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了一幅肖像,夫妻兩個看的啧啧贊嘆,打算等鵬哥兒長大了給他看。
這麽安安樂樂的過了上元節,營裏的兵士6續回來,也就漸漸恢複了操練,期間白千山一直沒有消息,大夥都以為他上次铩羽而歸,再不敢來了,不料二月裏天剛開始暖了,這人居然又再卷土重來。
連明姜都說:“這賊首竟如此膽大包天,敢這樣公然來襲擾,到底憑的什麽?”
“憑他有錢有人有糧有炮呗!”常顧也只有空跟明姜說這麽幾句,又開始忙于禦敵了。
劉振西依舊堅守不出,白千山船上的炮也轟不到近處,兩下僵持許久,白千山終于不耐,想着不如南下去浙江幹一票,也算是稍解心頭之恨,他根本沒想到劉振西敢追出來,就這麽大搖大擺的駕着船要南下,誰知當夜泊在小竹山島的時候,竟被劉振西從背後偷襲。
他趕忙回船相迎,哪知劉振西此次是傾巢而出,船都是新造的,又輕又快,且船上人等都配了火铳,在戰陣中穿插來去,只跟他打近戰,他的炮根本發不出去,也幸虧他見機得快,眼看難以抵擋,知道坐着大船跑不快,立即換了小船逃竄,才算保得了性命。
此役劉振西的水師打沉了白千山三艘大船,剿滅海匪四十餘人,俘虜二十餘人,其餘人等及主犯白千山逃脫,除此之外還繳獲了兩艘戰船和一些火器,至于船上的物資就不一一細數了,反正劉振西半點沒客氣,都給拉了回來。
此時恰逢官倉一案已審結大半,朝廷聞此喜訊,立刻大加封賞,劉振西升了兵部尚書銜,其餘參戰将領也各有封賞。常顧因功升了副千戶,還得了劉振西的親口褒獎,回來跟明姜又唠叨了半天,明姜想起上次的教訓,沒敢再取笑他,只抱着鵬哥兒跟他讨賞。
常顧連妻帶子一起攬在懷裏,然後分別在兩人臉上親了一下:“賞了!”惹得明姜直說他吝啬,于是常顧晚上又勤奮耕耘了一回,嘴裏還振振有詞,“這次沒有吝啬吧,為夫我可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了。”
152結案
鵬哥兒是二月初一的生日,好歹搶在白千山來搗亂之前過了周歲,而他起名無能的祖父,也終于在鵬哥兒一周歲之前給他取好了名字:常敃,敃有強悍勉力之意,這個字在常顧所選的範圍內,顯見他的祖父和父親,都希望鵬哥兒長大以後能勉力自強。
而鵬哥兒也沒有讓他的長輩們失望,在周歲抓周的時候,一把就把他爹放進去的一柄匕首抓了起來,讓常顧喜出望外:“不愧是我兒子,将來一定能做大将軍!”明姜好奇:“你周歲抓的是什麽?”
常顧顧左右而言他,“我自然是及不上我們兒子了,我的乖兒子真給老子長臉!”抱着孩子去給安鵬他們看去了。
明姜問了許久,這厮也不肯說,她連自己抓了什麽都說了:“這有什麽,說來聽聽嘛,我周歲的時候抓了一大把糖,現在想來只是好笑罷了,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哪記得自己抓了什麽!”常顧還是死活不說,弄的明姜下定決心,等見到婆婆的時候一定要問一問才行。
鵬哥兒說話有些晚,不過也能蹦出一個一個的字兒了,可惜第一次開口叫人叫的并不是娘,反而是爹,讓明姜很不滿:“沒良心的臭小子!你爹爹只每日來陪你玩一會兒罷了,你倒先叫他,娘白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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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沒聽懂的鵬哥兒咧着嘴朝明姜笑,然後搖搖擺擺的跑過來撲倒在明姜身上:“親,親。”然後就湊到明姜臉上舔了一圈,把口水蹭了明姜一臉。
常顧在旁笑的伏倒在榻上,“這小子倒會哄人。”
明姜把鵬哥兒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後拿了帕子擦臉:“你這是給我洗臉呢吧,還親親!”鵬哥兒坐不住,又掙紮着起來跑向他爹,“馬,馬。”說着就爬上了他爹的後背。
“這小子倒會找地方,我剛趴下他就爬了上來。”常顧笑罵完了,也還是老實的馱着鵬哥兒在榻上爬,“騎大馬喽!”
明姜很無奈,在旁扶着鵬哥兒:“你還叫我別寵着孩子,怎麽不說你自己?哪有做爹爹的這樣寵慣兒子的?”
常顧不太當回事:“沒事,他還小呢,我現在寵着他,他也不記得,再說我原本也沒打算像我爹那樣做個愛動手的嚴父,我要做個岳父大人那樣的父親。”
明姜哼了一聲:“你以為誰人都能跟我爹爹一樣?再說就算是我爹爹,也常被母親埋怨,嫌他不肯從嚴教子,以致大哥越走越偏呢。”
“謙哥現在不是挺好麽!對了,聽說劉禦史一行已經回京,此案馬上就要了結,江浙兩省出缺這麽多,今年又有京察,岳父大人想來要升官了。”常顧終于爬的累了,把鵬哥兒放了下來,自己坐起來擦了一把汗說道。
明姜聽得稀裏糊塗:“江浙出缺跟京察有什麽關系?跟爹爹有什麽關系?”
常顧喝了一口茶,答道:“江浙出缺總要從京裏調人啊,京裏這不也就出了缺麽,岳父正可趁此機會更進一步。”
事情果然被常顧猜了個正着,三月裏此案終于審結定性,乃是淮揚鹽商跟海匪勾結,從市面上收了糧,再轉手高價賣出去,以圖牟取厚利。近幾年海匪的胃口越來越大,單從市面上買入已經無法滿足,于是鹽商們就把腦筋動到了輕易不動的常平倉上。
但凡能做鹽商的,和地方官都是有些關聯的,他們許以重金,将糧食從官倉裏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出來一些,就夠供給海匪的了。而地方官哪知道這糧食最終的流向呢?鹽商們只說要往遠地販賣,有些覺得升遷無望的地方官,難免想趁自己還在任狠狠的撈一把,于是就開了這個口子,做了幾回沒人發現,膽子可不就越發大了。
再說官倉虧空早已有之,只要報了損耗,給戶部送足了禮,一般也無人來查,于是大夥齊心合力,瞞上不瞞下,個個賺了個盆滿缽滿。說起來最冤枉的就是兩省長官——巡撫和布政使了,他們根本沒得着好處,卻第一個被免職,還得謝主隆恩沒有再多降罪。
江浙兩省出了如此大案,官場動蕩,朝廷新委派了左副都禦使、原山西巡撫李澤巡撫江蘇,又命右都禦使蕭華巡撫浙江,以下其餘牽扯此案的各地,接任官員也6續到任,京中随之出了缺。原戶部浙江司郎中受此案牽連,有失察之罪,被派到湖州下轄的散州安吉做知州,嚴仁寬京察稱職,就補了此缺。
嚴家同時升遷的還有嚴仁正,他因輔佐太子用心,升了詹事府少詹事。而辦案得力的劉安回到京城也受到了元景帝的嘉獎,雖然未曾升官,可卻是眼下燕京城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常顧有得力的岳家,自己又有本事肯上進,所以頗得劉振西的青眼,劉振西每每帶着人出去找海匪麻煩的時候都帶着他,幾個月下來常顧不大不小的也立了幾個功。劉振西對他多有勉勵,言下之意是到年底就能給他升千戶。
這一年有收獲的不只是常顧,明姜也已經将自己手裏所有的楊先生的詩文整理完畢,她親自謄抄了一份,把自己能排序的排好,剩下不知年份和不确定是否為楊先生所作的單獨标注,然後裝好了送到京裏,請祖父幫她鑒別,也想問問祖父可還有什麽建議。
她的信和文稿剛送走,就收到了平江來的信,嚴謙在信中報喜,說王令婉九月裏生下次子,母子均安。明姜很是高興,準備了一堆東西讓人送到平江去,轉過頭來又想起嚴誠,跟常顧嘀咕:“大嫂這都生了第三個了,怎地二嫂卻一直沒再有動靜?”
“你不是常說兒女之事都是緣分麽,急什麽,阿誠跟我一般大,我們不是也只有鵬哥兒一個?”常顧正跟鵬哥兒玩鞠球,只拿明姜說過的話答她。
明姜聽了好笑:“你這話的意思,莫不是心急了?”
常顧終于擡頭看了明姜一眼:“我急什麽?我們只慢慢來,等你身子調理好了,我們再給鵬哥兒生五六個弟弟妹妹,鵬哥兒你說好不好?”
鵬哥兒一直望着爹爹手裏的球,此時聽見問他,自然讨好的答:“好。”
明姜聽他奶聲奶氣的,心裏軟軟的很舒坦,就想逗他說話:“鵬哥兒真想要那麽多弟妹?到時候真生了,娘和爹可就沒空理你陪你玩了,只去哄着弟弟妹妹了。”
鵬哥兒歪着腦袋看明姜,見她一臉認真,又轉頭看常顧,發現他也沒什麽表示,就撅起了嘴:“不要。要球。”伸着手去要常顧手裏的球。
常顧只得把球抛給他,跟他一起玩,然後說明姜:“你娘太壞了,是不是鵬哥兒?居然吓唬你說不疼你了,咱們以後不和她玩了,好不好?”
“好。”鵬哥兒不假思索,一腳把球踢給了常顧。
明姜走過去把球搶了過來,問鵬哥兒:“是跟娘玩,還是跟爹玩?”
鵬哥兒立刻抛下了他爹,搖搖擺擺的跑到了明姜跟前:“娘。”
常顧搖頭嘆氣:“他這既不是想和你玩,也不是想和我玩,只是想和球玩罷了。”
明姜卻不管這個,抱起鵬哥兒來親了一口,又感嘆一句:“這孩子又重了,我都快抱不動了。”然後用額頭頂着鵬哥兒的額頭說:“胖娃娃,胖娃娃。”
鵬哥兒也使勁跟明姜對着頂,嘴裏還學:“胖娃娃,胖娃娃。”
“你還笑人家,不想想你小時候有多胖!”常顧在旁笑話明姜,“只可惜我不會畫畫兒,不然真該給你畫下來,将來等鵬哥兒長大了給他看,省得他光看他自己的畫兒羞臊。”
明姜終于抱不動鵬哥兒,走到常顧身邊将孩子遞給他抱,“你別得意,早晚我要問出來你周歲抓了什麽。”說得常顧立時就沒話講了。
第二日安四奶奶來訪,看見鵬哥兒就感嘆:“要是我們賢哥兒有你們鵬哥兒一半懂事聽話就好了,這幾日我都快被他給磨瘋了,沒見過誰家孩子有他那麽多話要問的。”
明姜拉着她坐,笑問道:“所以你就把他扔在家裏自己來了?那怎麽也不帶着義哥兒?”安四奶奶今年正月裏又生了一個男孩兒,取的乳名叫義哥兒。
提起幼子,安四奶奶更頭痛了:“這孩子太愛哭了,雖不用我自己帶,我可也愁得不行了,哪敢帶他出門啊?哭起來沒完沒了,誰受得了?這孩子準是托生錯了,本該是個姑娘的!”
“小孩子哪有不哭的?姐姐便是想要個女孩兒,也只能等下一胎了。”明姜親手遞給安四奶奶一杯茶,讓她消消火氣。
安四奶奶喝了口茶,長舒了一口氣:“也只能這樣想了,只是這一兩年我是再不想生了,等我忘了疼再說。唉,不能讨你們鵬哥兒做女婿,如今也只能期望你趕快生個女孩兒,來給我們做媳婦了。”
明姜絕倒:“姐姐也太心急了些,我這裏連信兒都沒有,你就巴望着我生個女孩兒呢!”
安四奶奶拉着明姜的手笑道:“我先定下來,防着旁人捷足先登,這就叫近水樓臺先得月。對了,今年你們回青州麽?”
“還沒聽二爺說,怎麽?姐姐今年要回去?”明姜奇怪安四奶奶怎麽忽然提起這話。
安四奶奶搖頭:“義哥兒這樣子,我怎麽回得去。不過我們老太爺今年越發不好了,來信想讓我們四爺帶着賢哥兒回去一趟。”
明姜聽說不免關切的問了幾句,又說:“賢哥兒雖說不小,可爺們哪會看孩子?姐姐放心?”
安四奶奶嘆了口氣:“那也無法,只能讓乳母和婆子路上好好看顧了,老太爺不知能不能挺得過明年春天,他現在想見四爺和賢哥兒,我總不能攔着,我正跟四爺商量,讓他早些告假,早些回去呢。”
明姜點點頭:“那倒是,早些走,路上不必太趕,也少吃些苦。”又讓安四奶奶喝茶。
安四奶奶有些日子沒來,拉着明姜說起了家常話,一說就是半個時辰,将自己最近聽聞的新鮮有趣的事都講給了明姜聽,明姜也講了些自己出門聽來的趣事,兩人說得高興,明姜就要留安四奶奶吃飯。
“今日就算了,家裏有兩個小讨債鬼,我還得早些回去,等四爺他們父子走了,我在家閑着無事再來看你吧!”安四奶奶起身要告辭。
明姜留不住,也只得起身相送,安四奶奶攜着她的手走到正房門口,忽然停住腳步,說:“差點忘了一事,妹妹可曾聽說,朝廷要加開武舉?”
153武舉
“武舉?”明姜一愣,“并沒聽說,何時的事?姐姐哪裏聽來的?”
安四奶奶看着丫鬟們都落後幾步站着,就壓低聲音說:“是我叔父說給我們四爺聽的,這次四爺回去也想打聽一下此事有沒有準信,妹妹沒聽你們二爺提起過?”
明姜搖頭:“他這幾個月總是跟着出海剿匪,我們閑着說話兒的時候少,他并沒提過。”
安四奶奶也就沒多說,只讓明姜跟常顧透個風,也多打聽一下,“你們家在京裏,想來這消息比我們準。”
送了安四奶奶出門,明姜回來坐下,想起似乎哪一年常顧曾經說過,劉大人提起朝廷或有意開武舉科,可是這兩年并沒有任何一丁點的消息,他們也就都沒把此事放在心上。可是如今胡千戶他們居然得到了這個消息,那就應是有些根據的了。
晚間常顧回來,吃完晚飯,明姜就把安四奶奶的話說了,又問常顧:“你可曾聽說此事?”
“安鵬也跟我提了幾句,他還在徐千戶跟前探過口風,但徐千戶明顯并不知情。他說胡千戶是聽丁指揮使提起來的,只是劉大人并沒提過,這事想來沒什麽準頭。”常顧答道,“若是此事真的定準了,京裏必會來信的,安四奶奶準是想探你的口風,看來安鵬并不信我不知呢!”
明姜笑了笑:“這麽說安四爺有意要考武舉?”
常顧把賴着他的鵬哥兒抱起來颠了颠,說道:“考不考的不一定,先打聽打聽章程總是要的,若是跟前朝一樣要考試策,那衛所裏也沒幾個人能去考的。”
明姜聽說并沒什麽準信,也就不在這上面糾結,轉而問回家的事:“今年過年可要回青州?”
“不回去了吧,實在太遠,兒子還這麽小,哪經得起奔波,那一年你可把我吓壞了。”常顧看着明姜豐潤的臉頰,“臉色慘白慘白的,連娘都吓到了。再說今年也沒多少假期,劉大人得到消息,白千山和另一個匪首結了盟,正謀劃着要尋我們報複呢,今年得格外加強戒備。”
明姜給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并沒有那麽弱,只是時間長了不坐車,一時受不住颠簸罷了。”
常顧正用手揉鵬哥兒的胖臉蛋,聞言答道:“你如今不也一樣是很久沒坐車?等過完年開了春,若是我們再要長時間出海,我就讓人送你們母子回青州住一段,左右我不在家,你們也寂寞,回去正可陪陪爹娘。”
這倒是個好法子,不過:“那匪首正要尋你們的晦氣,你們若還出海,不是正中他的下懷?”
鵬哥兒撥不開他爹的手,終于忍受不了,回頭找明姜求援,常顧這才笑着住手,答道:“劉大人想帶着我們去摸他的老巢,不過總要看時機,明年再說吧。”
夫妻兩個又逗着鵬哥兒玩了一會兒,就讓乳母帶他回去睡,鵬哥兒依依不舍,常顧不理他,攬着明姜回內室,不讓明姜看他:“不能讓這小子耽誤了我們給他生弟弟妹妹。”說得明姜伸手捶了他一記。
于是常顧過後就給家裏寫了信,說今年不能回去過年,等明年天暖了再說,寫好信連同要孝敬兩位老人的年禮請安鵬一道帶回了青州。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近海處有很多地方結了冰,船行不得,白千山那幫海匪也就都很消停,并沒出海來挑釁,常顧他們也跟着享了福,舒舒服服的過了年。劉振西說話也很算數,在年前給常顧正式升了千戶,常顧因此又做了一回東,請了大夥來家吃酒慶賀。
劉振西自從來到登州以後,除了要去萊州巡視,從來沒離開過登州,連過年也是守在這裏,而他每年慣例會在年前請留守的将領們吃飯,這天正是臘月二十八,常顧去劉振西那裏赴宴,一直到了戌時末才喝的醉醺醺的回來。
明姜已經等的昏昏欲睡,看他回來了,忙讓人先端來備好的醒酒湯,又親自服侍他洗臉洗腳,給他脫了衣服扶他上床去睡。常顧喝了醒酒湯,微微清醒了一點兒,等明姜也收拾好了上床來,就伸手抱緊了她,嘴裏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句什麽。
“你說什麽?”明姜沒聽清楚,還以為他說的是夢話。
常顧聞見明姜身上淡淡的幽香,就把臉往她脖頸裏埋,又咕哝了一句,明姜還是沒聽清,只當他是醉話,也沒追問,拍着他說:“睡吧。”
第二日兩人醒的都有些晚,明姜醒來的時候,看見有光線已經透過窗子照了進來,身邊的常顧還睡的香甜。明姜側了頭去看他,經過了一個冬天,這人的臉色終于養的白了些,面皮上也比夏天時細了些,只是卻再不能回複當初少年時的清潤如玉。
經過幾年軍中生活的磨砺,常顧完全蛻去了少年的稚氣,整個人變得沉穩內斂,就連唇上和下颔都特意留了胡須,想把自己顯得更加成熟可靠一些。明姜知道他有多努力上進,也知道他吃了許多苦,卻從不曾回來告訴自己,所以看着他的變化格外心疼,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摸他的胡須。
常顧的胡須不長,還硬硬的有些紮手,明姜摸着摸着就摸到了他下巴上,常顧覺得癢,略側了側臉,繼續睡。明姜頑心忽起,索性支着手撐起來,低頭去親他的唇,親了一下沒反應,明姜膽子更大了些,又伸出舌頭舔了舔他有些幹的唇瓣,還是沒反應,明姜索性張嘴咬了他一口。
“唔。”常顧終于發出了一點聲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明姜正趴在自己身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就也咧開嘴笑了笑,“什麽時辰了?”
明姜伸手揪了揪常顧的鼻子:“天都大亮了,再不起來你兒子就要來笑話你了。”
常顧已經又閉上了眼,手卻伸出來抱住了明姜的腰:“難得有這空閑,多睡一會兒麽,不給他開門,他就進不來。”
明姜失笑:“有你這樣當爹的麽!還睡呀,不餓麽?起來吃點東西。”
常顧不睜眼,懶洋洋的答:“有你在懷裏哪會餓?餓了就吃你好了。”
“呸!”明姜啐了一口,伸手捏住常顧的鼻子,“昨兒怎麽那麽晚才回來?”
常顧不得不睜開眼睛,拉開明姜的手,答道:“劉大人留我多說了幾句話。”他似乎真的沒睡醒,眼睛裏還有些迷蒙,懶懶笑着問明姜:“明姜,你想不想進京去?”
明姜一愣:“進京?去做什麽?”
常顧趁她發愣,也伸手捏了她的鼻子一下,說道:“劉大人說,武舉的事兒已經有眉目了,等過完年朝廷開衙辦公,估摸着就要廷議。如果真的定下來,劉大人有意為我作保,推我去考武舉。年前岳父大人來信也囑咐我閑時多看書,還特意指了幾本要我一定要看,現在看來,只怕就是武舉要考的科目。”
明姜呆了一會兒,等反應過來就是一喜:“這麽說,如果要考的話,咱們就要回京?”
常顧點頭:“是,我們家籍貫在直隸,無論是鄉試還是會試,都要在京裏考。只不知今年能不能定下來何時開考,不過想來朝廷若是下了決心,也就不會太晚。”
“真的?那你想去考麽?”明姜真是喜出望外,可又擔心常顧別有打算,就多問了一句。
她又喜又憂的,早都在臉上顯了出來,常顧就笑着拍拍她的臉:“我怎麽會不想去考?聽劉大人說,若是真的考中了武進士,必定比現在這樣熬資歷升遷更快,前途更好,而且我已有軍功在身,又有他的保舉,再加上有岳父大人的教導,想來想中一個名次不難。”
明姜這次是真的歡喜起來,索性坐起身拉常顧:“那還等什麽?快起來,吃了飯去讀書,你這麽些日子都沒怎麽摸書本,還敢在這裏說大話!”硬把常顧拉了起來,又叫丫鬟們進來服侍,等收拾好了吃完早飯,果然就趕着常顧去讀書。
常顧耍賴:“我自己讀書多沒趣兒,你也來,坐我旁邊我才讀得下去呢!”
“我沒空,我還要看着鵬哥兒,還要安排過年的事兒呢,你給我老老實實的讀書!”明姜板起臉,叮囑了常顧好幾句,然後就關了門,出去看鵬哥兒去了,把哭笑不得的常顧留在了房裏。
鵬哥兒早就鬧着要找明姜,乳母看着正房一直靜悄悄的,不敢叫他去,只哄着他在廂房玩兒,等看見明姜過來,鵬哥兒立刻就跑着沖了過去:“娘!”把乳母吓的一路小跑跟着,生怕摔着了他。
明姜彎腰接住鵬哥兒:“哎喲,這麽大勁,怎麽了這是?”
鵬哥兒撅着嘴:“娘,來玩。”說完又邁着小短腿蹭蹭蹭跑回去,抱起了他的球,然後松手一腳踢給了明姜。
明姜撿起球,沖着鵬哥兒晃了晃,鵬哥兒緊緊盯着她手中的球,小腦袋也跟着球一起晃。明姜故意往左邊一伸假裝要丢,鵬哥兒就緊張的往左邊跑,發現他娘沒扔,就站在原地傻樂。明姜笑得不行,然後作勢往右邊扔,鵬哥兒又往右邊跑,明姜收回來一揚手,直接扔到了左邊,鵬哥兒驚叫着追到了左邊撿起球,然後還回頭得意的沖着明姜示意。
屋裏的丫鬟都笑得嘻嘻哈哈的,明姜也笑個不住,又伸手要接:“來,扔給娘。”
鵬哥兒舉起球往後仰,使了好大的勁把球扔給明姜,結果使勁太大,自己沒站住,噗通坐倒了在地上,乳母本來吓了一跳,正要過去扶,明姜卻已經看着鵬哥兒笑出聲來,鵬哥兒一開始也吓了一下,擡頭看見他娘笑得開心,自己也就跟着嘿嘿的傻笑,接着一骨碌就爬了起來,又跟明姜扔球玩。
常顧自己坐在西裏間手握着書,聽見自東廂房傳來的歡笑聲,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終于能安下心來讀書。
154準備
在明姜的監督下,常顧這個年過的十分清心寡欲,每日裏不管是否要見客應酬,都需看足至少三個時辰的書,若是出門做客吃酒,這一日沒有看書,那麽後幾日也得想法補回來,明姜那裏可是專門給他記着的。
常顧覺得十分有趣,有時候故意耍賴不看書,只為了讓明姜來哄他,今日要吃什麽小點心,明日想喝明姜親手烹的茶,後日又要明姜給他釀梅花酒,反正他要讀書,也沒讓明姜閑着。
晚間看書看得晚了,還要說肚餓,讓明姜親手去給他做夜宵吃。明姜對于下廚一道不大精通,也只會煮點有花樣的粥,再給他搭一些腌好的小菜,常顧卻吃得津津有味、啧啧贊嘆,要明姜以後接着給他做。
過完了年青州來信,也是囑咐常顧不要荒疏了書本,要他記得嚴仁寬的教導,有暇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多讀書。末了說安同知在正月初六日過世,安鵬要在家守孝,估計不會再回登州了。
常顧和明姜讀完信都是一驚,明姜就說:“那安四奶奶那裏……”
“估摸着很快也要回青州去,但這事咱們不好直接上門,且等着她來送信吧。”常顧說道。
明姜點頭,又嘆息:“這樣冷天,讓安四奶奶帶着義哥兒趕路,也實在太辛苦了。”
常顧也有些嘆惋:“本來劉大人有意今年給安鵬升一升的,可惜了。”夫妻兩個嘆息了半天,又覺得安鵬回家去守孝,雖說不是承重孫,不需要守足三年,可一年後還不知是什麽情形,他們兩家這些年交好,是真有些不舍。
過了兩天,安四奶奶遣了心腹婆子上門,說家裏老太爺過世,安四奶奶要由堂兄護送回家奔喪,不能親來辭行,請明姜勿怪。明姜自然連說不會,又問了他們要出發的時間,還是親自過去,提前送了一送。
“我們二爺說,待今年天暖了,若是他們又要出海,就讓我回青州住一陣,那時我再去探姐姐。”明姜握着安四奶奶的手說道。
安四奶奶臉上笑容有些勉強:“那是最好了。我這裏忙忙亂亂的,都沒好好招呼你,等回青州吧,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明姜安慰她:“姐姐說這話豈不外道?我是不放心姐姐,特意來看看的,哪還要你招待我?姐姐這裏急着回去,我也就不打攪了,姐姐路上千萬保重,雖說奔喪是急事,可也要顧惜自己身子,還有義哥兒呢!”
安四奶奶應了,親自送明姜出去,兩下就此告別。安四奶奶他們也沒耽擱,隔了一天就從登州出發,回青州去了。
她一走,明姜也就少了個可以去的地方,等天暖了海冰化了,常顧他們營裏又忙起來的時候,明姜反倒一下子少了許多事做,只能每日伴着鵬哥兒玩,教他多說一些話。
按常顧和明姜的想法,這武舉的事剛開始議,總要個兩三年的才能定準,所以營裏開始忙了以後,他們也就沒在讀書上花太多時間,只是閑了就看看,忙了就丢一邊,哪想到四月裏朝廷就下了明旨,令各州府于今秋鄉試後,再加一場武舉鄉試,取中的舉子于明年文科會試後,在京會試。
而鄉試要考的科目也定了下來,一共考兩場,第一場是弓馬武藝,第二場果然是要考策論。弓馬武藝對這些武人來說自然不難,難的是策論,根據目前朝廷的旨意,本次鄉試要求考生分別答策二篇、論二篇,題目則是選自四書和兵書。
四書原是讀過書的都學過的,可是既然從了軍,又不想考秀才,有幾個會去背四書?更不用提兵書了,除非心有大志向的,不然誰會有閑心去讀兵書?這還是說的衛所高級将領的家庭,那些普通軍士認字的都少,哪裏還考得武舉?
所以連劉振西都拍着常顧的肩膀說:“耀先啊,這真是時運來了擋都擋不住!朝廷這麽個考法,能中者只怕寥寥無幾,卻無論如何也難不倒自小進學的你。中的人越少,那就越金貴,他日鵬程萬裏亦不是難事,我等老朽,只盼能活着看到你們稱霸海疆的一天!”
常顧及冠的時候,常懷安為他取字耀先,平日裏幾乎無人稱呼,也只有劉振西喜歡稱他的字。他聽了劉振西的話也頗覺熱血沸騰,可是此時尚未應考,自然只能謙虛道:“是大人太高看屬下了,屬下自到登州來,少有摸書本的時候,四書幾已忘于腦後了。”
“這個無妨,你有底子在,要撿起來也容易,你放心,從現在起我就給你假,回去好好準備。九月裏文科鄉試才放榜,武科總要十月裏才開考,還有半年可以準備。你若是覺得在登州不便,就帶着家小回青州去,或是早些進京也使得,你岳父在京裏,聽聞你是他入室弟子,正可以多去請教。”劉振西本來就欣賞常顧,此時更是大開方便之門支持他去考武舉。
常顧等的就是這句話,聽劉振西說完立刻躬身下拜:“大人如此待屬下,屬下真是感激不盡,他日屬下若是僥幸能有一點成績,必不忘大人今日之栽培。大人知遇之恩,常顧粉身難報。”
劉振西扶起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耀先不必如此,老朽半生走南闖北,難得遇見一個志同道合的有為後進,老朽別無所求,只盼他日你志得意滿之時,能勿忘初心,振我大齊軍威,叫外敵永不敢來犯。”
常顧鄭重答應,跟劉振西告了辭,回家就讓明姜收拾東西:“……只撿用得着的帶着,其餘先留在登州,你看着留幾個人看家,我們先回青州,見完爹娘就進京。”
把明姜驚得夠嗆:“怎麽這麽急法?劉大人給假了?何時啓程?”
“不急不行,若是十月就考試,我并沒多少準備時間,我們得早點進京去,聽聽祖父和岳父的教導。劉大人今日已經把薦舉的信給了我,只要家裏東西收拾好了,咱們即刻就啓程。”常顧一口氣說完,又喝了口茶,說:“今科若是考不上,我可真沒臉回來見劉大人了。”
明姜聽了此話,只得立刻安排了丫鬟們收拾東西,又跟常顧說:“那就留王管事和趙豐兩家看屋子吧,你和他說?”
常顧點頭:“行,那我去前院安排一下。”說着起身出門去前院了。
明姜這裏又讓人去叫金桔幾個進來:“這一走至少半年多,也不知還回不回來、幾時回來,外面的房子到期就不賃了吧,你們也收拾東西,先跟着回青州,只帶随身要用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