“……”蘇金枝納悶,李成未這是沒聽明白?還是壓根就不在乎?這可是在暗示雍王府在謀逆啊。
孩子們嬉鬧了一陣子後,就散了,繼續在人群裏穿梭瘋鬧。
李成未在前面走,走了幾步見她還愣着,轉身看着她,搖了一下手中剩下一半的冰糖葫蘆,“還愣着做什麽,走啊。”
蘇金枝“哦”了一下,提步跟上去,只是心裏還在想童謠的事情,這麽淺顯易懂的童謠按理李成未是不可能聽不懂才對?還有,這些童謠在民間究竟流傳了多久?有沒有傳進宮裏的某位耳中……
蘇金枝越想越心驚,一時沒有注意迎面走過來幾個人,正和其中一人撞了個滿懷。
“哎呀!”一道充滿怨怪的尖細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金枝被那人也撞地跌跌後退,幸虧有人及時地拉住了她,不然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擡頭,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成未。
李成未臉色有些沉,看樣子是在責怪他走路不專心。
只是李成未還沒說什麽,方才驚叫的那名女子氣呼呼地沖她道:“你怎麽走路的?沒長眼睛啊!”
的确是她走路沒看路,蘇金枝正準備向說話之人賠罪,誰知,一轉頭,卻看見了一張讓她尴尬至極的臉。
雍王,李浩。
蘇金枝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和李成未在光天化日之下,撞見自己的公公在大街上喝的醉醺醺的,并且左擁右抱,招搖過市。
李成未察覺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對,便扭頭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下一秒,他的瞳仁驀地一縮,臉色越發沉了。
蘇金枝很尴尬,賠罪的話也卡在了喉嚨中,但他覺得李成未此時一定很憤怒,因為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在用力,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輕顫。
說話的女子一看打扮便知是風塵女子,她見蘇金枝呆愣着也不賠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吓不了人,便擡手拍在架在她和另一個女子肩上的李浩胸脯,嬌嗔道:“王爺,您瞧瞧這二人,冒犯了您都不知道賠罪呢。”
李浩擡起昏昏欲睡的頭,睜開了眼睛,看見面前之人時,同樣一愣。
李浩的長相其實同李成未是有兩三分相似的,不過李成未的輪廓偏鋒利,李浩就偏柔和一些,所以看起來很是儒雅。如果他不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你很難想象他會是個風月常客。
蘇金枝見李浩都看見了她了,也不好再裝作無視,便規規矩矩地沖李浩行了一個長輩禮,“父王。”
正沖李浩撒嬌告狀的女子一聽,登時倒抽了一口氣,忙用手絹捂住嘴巴,震驚地盯着她。
李浩原本混沌的眼睛此時變得清明了幾分,他似有所感地轉過頭去看向蘇金枝身邊的少年,果然是李成未。
父子二人四目相對,空氣似乎都跟着凝固了。
架着李浩的那兩名女子爺知道了眼前的兩位身份不簡單,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雍王府的瘋世子和世子妃,二人心領神會地互視一眼,然後默契地緊閉住嘴巴,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走吧。”半晌後,李浩低頭對身邊的人道。
那兩名風月女子一聽哪裏還敢耽擱,架着李浩的手擡腳就要走。
“你應該回去陪她。”這時,一聲不響的李成未放開抓住蘇金枝的手,擡起攔住了李浩。
二女呼吸一滞,只好定住不動了。
這個‘她’蘇金枝很快明白了李成未指的是誰,沈悅瑤。
李浩垂眸看着攔在身前的手臂,冷冷地勾起嘴唇道:“你以為你是誰?”李浩轉眸,瞅着李成未,“你有什麽資格幹涉老子的一切?”
李成未沉默了,然而手臂依然一動不動地擋在李浩面前,目光依舊不示弱地對抗着李浩。
蘇金枝見他們父子如此劍拔弩張的模樣,心知再僵持下去恐怕不好收場。她想了下,選擇從李成未身上下手,于是上前一步,親昵地抱住李成未擋在李浩面前的手故意壓下,一面沖李成未說:“夫君,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李成未竟然沒有反抗,只是低頭看了她一眼。
李浩從二女身上撤回手臂,自己率先走了,二女你看我,我看你,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就在李浩錯過李成未時,李成未目視着前方忽然道:“只要你肯回去,我就離開,并保證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聞言,蘇金枝心裏咯噔一下,仿佛之前所有的猜乎都因為這句話瞬間變成了肯定。
雍王對李成未的冷漠态度,李成未在雍王面前的卑微,李成未對方才聽到童謠時的有恃無恐,還有太後對李成未過分的寵愛,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李成未,是個皇子。
李成未如果真是皇子,而李成未又是沈悅瑤親生的,李浩又是今上的親弟弟,那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才導致了如今這幅局面?
蘇金枝隐隐約約覺得自己猜到什麽,卻又不敢深想下去。
李浩的背影只在原地定了一瞬,就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李成未站在原地不動,他靜靜地看着遠方,目光悠遠地向是在跨越回憶。
蘇金枝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見李成未不動,她只好陪着他立在原地不動。
過了許久,李成未忽然道:“你說我沒吃過廉價又美味的東西……”他緩緩轉過頭看着蘇金枝,嘴角欲勾未勾,扯出一個似笑又似哭的弧度,“我當然吃過。”
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父王曾為他買過的饴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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