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習慣而已
第44章 習慣而已
當晚回到宿舍,打了一整天游戲的室友們,看着許寉拎着一枝玫瑰回來,插在了窗邊的玻璃瓶裏。
這個瓶子是以前寫生時落下的靜物,老師們懶得開門去還,就随他們拿走了。
秦平從書桌前擡起頭,看見許寉正小心翼翼地往玻璃瓶裏灌水。鮮紅的玫瑰靠在細長的瓶子裏,非常好看。
“啊,為什麽你們情人節都能收到花,只有我是給別人送花啊!”秦平非常不服的嗷了一聲,“我也要我也要……”
“欸,許寉。”彭鵬朝他眨眨眼,他和項永之間的衣櫃上也有個玻璃瓶,裏面插着兩朵玫瑰。“誰送的?”
許寉一挑眉,反問道:“你的誰送的?”
彭鵬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後腦勺被項永拍了一巴掌。
“別分心,去偷塔。”
“……哦。”
宿舍裏全是游戲的音效聲,許寉嘆了口氣,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望着窗邊的那朵玫瑰發呆。
在煙花晚會上,符鐘舟就那樣款款走來,遞給他一束鮮紅的,用舊報紙包起來的玫瑰。
“給我這個幹什麽?”他問。
“當然是禮物。”符鐘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看,今天我們都一起過節了,當然不能像普通單身狗一樣嘛。”
“而且,我也很想送你一朵玫瑰。”
他的眼睛裏映着煙花,忽明忽滅間,那種純淨溫柔的眼神将許寉整個身心都控住了。
許寉把自己從回憶裏拉出來,從口袋裏掏出那張包玫瑰的舊報紙,小心翼翼地展開,又折好,非常珍惜地放進抽屜。
他很高興,同時也很害怕。他害怕捅破這種暧昧不清的關系,就像從小就很喜歡的小弟,每天也像符鐘舟這樣粘着他,送他禮物,甚至和他勾手指、擁抱。可當那本漫畫從抽屜裏掉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珍惜多年的暧昧不過是一廂情願。
符鐘舟那麽好,他可不希望這朵玫瑰成為符鐘舟送給他的最後一件禮物。
他雖然是個天然彎,但在小弟那裏的失敗讓他對“喜歡”産生懷疑。哪怕現在有個男生每天抱着他說“我喜歡你”,他也會疑心這只是對朋友的依賴。
何況是始終在某條界限上反複橫跳的符鐘舟。
晚上十二點洗漱完,許寉躺在床上刷微博,看到小船太太的最新動态。
【小船:速塗一張。七夕節,大家都在幹什麽呢。】
配圖畫的是一只長滿刺的玫瑰。
許寉詭異地扭頭看了眼被擺在窗臺上的玫瑰。玫瑰孤零零的靠在瓶子裏,上面的刺早就在出售之前被花店修得幹幹淨淨。
啊,原來小船太太喜歡帶刺的。
他關掉手機扔到一旁,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晚安。
許寉非常幼稚地朝窗臺的位置抛了個飛吻,裹緊被子睡過去了。
“小道消息,八月份的月考将定在二十五號。”
周一上午,升哥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滿教室的學生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只不過有人是因為甜蜜地過了節,有的人是在宿舍做熬夜單身狗。
“啊,那陸老師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教我們?”
“是啊是啊,陸老師什麽時候回來?”
陸老師的事對外只說是出手救人,但大家多多少少都從各種途徑聽說了點兒,提起這事兒都為陸老師抱不平。
升哥心裏也很生氣,陸老師人還在醫院躺着,而鄒友卻在和他們一牆之隔的畫室裏悠閑地上課。但他沒有證據,也不好随意發作。
“陸老師需要休養,”他拿教鞭在畫架上敲了敲,“如果他恢複得好的話,我相信他很樂意帶你們去寫生。”
提起出去寫生,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寫生?去哪裏?什麽時候哇?”彭鵬最興奮,眼睛裏都閃着光。
“就你最愛玩!”升哥不輕不重地敲了他一下,“保密!”
“離月考還有十天,”升哥在畫室裏來回踱步,“大家努力吧,樓下的幾個班,可是以我們為目标哦。”
許寉正畫着手裏的速寫,婁琢趁升哥轉過身後推了他一把。
“欸,許寉。”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彎下身子躲在畫板後邊,“鄒友沒找你麻煩吧?”
“沒有啊。”許寉回想了一下,自己從醫院出來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和符鐘舟在一起。
婁琢皺了皺眉,“你要小心點。鄒友既然敢找人堵宋清涵,就肯定敢找你麻煩。”
“怕什麽,來一次揍一次。”許寉哼了一聲。
“不是說打架,”婁琢哭笑不得,“你不要讓人拿了把柄,鄒友那種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許寉心想自己能有什麽把柄,苦笑一聲。
“只能希望鄒友不要去找符鐘舟。他弱成那個樣子,還不得被圍起來打。”婁琢半開玩笑地說。
“但願吧。”
下課後,“弱不禁風”的符鐘舟便連蹦帶跳的跑了過來,懷裏抱着各式各樣的巧克力和棒棒糖。
“你這是……幹什麽…”婁琢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就見他把一盒巧克力擱在婁琢的鉛筆盒上。
“拿回去和宋清涵一起吃吧,”符鐘舟像是在給幼兒園的小朋友們發禮物,又分給婁琢好多棒棒糖,“今天早上來的時候,座位上全是巧克力和棒棒糖。”
許寉暗罵他這是在炫耀自己受歡迎。他看了一眼符鐘舟斜挎包裏塞不下的明信片和信件,反手就想把這些東西統統一把火燒掉。
“我也要!”彭鵬看熱鬧不嫌事大,從符鐘舟那兒順了兩顆糖,“謝謝舟哥哥!”
眼看符鐘舟快把禮物分了一半,許寉還像個被冷落的小朋友似的在旁邊待着。他覺得有些尴尬,只好裝作沒看見,繼續畫速寫。
彭鵬收完東西就跑了,婁琢也非常識趣地出去找宋清涵。符鐘舟抱着懷裏的東西,輕手輕腳地湊上去。
“許哥?”
許寉從鼻子裏哼出一個音節。
“嗯。什麽事。”
“這些都給你。”符鐘舟說着,就把剩下的巧克力都塞進他的書包裏。許寉的書包挂在椅背上,被他塞得鼓鼓囊囊的。
“給我幹什麽,全是甜的。”許寉有些不爽地看着他。
“就,送給你。”符鐘舟被他用很兇的眼神瞪着,有些退縮地推了推眼鏡。
許寉見他又要拿出那套禮物吃不完送人的道理,立刻打住。收下就收下吧,大不了回頭再分給舍友。
“舟哥!”
葉志澤出現在畫室門口,“去食堂吃飯嗎?”他走進來,看到符鐘舟身後的許寉,“小帥哥也一起呀。”
許寉總感覺他的語氣像某些風月場所裏的工作人員,滿頭黑線地站起來準備離開。“不用,我吃泡面。”
“別啊別啊,”葉志澤一把拉住他,又一把拽着符鐘舟,“聽說今天食堂特供火鍋,我們打算叫着飯友們去湊一桌呢。”
“八月吃火鍋?你們火鍋中毒了嗎……”
“欸,去吧去吧,譯美的食堂還是很良心的。”
八月中旬正式氣溫最高的時候,別說吃火鍋,就是去食堂這種人多的地方,許寉都覺得自己要熱昏過去。
整個中午,他都坐在電風扇邊上,邊吃邊冒汗。
葉志澤的飯友加起來快有十多個,大家點了三份火鍋,熱氣騰騰地仿佛在過年。
許寉坐在符鐘舟身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這些人時不時就偷偷瞟他一眼,仿佛在看什麽國外進口的稀奇特産。
于是他非常及時地将這個想法悄悄告訴符鐘舟。
“因為你長得好看啊,”符鐘舟不加掩飾地誇贊,“盯着你看正常嘛。”
許寉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話。
吃飽喝足,飯友們在葉志澤的擠眉弄眼下全散了,留下符鐘舟和許寉兩個人。
“還有四十分鐘上課,你要不要回宿舍睡一會兒?”
“不了,我去畫室睡。”許寉快要被三十八度的高溫熱化了,“秦平最近總是打呼嚕,睡午覺都要被他笑醒。”
“噗,集體生活真的很有意思啊。”符鐘舟很貼心地伸手給他遮太陽。
許寉有些不好意思,想把他的手扒開。符鐘舟沒再堅持,和他并肩快步跑過籃球場回到教學樓。
“話說,”許寉瞥了一眼他的包,“那些明信片…你都收着了。”
符鐘舟一怔,“是的。”
他們并肩往樓上走,許寉卻沉默了。走到畫室門口,他才猶豫地開口問:
“是有喜歡的女孩嗎。”
“不是,”這一次符鐘舟回答的很堅定,“把別人親手寫的東西收起來,一個習慣而已。”
“你以前也這樣?謝妍不會介意嗎?”許寉忍不住問。
符鐘舟笑着嘆了口氣,靠在牆壁上,看着走廊上貼的優秀作業。
“介意,還為此跟我吵架。但是我覺得,再怎樣也是一份心意,雖然我不會跟她們交往,但是我不忍心把一個人的真誠和喜歡扔進垃圾桶。”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是不是很渣。”
許寉和他相對站着,忽然就明白了,眼前的這個男孩為什麽如此有魅力。在現在這個時代,親筆寫的東西太珍貴了,一筆一劃都是執筆者的愛意寫成的。
他也曾親筆寫過信。那是很久之前,小船太太還是個小透明的時候。那次過新年,小船在Y省旅游,想和網友們互寄明信片。許寉親手畫了明信片的圖案,想說的話寫了滿滿一張,最後投寄到Y省某個旅游酒店裏。雖然之後沒有收到回信,但當時寫信時的心情,即使是幾年後他也記憶猶新。
這樣想來,一個如此溫柔善良,不忍心打碎他人的愛意的人,怎麽會不讓人心動呢。
“是啊,渣男。”許寉勾勾嘴角,在進畫室前給了他一個腦瓜镚,“但是渣男也很有魅力,不錯,好好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