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坑蒙拐騙 頂多是坑蒙拐,不算騙

即墨遲此言一出,行一善整個人都茫然了,萬萬沒想到即墨遲會給出他這個答案,腕子一抖,手裏軟劍險些砸在腳面上。

“可是、師尊……”

“沒有什麽可是,你先聽我說。”即墨遲見行一善把眼睛睜得圓圓的,反應挺可愛,沒忍住笑了一下,揚着嘴角解釋道:“其實除了萬鬼宗宗主這層真實身份外,我還瞞了你一件事,我如今雖然靈力凝滞,輕易無法出手,但卻可以使用一種秘法,讓自己的修為短暫恢複到巅峰期,盡管只有一炷香的時間,用來收拾那些不守規矩的雜碎,卻也足夠了。”

對于即墨遲的選擇,行一善不是很贊同,他攤開掌心,讓軟劍重新化進自己的身體中,皺眉道:“可是、如果你回去了,你往後還怎麽脫離魔道,放下屠刀?”

聞言,即墨遲下意識輕咳幾聲,心說本座壓根就沒想過脫離魔道,如果本座不修魔了,本座身體裏的惡鬼就會跑出來,為禍世間。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話不能這樣說。一方面,即墨遲不想行一善在這件事情上過分同情他,另一方面,卻也是打心底覺得做魔修挺好,逍遙又快活。随心所欲二三百年了,即墨遲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去做回道修,受那些個背都背不完的陳舊規矩束縛。

正在即墨遲發愁沒有虞潋幫忙寫劇本,自己不好騙到行一善時,募的,他腦子裏忽然閃過了在跳天火谷前,他對行一善随口瞎扯過的、那些要帶萬鬼宗內全部魔修改邪歸正的鬼話,一時間茅塞頓開,話鋒一轉,鄭重其事地對行一善道:“難道做魔修,就沒機會放下屠刀了麽?”

行一善的眉頭越皺越深,有些不明所以。

“難道不是只有手握屠刀的人,才會做魔修?”

多年來的蒼穹派派規熏陶,讓行一善有些想不明白即墨遲的邏輯。在他看來,魔修與這世間的小妖、精靈之類還不太一樣,妖生來便是妖,與心性無關,所以大夥才說妖也分好壞,但魔修不同,每個修魔的人在修魔之前,其實都是有機會放棄修魔的,但這些魔修為了比尋常修者更快的獲得力量,往往都心甘情願堕入魔道,鮮少有真正能禁得起誘惑的。

唉,有些難受。行一善擡手壓了壓心口,邊給自己順氣邊想:本來以為師尊是例外,肯定願意跟他回蒼穹派的,雖然對于師尊來說,去蒼穹派可能有點小危險,但蒼穹派的掌門和各位長老,其實都是挺好說話的人,若叫他們知道師尊是去棄暗投明的,一定不會對師尊過多為難。

“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一善。”

倏地,耳旁傳來即墨遲的嘆息聲,行一善愣愣擡頭,這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下意識地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在心裏說別人小話,卻被苦主當場抓包,行一善頓時有些窘迫,幽幽地垂下眼,聽即墨遲繼續對他道。

“我聽說過你們蒼穹派的大名,也知道你們蒼穹派,乃是這正道四大派中最為開明的,從不介意收容些願意回頭的魔修,但你要知道,就算你們蒼穹派願意讓魔修上山,任是哪個魔修都可以,唯獨我不行。”

即墨遲說這話時,神情很嚴肅,聽着半點不似玩笑,行一善聽得本能愣住一瞬,疑惑道:“別人都行,為什麽就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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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即墨遲算是被行一善給逗笑了。

“因為別的魔修就只是魔修,而我是萬魔之首,是所有人眼中的十惡不赦,別的魔修要回頭,只認自己做下的惡事就成,而我要回頭,全天下魔修做過的惡事,則都要我來認。終其一生,我也只能贖清自己的罪,如何還能贖清別人的罪?”

一面說着,一面牽起行一善的手,略帶調侃地問這小劍修,“蒼穹派不會接受我,事情鬧大了,甚至還會連累你吃苦。不論是誰,見我即為惡,斷然不會把我好處想的,就算那個花裏胡哨的韓無章,見了我帶你去天火谷,第一反應不也是覺得我要拿你煉兵麽?”

行一善僵硬地動了動嘴唇,似是想再說點什麽,卻無法反駁。

“可是、可是這樣就太委屈師尊了,明明你才是……”

“這有什麽可委屈的?你想,我雖是陰差陽錯做了魔修,卻能做到萬萬人之上,手掌生殺予奪的大權,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無任何人可左右。更何況我如今又遇見了你,徹底擺脫了未來可能會被心魔控制的危險,能一直保持頭腦清醒。世人說修魔辛苦、危險、不合時宜,怕的不就是修魔比修道更容易生出心魔,喪失神智,淪為不知疲憊的殺戮怪物麽?可我現在有你了,便能時刻銘記本心,再不會變成那樣的怪物了,既然如此,我是修魔是修道,又有什麽關系?”

越聽即墨遲往後說,行一善便将頭埋得更低,說到最後,即墨遲不得不暫且住口,輕輕捏了一下行一善的手指。

“你怎麽了,難道還在生我不跟你去蒼穹派的氣?這有什麽的,反正你們蒼穹派向來不管弟子在外奇遇如何,你如果舍不得我,就聽我的,趁早往那邊報個平安,然後跟我一起回萬鬼宗,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

“什麽?”

“我說不一樣!”

即墨遲自顧自絮叨了一大堆,哄孩子似的,半晌,行一善卻忽然把臉擡起來,斬釘截鐵打斷即墨遲,堅持道:“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即墨遲呆住了,因為他發現,行一善的眼圈好像有些紅。

“師尊,別人看不到,但我卻是感同身受的和你一起經歷過了那些事,知道你雖然表面不在乎,心裏卻很介意別人的看法。”行一善不顧即墨遲神色複雜,緊緊攥着即墨遲的手,委屈地小聲道:“事到如今,話都說到這份上,我也不是想不通你給我講的這些道理。我不介意你修魔,更不會因為你是魔修就不再認你做師尊,但你如果繼續修魔,往後就還會被罵,我不想聽見你再被罵。”

即墨遲:“……”

這個行一善,怎麽永遠都不按常理出牌,讓他隔三差五就得被感動一下?

可是感動歸感動,行一善這次可說錯了,若是倒退回三百年前,他确實怕挨罵,可是如今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他早就被罵麻了,閑來無事,甚至還能從罵他的那些人裏找幾個罵的好聽的,逗逗樂子。

至于說被罵後是否還會傷心難過,即墨遲确是真心覺得,好像不會。

眼見着行一善态度開始軟化,即墨遲大喜,知道說服男主跟他回萬鬼宗的任務已經完成大半,頓了頓,繼續再接再厲地勸道:“挨些罵算什麽?無人背後無人說,無人背後不說人。一善,你有沒有想過,在你早已沒有退路的情況下,除了硬着頭皮堅持去做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之外,或許還可以另辟蹊徑,用其他方法去保護更多的人平安。”

行一善一瞬不瞬的盯着即墨遲,等待後者下文。

行一善這副乖乖巧巧的模樣,倒是讓即墨遲心情大好。四目相對,即墨遲擡手拍上行一善的肩膀,爽朗笑道:“譬如說、要做就去做那個萬惡之首,從高處往下約束住其他的惡,令他們畏懼,惶恐,不敢再肆意的胡作非為。”

話說的狂妄,若是換做別人,一定會被狠狠地嘲笑,但放在即墨遲身上,就算他現下有些虛弱,功力受限,也是毫無違和感。

“一善,我舍不下你,想讓你陪我回萬鬼宗,花些時間助我立下新的宗規。算算時間,待到二十年後,你們正道便會召開下一屆天道大會,到時候,我會和你一起去參加天道大會,并與你的師父師伯定下盟誓,從此兩不相犯,行麽?”

是真的舍不下,不止是因為系統的提醒。

不知怎麽的,自從見過韓無章之後,即墨遲再看行一善,心裏就總覺得古怪。莫說是放行一善回蒼穹派,有讓行一善與他反目的風險,就算沒有,單單想到要與行一善分開行動,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見到,他心裏就很不舒服。

既然心裏不舒服又想不明白,那不如就順應本心,牢牢抓着想要的不放。就像韓無章話裏說的那樣,大家又不是修無情道的,橫豎以後都要找個人雙修,如果這人是行一善,似乎也不錯,起碼不招他厭煩。

所以說、既然已經确定了想要一個人,那便沒有再輕易放棄的道理。在這種時候,說服行一善跟他一起回萬鬼宗,重新整頓宗門,約束弟子,盡快和正道約法三章,當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這樣做他心裏舒服了,而行一善這麽好說話,就算心裏不願意,想來也不會太過反對的。

無論是裝虛弱還是苦口婆心的勸導,總之先把人騙回去再說。至于行一善高不高興嘛,高興最好,要是不高興,路上還可以再慢慢哄,最要緊的是,一旦回到萬鬼宗內,行一善就算反悔想走,也沒有那麽容易了。

再說他這也不算騙啊,他這次的的确确就是想下狠手修理一下萬鬼宗的,畢竟做好事有行善值拿,有了行善值,他就可以拿回自己的修為,痛快地去和別人繼續約架了。

即墨遲無比快樂的想着。良久,不出他所料,行一善果然點頭道:“師尊一人回去,我不放心,我願跟随師尊一同回萬鬼宗。”

瞬間,即墨遲覺得更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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