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蘇婷婷送走小張氏, 繼續踩她的縫紉機。
小劉氏端着馍筐進來裝作拿東西，一邊翻找一邊問：“你二大娘進來就紮這屋，咋, 她也想做衣裳？”
“啊, 問我賣不賣頭發。”蘇婷婷笑一笑，好似并沒有放在心上。
小劉氏一聽直瞪眼：“就說她有病，收頭發收到你這裏了，咱家跟她關系這麽好的嗎？真氣人，我找你大娘說說她去！”
她氣得馍筐都忘在桌上, 蹬蹬跑去大房堂屋找大張氏吐槽去了。
蘇婷婷聳聳肩膀, 繼續埋頭做衣服。
霍海洋探頭探腦進來：“媳婦？忙呢？”
“幹嘛呢, 在自家還跟賊一樣？”蘇婷婷翻個白眼，将縫好的衣服翻了個面。
霍海洋笑嘻嘻進屋：“這不是怕你嫌我礙眼嗎, 沒事沒事，你做衣服, 我修手表。”
他揚一揚手裏的手表和螺絲刀，飛快坐到蘇婷婷旁邊的小四方桌前開始拆表。
手表是蘇婷婷的，上了發條表盤也不動了, 估計裏面機械出現毛病，正好霍海洋精通機械，他今天得空拿出來修一修。
當然, 最主要還是打聽小張氏來幹嘛, 不過剛才他在門口就聽到蘇婷婷和小劉氏的對話，所以已經知道，就不再多問一遍。
蘇婷婷在窗前踩着縫紉機認真做衣服，陽光透過窗棂灑進來，照的她臉凝如玉脂。
霍海洋眯着眼睛偷偷看了一小會, 發現蘇婷婷面無表情，不是那種沉浸工作中的專注，還是帶着隐隐怒氣。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蘇婷婷這是生氣了。
氣憋在心裏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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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海洋想了想，就裝作不在意重新問了一遍：“二大娘找你幹啥呢，神神秘秘，還拉你到屋裏說話不讓外人聽。”
“嘣！”
縫紉機針頭上的線斷了，蘇婷婷愣了愣，将做到一半的衣服猛地摔到桌面上。
面對霍海洋，她沒有再控制自己的脾氣：“霍海洋，我看上去很像個傻子嗎？她就這麽明目張膽，一點掩飾都沒有的嗎？”
好氣哦！
“我就不明白了，你說我哪得罪她了，讓她吃癟的不都是你嗎？天天跟她別苗頭的不是你媽嗎？”
所以憑啥小張氏想詛咒的竟然是她蘇婷婷？
一想到小張氏是用她頭發做詛咒的事情，唯物主義青年心理也膈應吶。
蘇婷婷只是單純發洩怒火，并不是找霍海洋尋求認同。
她噼裏啪啦說落完小張氏的不是，心裏氣消去大半，但是這口氣還是咽不下去，狠狠說道：“收頭發？那就讓她好好收一波！”
…………
“阿嚏！”小張氏打了大大的噴嚏，吓得李菜花往旁邊挪了一大步。
李菜花：“你不會感冒了吧？我給你說，聽人知青說換季時候的感冒會傳染的。”
小張氏摸摸腦殼，不燒；又摸摸後背，沒出汗，她一甩手：“沒感冒好着呢，哎呀，讓你一打岔忘了來找你幹嘛了？”
想了一會兒，她一拍大腿：“對，你去問問你娘家嬸子，有沒有不用頭發指甲就能讓對方倒黴的符咒？”
“你是不知道蘇婷婷城裏人多雞賊，她那個屋誰也不許進出門就上鎖，想偷摸進去撿一根頭發絲都不行；我讓春花去借梳子，結果梳子上也幹幹淨淨的，你說他們城裏人也太愛衛生了，一把梳子天天梳還跟新的一樣。”
“實在沒轍，我想出個收頭發的好招數，俺們家就她頭發好，養的烏漆嘛黑，結果……”
蘇婷婷最後問她那句話時候的目光，就跟看傻子一樣，讓小張氏心裏堵了大半天。
她實在沒辦法，總不能去翻垃圾堆？
農村不像城裏有垃圾箱，所有的東西都是往坑裏一推，好幾個月公社才派人來拉一趟。
小張氏想從垃圾坑裏翻出屬于蘇婷婷的頭發絲，那真是強人所難。
李菜花聽後也跟着犯愁：“我娘家嬸子手裏如果有你說的那種符咒，我可能不給你嗎？所以你還是得想想其他辦法，另外符咒的錢你啥時候給，那可是嬸子看我面子才賒給你，別人根本不可能。”
小張氏：“錢不着急，等我啥都弄好再說。”
她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總要看見效果再給錢，對不對？
李菜花一聽要不到錢，心裏有點不高興，就想打擊打擊小張氏：“能弄好嗎？你怎麽想出個收頭發的主意，你花錢讓外隊的人來咱隊裏理發豈不更好？”
小張氏：“……花錢請人，你說得倒是輕巧，我是瘋了還是魔障了，自掏腰包給咱隊裏人理發？”
李菜花：“那你收頭發不也得花錢？都是花錢，理發怎麽就比收頭發差了？”
反正她覺着理發好，畢竟理發的比賣頭發更容易被人接受，能很快弄到頭發，這樣小張氏就沒理由不給她符咒的錢。
“你跟我擡扛呢？”塑料姐妹花頓時要翻臉，小張氏說：“收頭發我只要針對蘇婷婷一個人就行，到時候弄好，我就說頭發沒賣出去将多餘的還給她；一個屋檐下，我還是她長輩，到時候錢肯定還能要回來！”
這就是她打的主意，收頭發反正就是家裏一說，外人也不曉得，她的錢還是她的錢，完美！
花錢請人理發，讓隊員白占便宜？
小張氏一副你真蠢的表情。
沒人認為自己蠢，李菜花：“……那頭發你也沒收上來吶。”
小張氏臉色一變，還想争辯，就聽到遠遠有人喊她：“二大娘！”
好像是蘇婷婷的音兒，小張氏趕緊回頭。
果然是蘇婷婷。
不過對方不是一個人，還帶着三四個個大姑娘小媳婦過來。
小張氏沒意識到哪裏不對，雖然蘇婷婷拒絕了她，但是在外面她得維持慈祥的一面挽救要崩塌的人設。
于是小張氏扯着嘴角笑笑：“侄媳婦，喊我有事啊？”
蘇婷婷：“二大娘，剛才我沖動了，你別往心裏去。”
竟然給她道歉？小張氏下意識往天上看一眼，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啊？
小張氏又不着痕跡的往人群裏找了找，并沒有看見霍海洋那只小狐貍，她放了心。
在小張氏的印象中，她每次吃虧都是霍海洋在場的時候，所以現在蘇婷婷一個人，應該沒啥事，別自己吓唬自己。
而且，蘇婷婷一個城裏人當衆給她道歉，小張氏的心情還是有那麽一點嘚瑟的，所以心裏那絲絲的不安一下就散的沒了影兒。
于是小張氏擺出長輩的姿态，淡淡一笑說：“怎麽說我也是長輩，怎麽能給你小輩一般見識呢，你既然知道錯了，那也別光嘴說說，要用行動支持！”
蘇婷婷：“對呀，我這不是行動來了。”
小張氏愣了愣才反應出來蘇婷婷說什麽。
所以對方真實回心轉意，想賣頭發啦？
哈哈哈哈。
小張氏朝李菜花丢去一個得意的眼神，看吧，她收頭發的主意就是比花錢請人理發好。
不知道李菜花咋想的，花錢請人理發，真是個棒槌！
到底還是她聰明，要不咋養出兩個出息的兒子？
小張氏笑容真心起來：“那婷婷啊，咱回家去吧，回家我給你剪頭發。”
回家她就把對方的大粗辮子咔嚓一剪子，先剪了再說。
蘇婷婷卻說：“二大娘，回家幹啥？就在這裏吧，我剪子都給你帶來了。”
說完她就從背後掏出一把大剪子，并迅速塞到小張氏手裏。
小張氏：“……”這麽善解人意的嗎？
她眼睛噌一下亮起來，抓着剪刀冷笑：“婷婷，這可是你自己願意的啊！”
這一回別說五塊錢，一塊錢小張氏都不打算給。
所以說年輕人啊，在拒絕別人的時候別将話說太絕！
得罪了你的二大娘是沒好處的。
小張氏讓蘇婷婷轉過身去，她這就給剪頭發，結果對方一連奇怪：“沒說我剪啊，是她們！”
蘇婷婷一扭身，将後面的大姑娘小媳婦推出來，愧疚的說：“剛才不是拒絕二大娘您了嗎？我心裏越想越過意不去，二大娘好不容易做點什麽，我幫不上忙不說，還打擊您的自信心，太不應該了！”
“所以你就将我收頭發的事兒告訴大家夥了？”小張氏終于反應過來，蘇婷婷竟然将她收頭發的主意宣揚出去了！
偏偏蘇婷婷還一臉不用謝的表情：“對啊，我不能親自給您捧場，我可以找人。”
“就剛才我找人一說您要收頭發，嘿您猜怎麽着，大家都很有興趣呢。”
之前外面的人來收頭發大家都很積極踴躍，在隊員心裏這就是有人幫忙剪頭發還倒找錢，這麽好的事兒哪裏找去？
見大家都很積極，本來只是抱着試一試心态的蘇婷婷可高興了，馬不停蹄帶着人來找小張氏。
蘇婷婷朝一個迫切想用頭發還錢的大姑娘使個眼色，對方立馬大姑娘湊到小張氏跟前：“嬸子，你看我的頭發多長，回頭你給個好價錢啊！”
小張氏退後一步：“……不，我又不想收……”
話音沒落，蘇婷婷就搶先說：“二大娘你剛還要剪我頭發呢，怎麽轉眼又說不收？是不是覺着她們頭發不好，或者你想壓價？”
說人頭發不好就會得罪人，壓價那更是被人罵奸|商，小張氏頓時張嘴結舌找不出個好理由。
來人也很不高興，一下子将小張氏圍住：“啥意思，你收蘇知青的不收我們的，瞧不起誰？”
“俺頭發哪裏不好了，也不要你多，給兩塊錢總可以吧？”
“剛還說長輩不跟晚輩一般見識，但你做長輩的不能言而無信吧，這讓人以後咋相信你？”
小張氏：“我、我……”
她明白自己怕是被蘇婷婷給陰了，急需找一個夥伴幫她突出重圍，于是求助的看向李菜花。
李菜花沒看懂求助，一邊嘆氣一邊還說：“就說你這個法沒我那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