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春風到達自在雕塑,路平遠遠遠地就看到了正在推門的他。
“怎麽了?生病了?臉色不太好。”路平遠放下刻刀,憂心地沖春風說。
“沒事。可能是曬的,這幾天越來越熱了。”說完,春風走進創作室,那裏安靜的沒人打擾。
路平遠想叫住他,可是張了張嘴,又拿起刻刀。
調色板上,是各種藍和綠,顏料已經發幹,昨天沒來得及洗。
昨晚路平遠喊他回家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時間。向窗外望去,天色已晚,他不知道幾點了。匆匆找到手機,給雷耀陽打電話,一直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不知道打了多久,不知道打了多少個,拿着手機的手漸漸濡濕,直到打通蘇玉珍的電話,他才安下心來。
雷耀陽那天的神情還浮現在腦海裏,他說路平遠喜歡自己。他眼裏的憂傷和沉郁是不是對自己的失望,當自己沒有答應他不再見路平遠的時候。
他昨夜喝醉了,回了他那邊的家,是不是不想再見到自己了。大清早就去他公司等着他,為他做了法式煎蛋吐司,都九點多了,他也沒來。打他手機還是關機,索性把東西交給小林,告訴她,如果雷總來公司了,就給他打電話。他那樣哀求自己,不要來路平遠這裏,可沒等自己答應他,他就匆匆挂了電話,說有事要忙。
沾了點水,把顏料暈開,畫出天上烏壓壓的雲。眼前一片迷蒙,淚水在眼眶裏不停打轉,打轉,透過霧氣,還是能看見那些該有的顏色。
滇池雲雨。這是在自在雕塑畫的最後一幅畫了。
路平遠對他的照顧,他是感激的。但是,耀陽的哀求簡直讓他心碎。
春風收拾好東西,把這幅畫留下。路平遠送了自己很多東西,這幅畫就當做是送給路大哥的禮物吧。
路平遠擡頭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春風,放下刻刀走近他,“春風?”
“路大哥,謝謝你,這麽長時間對我的照顧,我想…”
“你要走?”路平遠看出春風的意圖。
“嗯,謝謝你路大哥。這段時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你不能走。”路平遠的情緒有些波動,沒想到雷耀陽對他的影響這麽大,“春風,難道你一點都感覺不到嗎?”春風瞪大眼睛看他,他也看着春風,“我喜歡你。”
“路大哥?”春風的手一抖,裝着顏料的包應聲落地。
路平遠上前抱住他,緊緊的。然後,吻了他的唇,輕輕的。
春風傻掉了,他還來不及推開路平遠。一道黑色身影如風一般把他扯到一邊,接着來人一拳把路平遠打倒在地。春風回過神來,看到雷耀陽嗜血的眼神。
路平遠擦了擦嘴角,手上立現一條暈開的紅線。
“路平遠,你他媽的混蛋!”說完,又準備上腳踹他。
“別打了!”春風試圖拽住他。可此時的雷耀陽哪還有什麽理智可言,他甩開春風,一下子撲到路平遠身上。
春風被推的後背抵到工作臺,沒有支撐住,身子又滑了下來。半成品的雕像被晃倒滾落下來,砸到春風的頭上,顧不上疼,他又掙紮着想站起來。手掌撐地,一陣刺痛傳來,原來刻刀掉到了地上。鮮血一滴滴落到地板上,春風顧不得許多,上前去拉雷耀陽。
“耀陽!別打了!”此時,雷耀陽的臉上也挂了彩,可是,自己的勸阻根本無用。春風站在一旁幹着急,看着他們倆人在地上滾啦滾去,頭有點暈。
路平遠顯然沒有雷耀陽有力氣,他被雷耀陽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可是,他看到春風的頭上在流血,還沒開口叫出他的名字,春風就暈倒在地。
“別打了!春風受傷了!”路平遠死命抵住身上的人,大聲地喊。
雷耀陽像是掉入冰窟,渾身戰栗。他回頭看到倒在地上的春風,踉跄着爬過去。
“春風!”雷耀陽害怕地喊着春風的名字。
“快送他去醫院!”路平遠忘了身上的疼,幫忙把春風放到雷耀陽的後背上。
把春風放到車後座上,剛打算關車門,春風悠悠地醒了,“耀陽?”
“春風!你吓死我了!”雷耀陽附身緊緊抱住他,嗓子哽咽。
“我沒事。”春風也順勢摟住耀陽。
雷耀陽瞥見春風受傷的手,趕忙起身,“我們還是要去醫院處理下傷口。”說完,關上車門,發動車子。副駕駛上,路平遠靠在椅背上,雙眼緊閉。
“你可以下車了。”雷耀陽冷冷地說。
“臉轉的真快,剛才不知道是誰,手抖的連車門都打不開。”路平遠龇牙,“你把我打成這樣,送我到醫院也是應該的吧。”
雷耀陽哼了一聲,沒再說話。一路上,誰也沒再說話。
醫院裏,三個人被同時處理傷口。本來三個挺帥的小夥子,弄得傷痕累累。包紮的小護士像是認出了雷耀陽,一個勁兒和他套近乎。
“徐春風是吧?”一個上點年紀的醫生摸着春風的頭說,“一周之後,如果感到頭暈、惡心、或者嘔吐的話,來醫院做一個腦CT,沒什麽不适感可以不用來做了。”
“好。”春風不敢點頭,答應道。
出了醫院,雷耀陽發動車,讓春風坐到副駕駛的位置,對路平遠視而不見。
“耀陽,讓路大哥上車啊。”春風看着站在車外的人說。
“讓他自己打車回去。”雷耀陽沒好氣的說。
“可是…”春風猶豫着要不要再繼續,雷耀陽還在對雕塑室發生的事耿耿于懷。
“春風,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雷耀陽伏在方向盤上,扭頭看着他。
“沒有。”春風一口否認。
雷耀陽按下車鎖鍵,“讓他上車吧。”
路平遠上了車,自覺地沒說一句話,倒是春風先開口道,“去自在雕塑吧,我把東西拿回去。”雷耀陽抿嘴一笑,春風,你果真不負我望。
回到雷耀陽的家,雷耀陽擁住春風往前走,一直走到沙發處。“春風,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開心。”
“我知道。”
“比你知道的要多。”雷耀陽松開懷裏的人,讓他坐到沙發上。“這兩天你就在家休息,等畫廊弄好後,你再去工作。如果,實在沒事幹,可以給我做做飯,還有…想我。”
“這樣多不公平,只有我想你…”雷耀陽呵呵地傻笑,春風撒嬌了,多難得啊。這一架沒有白打,血沒有白流。
“我想你遠比你想我要多,春風。”雷耀陽親了一下春風包紮好的傷口。“今天中午我來做飯,你好好歇着。”
春風沒有反對,他真的有點累了,昨晚沒有睡好,頭上的傷口漲疼,他需要休息一會兒。雷耀陽扶他躺好,又去廚房的冰箱裏翻了翻,什麽都沒有,轉身出了門。
春風昏昏沉沉的醒來,聞到一陣香氣,起身坐起,眼前一片黑。過了一會兒,又恢複清明。
“耀陽!”春風喊他,或許是因為不舒服,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雷耀陽根本沒聽見,繼續在廚房的竈臺上忙活。
春風走到餐桌旁,靜靜地看着他。
雷耀陽做好菜裝盤,一轉身,看到春風,在看他。雷耀陽的臉不知怎地紅了一下,然後又假裝鎮定自若的把菜放到桌上。
“你先嘗嘗,太久沒做。”雷耀陽把筷子遞給春風,春風看着眼前搭配還算不錯的魚香肉絲沒有肉,夾了一小口,放入嘴中,媽呀,太鹹了。
看着春風輕輕皺眉,雷耀陽知道這菜是吃不得了。
“味道不錯,你嘗嘗。”春風夾了一口,打算喂他。
“沒騙我?”雷耀陽露出懷疑的神色。
春風沒回答他,直接把菜送到他嘴邊,不容他拒絕。
雷耀陽含着淚吐出菜,“春風,你騙我。”
“我沒騙你,我覺得味道不錯。”春風又夾了一口菜,被雷耀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攔下。
“好了好了,你來做一個。”雷耀陽做投降狀。
“我是病號。”春風虛弱地說,“不過,我可以在邊上指導你。”雷耀陽看着裝模作樣的春風,心裏樂開了花。春風的腦袋真的被砸壞了,不過,砸壞了好,砸壞了真好啊。
春風看見雷耀陽笑的沒心沒肺,也跟着笑起來。可一笑,腦袋就嗡嗡的響。但是,還是要笑,因為發自內心的想笑,怎麽都擋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