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分組

第38章 分組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五樓,就見陸老師和升哥抱着手臂站在走廊裏,面對着地上幾十張畫。乍一看,這些作業就像是打印機批量打印出來的,但是完全經不起細看。

“這張,放到前面。”

陸老師依舊很嚴肅,他的氣場太強,以至于升哥都情願聽他指揮。他每發一個指令,升哥就乖乖地用手裏的教鞭給作業重新排序。

許寉下意識想繞開他們閃進畫室,符鐘舟卻一把拉住他。“看看嘛。”

“有什麽好看的。”許寉平時雖然很嚣張,但骨子裏還是有些畏懼老師。畢竟只要面前這兩位稍稍動動手指頭,他的速寫作業就可以随時翻倍。

符鐘舟卻沒這些顧慮,拉着他蹲到走廊的另一邊。

“升哥,你怎麽被陸老師拉來做苦力了?”他半開玩笑地和升哥搭話,視線掃過地上的作業。

升哥看見他就變了臉,厲聲說:“你今天是不是沒認真畫?”

“沒有呀,我畫得很認真,”他一臉無辜地指了指許寉,“我同桌可以作證。”

“确實很認真。”許寉老實地點點頭。

陸老師瞥了他一眼,好像要将他看穿似的。許寉頓時緊張起來,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你……”陸老師的視線掃過他,又看向符鐘舟。“看得出畫功很好,但是上課練習偷懶可不是好現象。”

許寉疑惑地看了三人一眼,不明白兩位老師為什麽批評符鐘舟。在他看來,符鐘舟的作業真的畫得很好。

“好的,我下次再也不會了。”符鐘舟順從地道歉,“可能,最近真的有退步……”

升哥哼了一聲,“我看你是聽說要重新分組,為了逃避高難度作業才這麽做的!”

他邊說邊拿起手裏的長竹棍,把符鐘舟的畫從一衆作業裏挑出來,扔在最前面。

“想都別想!”

“升哥別……”

符鐘舟還想說什麽,看了眼陸老師後只好認慫閉嘴。

整個下午和晚上,許寉都沒聽見符鐘舟說什麽話。他或許還在為受批評而難過?許寉在心裏琢磨着,不禁覺得他這也太脆弱了,他還沒見過男生愛哭還玻璃心的。

安慰的話太無力,他也不太會說。

于是晚上的速寫課下課前,許寉決定貼心地為他削了兩支筆。

“明天就要分組了,你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他邊低頭削筆邊問。

“……你以後,沒有參考示範了,可怎麽辦……”符鐘舟的聲音委屈極了,話卻說得特別自戀。許寉被他戳中痛處,把削了一半的筆塞回他手裏。

“那我祝你以後每天都要畫二十張作業!”

兩人最後的同桌時光鬧了個不歡而散。下課鈴一打,許寉就背着書包快步出了畫室。他在轉角處回頭看,符鐘舟居然沒有追上來。

許寉更加覺得生氣,邁開長腿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這種同桌不要也罷!

晚十一點,籃球場角落裏圍了十來個人。

葉志澤起身走到一旁的自動售貨機前買了兩瓶汽水,水瓶撞擊在金屬的機身上,發出一陣響聲。

坐在這裏的都是複讀生,也是葉志澤和符鐘舟上一屆就在一起玩的朋友。來者人手一根煙,火星在黑夜裏透着微亮的紅光,煙味在空中肆意彌漫。

這是他們從去年開始就形成的習慣。剛開始只是為了單純的解壓,大家下晚課後一起來吹吹風抽抽煙,緩解一下壓力。後來就不知不覺地變成了每周例行一次的,類似于讨論會的項目。

符鐘舟精神好的時候不太想抽煙,但今天還是白嫖了葉志澤一根,夾在手指間點燃,狠狠吸了一口。

“真沒想到,一年過去了,我們還會坐在這兒。”有人吐出一口煙,笑着自嘲道。

“少了一半人吶,”有人伸手比劃了一下,“沒以前熱鬧,那些複讀兩三年的也都去讀書了。”

葉志澤瞟了他一眼,“你還想多熱鬧?要是不想複讀,你也可以去讀本省最好的洗衣服專業。”

這群人聚在一起仿佛就變得特別傻,一個粗制濫造的小玩笑都能把他們笑倒一片。

集訓生活就像一個站起來就能碰到頂的牢籠,也只有這個時候傻樂一會兒,人才不會被打垮。

符鐘舟聽着他們哄笑一片,勉強彎了彎嘴角。

“怎麽,舟哥不高興了。”

葉志澤坐在他旁邊,覺得他情緒有些低落,便伸手把人攬過來晃了晃。

“怎麽,還沒追到吶?”葉志澤笑嘻嘻地叼着煙,“不是告訴你要主動一點兒嗎?”

在坐的都不知道內情,立刻有人探頭探腦地問:“追什麽追什麽?”

“追男人。”符鐘舟也不掩飾,呼出一口煙,像個大佬似的眯了眯眼睛。葉志澤沒想到他這麽坦率,也有些吃驚。

這些人大多只知道符鐘舟和以前的女朋友分手了,突然聽到這麽個勁爆消息,一時間炸了鍋。

“這個我會呀!”坐在對面的男生激動地開口,衆人叽叽喳喳的讨論立刻停了。他一副很懂的樣子,對符鐘舟說:“舟哥你這種長相,是男生喜歡的類型。管他直的彎的,撩就完事了!”

“我已經努力過了,沒什麽作用。”符鐘舟慢條斯理地又抽了一口。

“怎麽努力的?”葉志澤八卦心切,從地上坐了起來。

符鐘舟回想了一下今天的經歷,“就是…幫他打理顏料,假裝睡覺靠在他身上,給他買水打飯……”他還想說什麽,卻發現他們之前的相處也是這樣的模式。

“快說呀,你是怎麽撩他的?”葉志澤有點急。

“我……”符鐘舟輕咳一聲,夾着煙的手遮在嘴前,含混不清地說:“把他堵在樓梯間,把水瓶貼在他臉上給他降溫。”

衆人看着煙霧缭繞間一臉嬌羞的符鐘舟,臉上都寫着大大的:“就這?”

“他什麽反應?”有人忍不住問。

“很冷漠,把我推開了。”

符鐘舟回想了一下當時許寉板着臉自己上了樓的樣子,心裏有些失落。

“他和我本來是同桌,”他繼續說,“今天聽說要換座位分組,我就故意沒畫完拉低一下分數,結果還是沒能跟他分到一組。”

衆人聽到這,又是一陣唏噓。

“這些還不夠,”剛才那個男生趕緊接話,“你要讓對方覺得,你們不只是好朋友那麽簡單!”

“比如?”

“比如,你可以找機會跟他一起睡覺,然後撩撥他!”

葉志澤嘆了口氣,打斷他。“什麽破辦法,沒用。”

“可能他不喜歡男生吧。”有人哼唧了兩句,又語重心長地嘆口氣。“哎,搞對象和畫畫都好難啊。”

符鐘舟也長長呼出一口氣,向後靠在籃球場的綠色金屬網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他擡手打開手機,調出那張在床上拍的合照。

照片上睡着的少年雙眼緊閉,對他的一舉一動毫不知情。

其他人見他沒有興致再說什麽,就不知不覺聊起了其他話題。

“話說,那個一臉猥瑣的富二代沒再找你麻煩了吧?”葉志澤問。

符鐘舟愣了一會兒,想了許久才知道他說的是鄒友。“沒有,”符鐘舟把手裏的煙頭摁滅了,抛進垃圾桶裏。“他被打的那麽慘,要找也是找許寉的麻煩。”

“你們說的,是染了個比葉哥還醜的黃毛的那個富二代?”有人聽到鄒友的名字立刻接話道,“我最近總是看到他在外面的網吧晃蕩,他新交的那些朋友,好像是隔壁體校的。”

被說發色醜的葉志澤給了他一拳,“體校的?他們怎麽玩到一塊兒去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們注意點。這個人仗着家裏有錢,做事特別沒底線。”

符鐘舟伸了個懶腰,戴上眼鏡,拎起書包,拍拍灰站了起來。

“怕什麽,就他家有錢嗎?”他理了理衣領,“走了,各位晚安。”

雖然是對着朋友們獅子誇大口,但實際行動上符鐘舟還是很小心。他先後給許寉還有婁琢都發了消息,讓他們最近要小心出行。婁琢非常感謝他的關心,很友好地回了短信;許寉則一副很嚣張的樣子,回複道:【遇上就再打一頓。】

嚣張的許寉同學自然是安然無恙地在上學路上橫行霸道,即使在早晨進教學樓時碰上鄒友,也是臉色都懶得跟他擺,咬着嘴裏的面包片就飛奔上樓。

新的座次表被張貼在公告欄上,許寉看不清升哥缭亂的字跡,瞧了半天才勉強在靠窗的第二排看到自己的名字。

同桌的位置,寫的是婁琢。許寉心裏松了口氣,雖然不能繼續和符鐘舟同桌,但至少同桌是個關系不錯的人。

陸老師把全班人分成幾個梯隊,同樣水平的坐在同一橫排,這樣既方便布置作業,也能夠提升競争意識。

符鐘舟的座位在第一排靠門處,裏許寉有些遠。他的同桌叫呂景楠,許寉對這人沒什麽印象。

不過這樣看來,他好像是第二梯隊的吊車尾。

“要幫忙嗎?”

婁琢早就把自己的東西安置好,見許寉還愣在原地,便過來和他搭話。

“不用,我就看看座位表。”許寉回過頭,有些疑惑地問:“呂景楠是誰?”

“你不認識他很正常,他和我是一個市的。”婁琢笑了着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和符鐘舟說話的男生,“就是他。他的素描速寫…很一般,但色彩畫得非常好。”

許寉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男生。呂景楠大概一米七五的個子,骨架小身子瘦,站在符鐘舟身邊顯得小小的一只。他的頭發是很有特色的自然卷,臉上有星星點點的雀斑,看上去很可愛。

他們站得遠,聽不清楚在講什麽。許寉看到符鐘舟轉身把調色紙遞給他,露出一個很溫柔的微笑。

那一刻,許寉感覺自己被人扔到了冬日冰冷的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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