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王爺犧牲(捉蟲)
容離抱起夏安,俯低身子,沿着石階而下,身後的石門緩緩合上。穿過長長的走廊,直走,盡頭是一堵石牆,容離再次打開機會,又是一扇以假亂真的石門。門後,是寬敞的廳堂,左右各有機關門。容離開了左邊的石門,是一間布置舒适的卧房。
将夏安放到床上,摁住眼神慌亂的夏安,道:“都說了不許亂動。”他返身到屋子的儲物格裏找出一個碧綠通透的小瓶來,倒了些裏面的汁水在指腹,伸手往夏安額頭按來。
夏安害怕地低鳴了聲,心裏認定了那不是毒藥也是辣椒水那種折磨人的東西,他閉上眼,心想忍一忍便過去了,等王爺氣消了便罷。果然那藥水抹上去,刺得他再好的忍耐力都控制不住的呻吟出聲,夏安痛極處不清醒地想到:倒還不如賜他一死呢。
可是片刻後,刺痛的感覺漸漸消散,原來火辣辣的痛感也清涼不少。夏安咬咬嘴唇,還是緊閉着眼睛,掩飾裏面的歉意。人家是給他敷藥,他卻亂懷疑。
容離又拿出紗布,小心翼翼地給夏安包好。“還很痛?”容離語氣裏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溫柔。
夏安睜開眼,展開笑顏,又不小心牽動到傷口,“嘶嘶”地吸冷氣。“不是很痛了,謝王爺。”
容離有些恍神,夏安還是頭一次向他呈現這樣幹淨純潔的笑容,不勉強,不谄媚,不懼怕。容離臉微微發燙,他幹淨背過身去,克制自己,冷靜言道:“你躺下,本王去把‘神醫’抱過來。”
“不用了,王爺可還有什麽吩咐,沒的話,容奴才告退吧。”夏安真是不想在深入到王爺的秘密領地了。他很懼死,而知道的越多的人越容易死掉。
容離氣沖沖轉過身子,斥責道:“躺下。”夏安馬上乖乖躺好,雙手平放,雙眼緊閉,僵硬地像塊石像。
容離去了很久之後方才回轉,進了卧房一看,夏安一手捂着額頭,一手抓着背角,皺着眉,很痛苦的樣子,但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那藥水不但止血,而且能促人深度睡眠,容離怕夏安清醒着會痛,便給他塗了這種止血藥。
他扔下狗,将夏安的兩只手放進被子裏,把被角掖嚴實了,又從箱子裏抱出一床厚被子,蓋在上面。他不怕冷,所以這密室根本沒有火盆,還好有多準備兩床被子。
脫掉外衫和中衣,容離把夏安往裏擠了擠,自己側身躺在了外邊。夏安的睡顏很安靜,嘴巴略略張着,眉頭蹙起,鼻子也皺巴巴的,容離伸出手給他撫平皺紋,撫平後又流連于夏安的唇。
那紅唇說薄也不薄,說厚也不厚,不小不闊,簡直完美的令容離心潮澎湃。他彈起,随便抓了件衣服,輕輕地給夏安擦臉上的血跡、淚珠和泥灰。可憐的夏安嘟嘟嘴,被人打擾了好夢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一張白皙漂亮的臉孔,比他擁有過的所有的男人女人都要好看。容離笑的眼睛都快成了月牙,仿佛是一個獨自發現了稀世珍寶的孩子,樂的手舞足蹈。
俯身欲品嘗那芍藥花瓣般的紅唇,接近時,卻又改了方向,容離親在夏安受傷的額頭上,很輕很輕的一個吻,連蜻蜓點水也算不上。
容離在被裏尋摸片刻,找到了夏安的手,很冰涼,他便用自己的大手掌緊緊的包住小手掌。小手掌其實也不小了,比他的短了些,但夏安這半年長子竄了不小,手也變大了。
腳也自動的貼上了夏安的腳,容離滿足的将夏安往這邊撈了一撈,抱着夏安準備閉眼睡去。餘光一掃,就見“神醫”很自然的躍上床,趴在夏安的身上,狗腦袋恰恰好就擱在夏安的重要部位。
容離一陣酸火氣上湧,拎起“神醫”的皮毛,将它遠遠丢了出去。也不躺回去了,坐着數落夏安:“你這個沒節操的家夥……”
夏安一覺睡得非常甜,再醒來時,頭還有些昏昏沉,額角的痛楚倒是消了很多,只是還隐隐有些發痛罷了。他想到坐起,卻覺得上半身異常的沉重,往下一看,有一只爪子橫放在他的胸口。順着爪子往上,王爺正瞪着眼瞧他,好不恐怖。
“王、王爺。”夏安不安叫道,又是一起睡,卻沒壓他。
“醒了?你頭疼的話,還是再睡會吧。”容離起身給夏安倒了杯茶。算了,夏安傷到了,他王爺的威嚴就勉強放一放吧。
夏安受寵若驚,“噌”的坐起,速度太快,頭一蒙,往後栽去。雖說後面是柔軟的枕頭,但容離可不敢放任夏安這樣倒過去,傷口很有可能裂開。他一手拿着茶遠遠伸出,一手接住夏安,将他攬在自己懷中。
水杯放到夏安嘴邊,被王爺伺候的那個混蛋奴才居然大模大樣的不肯張嘴,容離覺得自己都快要到忍耐的底線了,開始不客氣地往夏安嘴裏灌。
可憐夏安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灌了滿口的水,咽都咽不及,順着嘴角濕了衣衫。
灌完一杯,容離往石桌的方向一丢,那杯子就端端正正地立在了桌上。夏安感受到了王爺的怒氣,頭上燃着一把火燒的他全身透汗,夏安努力地仰頭去看,容離一只手不使力氣就能讓夏安的腦袋動不了。
“王爺?”夏安音線顫的厲害。
容離把被子往他身上撸撸,下巴擱在夏安的肩窩處:“怎麽又出了身汗,也不知你熱的還是冷的?”
夏安聞着王爺身上的氣味,并不讨厭。他頭後仰在,也靠在王爺的肩窩。容離大喜,卻不知夏安是太過頭暈,不得已才靠的。
“王爺,什麽時辰了?”
“不知道,本王也是才醒。”
夏安閉眼,好一會沒動彈。就當容離以為他又睡着的時候,夏安突然動了,坐直身子,說道:“王爺,奴才可不可以回去,出來的時間很長,奴才怕小金擔心?”
“不可以。”容離把夏安摁下,逼人躺好。自己卻坐起來,穿上中衣,問夏安:“你可是要如廁?”
夏安搖頭,說道:“王爺,奴才真的必須回去了,求王爺放奴才回去吧。”
“躺好。”容離越發冷峻。“你是念着小金?”
“不是。”奴才是念着錢啊。夏安一本正經道:“奴才晚上還有活計呢。”
“你回去也趕不及了,本王猜想現在至少子時了。”
夏安一急,又要坐起,被容離按住。夏安哀求到:“王爺,奴才真的有急事,還請王爺體恤。”
“什麽事?”就那麽重要,受了傷還大半夜地往回跑。
夏安垂眸道:“還望王爺看在奴才立過功的份上,允許奴才告退。”
容離不語,半響方道:“好,你走吧。”待夏安下床,容離找了把木梳,夏安快速的整理頭發,他可沒心情整理儀容,四雙草鞋八文錢還在等着他呢。
領着夏安出了密室,容離搭在手上的外袍往前一送,扔在夏安的腦袋上。夏安眼前一黑,傷口跟着一疼,吃疼叫了聲,拿下蒙頭之物,夏安轉身回看,只見王爺面色不善。夏安以為是自己失了禮儀,忙磕頭道:“奴才告退。”雙手将衣服呈給王爺。
容離大怒:“你就這麽嫌棄本王的衣服?”
夏安大吃一驚,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問道:“衣服是給、給奴才的?”
“哼。”容離冷哼,很想加一句“不愛穿就別穿”,卻又怕夏安聽了又一根筋,真的不穿了。夜風可不如他溫柔,這傻奴才再病了可怎麽辦?
“……謝王爺。”夏安還是有點接受不了,王爺居然會給他衣服取暖。“王爺,您不穿會不會冷啊?”
容離驀地一息,甜意從心髒爆發,順着血流蔓延到四肢百骸,無一處不舒坦。大手一揮,豪情萬丈:“本王內力深厚,自不懼寒。”
夏安最佩服武功高強的人了,當下又是敬佩又是感激,不等王爺說起身,就披上衣服,抱起打盹的“神醫”,樂滋滋的走了。
一開門,才知道雪下得很大。一腳踩下去,沒足兩寸深,夏安猛地灌入冷氣,嗓子一疼,咳了幾下。剛要邁步,就被王爺扯住,還沒還得及回頭,劈頭一個大氅罩下。夏安傷口又不幸被碰,暈暈乎乎地淺痛。
要開口,卻見王爺蹲在自己的前面,雙手穿到他的膝蓋窩,下一秒他便離地而起,趴在了王爺的背上。“神醫”嗚咽一聲,從溫暖的懷抱掉出來,一下子被雪淹沒了半個身子。容離一把撈起它,扔在夏安肩膀。
夏安整個人徹底地傻了。
容離磨牙:“你記得欠本王這麽大的人情,可不是輕易便能還的起的,要一輩子做牛做馬償還本王。”容離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委屈,加了句:“你要被本王壓一輩子,不,壓好幾輩子,直到本王厭了你為止。”
夏安還傻着。
容離恨恨地罵道:“把腦袋伸回去,你以為你長頸鹿啊。”夏安被罵醒,畏縮了下,将頭枕在王爺的後背上,耳邊聽心跳聲如擂鼓,也不知是誰的。
一路上腦袋蒙的都不能轉,夏安迷迷瞪瞪的,快到飄香院時,才反應過了,哦,原來這麽快就到了。
“王爺,放奴才下來走吧。”被人看到了,也不知道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夏安深吸一口氣,一點都不冷。
“不用。”容離幾個起落,翻牆而出,立在了夏安的門前。伸手推門,兩人入內,夏安不禁擔心被小金看見。小金哪裏那麽傻,他聽到腳步聲就立馬上床裝死。
夏安放下心,被放在床上,他要起,又被按下。容離想,反正已經犧牲了,就幹脆身份啊、威嚴啊都扔徹底吧。
“咳,脫了外袍睡吧。”
夏安脫了大氅,脫了王爺的外袍,脫了自己的外袍和對襟長棉衫,又脫了件棉衣,終于露出了裏衣。容離突然覺得自己的外袍很多餘,他忍着吐血,給夏安蓋好被子。
要走,被扯住衣擺。回頭,是夏安在黑夜裏閃閃發亮的彎下來的眼。“王爺,天冷,穿好衣服再走吧。”
容離心裏一暖,但是又覺得自己自尊受到了傷害,低吼道:“本王有功力護體。”
夏安被吼得愣住,随即還是傻傻道:“可您在路上不斷地打噴嚏。”每次都震到他的腦袋,害的他一直都暈乎乎的。
“你……”容離有氣無處撒,伸手拎起欲往被窩裏鑽的“神醫”,态度兇惡道:“這狗本王想念的緊,帶回去玩幾天。”說完,大踏步走出去,狠狠摔上門。聲音大到阿福點着燈過來查看,依舊裝死的小金不得以“活”過來。
“出什麽事了?”阿福點着油燈,視線仍暗,就看見兩邊各露出一個腦袋來,都是睡眼迷惺。
小金含糊不清道:“我不知道,剛才就聽到一聲巨響,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呢?”
夏安揉揉眼,剛睡醒的模樣:“什麽事啊,怎麽了?”
“沒事便好,你們的門估計風給刮壞了。”阿福将半掉落的門板豎起,勉強關上門,回去睡了。
夏安心虛,想試探試探小金,後者卻馬上起了鼾聲。裹着被子下床,要去吹滅油燈,起身,大氅落地,夏安趕緊撿起來,抖落抖落泥。王爺将外袍拿走了,這件大氅卻留下來了。
這大氅造的小,分明不是給身材高大的王爺穿的,倒是夏安穿上去剛剛好。上面落了不少雪,進屋便化了,衣服上好幾處陰濕。夏安想等洗幹淨了,下次見面還給王爺吧。這袍子,九成九是王爺某個男寵的衣服。他哪裏敢多穿。
将衣服搭在木架上,吹滅油燈,跑回床上,夏安想睡,卻沒有困意。白天基本上都在睡,晚上怎麽可能還睡得着。
裹着被子坐起來,夏安伸手又将大氅拿了過來,黑暗中,手指在上面摩挲,狐貍毛異常柔軟溫暖。
思緒亂飛。夏安拍拍床板,不想了,頭疼。跑到小金床上,使勁地搖。“小金,快醒醒,今天可是賺錢的日子,我們去編草鞋吧。”
小金被搖了足足一刻鐘,才出聲:“天都快亮了,等我們走過去,剛好散夥。”
“唉,我的八文錢吶。”夏安改死命的搖自己的錢罐子。
小金快被逼瘋了,爬起來,恨不得和夏安掐架。
第二日天晴,陽光出奇的好。飄香院是不燒早飯的,夏安肚子餓,自己跑到廚房燒了碗米粥,炒了盤肉末粉條,順便往臉上抹灰。一個人守着大廚房,難過的吃飯。
阿福聞着味尋過來,倚着門笑:“你起的夠早,是不是磕着腦袋疼的睡不着了?”
摸摸傷處,夏安還以為阿福昨晚并沒有看見,笑道:“是我夢游,腦袋磕門上了。”
“那你手夠快的,我不過披衣點燈的時間,你就自己把腦袋包好了。”阿福譏諷道。
夏安裝作聽不懂,傻笑。
“昨個下午,蘭香院裏來人了,說是尋照顧蘭香公子的那個奴才。”
“幹什麽?”夏安問。
“打賞呗,你多管閑事磕到了肚子,怎麽着也得來點補償吧。”
“呵呵,不是我。”夏安雖然很想要蘭香公子的賞,但是他沒膽要。要了,就等于跟王妃作對。一個得寵的男色,一個正牌女主子,夏安哪個都不敢招惹。”
阿福譏諷道:“怎麽不是你,趙大寶直接将人領到你房間了。說是交給你了,還有跟蘭香公子一起來的兩個人也指認的是你。”
“領到我房裏?”夏安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
“嗯,昨天午後來的。”
夏安搖頭道:“我什麽都不知道,那時候出去了。”
“他們今天還會來尋你的。”阿福道。
夏安急的兩三口吞掉粥,跑過去抓住阿福的衣服,谄媚道:“阿福哥您幫幫小的吧。小的哪裏敢去領這份賞?”
“你倒是個明白人。”阿福雙手抱胸,道:“告訴你個好消息吧,小金認下了,他說是他照顧的蘭香公子。”
夏安睜大眼不知該說什麽。
“小金跟來尋的人說,你放下蘭香就去馬房找韓複晁去了,小金回房,發現蘭香公子暈在床上,便善心大發細心照顧。”
“他不該認的。”夏安邊說邊往外走,他要去告訴小金利弊。
阿福抓住夏安的胳膊,肅容道:“這事必須有一個人認下,既然他貪財,你就不要插手了。”
“怎麽可以,這會害死了小金的。”夏安甩開阿福的胳膊,回房見小金兀自睡得正香。他掀開小金的被子,揪起小金道:“快醒。”
小金睡得跟死豬似的,不肯睜眼。夏安冷笑,回身倒了杯隔夜茶,利索地潑在小金臉上。小金驚醒,擦掉臉上的水珠,不滿地問:“幹嘛呀你?”
“你承認是你照顧的蘭香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