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被判拔舌

小金一拍腦袋道:“原來是這事啊,你昨天回來我都睡了,所以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蘭香院來人了,帶着賞賜來的,我怕他們因為你不在而私吞了那些銀錢,你也知道,欺瞞主子的事咱們王府可不少。”

“當時趁着趙大寶在場,他們不敢跟咱們分賞,我就一口認了。錢都放在你衣箱子裏了,我可沒有要貪你錢的意思。”

“不過。”小金嘿嘿笑:“你若願意分我些,我也是來者不拒啊。”

夏安嘆口氣,拿了塊汗巾給小金擦身上濺到的水,勸道:“這錢咱們不能要。”

“為什麽,整整五十兩呢,你編上一輩子的草鞋也掙不出來。”

五十兩?夏安苦笑,這筆從天而降的大筆銀錢差不多都快趕上他的贖身銀了。“小金,再多咱也不能收,王妃能那麽好肚量看着咱們幫蘭香公子麽?”

“可是咱們飄香院裏院确實幫了蘭香公子,不是你就是我,逃不過的。”小金也不含糊。“銀子收了咱們還能賺到,萬一王妃追究起來咱們也不算太虧,你別想的太多,說不定王妃根本就不留意這事呢。”

“萬一她留意這事就死定了,不行,我們現在就去找趙大寶說明情況,走。”夏安去拉小金,聽見外面傳來人聲。

“估計還沒起呢,兩位不如到花廳坐坐,我叫他們收拾一番馬上過去,怎麽能勞動二位來這裏等他們呢。”是趙大寶的聲音。

“哼,主子可等着呢,哪有時間讓他們收拾。”陌生的聲音。

小金卻知道是誰,光着腳便去開門,笑臉相迎:“呦呦,二位怎地又大駕光臨了?”

“公子要見你,穿上衣服快跟我們走。”趙大寶身旁有兩個眉眼兇惡的小厮,皆着深綠長衫。

“好的,二位稍等。”小金轉身要去穿衣服。夏安拉住他,小聲道:“不要去。”小金卻道:“如今我已應了,怎地能不去?反正咱倆之中必定要出一人。”

夏安一想,也是,他當日救人至少有三人知道,這事恐怕瞞不過去。但,他不能讓小金替他冒這份險。沖出門去,夏安朗聲道:“是我,是我救的蘭香公子,不是小金。”

“你瘋了。”小金撥開他,沖着那二人谄媚笑道:“不是他,是我,他半路就出去了,一直是我在照顧蘭香公子。”

兩人争執不斷,那二人不耐煩道:“你倆都跟着到蘭香院去吧,主子等着呢。”

夏安以為那二人口中的主子,指的是蘭香院的主子,卻沒料到,竟是昨夜背他走雪地的王爺。而且不但王爺在,王妃也在這大清早駕臨到了蘭香院。兩個正經主子坐着,蘭香公子側立一旁。

“王爺,公子,這二人都說是自己救的公子,奴才怕主子久等,便将他們都帶過來了。”

夏安和小金跪于大廳正中。夏安起床時戴了一頂下人圓帽,因為天冷,戴帽子的人多,倒也沒人注意。

“你二人是誰幫了蘭香?”容離問。

小金搶先答道:“是奴才,夏安扶公子進屋後便去和隔壁院子的小文賭錢去了。”

“事實并非如此,奴才是去蘭香公子請大夫去了,小金那時絕對沒有回房。”夏安道。

蘭香站出來,彎腰說道:“奴家雖昏迷,但模糊間只感受到一人。在奴家初進院子時,确實是這位在場。”蘭香伸手指向夏安。

小金慌張道:“不是他,真的是奴才。他很快便去賭錢了。”夏安也據理力争,場面一度混亂。

王妃尹氏拿帕子抹抹嘴,很嬌弱的模樣,她啓唇言道:“不必争來争去。王爺,您看這樣可好,宣那賭錢的小文來問問。”

“王妃所言極是,傳那奴才過來。”容離溫柔的握着王妃的手,一點都看不出這段時間争權奪勢的不合。

飄香院第三隊的小文,夏安也只是見過,連話都不曾說過。誰知那小文卻仿佛和夏安很熟似的,來了便同夏安擠眉弄眼,被王爺一問,便一口咬定夏安那天在同他賭錢。

夏安道:“奴才也有人證。刑堂孟主管和藥膳房的一位李姓大夫都可為奴才作證,奴才當時便是去找的他們,李大夫當時忙,後來特意往飄香院跑了一趟。”

“你這奴才滿口胡言。”容離大怒,呵斥道:“藥膳房的大夫也是你能請的動的?連說謊都不會,還敢貪心主子的賞,本王看你是活膩歪了。”

夏安怔住,忘卻尊卑地看着容離。

“我看這奴才也是說話,被王爺問一句就無話可說了。”尹氏對蘭香言道:“瞧瞧,這該死的奴才竟然敢來你這裏渾水摸魚。”

蘭香只是低了低頭,看不清楚表情:“确實該罰。”

“既然蘭香說了該罰,便不能輕饒這大膽的奴才。來人,将這奴才丢到刑堂去。”容離表情厭惡,對尹氏道:“大早起的竟遇到這樣的惡奴,真是掃興。”

夏安很努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顫抖,便悄悄背到身後。逼自己冷靜,保持平和道:“王爺,那天您接蘭香公子的時候踢過一個奴才,可還記得?”

“我去給公子燒熱水了,你賭完錢回房剛好挨了一腳,這很正常。”小金怒視夏安。小文也道:“算算時間,奴才們确實是王爺來的時候散夥的。”

“哼,居然還敢狡辯,左右,來不快拖走,給本王剪了他的舌頭,看他以後還能不能騙主子了。”

如同墜入到了冰湖,嗆入口鼻的都是冰冷,直入到他的心肺,生生的如冰刀在割。夏安曾多次懷疑王爺會罰他打他殺他,在他心裏王爺一直都是個殘暴的主子,虐殺奴才都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也挨過罰吃過苦頭,是的,他昨天還被打破了腦袋。

可是為什麽,當王爺說出要拔他舌頭的話來,他會這般不敢相信,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他想要咬自己一口辨辨真實虛幻,卻在剛擡起胳膊的時候,被人一左一右抓住,往外拖去。

到了刑堂,成大方卸掉他下巴,那劇痛終于使得他清醒過來。他開始掙紮反抗,但是三個壯漢抓着他根本反抗不了。

泛着寒光的剪刀慢慢逼近,夏安腿軟下去,再無力掙紮。成大方就喜歡這樣,欣賞犯人害怕的表情。

就在那剪刀觸到夏安嘴唇,夏安感受到剪刀的涼意,心髒都冰的不跳。解決完三急的孟原義突然現身,抓住成大方的手,急急地問:“成兄慢下手,我與這孩子也算是相識,可否讓我們倆說句話。”

“孟老弟随意。”成大方示意三個壯漢放開夏安,并給夏安接上下巴。

夏安立刻癱坐在地上,耳邊聽得孟原義語氣關切:“夏安,你犯了何事,要被執以割舌之刑?”他翻身跪起,揪着孟原義的衣擺,像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哀求道:“孟主管救我。”

“你不同我說是何事,我如何救你?”

夏安結結巴巴将事情同孟原義講了,孟原義沉吟片刻,道:“如此說來,你丢掉舌頭比丢掉命要好。別說王爺沒有傳我,便是傳了,我也不會為你作證。王妃與蘭香不相容,誰救了蘭香,必定會遭到王妃記恨。”

夏安也低下頭,他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時善心,會害死小金。小金雖攬了功勞,但銀子還是裝在了他的箱子裏,小金卻是一點好處也沒得,還會招來王妃的憎恨。小金如此做,分明就是為了他。

“孟主管,求您作證,救救小金吧。奴才拔舌之痛,還不如面對王妃的記恨。奴才不願意小金因為奴才受到牽連。求您了。”夏安重重地磕頭于地,次次落地有聲,不消幾次,傷口裂開,地上便見了血。

孟原義忙拉起他,摘掉他的圓帽,見他額頭包有紗布,已被血染紅了一大片,心疼道:“何必這樣,你是個聰慧的孩子,應該知道,此事再無回轉之餘地了。主子們哪裏有時間替奴才斷案。”

夏安登時淚如雨落。

“七尺男兒哭什麽。”孟原義對身邊小厮言道:“去裏室取上好的麻沸散來。”又對夏安柔聲道:“此事避不過,這是主子的親令,我也救你不得。你放心好了,這麻沸散吃了,會使你的舌頭沒有感覺,你不會感到疼痛的。”

“……謝孟主管。”夏安抹去眼淚,垂下腦袋,死咬住唇。下唇被咬出血來,但夏安忍住沒有發抖。很快,麻沸散拿了過來,夏安吃下去。

孟原義問:“還有什麽話想說麽?”

夏安道:“沒什麽好說的,早晚都是痛,不如快些,開始吧。”

“好,這才是男兒本色。”孟原義對成大方道:“可否由愚弟來行刑?”

“可以。”成大方遞過剪刀,孟原義接過,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才伸向夏安。

“快住手。”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走進來,向三個主管彎腰行禮,起身言道:“這奴才先不忙着處罰,關到地牢裏讓他老實兩天。”

孟原義狐疑道:“為何要先關地牢再行刑?”素來都是先行刑在進牢房,這事倒奇怪,不知對于夏安來說是好是壞?

“是我求的蘭香公子,公子又向王爺求的情。”小金笑嘻嘻從侍衛身後伸出腦袋,過來推開架着夏安的壯漢,湊近夏安的耳朵,低聲道:“放心好了,你的舌頭絕對保得住。”

“……”夏安逃過一劫,欣喜卻又擔心小金,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舌頭不能動了。他張開嘴,指指舌頭,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小金大驚:“莫非你舌頭已經被廢了。”他抱住夏安咧嘴大哭:“我來晚了,我對不住你,夏安,你以後就專心聽我講話好了。”

“……”夏安嘴不能言,心裏卻罵:才不要被你的唠叨煩死。

“咦,他們還打你的腦袋了,都出血了。”

“好了,二位,我還要把犯人押到地牢裏去,主子等着我複命呢。”侍衛對小金很是客氣。

小金一路跟着到了地牢,卻進不去。王府地牢的規矩是最嚴厲的,沒有特定的令牌是進不去的。小金擔心夏安害怕,拍拍胸脯,很有自信的樣子,言道:“放心,我去找公子要令牌,晚上便去給你送晚飯。你可別吃裏面的飯,聽說不是馊的就是有毒的。”

“……”夏安很想對小金進行一番諄諄囑咐,生怕小金不懂得适可而止,讓蘭香公子生厭,蘭香公子現在可是唯一能保住小金的靠山。只要不拔他的舌頭,吃吃馊飯有什麽了不起。

沿着石階,進入地牢。入眼先是一間寬敞的大廳,北面坐了個三十歲的牢頭,頭領模樣,兩側整齊站着低等的獄卒,最南邊栓了兩只齊人腰部的狼狗,吠聲兇惡。

夏安被押過去的時候,必須要穿過那兩只狗,直把他剛剛康複的膽子又吓碎了。侍衛倒是無懼,交代了夏安所犯罪過,主子的懲罰,便匆匆告退。

那牢頭也沒有為難夏安,命他換了囚衣,就吩咐獄卒将夏安關了起來。地牢迂回曲折,夏安本就路癡,直到拐彎拐的暈暈登登了,那獄卒才開了一間牢房,将夏安推了進去。

夏安入獄很是時候,正巧趕上了午飯時間。方才走了一路,燈火如豆,路尚且看不清楚,牢房裏面更是黑乎乎什麽也看不到。地牢很安靜,夏安還以為沒關多少人。到了發飯的獄卒一來,從黑暗中竟伸出無數胳膊,拿着破碗口齒不清的嚷嚷。

這間只關了他一個人,當然還有其他的動物,比如老鼠。在夏安被推進來的那刻,四散逃去。夏安的眼慢慢适應了黑暗,看到滿室都是淩亂的稻草,裏面有一個便桶,便桶旁邊扔着一個碗。夏安拾起那只碗,碗口有一個大豁子。

也不知道小金是否能求來令牌,夏安決定還是領了午飯,如果确實是馊的,大不了不吃。結果領到的真的是馊飯,如果不是只有白飯,和幾根青菜,這味道都讓夏安以為牢房發的是他們飄香院的收集的東西。

将碗擱在便桶旁,夏安抱膝坐在另一側,靠着木欄杆,頭深深埋入膝間。

地牢看不到天空,所以分不清白天或晚上。夏安根據肚子叫的聲響間隔時間長短,判斷出大概夜半了。小金沒有來,夏安沒有領晚飯,地牢只有一頓午飯。

夏安打算睡覺,睡死過去也就不餓了。幸好今天爬起來吃了早飯,餓上兩頓沒什麽問題。如果小金明天還不來,他就硬着頭皮吃馊飯。反正不能讓自己餓死。

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一閉眼就腦海裏王爺的身影就蹿了進來,站立在他的前面,沖着他冷笑。夏安使勁搖頭,想把那壞蛋搖出去,卻又換來傷口更加疼痛,于是更睡不着了。

夏安怒氣沖沖地睜開眼,坐起,就見王爺立在牢門之外,他當下拍地,吼道:“你這個殘暴無度的混蛋,我就知道你是個過河拆橋的主兒。居然要拔我的舌頭,改明我一定要作個小人天天拔你的舌頭。”

容離好心過來看夏安,剛找到夏安準備叫人,就被夏安指着鼻子一頓好罵。他何曾被人這般罵過,登時大怒,氣極反笑:“竟然作小人咒皇子,你這狗奴才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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