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困倦
第21章 困倦
第二天上課,許寉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一坐下就想睡覺。
教素描頭像老師是個戴着眼鏡的女老師,看上去大約三十多歲,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腦後。她看上去很內斂,但是又給人不茍言笑的感覺。
許寉手裏抱着厚厚的學習資料,蜷縮在角落裏,眼睛不知不覺就閉上了。
“醒醒,餘老師要講課了。”
符鐘舟晃了他一把,才把人從睡夢裏叫醒。許寉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機械地搬起椅子,跟着其他人挪到畫架前坐下。
餘老師把頭發紮起來,看了身後的學生們一眼。好不容易有機會放松一把,很多人昨天都嗨到淩晨才睡下,結果上課根本打不起精神。餘老師看了一圈,發現不少學生都是眼眶深陷,黑眼圈重得像化了的煙熏妝,還有人直接歪着腦袋睡過去了。
她嘆了口氣,用指關節敲敲畫板。那些半夢半醒的家夥立刻睜開眼,一副驚醒的樣子,不知所措的望着她。餘老師見他們醒來了,就開始講課。
“今天是第一天正式開始學畫人物頭像,所以先來給你們講講頭部骨骼肌肉結構……”
餘老師在前面邊說邊畫,平和的聲音就像催眠藥,讓人昏昏欲睡。
符鐘舟挨着許寉坐在第二排,他轉頭看了眼身邊許寉越來越低下去的腦袋,問:“昨晚沒睡好?”
許寉晃晃悠悠地湊過來,看樣子沒睡着。
“……頭疼。可能是昨晚在天臺吹了風。”
“你怎麽身體素質這麽差?”符鐘舟小聲說了句,“要不要去醫務室弄點感冒藥?”
許寉擺擺手,又閉上眼。“不用,你幫我看着老師,我睡一會兒就好。”說完,他就趴在手裏的資料上睡過去了。手裏的書又厚又大,倒是一個不錯的支撐點。
符鐘舟嘆了口氣,沒再打擾他。
餘老師講的都是最基礎的知識,這些知識符鐘舟去年就聽過一遍了,經歷半年的集訓早就耳熟能詳。他的目光落在結構圖上,思緒卻早就飄忽天外。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發呆大概是所有事情中最容易又最放松的事情。他的眼前閃過昨日偶遇謝妍時,對方怪異的眼神;他又想起昨晚天臺上的風,燥熱、寧靜,裹挾着許寉的聲音飄來;他想起許寉聽完他的事之後,流露出來的悲傷的眼神。
這個有着極強共情能力的表現,很讓人動容。
他漫無目的地想了會兒,低頭打開了手機。點開微博,新消息就像潮水一樣湧進來。最近,為了恢複更新速度,督促自己重新畫畫,他發了一條抽獎的微博。大概就是讓粉絲留言想要的畫,然後随機抽幾位的要求來作畫。有人在說小有名氣的太太不應該幹這種事,但是他毫不在意這些看法。小船從來就是畫自己想畫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微博底下已經熱鬧得不行,有粉絲想要他畫畫自家愛豆,有的粉絲想要情侶頭像,還有的粉絲想要他為自己嗑的cp産糧。
【嗚嗚嗚!!小船太太畫的人物都很漂亮!!如果能給我的cp來一張極具性張力的圖我死而無憾!!】
符鐘舟看了眼這條高贊評論,忍不住彎了嘴角。他把手機放在前排同學的椅子背後,悄悄打字。
【小船:不會被屏蔽的話,可以考慮。】
他剛點了回複,左肩上就什麽極有分量的東西靠上來。
他飛快收起手機,側頭一看,卻發現許寉的腦袋靠在他的肩上。他的睫毛輕輕扇動,從這個視角看過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
……和嘴角快流出來的口水。
他下意識要把人推開,伸手到一半便停住了。
符鐘舟強忍着笑意,盡量控制着動作。他瞥了一眼背對着自己的餘老師,悄悄舉起手機。他點開相機,前置攝像頭亮起,屏幕裏便出現了靠在他肩上,睡得流口水的許寉。
許寉的頭微微歪着,小雞啄米似的一下一下點着。他微微張開的嘴角挂着一點點瑩潤,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符鐘舟沒多猶豫,把手機湊近他的臉,連着按了好幾下快門。做完這些,他才輕輕扶起許寉的腦袋,讓他重新坐直身子繼續睡。
即使這樣也沒能把許寉吵醒,他毫不知情地靠着椅背,低着腦袋又睡了過去。
等他完全清醒過來,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彭鵬拉着項永,和他一起去食堂。符鐘舟在彭鵬的邀請下,也跟着去了食堂。秦平早早??打好飯坐下等他們,顯然是提前偷跑出來了。
許寉頭昏腦漲,眼睛也睜不開。他端着飯菜坐到符鐘舟旁邊,機械地把飯菜往嘴裏送。
“許寉,你沒事吧?”秦平也看出他的狀态不好,“是不是感冒了?”
許寉搖搖頭沒說話,他實在是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上午他都沒有清醒過,餘老師說的東西在他耳朵裏就是催眠曲,愣是一句都沒記住。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開了,符鐘舟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待會去買藥,如果弄得太嚴重就不好了。”
“懶得吃,”許寉毫不在乎地扒拉了一口青椒肉絲,“喝熱水就能好。”
“你怎麽說都是陪我吹風才着涼的,”符鐘舟低聲說,“能不能讓我不要這麽為難,嗯?”
“宿舍下午不開門,但是你也可以去醫務室休息一個下午,我幫你請假。”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在嘈雜的食堂裏只有許寉能聽見。這話是什麽意思?用來撩撥小學妹的伎倆嗎?
許寉側頭看了他一眼,在心裏告訴自己都是錯覺。他本想拒絕這個議題,但是全身的細胞仿佛都在叫嚣:我要睡覺。
“好。”
符鐘舟一愣,“……這下不着急畫畫了?”
“晚上加班吧,反正現在困得不行,還不如先養好精神。”許寉回答說。
“不錯,”符鐘舟笑了,“思想覺悟有提升哦。”
下午,許寉買了點兒感冒藥,直接去醫務室躺着了。醫務室的醫生是個年輕女醫生,她在譯美幹了兩年,對于這種借着生病逃課的學生見怪不怪。不過這種逃課來睡覺的還真是少見。
上一個來這兒補覺的,還是去年的一個學生。那個學生長得很高很帥,也很會說話,一口一個“姐姐”,叫得她每次都要紅了臉。
醫生看了眼側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嘆了口氣。這裏很多學生的精神狀态都不太好,作息永遠在通宵和睡一整天之間反複橫跳。心理壓力大的學生有的暴飲暴食發洩,有的抽煙喝酒發洩;身體素質差的學生三天兩頭往醫務室跑,還有人因為經常生病耽誤課程,急得要掉眼淚。
當然,她也見過一邊挂點滴一邊在畫室突擊訓練的。
考學真的需要這麽拼命嗎?
她不禁如此想。
少年躺在潔白的床單上,手臂枕在腦後,胸膛微微起伏。
醫生拉上遮光簾,悄悄退回自己的診室。
這一下午睡得特別安穩。許寉睜眼後還有一瞬間的迷茫,摸到一旁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下午六點五十。
他緩緩坐起身。診室裏的醫生去吃飯了,此刻醫務室裏空蕩蕩的,安靜得讓人非常舒心。
他只不過睡了五個小時,這五個小時卻比任何一個晚上都要管用。
醫務室外就是籃球場。許寉從室內走出來,立刻又被拉回接下來的訓練生活裏。一路走回畫室,已經是快要上課的時間了。
餘老師坐在前面整理資料,見他進來便問:“好些了嗎?”
許寉不知道符鐘舟是怎麽跟她說的,只好猶豫着點頭。
“今晚頭像寫生,快去準備一下。”
“……寫生?”這個消息餘老師大概還沒透露出來,前排的一個男生聽到了,小聲驚呼,“餘老師,我們今天是第一天上課,不用搞這麽難的訓練吧?”
“難嗎?”餘老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強大的氣場直接讓他不敢開口。
許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發現符鐘舟正在低頭刷手機,看見他來了,立刻将界面退了出去。
“怎麽神神秘秘的,在看什麽?”許寉睡飽了心情也很好,湊過去假裝看他的手機。
符鐘舟笑了笑,打開手機朝他一晃。熟悉的黃色方塊在一串咕嚕嚕的泡泡裏跳出來。
“海綿寶寶,看不看?”
“……幼稚。”許寉撇了撇嘴,從他和畫架之間跨進去坐下。“不看,削筆。”
他打開鉛筆盒,把炭筆從硬到軟全部挑出來,認真削筆。
海綿寶寶的背景音在這個狹小的角落響起,符鐘舟的眼神卻落在許寉身上。
吃飽睡足的許寉,笑起來真的很有少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