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幹什麽?”賴雲煙深吸了好幾口氣,勉強自己平靜下來。
“孩子,”魏瑾泓笑了笑,“一個有我,有你的血脈的孩子。”
從他嘴裏明明白白地聽到了這話,賴雲煙繼一愣之後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随繼她越笑越大笑,最終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魏大人啊……”賴雲煙撫着胸口,笑得完全喘不過氣來,歇了好一會,她想說他怎麽就這麽荒謬可笑,但笑着笑着,這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看着她滿臉的淚,魏瑾泓閉了閉眼,他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握着她緊緊把住帕子的手,擡起為她拭淚。
“今生不再讓你受委屈,可好?”
☆、最新更新
賴雲煙堅定地推開了他的手,笑着垂眼,擦着自己的眼淚。
“雲煙。”
賴雲煙擦幹眼淚,笑着朝他道,“魏大人所說的不受委屈,是從何時起,是從進封地起嗎?”
魏瑾泓默然。
“您找了老郡王罷?”賴雲煙笑着拍了拍胸口,覺得哭過一場,這心情啊,也就好受多了。
今生不再讓她受委屈?魏大人可真會說話,換個好哄點的女人,也就如他的願了。
她前世傻了幾年,就算愚蠢,說得好聽點,那也能叫為自己的愛犧牲過一回,但這世要是再接着傻,那好聽難聽話都叫傻到無藥可救。
魏瑾泓聞言看她一眼,又走回到了她的對面坐下。
“老郡王答應了您不少事情罷?”賴雲煙再猜,“皇上那,您也作了不少文章罷?”
魏瑾泓慢慢冷下臉孔。
“這魏府真是牢籠,”賴雲煙笑嘆道,“我是一步都出去不得,我這手啊,也伸不了太長,确實只得看着您十步并一步地走。”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伸縮了幾下,才擡頭看着人續道,“多少年沒被您這樣打得落花流水過了。”
元辰十年後,她就沒在魏瑾泓手中吃過太大的虧了。
人真是得意久了,就難免會疏忽大意。
魏瑾泓還是不語。
“三個月快過去了,”賴雲煙慢悠悠地朝那一言不發的男人道,“我要是您,定要好生想個法子,看怎麽繼續把我困死在您魏家的府裏,像封地,孩子這種事,還是少想的好,這對您身體好。”
說罷,她溜了魏瑾泓全身上下一眼,失笑搖搖頭,走到窗戶邊,打開了窗。
宣朝的雨季過了,夏天來了。
一切都一樣,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
賴雲煙活了很多年,才徹底明白,人活着就會遭遇困境,無論你家世多好,人品多好,總有事會臨到你的頭上來,世間就是修羅場,修成善果還是惡果,三分命運,剩下的七分,還是得靠自己。
她上輩子沒認輸,這輩子,哪怕被人捏着渾身的七寸,她也不想認。
“你在想什麽?”魏瑾泓站于了她的身後。
賴雲煙微微回頭,淡淡地說,“在想,您有持無恐要到什麽時候去。”
“哦?”
“嗯,還在想,到時要是我拉了您魏府一府下了地獄,到時在閻王爺面前争辯起來,我是撒嬌好,還是賣嗔好,也不知閻王爺吃不吃這套,我這心中真是不知管不管用,擔心得很吶。”賴雲煙笑嘆道。
她還有支暗線沒用,那支暗線不是太好用,但用得好了,滅大半個魏府的門還是可行的,雖然那也還得陪上自己。
魏瑾泓可能也不會上當。
但她要是沒有退路,完全不介意用上這招,多拉幾個魏家人下水,她也算值了。
“你覺得會成行?”魏瑾泓淡淡地道。
“您總不會現在就沖到您爹娘面前說我是毒婦蠍女,讓他們遠離我罷?”賴雲煙頑笑道。
如若如此,倒是好了。
“你想如何?”魏瑾泓的聲音靜得可怕。
“您自己想罷,我全說出來,多沒意思。”賴雲煙笑了笑,轉身離開了窗邊,走到了外屋,去叫丫頭進來。
論起毒,她确實沒魏瑾泓厲害,草菅人命她沒他那麽拿手,但論起狠,她應該還可以跟他攀比一二。
不走到最後一步,鹿死誰手誰又知道?
她又不是被吓唬長大的。
想要她為他生孩子?異想天開也不過如此。
**
六月過去,七月來了,賴雲煙能出府了,也未見魏瑾泓有什麽動靜,她便朝魏母請了安,打了個招呼,就帶着丫環出了門。
這時,魏母就算不首肯她出門,她也不能放在面上跟她說,只能在心裏嘀咕了。
臨走時,魏母把祝慧芳的幾封信交給了她,溫和地道,“你在內院養病,不想讓你分心,便先替你收起來了,不怪娘罷?”
賴雲煙笑着看她,什麽都未答,再福一禮,就這麽走了。
随侍之人還有魏母派的吉婆子。
她帶了信去了祝府,祝慧芳在自己的閨房見了她,兩方都揮退了下人後,祝慧芳接過賴雲煙從袖中拿出的信,淡笑道,“我料就是如此。”
賴雲煙笑,拿起點心就嘗了起來。
她很快吃完了一塊,祝慧芳不禁笑道,“就你知道吃。”
“怎地?”賴雲煙重捏一塊,小咬了一塊才笑道。
祝慧芳笑着白了她一眼。
“你做得的才好吃,我得多吃幾塊。”被前世好友白了一眼,賴雲煙真是感覺無比的親切,這吃點心的速度還真快上了一些,又重捏了一塊。
“好了,好了,”祝慧芳被她逗笑,“就算是我做的,你也不要連着吃,快喝口茶。”
“嗯。”賴雲煙端起茶小抿了一口。
“呆會我讓丫環包兩包給你帶回去。”
“如此甚好。”賴雲煙一點也沒客氣。
祝慧芳見她還跟以前那樣,不禁笑得眼睛都彎起。
“魏大公子對你如何?”
“你親事說好了沒有?”
兩人這時異口同聲,繼而相繼而笑,都不禁笑出了聲。
“都怪我,沒有一見你就問出口。”祝慧芳笑着道。
賴雲煙笑道,“我都嫁出去了,好壞都那樣,你還沒訂親,這才是最要緊的。”
“什麽叫好壞都那樣?”祝慧芳斂起了臉上的歡笑,聽出了不對勁。
“婆婆。”賴雲煙伸手指了指頭頂上,神秘兮兮地道。
婆媳的事,在誰家都是大問題,在自家見過不少的祝慧芳聞言搖了搖頭,嘆道,“好像是昨朝我們還在園子裏踢雞毛毽子,今個兒,就得想這些個事了,就跟一夜之間什麽都變了似的。”
“是啊,一夜全變了似的。”賴雲煙心間也微有點苦澀。
可不就是如此,很多事措不及緩就來了,有時只短短一夜,人的日子就會有天翻地覆的改變。
“她對你甚是苛刻,天天給你立規矩?”祝慧芳道。
“這确是沒有的。”賴雲煙這時傾身,在她耳邊細語了幾句。
待她收回身勢,祝慧芳颔首道,“那你要多留幾個心眼。”
“崔家那,女眷怕就是這段時日要上京了。”
“到時會讓你替她們引見?”祝慧芳看她。
賴雲煙搖了一下頭,“尚且不知。”
“到底是親戚,要是提出來,于情于理你都推不過去。”
“嗯。”
“說來,”祝慧芳說到這輕斂了一下柳葉眉,“她要是幫崔家,就得拉攏你,怎還那般……”
怎還那般下她的臉?
賴雲煙意會,笑道,“聽說,崔家人行事荒唐不是這幾年間的事了。”
要不然,怎會跌到這麽快,從九大家裏被擠下去。
“卻是。”祝慧芳啞然。
兩人又談了一會話,這時,祝家老太太差人來話,說要留下用午膳,另叫賴雲煙也別擔心,她已經着奴才去魏府報備去了。
下人退後,賴雲煙嘆道,“你家老祖宗還是那樣英明。”
被老祖宗偏心疼愛的祝慧芳笑着用眼睛輕刮了她一眼,這才拿帕掩嘴擋了嘴邊的笑。
這一個上午,賴雲煙從祝慧芳那聽了不少事,又得了祝慧芳給她的小禮物,都是市井上出來的小首飾,不貴重,但新奇有趣得很。
她私下硬塞了祝慧芳一件頭面,頭面甚是貴重,尚且配得起祝慧芳以後的身份。
祝慧芳不是第一次得她的重禮,但這是賴雲煙婚後的一次,她猶豫了一下,到底沒的推拒。
心中也有些感嘆,這麽多成親了的姐妹裏,只有跟她最合得來的這位一直沒變。
等過些時日,時機對了,她再回以厚禮回去罷。
賴雲煙見她一臉唏噓,好奇問了一句,“怎麽了?”
“就你還跟從前一般。”祝慧芳嘆道。
賴雲煙笑出聲來,伸出手去捏她嫩滑的嬌臉,“你個挑剔鬼,明明那麽多姐妹想跟你親近,你推三阻四的不見,現在還怨起她們不跟你親了。”
“我可沒怨,”到底還是小姑娘,祝慧芳臉微有點紅,“就是覺得她們不太一樣了,你卻沒變。”
那是因為你一直都沒變,我有多難,就算你遠嫁岑南,相隔萬裏,你都關心,賴雲煙心裏嘆道。
這番話,卻是不能說給她聽,賴雲煙這時嘴裏笑着回道,“你說得再好聽都沒用,要是哪天跟我吵嘴,你不跟我生氣,那于我才是有用的。”
祝慧芳一聽,手一捏帕,杏眼圓瞪,道,“那可不成,惹我生氣,我可是要着惱的。”
說罷,覺得自己說得甚好,拿帕咯咯笑起來。
賴雲煙也不禁啞然失笑。
她們又一道見了祝家的幾位小姐,一起用完膳,臨走時去跟祝家的老祖母道別時,她當着吉婆子的面,說了家中家婆甚是大方寬容,是個好婆婆之類的好話。
祝家老太君聞言不斷拍她的手,笑眯眯地道,“這就好,這就好。”
☆、最新更新
從祝家出來之前,與賴雲煙交情好的幾位公子都沒有出面,但都讓仆人給賴雲煙送來了小禮物。
祝三老爺的小公子祝小厚尋來一對玉蜻蜓給了她,賴雲煙得了精致的小玉件,偷偷跟前來送她的祝慧芳說,“若不是我都嫁出去了,要不然,嫁給小厚哥哥也是好的。”
“你想得美,”祝慧芳輕指點她的頭,笑道,“嫁了天下第一好的,還想嫁第二好的,天底下的美事都要被你得去了。”
“唉,這不沒嫁成。”賴雲煙懊悔地道。
祝慧芳見她要走都要逗她笑,連推着她往前走,道,“快走快走,天天盼着能見你,你來了這嘴了卻沒個正經話,真是讨人厭得緊。”
“唉,知曉了。”賴雲煙嘆氣,轉過頭,與祝慧芳相視一笑。
到了側門邊,祝慧芳只能送到這了,賴雲煙忍不住伸出手捏住了她的手,輕輕與她道,“日後莫給我寫信了,等我先寫信給你了,你再寫。”
祝慧芳哪會不懂她的意思,聞言也輕聲回道,“我知曉的,你且先好好熬吧,萬般忍字為上,莫讓人捉了你的錯處去。”
只有活到最後,才有笑到最後的可能,要不然,一切都是虛妄的。
雲煙率直,與人一道,只希個個都歡快,可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這世上萬般的人心,哪能個個都是好的,有些人那心要是壞的,你就是萬般的好,也得不來人一個好字。
現在雲煙嫁出去只三月,卻也知道防人了,祝慧芳一想到這,心下有些憐惜。
不知是吃了她那婆母多少的苦頭,才讓那般率真明快的人,變得這般步步慎微。
“嗯。”賴雲煙點了點頭,又忍不住抱了她一下。
前世,早知世事的慧芳就勸了她甚多,她先前只當在魏瑾泓那,先不論他是歡喜她的,就算是不喜,她的真心總能換得幾許真意。
只有待真明了真相了,才明白這世上最牢固的是利益,最不堪一擊,随手可丢的就是情愛。
“去罷,莫抱我了。”祝慧芳又推她。
她舍不得她走,賴雲煙也怕自己再留下來,眼淚都會掉下來,于是速速出了門,下了階梯,上了馬車。
門邊,祝慧芳看着她的馬車走了,再也看不到影子,才帶丫環往回走。
她走了一段路,這時她身後的丫環輕聲地道,“小姐,這是往夫人院子的路。”
祝慧芳這才回過神來,随即調頭,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各人有各命,只得她自己過去了。”祝慧芳苦笑着輕聲地自語道。
說罷,到底還是不放心,又改道去了九哥的院子。
她現今怎樣,她還是去找人問清了情況才好,這樣心裏有個底,以後也好應對。
**
七月,通縣案查清,清平驸馬被押下了天牢,清平公主進宮求情無門,一頭撞在了宮門前。
人沒死,卻是丢了皇帝的面子,皇帝震怒,奪了清平公主的封號,收回封地。
事情私下卻是沒有這般簡單,這是老郡王聯合了幾個老王叔對皇帝施壓的結果,一邊是王族,一邊是女兒,皇帝還是選擇了江山的根脈。
疼的女兒這個沒有了,膝下還有幾個更得他心的,想起來,心中也是還有幾許寬慰。
賴雲煙這些時日在外走動,得了不少消息,對清平公主與上世一樣的作為真是無可奈何。
女人總是以為憑着點什麽就可以要脅身邊的人,但對多數人來說,往前走可比什麽都重要多了去了。
皇帝要是順了公主,他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以後怕是疼另外幾個女兒的心情都沒有,他豈會因小失大?
當年她于魏瑾泓也是如此,她的真情真意對他來說固然可貴,但比不上的東西太多了,舍棄她也不過是轉念之間的事。
這世道,憑感情用事,失去的只會比得到的多。
通縣案查清後,那廂皇帝突遇刺,翰林院的魏瑾泓随侍在身,救駕有功。
這事一朝傳遍京城上下,魏家得知魏瑾泓無事後,更是喜慶連連。
連魏景仲得訊,也從書院匆匆趕了回來。
賴雲煙這才依稀想起,前世這年間,洪平帝确有遇刺事件。
魏瑾泓是真真厲害,每件事都有謀劃。
只有她用那種魚死網破的爛招逼他退步,這境界不用比就立現高低了。
不過,管它什麽爛招,有用就好,賴雲煙自我安慰道。
皇帝遇刺事件過後,就是封地事件,當皇上把收回的通縣給了一半給魏瑾泓當救駕有功的獎賞,魏府上下這才真正沸騰了起來。
八月,搬在賴雲煙眼前的,一是搬進封地,二是兄長的婚禮。
魏瑾泓先跟她提出了前者。
“進了封地,賴家的事,你多少能插些手,蘇七姑娘還需養一段時日的病,有你的走動,想來往後當家也能順手些。”自那次後,魏瑾泓不再提孩子,這次又抛出了誘餌。
“您為何非要進封地?”賴雲煙還是不信魏瑾泓做事只會顧一,不會顧二顧三。
至于那種是不讓她再受委屈的鬼話,根本不能信。
“岑南王要提前進京了。”魏瑾泓沉默了一會,擡眼與賴雲煙淡淡地道。
“還有呢?”賴雲煙笑笑,原來這件事情有變。
“舅母過幾日就要進京了。”
“呵。”
想起崔舅母那個被他舅父活活打死的悲慘女人,賴雲煙含笑逼近魏瑾泓,輕聲地道,“您這次是要替您的舅舅擦屁股呢?還是要饒那個可憐的女人一命?”
說罷,她坐直身,不以為然地道,“我又天真了,想來是前者了罷?”
當年她為那個被打死的女人說了幾句話,被魏瑾泓瞪了一眼,那時她就慢慢知曉,時日一長,他就已經不再是她當初愛的那個人了。
果然感情都是盲目的,一旦人了然了真相,都有自戳雙眼的沖動。
“她會活得好好的。”魏瑾泓抿了抿嘴,道。
“最好活着,”賴雲煙彈了彈身上的衣裳,漫不經心地道,“假若您不想再讓人就此事參崔家一本,參您一本,最好如此。”
富貴濤天不容易,但命賤如蝼蟻,卻比其簡單多了去了。
**
得知魏瑾泓要攜賴雲煙住進封地,魏母震驚無比,聽說私底下還摔了茶盞。
賴雲煙去請安,她的臉也是拉了下來。
“還知不知體統了,哪有家都未分,就自行搬出去住的事。”許是魏瑾泓未來,魏母此時說話尖刻無比。
賴雲煙低頭不語。
“你倒是說話。”見她嘴閉得緊緊的,魏母冷笑道,“平日嘴唠叨得跟個沒把門的一樣,現在裝起老實起來了?你倒是讓我信!”
賴雲煙還是不說話。
“張嘴,我令你張嘴。”魏母突然高聲大叫了起來,顯然是氣得瘋了。
賴雲煙擡眼看她一語,輕嘆了口氣,“娘,這是夫君的意思,兒媳能有什麽辦法?難不成死在了你的面前,才算是同時聽了您和夫君的話嗎,才算是孝順嗎。”
她言道了一句,并不再言語,就又垂下了頭。
良久,魏母的外屋間都無聲響。
半時辰後,在座上的魏母心灰意冷地道,“你走罷,走得越遠越好,你這等不尊不孝的,我留着幹甚?不見也罷。”
賴雲煙無聲地勾了勾嘴角,垂頭退了下去。
“小姐。”走出魏母的院子,杏雨擔心地喊了她一句。
“回罷,去收拾包袱。”賴雲煙這才擡起臉來,嬌豔的臉上一派平靜。
這以後啊,還有得是戰打。
魏瑾泓這毛頭小子得了近五百裏的封地,雖是有救駕之功,魏家也位列九大家之首,但九大家上面還有公候王族,這地豈是這麽容易讓他得的?
他們住進去,也得了魏景仲的首肯,想必,老頭也打的是住進去,有震懾之意的主意罷。
這次魏瑾泓的封地,不是整個魏家家族共有的,而是專屬于魏瑾泓一人的,到時出來的銀錢才放和得到他們魏家的私庫,而不是公庫。
魏瑾泓打的這主意,何止是一箭三雕,四雕五雕這都有了。
不過,只要不生孩子,住進封地還是于她有利的。
她要是昏頭昏腦的,答應了魏瑾泓的利誘,那才是虧了大本喽。
有了前世的實戰經驗,賴雲煙早就知道怎麽應付魏大公子這種人了,對他什麽事都可面上大哭或者大笑,這樣可麻弊敵人,但心裏最好是什麽都門兒清,這才不能着了這小人的道。
不過,魏瑾泓這世确實要比以前厲害甚多了,這嘴啊,可比上世會說話多了去了,上世那種再也不讓她受委屈這種級別的話,可沒從他嘴裏聽到過。
魏大人這世功力大增,賴雲煙想,她也得與時俱進不可,要不然,被甩下一大截,她怎還能會是魏大人的好對手,好敵人,好冤家呢。
☆、最新更新
八月中旬,選了黃道吉日,魏瑾泓帶賴雲煙住進了通縣以前的公主府,現在的魏府。
入府那天,通縣魏府的半裏地熱鬧得翻了天,鞭炮大炸,鑼鼓宣天,魏家有親朋好友都來了,連魏母再不願,也跟着魏景仲來了。
賴雲煙先前的好人緣這時也顯山露水了出來,不少內宅的婦人姑娘家都到了場。
所幸賴雲煙先前就從祝府那請了好幾個可靠的婆子媳婦辦這事,來多少人也沒亂手腳。
這次的入府,九大家裏,基本每家都有人到場,魏崔氏端坐正堂跟幾個相熟的夫人聊得不亦樂乎,這廂賴雲煙就跟只花蝴蝶似的穿梭在衆人其中,無論老的少的,她都能笑談幾句,逗得人發笑不止。
她性情爽朗,到哪都引人發笑,自有得是人愛跟她打交道,雖說背後也有嫉妒她說她壞話的,但這也損于真樂意跟她好的那幾人的的交情。
賴家今天幾位嫡小姐也到了,賴雲煙想着她們以前的婚事不算壞,但确也是算不上好,便把她們往好人家的那幾家人家裏引。
她搭個橋,剩下的成與不成,她便不管了。
人的事歸人的事,老天爺的事就歸老天爺。
這天到場的人多,所幸祝家那幾位小姐幫了她老大的忙,幫她一道招呼客人。
賴雲煙私下與她們逗趣,說等走時,就每個包她們個大紅包,她們誰要是嫌少,她就哪天抽一天來給她們當丫環,端茶送水陪罪,逗得祝家幾位小姐連連拍打她,讓她少說些話,省得笑得她們臉上的妝都化了。
魏家那邊的族裏也來了好幾位小姐,賴雲煙看到還覺得順眼的,就與她們多說幾句,看不順眼的,就少說兩句。
不過不管如何,她也還是盡力做到了滴水不漏。
但世上哪有那麽多的滴水不漏,祝慧芳在與賴雲煙一道躲着歇息時,就跟她咬耳朵道,“你現下也确是心眼多了,我看你跟魏丁香這些庶女說話時,眼睛都不笑。”
“這麽明顯?”賴雲煙驚訝。
“哪能。”祝慧芳搖頭道,“我也是瞧了好久才瞧出,你平時跟我笑,就不那樣。”
“那我平時是怎樣?”賴雲煙笑問。
“眼睛裏有點冒光。”
“怎地說得這般奇怪?”賴雲煙稍有些郁悶道。
“就是這般。”祝慧芳白了她一眼。
賴雲煙便笑了,靠着她的肩膀道,“我喜愛你,所以笑時眼睛裏才有光。”
祝慧芳輕撫了她的背,笑道,“我知曉,不用你說。”
說罷,她覺得說這般的話有些不好意思,便紅了臉,對賴雲煙啐道,“以後萬不可跟我說這般不正經的話,如同那些不中用的纨绔一般。”
“又是如此說我。”賴雲煙笑嘆道,她轉臉看向祝慧芳,又道,“看在你把婆子媳婦丫環都借給我用的面上,今個兒我就不跟你說不正經的話了。”
“讨厭!”祝慧芳紅着臉,嘴角帶笑,眼波靈動,拿着手指狠狠地戳了下賴雲煙的額頭。
賴雲煙卻看她看得傻了,“你這般好看,都不知要嫁何樣的人,才配得上。”
祝慧芳頓時惱了,把她從身上推開,跺腳憤憤地道,“你還要不要臉了,這般話都說得出口。”
“好妹妹……”一看她是真惱了,賴雲煙忙上前扯她的衣裳,求饒道,“莫惱我,再也不說了,再說我就替你掌我的這臭嘴。”
說罷,還伸出手,輕打了自己的嘴兩下。
見她玩耍得甚是什麽體統都要快無了,祝慧芳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道,“好了,歇息夠了,快出去。”
“遵祝五小姐的令。”賴雲煙朝她輕福一禮,在祝慧芳揚手欲打她的手勢裏,咯咯笑着小跑步走了。
她們歇着的亭子不遠處的閣樓上,有一着紫袍的青年男子轉過頭,對身邊身形修長挺立的少年說道,“你那夫人,果跟傳聞一般,甚是調皮好頑得很。”
魏瑾泓聞言微微一笑,朝他拱手道,“王爺言重。”
“好了,天色不早,我這還有事,先行一步。”紫袍男子多看了那尚留在園中,此時低腰,正悠悠輕撫着園中花朵的姑娘一眼,轉頭與魏瑾泓拱了一手道。
“下官送王爺一程。”
“多禮,留步。”
“王爺,請。”魏瑾泓輕颔了下首,作了手勢,請岑南王先行下梯。
**
夜間亥時,魏景仲欲要離開,魏瑾泓帶了賴雲煙跪于父母其下,謹聽其訓。
“天下之本在家,可知?”魏景仲看着兒子道。
“父親大人放心,瑾泓謹記在心。”
“起罷。”魏景仲這才颔了首。
從頭至尾,他都未與兒媳說上一句。
魏父清高,說來在士族大家長裏,他是甚為清心寡欲,重教重禮的一位。
但他敗也敗在他的清高上,他看不起的人太多,自诩家世尊貴,看不起寒門出來的子弟。
而他最看不起的那位,後來成為了魏家的死敵,恨魏家入骨,後以與魏家為敵為樂。
元辰帝重用有能之人,寒門後來出來了不少人才出來在朝中為官,魏父可是替魏瑾泓豎了不不敵。
除此之外,他确是個好父親,他重視魏瑾泓,把魏家的全部都給了魏瑾泓。
多年後,賴雲煙對魏瑾泓無愛無恨,能客觀判斷魏家的作為時,确也覺得魏景仲對魏瑾泓是一位嚴父,同時也是個慈父。
所以這世的魏瑾泓要救魏家,這也沒什麽不可理解的。
魏家曾給了他無上的榮耀。
就如賴家給了她安全的庇護一般,這世,她也可為賴家付出一切。
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的立場,說透了,就是各為其家,各為其道,相争相鬥少不了。
“走罷。”魏景仲簡而言之後,就攜了魏母離去。
在魏景仲面前,魏母向來笑容滿面,未得魏景仲的允許,她多餘的一句話也不說,借此賴雲煙省過一劫,在一天的待客後,勞累至極的她無須再與魏母虛與委蛇了。
“歇息罷。”
“謝大人。”
卧室是賴雲煙親手布置的,當然,東邊的那間主屋,她讓給了魏瑾泓住,交給了魏瑾泓的小厮布置,西南的那間側屋,她安排給了自己住,裏頭布置,她一手安排。
她總算是能松口氣了。
這晚的洗漱就寝,賴雲煙感覺到了難得的惬意,總算覺得自己活出點人樣出來了。
第二日清晨,魏瑾泓就過來了,那時賴雲煙還在對鏡梳妝。
“魏大人早。”晚上睡得好,這時賴雲煙的口氣明顯聽着讨人喜歡多了,少了至少五分假。
魏瑾泓頓了一下,才坐于離她不遠不近的椅子處,待她讓丫環退下後,才淡然開口道,“岑南王昨天來了。”
“看到祝五姑娘了?”賴雲煙插上金釵,轉過身對着他。
“嗯。”
“那便好。”什麽都可變,唯獨這件事不可變。
上世岑南王與岑南王妃是神仙眷侶,這事,萬不可因他們的重生,毀了慧芳的姻緣。
“如此,我便會着手辦您的事。”魏瑾泓最致命的就是崔家人,他拿了這麽多人要脅她,她不從也不行了。
“你只要到時替舅母多引見幾位夫人即可。”
“你的表妹呢?不找好親家了?”賴雲煙好笑地看着她。
“随你,你看着辦。”
“魏大人可真不怕我壞心辦壞事。”賴雲煙開頑笑般地道。
魏瑾泓垂眼,看着靴面動嘴淡道,“你還不是那樣的人。”
這是誇獎?賴雲煙甚是不以為然,“到時再說罷。”
“育南案,九月重查。”魏瑾泓看着地上,又開了口。
賴雲煙聽了臉猛地拉下,她冷然地看着間魏瑾泓,“魏大人,您可沒跟我說過這事。”
這魏瑾泓,真是想用她,想用個徹底了!
☆、最新更新
育南案是官員渎職,貪污行軍打仗的糧晌的案子,當年這案是随着崔平林貪污之案後,才被徹查的。
魏瑾泓是想提前,把這案子查了?
“魏大人,這事就不關我的事了。”賴雲煙冷冰冰地說。
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臉,溫和地笑了笑,道,“你只要不插手即可。”
“魏大人,”賴雲煙也笑了笑,“我真是想不出,這天下還有比你更無恥的人了。”
他現在是卯足勁要把崔家犯事的苗頭都掐死在萌芽中吧?但願,崔家的那幾個人,不會辜負魏家人的心意。
現在魏瑾泓占上風,賴雲煙也不急。
現下,她靜觀其變就好。
人只要心裏住着貪獸,人心不正,總有經不起誘惑的那天。
魏瑾泓這般作法,不過是治标不治本。
“我先出去了,上朝之日,我會歇在京中,府中的事,你看着辦就行。”
賴雲煙笑了,“您的管家好,還是用您的管家罷。”
她享受自在就好,這魏府的事,還是魏府的人辦就好。
他們充其量就是個不得不暫時握手言合的對手,她可不是來給魏大人當管家婆的。
“你看着辦罷。”魏瑾泓抛下這句話,就走了。
不多時,跟過去的梨花來報,“大公子出府去了。”
賴雲煙聞言拍胸笑道,“哎喲我的個老天爺,總算把這煞星送出門去了。”
梨花卻是甚為苦惱,見大小姐這麽高興,忍不住問道,“您為何還與大公子分房睡?”
“不為什麽,大公子高興。”賴雲煙笑嘻嘻地道。
是您高興罷?梨花愁眉苦臉地搖搖頭,算了,大小姐高興就好,她一個下人,懂什麽呢。
這廂杏雨已經親手做好了早膳端了過來,賴雲煙讓她們也坐到門口自己吃去,她則把早膳的一碗粥二個饅頭三個小菜全掃到了肚中。
吃飽之後,賴雲煙頓時有了吹竹弄笙之心。
此心一起,她讓梨花去叫管家,讓杏雨去準備瓜果點心。
忙得腳不沾地的管家來了,賴雲煙說想聽府中樂師彈奏一曲時他還稍愣了愣,拱手小聲地問道,“您不先聽聽奴才先跟您報一下府中之事嗎?”
“不了,有你就成,大公子最是信任你,我也是最是信任你,有何好問的。”賴雲煙笑着道。
年輕的管家頓了一下,就躬身答道,“謝主子們信任。”
賴雲煙知道這管家是個能幹的,這人上世對魏瑾泓忠心耿耿得很,現在這架勢,好像也有對她忠心耿耿之勢。
但只有傻子才信。
男主人才是這種心腹奴才的追随對象,女主人不過是順帶,不得不尊重一下,哪日兩人要是幹戈起火,這種奴才就會幫着男人主捅女主人的刀子捅得不亦樂乎。
例如眼前這位就是。
“下去準備罷。”賴雲煙看着曾管家笑道。
魏瑾泓也真是戀舊,這保的人,用的人,折磨的人,跟前世全都一模一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