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頓飯吃飯, 到底沒扯明白誰做廠長。
幾個知青也在另一桌呢，因為這個事是裴浩和霍海洋跑的，他們傾向于裴浩做廠長, 就跟同桌的隊員不太和睦, 沒少打機鋒。
但是公社書記和縣裏幹事都在場，無論知青還是隊員都沒敢太過分，一頓飯吃的還算平和。
這是西河大隊的主場，大家都敬酒給孫幹事。
酒可是蘇婷婷特意托人從省城帶來的老白幹，勁頭特別足, 就是能喝的霍老爺子一瓶也就夠了, 孫幹事可沒那麽大酒量, 不一會兒就頭重腳輕。
公社吳書記一看這樣喝下去不行，急忙阻止了大家的熱情, 吩咐司機過來攙扶孫幹事。
然後他對霍老爺子和霍海洋說：“今天孫幹事非要親自來送文件，見一見海洋, 沒想到還被招待的這麽好。”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接着吃，我帶着孫幹事先回去, 下午還有個會得開呢。”
霍老爺子知道事有緩急，連連點頭：“管，吳書記您先去忙, 明天我就讓洋子過去找你彙報建廠的事兒。”
吳書記欣慰的點點頭。
說起來霍海洋因為面粉廠的事兒找過他, 不過當初建磚窯的困難他實在不想經歷，反正有個磚窯在，他政|績也算有一個了，這個年頭踏踏實實幹到退休也就無所求。
結果霍海洋給他一個驚喜，真去縣裏将廠子的事情跑下來的, 等于送給吳書記一個政|績，看來退休之前自己能上調一個級別回城裏。
本省的領導很重實業，将革||委||會||那些搗亂的能豆子壓制的死死的，帶着底下的人都能順利幹實事。
吳書記也是個實幹家，雖然礙于時代限制不能做太多，但是權|利範圍內他還是想老百姓吃飽飯。
想想一路之隔的S省，一門心思都在鬥|争上，本地的老百姓還天天啃黑窩窩頭喝菜糊糊哩。而他這邊一個磚窯就讓很多家吃上和着富強粉的雜面馍馍，再加一個面粉廠，大家頓頓吃白面馍馍的日子還會遠嗎？
吳書記心裏充滿豪情，對霍海洋越看越喜歡，讓司機先将孫幹事送進轎車後，他拉着霍海洋的胳膊站一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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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幹，”吳書記壓低聲音：“你老丈人是蘇書記，看着你也是個有覺悟的，老實給你說，八月份的時候程同志已經回京，雖然還沒具體安排工作崗位，但這是中|央釋放出的信號，經濟早晚要得到重視的。”
霍海洋面色一凝，心中也跟着澎湃。
吳書記嘴裏的程同志可是歷史上的重要人物，為國|家的經濟騰飛做出了重要貢獻，對方去世的時候霍海洋正上高中，當時舉國哀悼，霍家父母更是哭着說國家失去一位偉人。
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親自參與歷史，雖然只是一滴水，但足夠他将來說給子孫後代聽。
霍海洋目光閃亮，不過想到程同志三年後還有一個坎，對方挺過那個坎再次回歸，才有了恢複高考。
不過這期間，支持程同志的人可沒少受罪。
既然吳書記是實幹家，他有必要提醒對方一句：“吳書記，我明白了，咱就踏實幹工作，不冒進，您放心。”
吳書記愣了愣，不知道“冒進”兩個字跟他的鼓勵啥關系，一擡頭對上霍海洋意味深長的眼睛，他驚出一身冷汗。
對呀，程同志是回去了，但那幾個人也好好待着呢，別到時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吳書記心裏千回百轉，最終化為一聲長嘆，重重拍在霍海洋肩頭：“心細有幹勁，海洋，如果工作中有你做左右手，那是我的福氣，也是老百姓的福氣。”
這話太重，霍海洋都沒法接，不過卻讓他從兒女情長中有了一絲絲別樣的想法。
不過這個想法目前根本實現不了，怎麽也得等到跟蘇婷婷考上大學以後。
霍海洋滿臉笑容，反手扶住吳書記：“吳書記，我送你上車，明天去辦公室找您。”
“好好好，明天咱詳談。”吳書記看到周圍老百姓或敬畏或羨慕或打探的目光，還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上了車，朝衆人揮揮手：“大家回去吧。”
吹了一會兒風的孫幹事也從後車窗探出頭，朝蘇婷婷揮手：“蘇同志，代我向您父親問聲好。”
霍海洋：“……”
真會鑽營！
管你幹事不幹事，霍海洋伸手将孫幹事腦袋摁了回去，招呼司機趕緊開車：“再見，慢走不送！”
…………
酒足飯飽，關系好的留下收拾東西，小張氏早趁機溜了。
小劉氏看沒啥子剩菜，就給幫忙的人每人塞了兩個雞蛋，臉上帶笑，心裏肉疼。
蘇婷婷笑着安慰：“以後咱家沒啥大事了，以後不用這麽大出血啦。”
小劉氏嘆口氣：“咋沒有，等你生了孩子又是個大事。”
突然被催生的蘇婷婷：“……”
對不起我不該多嘴。
她默默擠到霍春花身邊收拾桌子去了。
霍春花望着蘇婷婷紅透的耳朵笑，卻不好意思打趣自家嫂子。
霍海洋這時候邁着淩波微步走來：“婷婷，我頭有點疼。”
“你不是能喝嗎？”蘇婷婷納悶。
霍海洋捂着腦袋：“那是以前，現在我不是我啊。”
蘇婷婷“哎呦”一聲，主要是模樣一樣，她忘了霍霸總千杯不醉，霍村草的身體可能酒量不行。
眼看着霍海洋站不穩，蘇婷婷急忙過去扶住，小聲嘀咕：“誰曉得這個身體酒量不大啊，我先送你回去歇會兒。”
霍海洋心裏竊喜，卻半個身子倒在蘇婷婷身上：“不要了，我自己還能走，你幫咱媽咱妹妹收拾收拾殘局。”
蘇婷婷皺眉，咋又開始茶言茶語？
她仔細打量霍海洋臉色，小臉堂子紅撲撲，雙眼迷離，也看不出對方是真醉還是裝的。
想了想她覺着這家夥心眼子多，自己寧可錯殺一千不可錯漏一個，再說反正在自己大隊，出個門全是認識的人，不怕霍海洋出事。
于是蘇婷婷真的撒開手：“那行，你先自己回去吧。”
“……”我就是客氣客氣而已，霍海洋有點慌，臉直接窩到蘇婷婷脖子處：“不行，頭暈的厲害。”
蘇婷婷：“……”
确定了，這貨裝的！
她又好氣又好笑，慣的你！
蘇婷婷甩手就走，卻被霍海洋一把拽了回去，與對方四目相對，霍海洋的眸子朦胧迷離，卻像有吸鐵石一樣很有引力。
“婷婷，我現在啥要求都沒有，能守在你身邊就行，真的你信我。”霍海洋滿嘴酒氣，沖的蘇婷婷都開始頭暈，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怼回去。
這邊小劉氏看在眼裏，哪還會留下蘇婷婷幹活：“婷婷你和洋子都回屋歇着吧，這裏不用你們。”
“是呀嫂子，我和杏花幾個一會兒就收拾妥了，你扶我哥回去吧。”霍春花也懂事的說。
霍海洋扯起嘴角笑了笑，半個身體又往蘇婷婷身上一趴，一副醉地站不穩的模樣。
蘇婷婷：“……”
衆人面前，她還不能将人推開，而且誰能推開一個裝醉的人？
算啦算啦。
蘇婷婷認命的扶着霍海洋回家，中途遇到好幾個要求幫忙的，霍海洋就纏着自己媳婦不放，惹大家一頓打趣。
回到小土屋，蘇婷婷早就憋着一肚子火，門從裏面一插上，她就将霍海洋扔到床上，卷起袖子準備罵一場。
結果霍海洋倒頭就睡，甚至打起輕輕鼾聲，蘇婷婷伸手搗了搗，對方沒動靜。
她又捏起霍海洋一塊肉擰了擰，對方就“哼哼”兩聲，然後翻個身依舊打鼾。
蘇婷婷：“……”
氣了個寂寞。
算霍海洋聰明。
折騰好半天，其實蘇婷婷自己也累了，既然對方休戰，她洗漱洗漱也倒頭就睡。
霍海洋捂着剛才蘇婷婷擰的地方，偷偷勾起嘴角：婷婷生氣都舍不得下狠勁擰呢。
霍海洋剛開始是裝醉，後來就是真睡的香了，傍晚蘇婷婷推他起來吃飯，他腦子沉沉的就是睜不開眼。
蘇婷婷瞧他是真的疲憊，想起對方一連好幾晚上守在新房子處确實辛苦，最後沒舍得繼續喊他醒。
她心軟的結果就是霍海洋一覺睡到第二天早八點鐘，好在大家都累，今天都起的晚。
霍海洋惦記着公社找吳書記，昨天說好的今天過去找對方商量面粉廠選址和廠子人選的事情，另外還有樊老頭去改造的手續也得辦好。
霍老爺子和李德全将這兩件事全交給他辦，也是為了給他一個在領導面前露臉的機會。
霍海洋沒想那麽多，面粉廠的事情他心中早有成算，主要是樊老頭的事兒，一來婷婷對此人有一種危機感，二來對方行事實在惡心，霍海洋自己也不願有這麽個鄰居，他得親自盯着将人捶瓷實才行。
面粉廠既然霍海洋想送功勞給裴浩，就得喊上對方。
裴浩昨天其實也瞧出來，公社的人想用霍海洋，所以他忐忑了一晚上，今天見霍海洋一大早就來喊自己一起去公社，還別說，他心裏挺熱乎：“當初婷婷嫁給你我還不願意，現在瞧着你倒是講點義氣。”
霍海洋撇撇嘴：“那咱倆不一樣，當初我瞧着你是個合格的護花使者，現在為了點利益就放棄婷婷，啧啧。”
裴浩一聽不開心了，立馬反駁回去，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互怼着到了公社才停下。
面粉廠的事情既然兩人早就商量出結果，而且給的理由合情合理，吳書記也沒什麽好說的，于是拿起送樊老頭去改造的申請看。
結果看到樊老頭的大名，吳書記皺皺眉：“這個名字很久沒聽人提，原來是你們大隊的？”
霍海洋一聽不對，急忙問：“這個人有問題？”
吳書記說：“問題大着呢，這人解放前是個拐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