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直到會議都散場了, 小張氏都還恍惚着。
怎麽都誇起霍海洋來了?
“他嬸,你們老霍家的孩子咋那麽有出息呢?”旁邊有人跟小張氏說話。
小張氏:“……那可不,我兩個兒子可出息了。”
那人聞言愣了愣。
有跟小張氏不對付的冷笑:“現在俺們誇的是洋子, 可不是你的倆兒子, 想啥呢?”
“還能想啥,之前可沒少聽她數落自己侄子這不好那不好,眼看着人家出息了,她不舒服了呗!”另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
小張氏臉一紅:“你胡說八道,他有啥值得我嫉妒的, 我倆兒子一個軍官一個磚窯會計, 不比他有出息?沒本事當廠長就是沒本事, 說出花兒他也不是廠長,靠着媳婦家關系當個工人到頂了!”
“呸, 人家洋子是技術顧問!”跟她不對付的大嬸唾了一口。
小張氏:“……”
剛才光聽大家誇霍海洋,氣得她腦子嗡嗡響, 就看到霍海洋和裴浩的嘴一張一合,啥也沒聽到。
所以啥叫技術顧問?
那個跟她不對付的大嬸說:“你是不是不懂啥叫技術顧問,那就是技術人員, 比幹部還厲害,幹部可以換,技術人員一百個裏面也找不出一個, 不可替代, 得供起來!所以說人家洋子就是比你兩個兒子厲害,你就是嫉妒眼紅人家!”
小張氏氣的鼻子都歪了,反正她不承認自己是嫉妒,但是餘光看到周圍人目光全是不贊同,不遠處的公爹和丈夫瞪着大眼珠子看她, 明顯不高興了。
想想自己立不起來的娘家,以及這幾天因為吃了三房好酒好菜屁股都歪那邊去的丈夫和孩子,她氣短了。
但是小張氏不會承認自己氣短:“我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跟你頭發長見識短的争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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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就慌慌張張跑回家去了。
人都跑了,架肯定吵不起來,大家夥也就散了。
圍在霍海洋身邊的老爺們嘆氣,也不好說人婦女壞話,于是就繼續往死裏誇霍海洋。
倒是蘇婷婷身邊的金彩娥、王素梅以及霍家幾朵花兒很氣憤,霍家幾朵花兒顧忌着一家人不好意思說。
金彩娥和王素梅可沒這個顧忌,她倆如今幹的活那麽輕巧,還是人霍海洋和蘇婷婷主動讓出來的呢,肯定要幫自己人說話。
金彩娥年輕嘴快:“蘇知青你二大娘咋這麽小心眼呢,真是見不得別人好!”
“就是呀,你家霍海洋又礙不着她啥事,咋那麽讨厭人呢?”王素梅附和。
蘇婷婷:“……”
她跟霍海洋學會不少招數,比如現在,她作為侄子媳婦肯定不能附和朋友說長輩的壞話。
但是替小張氏辯解?
那不是惡心自個兒嗎?
蘇婷婷又不是聖母在世,
于是她沒說話,一臉她是長輩我不好意思說什麽但是我很委屈的表情。
看在金彩娥和王素梅眼裏,更替蘇婷婷不值了,左一句右一句抨擊起小張氏。
這時候會場人還沒散完呢,金彩娥和王素梅說話聲音不小,西河大隊的隊員紛紛朝他們看。
蘇婷婷擺出一副她是長輩我受點委屈就受點委屈吧的表情勸兩人:“別說了別說了,到底是海洋二大娘。”
“你啊,就是太善良。”大家直接給她蓋上了善良的标簽。
善良的蘇婷婷眨巴一下大眼睛,無奈一笑,幽幽說道:“畢竟是長輩呢,她可以為老不尊,我不能……唉。”
于是落跑的小張氏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成了為老不尊的代表。
等知道了已經是好幾天後,小張氏氣得直接躺床上捂着心口喊疼。
那小兩口子就是邪門,咋每次都是她倒黴?
就像之前霍海洋說得,老鼠還有兩個會打洞的朋友呢。雖然小張氏娘家兄弟和侄子吃了牢飯,平常圍在她身邊的人陡然減少,但依舊還有那麽一兩個說得上話的朋友。
比如本家一個同輩媳婦叫李菜花的。
李菜花丈夫的父親跟霍老爺子是堂兄弟,兩家是沒出五服的親戚。
李菜花跟小張氏情況一樣又不一樣。
她倆的丈夫在家都是排行老二,都說疼大疼小苦了半中腰,老二可不就是沒老大和老幺受重視?
但是霍老爺子公平,三個兒子一碗水端平,甚至因為小張氏兩個兒子優秀還隐隐有點偏向,雖然他本人不承認。
李菜花就不一樣了,她公婆就是偏向老幺,奴役着老大和老二家供老幺吃香喝辣,過的那叫一個慘。
之前李菜花圍着小張氏,那是眼饞人家有兩個兒子,她想巴結巴結看能不能提攜提攜自己的孩子。
現在她還跟小張氏好,那是覺着在家庭鬥争中占下風的小張氏跟她同命相連,能共情。
所以大家都嫌棄小張氏有個犯錯了的娘家,李菜花卻依舊與小張氏關系好。
知道小張氏病了,剛挨完婆婆罵的李菜花偷了家裏兩顆雞蛋過來探病。
她進屋的時候,小張氏正用手指點着霍秋蘭的額頭訓話:“倒杯水都能倒灑,你還能幹啥?別覺着你大娘和嬸子好,記住我才是你親娘,當年為了生你我遭老罪了,你能不能有點良心!”
霍秋蘭額頭都被點破皮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掉下來,怕挨罵更兇。
李菜花進來正好替她解圍,因為小張氏在人前是沒有那麽刻薄的。
“她嬸來了。”小張氏一秒換臉,笑盈盈的招呼:“來坐,秋蘭給你嬸子倒水!”
霍秋蘭暗自松口氣,給李菜花端了杯水,然後就不知道該幹嘛,就站一邊沒動。
小張氏皺眉:“出去把爛菜葉子剁了喂雞去!”
每家每戶能養兩只雞,一分家小張氏就抱了兩個小雞仔養,如今都能生蛋了。
自從霍秋蘭停課,喂雞的活都是她幹。
看着閨女唯唯諾諾出門,小張氏又想起霍春花幾個侄女都比自己閨女顯大方懂事,她心裏更不舒服了。
李菜花一瞧她又揉心口,急忙問:“嫂子,你這到底啥病,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小張氏擺手:“看也沒用還浪費錢,我啊……心裏難受。”
她在李菜花面前倒是不僞裝,眼淚說掉就掉:“弟妹你是不知道,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心裏難受,家裏沒一個理解我的,你哥一輩子都不知道心疼人;我家老大娶媳婦都不給我打聲招呼,小兒子和閨女都是憨貨,跟我不是一條心,你說我這日子過得真是憋屈!”
李菜花是知道小張氏和小劉氏那一房不合的,她也不喜歡小劉氏。
當你丈夫健在兒女雙全卻依舊過得悲催的時候,旁邊一個寡婦小日子卻美滋滋,這不符合傳統。
寡婦就該過不下去,被全村人欺侮。
有這麽個參照組,李菜花心裏能舒服才怪,這也是她跟小張氏好的一個重要原因,可以坐一起詛咒小劉氏。
好像小劉氏過不幸福了,她就能過好似的。
何況最近李菜花心裏也堵得慌,她眼睛往隔壁轉悠一圈,壓低聲音:“你不知道吧,最近面粉廠招工呢,你家大侄女霍杏花被招進去了。”
這事小張氏還真不知道,她見不得霍海洋風光,幹脆就不打聽面粉廠的事情。
她驚訝的問:“霍杏花都特莫要嫁人了,那就不再是咱大隊的,憑啥讓她進面粉廠?”
李菜花撇嘴:“這不是還沒嫁嗎?裴知青說現在是咱隊的那就有資格參加選拔,說是公平競争,誰信呢?裴知青跟霍海洋好的穿一條褲子,肯定是走後門了。”
她兒子被刷下來了沒當成工人,霍杏花一個女娃娃咋能選拔上去?
肯定有黑幕!
小張氏臉跟着黑了:“這是賣好給大房呢,他們聯手孤立我們家,真是不要臉。”
“對呀,就說你那個妯娌精的很。”李菜花也這麽認為:“你們老大家沒兒子,将來幾個閨女出嫁,東西不都是侄子的?”
“你兩個兒子肯定占的多,她一個寡婦想多給兒子掙東西,可不就得巴結着老大家孤立你,讓老大家把主動松口多給霍海洋東西?說不定,到時候你倆個兒子啥也落不到手裏呢。”
小張氏氣得直拍床梆:“過分,太過分了!”
李菜花又說:“對了,我看你最近總是心口疼,也沒啥好法治,別是中邪了吧,要不要請我娘家嬸子幫你叫叫,?”
她娘家嬸子解放前是跳大神的,這兩年破四舊不敢出來接活了,但老百姓終究是迷信的多,有啥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還是瞞着ZF在家裏偷偷跳。
小張氏有個做支書的公爹,又住的一牆之隔,跳大神這事瞞不住人的,所以她根本不會同意。
李菜花見生意沒推銷出去,苦着臉說:“那你也不能總心口疼啊,眼看着要收棒子了,到時候耽誤你掙工分咋辦。”
棒子就是玉米,這邊的俗稱,收割一般在九月中下旬,過了中秋沒兩天就要收割了。
小張氏嘆口氣,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她現在手裏錢真的很少,大兒子帶媳婦回家,紅包肯定得給新人塞,家裏也不能吃的太差讓兒媳婦看不起,走的時候也得買點特産啥的讓兒子帶去老丈人家,反正處處都是花錢的地兒,她肯定更舍不得耽誤掙工分。
看她面色不好,李菜花還是想推銷娘家嬸子的生意,然後從中賺個提成:“你想想,心口疼是啥時候開始的?是不是有人方着你了?此消彼長,不跳大神你做個法也行。”
果然小張氏眼皮一跳,她可不就是從蘇婷婷和霍海洋兩口子不鬧着離婚開始處處倒黴,每次都氣得心口疼的?
娘的,就是那兩口子方的她!
此消彼長,只有對方倒黴她才能重新過好!
小張氏一把抓住李菜花:“你娘家嬸子有啥讓人倒黴的法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