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
（七）
足夠支撐一整天的歡樂谷之行被不給面子的大雨徹底摧毀，然後在中午吃飯的時候雨停了，下午的時候甚至還過分地出了太陽，徒留我對着手機上不準确的天氣預報咬牙切齒。吃飽喝足的葉修提出直接回出租屋打游戲等晚飯和蛋糕，而小周提出異議，表示前輩的腰已經粗了必須好好鍛煉——當然原話是“要多走走”，但是很神奇的我自動為他補完了潛臺詞。于是糾結之下，我們決定去我的母校走走。
而我的大學學校，是一所出了名的，女子職業技術學院。占地面積很小，綠樹成蔭，有很多成群結隊跳廣場舞的阿姨大媽，被死黨評價為“最像生活小區的大學”，山路崎岖，只有在面對W市大暴雨的時候才會感受到一點不會被水淹的優越感。沒什麽特色，就是出美女。春末夏初的季節，我的學妹們都已經換上了裙裝，露出了修長的小腿，搖曳生姿地穿梭在校園裏。
總而言之，美女很多，但是她們，從來不矜持。于是擁有絕對超過學校平均标準身高和顏值的老葉和小周，就在進入校區的第一個瞬間遭到了慘不忍睹的圍觀。有的只是偷偷地轉頭來注視，有的暗戳戳地尾随了一會兒，發現我們只是來參觀的“游客”，甚至還有人直接上來要求做導游的。
“我們只是路過。”我誠懇的解釋完全被無視了，漂亮學妹興致沖沖地看向小周，他抿着唇，皺着眉，好半天才說：“路過。”
“……啧。”漂亮學妹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頭高傲地離去。
為什麽老葉和小周遇上的妹子都不太正常呢…或者是因為他們自帶了脫團氣場，吸引不到正常的姑娘？
然而這個插曲令我們本來就不高的游覽興致更低了一點，我帶着他們穿出整個校園，打道回家，卻在領蛋糕的時候遇上了一隊COSER。他們穿的是國家隊的制服，雖然都是妹子，但妝容假發都很妥帖細致，為首的那個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年紀，還叼了根神似香煙的棒棒糖，不得不說，那副懶洋洋又帶點嘲諷的表情真是……神似啊。
我去櫃臺出示提貨碼，付尾款，簽字，偷偷地買了刻出數字1和8的蠟燭塞進提包裏，轉過身卻看見葉修正和那群小COSER搭話。
“你們這……是什麽？”他的表情很平靜，帶着點微微的笑意，但聲音卻有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全職高手，榮耀世界聯賽國家隊。”一個挽着棕黃色長發的姑娘微笑着回答，她笑容甜美純真，化着點不太明顯的淡妝，袖子上別着一個Q版女槍炮師的徽章，“喏，這個看上去懶洋洋的家夥是我們的領隊葉修。”
出葉修的女孩正了正身體，朝他點頭示意，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的驕傲：“嘿朋友，聽說過榮耀麽？”
葉修一時失語，後面過來一個紮着小辮子，眉眼俊秀，臉上還畫了朵小花的女孩，撞了撞她的肩膀：“老葉我說你，這是在大街上賣安利麽？”
“樂樂，老韓不在快看好你的錢包吧，還有我們哪兒在大街上啦——”
後面又鑽出來個戴着淺棕色假發，表情活潑的女孩，一開口就是驚人語速：“老葉老葉你又在吓唬樂樂了，我跟你說啊別以為今天是你生日我就不說你了，我跟你說啊你都這麽大年紀了，還假裝十八歲羞不羞啊羞不羞，我……”她話還沒說完，旁邊就伸出一只手，拿着一小塊酥餅塞住了她的嘴巴。
“好啦好啦。”最先開口說話的姑娘開口打斷他們的拌嘴，轉而看向葉修，笑着說，“雖然全職是一部小說，我們也并不能夠展現出他們真正的樣子和生活。但是今天是葉修的生日啊，這也算是我們的……嗯，我們表達喜愛的一種方式。他是榮耀的驕傲，同樣也是我們的驕傲。大家鬧騰，讓你見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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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關系。”葉修抓了抓自己的臉頰，旁邊的周澤楷拉一拉他的手，我快步走上去，說：“咱們快回去吧。”
葉修點了點頭，和微笑着的女孩們告了別，我們走出蛋糕店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回頭，隔着玻璃窗看她們十幾個人歡笑打鬧的樣子。
“葉修？”
他卻只是搖了搖頭，露出微笑。我雖然有點擔心，卻也沒深究，總歸周澤楷在，也不會出什麽問題。
一回到家，随便張羅了晚飯，再晃蕩一會兒消食，大概八點的時候，外面的烏雲散了，難得露出了星星和月亮。雖然在城市過分燦爛的燈光下，它們的光稀薄的可憐。今天是四月十二，月亮還是有點小圓的。
客廳裏小周關了燈，叫了聲“小木”叫我進去。我也就放棄了放蚊子進屋的行為，溜了進去，接着發現小周在關燈之前，忘記了拆開蛋糕盒。我就把拆開系帶這種需要操作水平的動作讓給了老葉。
“哎，有你們這麽操勞壽星公的嘛？”他抱怨，我笑嘻嘻地掏出蠟燭：“這可是你唯一的生日禮物，确定需要我代你拆嗎？”
話音剛落，整個緞帶就被完美地拆掉了，葉修拎起蛋糕盒，觀察了一下這個樸素的，幾乎沒有什麽奶油的蛋糕，随口誇道：“不錯，看上去挺健康的。”
我把“18”的蠟燭插了上去然後點亮，正準備感慨幾句，老葉就“呼”的一下吹滅了兩根蠟燭。
……
我的一句“生日快樂”就這麽卡在了嗓子眼裏。
生日祝福呢！生日歌呢！雖然只有一個蛋糕但你好歹讓我把話說完不要這麽嫌棄啊！葉修我要和你拼了——
“沒想到我能過兩次十八歲生日呢。”黑暗裏我只能看見對坐的葉修模糊的面容，卻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聲音裏含着笑意，卻微微發抖，“一開始發現……穿越還是挺驚訝的，不過很開心。小木，謝謝你，你是個好姑娘，也要謝謝……謝謝所有的，喜歡我的人……”
“要按照喜愛你的程度來排名，你最應該謝謝小周，不過就不用給他發好人卡了。”
“……噗。”老葉忍不住噴笑，剛剛營造出來的感謝情緒瞬間就沒有了。小周輕輕咳嗽了一聲，聲音低沉動聽：“前輩，生日快樂。”
“葉修，生日快樂。願你的榮耀永不散場……不，你和小周，你們的榮耀，永不散場。”
良久的沉默，我聽見老葉哽咽的聲音。
“謝謝，小木。”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發現窗外已經天光大亮，除了車水馬龍的喧鬧之外，房間裏竟然沒有一點聲音，心裏隐隐就有點預感了。我抱着頭，在床上坐了很久，做好了心理建設，才下床出門。
客廳裏十分整齊幹淨，沙發上的毯子和枕頭疊放的整整齊齊，如果不是茶幾上還放着那個蛋糕盒，我幾乎要忍不住以為這十多天來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場長夢。
葉修和周澤楷，果然回去了啊。
我擦掉眼角滑落的眼淚，在沙發上重重坐下來，忽地發現茶杯下壓着一張照片。
我們三個人在歡樂谷的那張拍立得照片。
我抖着手，将它抽了出來，指尖觸到一點微涼的墨跡。翻過照片，就可以看到仿佛新寫不久的字跡。
小木：
謝謝你
心懷榮耀，戰無不勝。
你的榮耀同樣永不散場。
——葉修周澤楷
我才是那個要道謝的人啊，老葉，小周。
我把照片抱在懷裏，忍不住笑着流淚。
心懷榮耀，戰無不勝。
你們的征途和故事，永不結束。
……等等，我放在桌上的那兩本同人本呢？
——完——
“老葉老葉，你和周澤楷上哪兒鬼混去了，整整三天都沒有回我消息，就連游戲都沒上。後續的東西你不管就算了怎麽能全推給我們隊長呢？老葉你太不厚道了啊，簡直是重色輕友荒淫無道——咦你在看什麽呢照片？你居然看照片？”
黃少天在聯盟的自助餐大廳的角落裏發現了躲開所有人的葉修，好幾天沒成功騷擾到人的機會主義者迅速竄了上去，把正對着什麽東西發呆沒來得及躲開的人堵在了角落裏。
葉修反手收起照片，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盯着他：“黃煩煩同學，你這樣堵着我幹什麽呢，男男授受不親懂麽？你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呸呸呸，誰對你有意思了？葉修你要不要臉，我喜歡的明明是萌妹子萌妹子啊。”
“哦，藍雨和尚廟。”
“什麽和尚廟！輪回也沒有女選手呢！我可是有很多萌妹子粉絲的！別小看本劍聖的魅力啊。”黃少天被戳到痛處地炸毛起來，葉修拿照片抵着他的額頭把他推開：“輪回是男神教呢，顏值比不過小周就不要到處嚷嚷了，可給你們家手殘省點心吧。”
黃少天卻抓緊機會順手就把照片搶到手上了：“咦周澤楷和你，還有個妹子？喲這妹子還挺可愛的嘛，你們上哪兒去了啊這看上去不像B市啊。等等你們都搞上了還一起勾搭妹子？哎可憐的姑娘啊粉誰不好，非要粉你這樣黑心的大心髒呢，你們也太厚顏無恥喪心病狂了吧！快來粉本劍聖吧……”
葉修被他吵得頭大，忍不住戳他：“省省吧煩煩，這可是好姑娘，別被你吵死了。好了好了，主席過來了，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