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雲長老 你帶些人去,把它屠了吧
行一善說完這幾句話,就歪頭暈過去了,即墨遲屏息探查,發現行一善雖然傷得極重,卻無生命危險。
這還多虧了那魔女在發動攻擊時,自身靈力已經枯竭。
即墨遲松了一口氣。
但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按理說,那魔女如今只剩下一口氣了,虞漣應該盡早沖上去,給她致命一擊才對,可虞漣這會卻只是扛着錘子,神色微妙地往即墨遲這邊瞟,并未做出什麽動作。
看見虞漣是這種态度,即墨遲心下了然。
一定是他方才寧可被那魔女的本命法寶近身,也不出手護着行一善的做法,令虞漣起疑了。
即墨遲敢打賭,接下來他一舉一動都是關鍵,若稍有行差踏錯,莫說那邊還躺着一個生死不明的魔女,恐怕第一個跳起來敲他悶棍的,便是虞漣。
即墨遲很為難,他既憤怒又無奈,已經很久沒有被誰逼到這種地步了。
究竟該如何是好。
即墨遲垂眼望着自己懷裏的行一善,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待這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年輕人。
作為預言中所說,【九重天上】的倒黴男主,行一善的長相無疑是十分出色的,劍眉斜飛,鼻梁高挺,長發以木簪随意束在頭頂,皮膚也被蒼穹派的靈氣養得很好,細膩卻無一絲女氣,再搭配身上這件簡單的天青色道袍,周身并無一絲墜飾,卻更襯得他整個人豐神俊朗,清爽而富有朝氣。
不溫吞窩囊,也不過分鋒利,不會讓人感到不适。
即墨遲并指壓在行一善頸間,感受指腹處緩慢卻有力的脈搏跳動,臉色愈發難看。
無論如何,這個人是為了保護他才受傷的,與萬鬼宗裏那些口口聲聲喊着誓死追随尊主,但等出了事時,卻一個比一個跑得快的魔修們不同。
其實即墨遲一點也不生氣那些魔修們遇事就跑,他覺得人性本該就是這樣的,所以他更無法理解行一善,他覺得自己心裏似乎是有一個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可恨,那女人該殺!
Advertisement
若是能拿回修為,若是能……
“叮!檢測到宿主出現不符合自身原本性格的情緒波動,屬輕微ooc狀态,或将令後續劇情發生一系列不可預測的改變。”
“叮!經檢測,該改變有80%的概率符合主線任務所需趨勢。”
“叮!因宿主表現良好,現對其開放隐藏功能【破釜沉舟】,宿主可使用500行善值,換取一炷香時間的巅峰期修為,用于緊急自救,但若當前行善值不足則默認透支。”
“叮!特別提醒,該功能每六個月內只能使用一次,且每次使用後,若宿主的行善值在未來十天內仍為負數,則會産生一些嚴重的未知後果,請宿主謹慎考慮是否使用。”
“叮!……”
正當即墨遲即将被那種莫名的憤怒情緒淹沒,不知如何行動時,腦海中接二連三的系統提示音喚回了他的理智。
還可以這樣?
事出緊急,那魔女已經在暗暗積蓄力量,準備逃跑,而虞漣站在身旁虎視眈眈,半點再出手幫忙的意思也沒有,就等着看他接下來會如何做。
若是在吃了這樣大的虧後,他還願意放那魔女走,便證明他此時确無還手之力。如此一來,恐怕還沒等那魔女離開,虞漣的大錘子就已經砸到他腦袋上了。
500行善值不是小數目,透支後會出現什麽後果誰也說不準,但事到如今,無論是為了還行一善這份人情,還是為了他自己,他似乎都已經沒得選了。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即墨遲點擊了确定透支。
下一刻,幽藍鬼火沖天而起,然而其中的絕對低溫,卻令人仿佛被千萬年的冰雪掩埋,三魂七魄被迫發出震顫的哀鳴。
在鬼火燃起的同時,虞漣當即丢下戰錘,單膝跪地道:“……尊主,屬下知錯。”
即墨遲将昏迷不醒的行一善輕輕放在地上,行一善修的是蒼生道,而他修的卻是惡鬼道,他暫時無法為行一善療傷。
一炷香的時間不算多,即墨遲只是略略掃了虞漣一眼,便不再管她,而是擡手朝虛空中一抓,将那魔女想要逃跑的神魂抓到掌中,以焚天鬼火困住。
鐵了心要逃的神魂極難被捕捉,即墨遲沒有想到,這女人竟會在自已肉身還沒有完全破爛的情況下,選擇用這種極端的方法逃跑。
修真界中,但凡是在元嬰境界之上的修者,在遭遇危險時,只要自己的心腸夠狠,能做到甘願舍棄肉身,從頭開始,便能覓得一線生機。只是這方法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修者舍去肉身後,不止會修為大減,而且再次修煉時,還會遇到比之前更多的困難,這讓他們極易生出心魔來,根本無法度過天劫。
換句話說,修者舍棄肉身轉修散仙的做法,的确是保住了命,卻也是在某種意義上徹底斷了自己的登仙之道,從此往後,終其一生都将被迫留在人間,永遠無法登臨仙界。
當然也有些腦筋歪的,在舍棄肉身之後,不願改修凡間的散仙,而是費盡心機奪活人身軀,妄圖欺騙天道,但這種做法乃是上修界的大忌諱,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在對待奪舍這事的态度上,都是深惡痛絕,見之必殺的。
也是因此,這世間的大多修者在危急關頭寧願去死,也不願輕易舍棄肉身,轉修凡間的散仙,畢竟修煉的最終目的便是飛升仙界或為魔界所接納,如果連這點盼頭都沒有了,那還修個什麽意思呢?
掌心中的一小簇鬼火跳動不休,形成一團幽藍色的光球,光球之中,一點銀色光芒正在到處亂竄,似是正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竟然……不是魔修!
肉身的僞裝很容易,神魂卻無法僞裝,即墨遲見多了魔修假裝正道坑蒙拐騙的,但像這女人這種明明是正道,卻非要把自己僞裝成魔道的,卻還是頭一回見。
虞漣見即墨遲只顧着皺眉看那縷銀色神魂,并不搭理她,心裏知道尊主大概不會再計較她今日的魯莽和野心,暗暗松了口氣,連忙站起身走到即墨遲身旁,跟着尊主一塊低頭看。
“咦?竟然不是魔修?”
虞漣眨了眨眼睛,表情要多天真就有多天真,仿佛剛才那個差點就要沖上來砸死尊主的人不是她一樣。
即墨遲沒搭虞漣的話,只暗暗催動掌中火焰,将這女人的神魂焚燒腐蝕,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焚天鬼火……!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放過我吧……放過我吧!好痛啊啊啊!!!”
女人在火焰中尖叫,叫聲卻變得越來越微弱。
“啧,你這女人連本護法都認不出來,還好意思冒充本護法?”
虞漣見識過即墨遲的厲害,也知道這鬼火燒起來有多恐怖,但這時在火焰中受苦的不是她,她就很樂意欣賞一下,就當是報自己剛才被打得那麽慘的仇了。
“護法……莫非你是虞漣?!你們……你們……”
“你是萬鬼宗的即墨遲?!”
不知是疼的還是吓的,這聲歇斯底裏的嘶吼喊出來之後,女人忽然變得老實了不少,也不再左突右撞,做無謂掙紮了。
即墨遲猶豫了一下,體貼的把火焰熄滅大半,免得女人在心灰意冷之下,真的被燒死。
“你是誰,本座的萬鬼宗裏,可從沒有過你這號人物。”即墨遲問。
“即墨遲……不不不,即墨宗主!你就饒了我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我、我其實是水雲宮裏的長老,水雲宮宮主最近得了一套邪法,能靠與人雙修,吸人神魂提升修為,宮主試過之後,覺得很好,便将這種方法分享給了我們,還說只要我們小心行事,在抓人的時候把自己假裝成魔修,就不會鬧出什麽事來的……”
“水雲宮?”
即墨遲愣了一下,這倒是他不曾想過的,他原本以為,這女人應該只是一個小門派的掌門之類的,卻不想竟是水雲宮中的人。
“是、是,正是水雲宮,我絕不敢再欺瞞即墨宗主了!”那女人見火勢暫緩,以為即墨遲有心聽她繼續說,想要放了她,連忙接着道:“您也知道,我們正道四大派每百年就要舉辦一次天道大會,屆時蒼穹派,七苦門,浮生六道,還有我們水雲宮的弟子都會參加,而我們水雲宮作為下一屆天道會的東道主,卻日漸式微,在如今其他三大門派都有洞虛高手坐鎮的情況下,我宮中修為最高的宮主,卻也只有大乘期小圓滿境界,這、這怎麽能行呢……”
“所以你們就把髒水往本座頭上潑?”
“我知錯了,真是知錯了……求您放過我吧,只要您放過我,我願意即刻發下心魔誓,誓死效忠于您,助您收服水雲宮……”
原來如此!
得知真相後,即墨遲只覺怒火中燒,他一向是個敢作敢當的人,是他做下的惡事,他認,可若不是他做下的惡事,他絕不會認。尤其是現在他身上還綁着這麽個天道系統,碰見這女人如此舉動,對他而言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即墨遲不再搭理哀求尖叫的女人,随手将她的神魂抛給虞漣,對她道:“給你煉魂吧,也算是補償你在此戰中的消耗了。”
虞漣連忙喜滋滋的收下,将這女人的神魂丢進自己的本命法寶融魂鼎,等待尊主接下來的吩咐,因為依照她對尊主的了解,此事絕不可能這麽簡單就算了。
“你速速趕回萬鬼宗,吩咐長老們從此嚴厲約束弟子,別讓他們再到處作惡,免得以後咱們被別人潑髒水的時候,連解釋都解釋不清楚。”
果然,即墨遲繼續自言自語着,表情淡淡的,卻在瞥見不遠處那具手足潰爛的紅衣屍體時,眼底迅速略過一絲嫌惡。
“另有。”即墨遲輕聲道:“本座現在很不喜歡水雲宮,你帶些人去,把它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