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喜歡什麽都可以做

第27章 喜歡什麽都可以做

一個動作,突然把兩人的距離又推開好遠。

符鐘舟捏着手裏的紙巾,這才發現,許寉好像有點兒抗拒肢體接觸。

平時他們幾個人玩嗨了就常常勾肩搭背,特別是秦平和彭鵬,每次都恨不得整個人撲到對方身上。但是許寉從不主動做這些,被人摟着的時候也會故作不耐煩的躲開。或許是因為他覺得過多的肢體接觸不夠酷,也可能是單純的不習慣跟別人親密。

但這樣的一個人,卻允許他和他睡一張床,挽他的手臂,揉他的頭,甚至穿他的衣服。許寉會在不知不覺中,為他向自己的酷妥協,所以才會被發現他很可愛。

當符鐘舟發現這一點不同的時候,那種微妙的情緒又鑽了出來。那種感覺就像從沙土裏挖出一顆熠熠發光的寶石,讓人覺得欣喜。這顆寶石在他心裏種下一顆種子,他不知道會長出什麽。

許寉也為自己的過激反應感到尴尬,此刻有些局促地又挪回桌前。符鐘舟将手裏的紙巾塞進他的手裏,“擦擦吧,嘴角還沾着蔥花呢。”

“……哦。”

許寉尴尬地接過紙巾,胡亂在嘴上擦了一把。

許芸回來的時候,兩人面對面坐着,氣氛異常的詭異。

吃過飯,許芸想去畫室看看。三人在路邊買了西瓜汁,邊喝邊回學校。

“哇,這裏好大啊,我一以為集訓學校都很小。”許芸被兩人帶着在環繞式的教學樓裏走着,目不暇接地浏覽挂在牆上的畫,“裝修也很棒欸。”

“我剛來的時候也覺得很大,”許寉說,“但是每天的活動範圍僅限這裏的話,會覺得這裏越來越小。”

三人走進505教室,發現裏面坐了很多在畫作業的學生。

“唔,”符鐘舟突然想起什麽,“我們好像還沒畫作業。”

“作業?不是昨天畫完了嗎?”

“是今天的作業,”符鐘舟把手機裏的消息翻出來,“早上布置的,五張速寫一張頭像。看你睡得那麽香沒叫你,後來就給忘了。”

許芸眯着眼看了兩人一眼,“好吧,那我坐在旁邊看,不打擾你們。”

她所說的“看”,真的是字面意思的“看”。兩人坐在座位上畫頭像作業,許芸就撐着腦袋認真盯着畫面看,時不時還要問兩個離譜的問題。

許寉畫畫本來就沒什麽自信,被許芸一直盯着看更是下不了筆。這種尴尬的感覺,就像是寫了一半的語文作文被同學公開朗讀。

在許芸問出“你手上拿的黑條是什麽”之後,許寉終于忍不住了。

“你玩自己的,別總是問問題。”

許芸聳了聳肩,“好吧。”

符鐘舟聽出他的話中之意,悄悄側頭瞥了一眼他的畫,卻被抓個正着。

“看什麽看,你也別看。”許寉沒好氣地警告他,話說到後面卻自己先輸了氣勢,“……畫完再看。”

“你畫得很好啊,為什麽不可以看?”符鐘舟繼續畫自己的。

“我也覺得!”許芸插嘴道,“雖然……雖然看上去符哥哥畫的更好。”

“……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說話了。”

“自信點。”符鐘舟伸出左手,用幹淨的手指在許寉的後頸捏了捏。這次他坐在角落裏,沒有地方躲。

他的動作很舒緩,許寉勉強安下心來,準備接受來自同桌的一碗心靈雞湯,卻見符鐘舟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邊。許芸見他們好像是說什麽秘密,也趕緊湊上去聽。

“你看……”

三人的腦袋擠在一塊,被兩塊畫板遮擋住。符鐘舟悄悄指了指前面的一張畫。“你看這張,構圖起稿就沒有做好,整個頭都快撐出畫面了。這種水平,考試最高也就75分。”

他又指了指斜前方的一張畫,“你看那張,五官位置差不多對了,但是肌肉表現得也太明顯了……就好像…畫上的人沒有臉皮一樣。考試畫成這樣不能及格吧。”

“你再看那一張……”

那些畫的主人還在坐在教室裏畫畫呢。許寉一臉黑線地聽他認真分析那些畫,生怕他聲音再大點兒,就會被那些人圍起來揍。

“你再看看你的,”符鐘舟敲敲他的畫板,“多好看呀。也就比我的差個七八分嘛。”

許寉心裏被他逗得開心了,卻依舊冷着臉低聲問:“你在哄小孩嗎。”

符鐘舟學着許芸的樣子聳聳肩,“我不介意今天帶兩個小孩。”

“你還是閉嘴畫畫吧,謝謝同桌。”許寉重新拿起筆,不再搭理這個幼稚鬼。可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裏還是很感謝符鐘舟。

許芸大概是上午坐火車太困了,坐在角落裏很快就睡着了。

坐在不遠處的一群人在用教室的音響放民謠,聽得許寉也昏昏欲睡。就在他差點兒一臉撞在畫上的時候,符鐘舟出聲叫住了他。

“許寉,”他的語氣依舊和平時一樣溫柔,但是态度非常正經,“我剛剛說的都是真心話,你真的畫得很好。”

“嗯。”

“但你也不要松懈,雖然現在很多人的畫都不如你,但是集訓這種事,不到最後一秒不見分曉。”

許寉見他的語氣嚴肅起來,不禁轉頭看向他。

教室裏很吵,有人在畫畫有人在聊天,還有人在放音樂。但符鐘舟的聲音像是隔離了整個世界傳過來的。

“等過了九月,你會發現每個人都很拼。畫畫确實需要天賦,但有的人明知自己沒有天賦,卻願意花上比別人多好幾倍的時間精力,只為了追趕上那些有天賦的人。有的人努力起來,真的很可怕。”

“你是在諷刺我沒有天賦嗎?”

“不是。我是想讓你做好準備。或許某一天,你會突然發現,以前在班裏墊底的某些人,突然變得很強。”

許寉的後背突然開始冒冷汗。他想起了每次總能得高分的婁琢,想起熬夜在走廊畫畫的秦平,還有那些有些陌生卻很努力的同學們。

這怎麽能讓人不焦慮。這場考學之戰裏,他要勝過多少人,才可以考出一個理想的成績?

“定一個目标吧。”符鐘舟看出他的不安,“你太迷茫了,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努力到底夠不夠,所以總是在折磨自己的身體。”

“目标?”

許寉看了他一眼,心中湧出一種強烈的渴望。他暫時沒有理想的學校,也沒有預期分數,只是覺得考得越高越好。但是現在,他被眼前這個為他操心的人激起一股強烈的勝負欲。

“……我不想和他們比輸贏,我想和你比。”

“我希望,能在聯考超過你。”

符鐘舟有些驚訝地挑眉。“聯考超過我?好啊。不過你可以先定一個小目标,比如在七月的月考裏考個好成績。”

“還有三周時間,”許寉拿起筆,“等着看吧。”

在食堂吃過晚飯,許芸就要回X市了。

“她一個小孩,自己回去會不會不安全?”

火車站裏,符鐘舟有些擔心地看着許芸進站的背影。

“不用擔心,”許寉倒是非常從容,靠在欄杆上和遠處的許芸揮手再見,“別看她總是打扮得很可愛,實際上是個從小學跆拳道的。”

“這麽強?”符鐘舟砸了砸嘴,“你們家真有意思,小姑娘去學跆拳道,你來學畫畫。”

“不可以嗎,”許寉冷哼了一聲,轉身向站外走,“喜歡為什麽不可以。”

“當然可以,”符鐘舟沒想到一句玩笑惹得他不高興了,連忙追上去哄人,“喜歡什麽都可以做。”

兩人走出火車站,已經是晚上八點。C市火車站外華燈初上,熙攘的人群在廣場上穿梭,行李箱的滾輪在粗糙坎坷的水泥地上碰撞出很大的噪音。

走在前面的許寉回過頭來,很短暫、卻意味不明地看了符鐘舟一眼。

當然不是喜歡什麽都可以做。

他如此想着,兀自往公交車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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