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免不了一番寒暄敘舊。範遙又将自己新探得的消息告知張殷二人,“教主,殷兄,原來峨眉派那群尼姑之所以被一網打盡,是中了一種名叫‘悲酥清風’的毒藥。”
張無忌少年時熟讀《毒經》,天下百毒無所不曉,毒經記載,悲酥清風系昔年西夏國的秘制毒水,中毒者淚流不止,曰“悲”,渾身動彈不得,曰“酥”,毒氣無色無臭,曰“清風”。後經前朝姑蘇慕容氏添補改進,更少了刺目流淚的氣息,令中毒者不知不覺便着了道。只是此毒配方失傳已久,不知如何被元人獲得。
張無忌思忖道,“鞑子既會下毒,自然也有解藥,咱們需設法取來。”
範遙道,“教主所言極是。眼下我方只有三人,寡不敵衆,除非将解藥給峨眉派的大尼姑小尼姑服了,對了,還有宋少俠,”他天生邪性,對名門正派殊無好感,所幸看在教主面上對宋青書還有幾分客氣,“待他們恢複了內力,一起沖将出來,咱們裏應外合,攻鞑子個措手不及。”
張無忌、殷天正均覺此計不錯,張無忌想了想,道,“只是我昨日闖了萬安寺,鞑子一定會加派人手。”
範遙道,“那倒不必擔心,咱們只須在汝陽王府放一把火,衛兵定會趕回王府救援,大夥兒也好趁亂離開萬安寺。”
殷天正一拍大腿,“範右使說得不錯,今晚咱們便依此行事。”
是夜,張無忌與殷天正換了夜行衣,潛至王府。範遙已趁趙敏不在,到她房裏盜了解藥,等候在王府後門。
“教主,屬下剛才探得,人質在寶塔第十二層。”範遙的情報令張無忌大喜,“範右使,你這回真是居功至偉。”他接過範遙手中的小瓷瓶,借着挂在後門上的兩盞燈籠,勉強可見那瓶身上寫着八個篆字,“悲酥清風,嗅之即解”。一揭開瓶蓋,便有一股難聞臭味直沖鼻腔,殷天正與範遙以袖掩鼻,大皺眉頭,“這麽臭,莫不是上當了?”
張無忌卻神情一松,“悲酥清風的解藥确是臭的,以毒攻毒,方能奏效。範右使,請你便留在府中,伺機放火。我與外公去萬安寺救人。”
範遙點頭道,“請教主放心。”
四
張無忌與殷天正趕到萬安寺,果然守衛森嚴,寺裏寺外圍得鐵桶一般,昨夜無人把守的後門也無機可乘。兩人等了一會,便見西南方隐隐有紅光盈天,正是汝陽王府的方向。張無忌喜道,“範右使甚是神速,看來我們片刻便可入寺了。”
此時萬安寺內傳出喧嘩嘈雜之聲,寺門大開,衆多兵士匆匆湧出,直奔王府而去。張殷二人趁亂混入寺中,竟是無人察覺。
轉眼到了寶塔跟前,那塔共十三層,除了頂層,每一層都有燈火人影,殷天正道,“無忌,我去吸引鞑子的注意力,你趁勢沖上去。”說罷大喝一聲躍至塔前,白眉黑衣,威風凜凜。他雖然年長,但武學修為已是登峰造極,成名絕技鷹爪擒拿手乃百餘年來武林一絕,當世罕逢對手。
此時趙敏已趕去王府,萬安寺內群龍無首,塔下亂作一團,塔上的守衛紛紛下來支援。張無忌趁機進入寶塔,他輕功絕頂,尋常武夫如何攔得住他,更多人壓根沒把那一晃而過的黑影放在心上,只道是自己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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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層上守衛最多,見有人闖入,便即一擁而上。張無忌只求救人,不願戀戰,幾步便逼近囚牢。卻見周芷若站在門口,雙手扳着鐵欄,身後十幾位女尼和俗家弟子均是癱軟在地,一動不動。張無忌迎上去,壓低聲音道,“芷若,是我!”
周芷若驚喜道,“無忌哥哥!”
“你怎麽沒中毒?”張無忌問道,一手格開跟前衛兵的攻擊,等不及聽周芷若回答,另一手自懷中摸出解藥扔給她,“快給其他人嗅一嗅,即可解毒!”
此時又有十層、十一層的衛兵前來救援,好在峨眉衆人嗅了解藥,已能自如行走,雖然功力短時間內無法完全恢複,但尚可自保。掌門滅絕師太用倚天劍将牢門口的鐵鎖劈開,衆人沖将出來,硬是在蒙古兵中殺出一條路。
張無忌目光所及之處不見宋青書,心中焦急,高聲喊道,“列位可有看到武當派的宋青書宋少俠?”
身旁有人答道,“似乎單獨關押在我們隔壁!”
張無忌不及道謝便趕過去,果然見到另一間囚牢中倚牆半坐着一人,他喚了一聲“青書”,那人一動不動地坐在牆角陰影之中,沒有回應。他心中焦急,抽出腰間白虹劍,斬斷鐵鎖進入牢房,三兩步到了那人跟前,不是宋青書又是誰?張無忌松了口氣,一把将他摟住,滿心歉疚地柔聲道,“青書,我來了。”
宋青書渾身軟綿綿地任他摟着,慵懶的嗓音顯得有些低啞,“張教主——”
門口忽然傳來清亮溫柔的聲音,“無忌哥哥,多謝你的解藥。”張無忌扭過頭去,見周芷若站在門口,一手持劍,一手拿着那只小瓶。他本想起身去接,心念一動,道,“芷若,你将瓶子擲過來便是。對了,我外公白眉鷹王在塔下接應,請代為轉告讓他先走。”
周芷若應了一聲,将瓶子扔給張無忌,轉身揮劍擋開蒙古兵的長槍,又陷入混戰中去。
張無忌拔開瓶塞,将瓶口放在宋青書鼻子底下聞。宋青書被這刺鼻的臭味嗆得臉都皺起來,眼睛和嘴都閉得緊緊地。
張無忌将小瓶揣回兜裏,低頭打量宋青書。懸在半空的心到現在總算放了下來,他挂念了對方一天一夜,終于又見到他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眼前了,只是那從未有過的虛弱萎頓還是令他心疼不已。他肚子裏有一千一萬句話想說,可又一句都說不上來,只是緊抱住對方,仿佛抱着失而複得的珍寶。
宋青書的口氣卻似乎顯得不太友好,“雖然張教主來救我只不過是順便,在下還是要感謝張教主的救命之恩。現在是不是可以把我放開了?”
張無忌一懵,心中暗暗納悶,又怎麽了。然而眼下時間地點都不對,即便他是威震四方的明教教主,也不想在這裏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他箍住宋青書肩頭的手臂緊了緊,“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宋青書卻并不配合,“我走不動,你背我。”
張無忌無奈,認命地轉過身,“宋少俠上來吧。”
此時厮殺聲漸弱,峨眉衆人已沖了下去,張無忌負了宋青書走到樓梯口,背上那人忽道,“往上走。”
張無忌擡頭望了望黑黢黢的寶塔頂層,道,“上去作什麽?”
宋青書不吭聲。僵持片刻,還是張無忌讓了步,背着他往塔頂而去。
頂層空無一人,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強得見這一層是寺內貯藏書冊典籍之處。兩人進了一間書室,張無忌将宋青書放下,倆人靠在一個書櫃旁,面對着面。
張無忌緊盯着眼前的人,眉宇微皺,嘴唇緊抿,神情間有些郁郁不振。他知道宋青書涵養功夫甚好,不是輕易喜怒無常之人,因此他若是顯得不高興,那就是當真很不高興了。
他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宋青書才開口道,“我是故意被擒的。”
“什麽?!”張無忌萬萬料想不到宋青書如此語出驚人,“為什麽?”
宋青書盯着張無忌身後的無邊黑暗兀自出神,“我想瞧瞧,我和……和其他人一起失陷,你先救哪一個。”
張無忌愣在當場,心頭發澀,他嘆了口氣,伸臂将宋青書抱在懷中,“青書,你平日裏比我機敏十倍百倍,怎麽會這麽傻?”
他的青書是驕傲的,自信的,顧盼間的神采足以令整個江湖相形失色。名揚天下的宋青書,不該這樣黯然失落,在情字之前不存理智。
他将懷裏的人抱得更緊,“我把解藥先給了旁人,這個我甘願受罰,回去任你處置。可是青書,我該怎麽做,才能真正安你的心?”
宋青書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這獨占欲,當真是可怕不過。我先前說想将你囚禁起來,這話可不全是開玩笑。有時我變得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我變着法誘惑你,可當你抵受不住誘惑與我歡好,又忍不住猜測你只是喜歡我的身體……”
“青書,”張無忌在他耳旁說道,“你哪裏都好,我都、都喜歡。”
宋青書擡眼看他,神情有些莫測,一副“雖然你的情話說得實在差勁,但我還是勉為其難聽一聽”的模樣。
張無忌自打與宋青書在一起後,除了平日裏倆人的調笑之語,鮮少這樣一本正經地表白,正經得連他自己都有些緊張,“怪我平時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