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鋒芒試探

第35章 鋒芒試探

“阿娘!阿娘這裏!阿娘快過來, 這裏的花燈好漂亮!”元十七踮着?腳尖招手?,扭頭看向高高挂在樹梢的花燈——是星星的形狀啊。

元九娘攙扶着?自家阿娘, 柔柔軟軟地笑道:“阿娘你看十七,還是個孩子呢。”

“在為娘眼裏,我的九娘不也是乖巧讨喜的孩子?”謝溫顏輕拍女兒?手?背:“走罷,再?不去?她就要?急了。”

人潮洶湧。挂在樹梢的星子花燈很快被摘下,元十七愣了一下:“等等,等等!這花燈,這花燈我要?了!”

一看是個青春明媚朝氣蓬勃的姑娘, 店家登時露出為難的神色:“小姑娘,不是不賣給你,是這花燈已經有主了。”

“我出更多的銀子!雙倍, 不, 三倍!”

帝都來的世家女花錢不眨眼, 店家躊躇地停在那, 耐着?性子和她講明白:“店裏其他花燈都是可以用錢買,但挂在門前柳樹梢的這盞不能用銀子買。”

“哎?那用什?麽?買?”

店家自得一笑:“用詩文。潑天才氣比酒醇香,比金銀貴重。”

元十七還是頭一回聽這事?,笑眼眯起:“你這做生意還蠻講究的, 不過詩文我也會。我當場寫一首, 看看我們倆的詩文哪個更好然後你再?決定送給誰, 可好?”

“這……”

“半刻鐘的事?,店家你且等等。”

她取出随身攜帶的細筆杆,借了店裏的墨汁,冥思?苦想,低頭在宣紙洋洋灑灑寫下一首七絕。

提筆一氣呵成,別的不說, 就說小姑娘凝神揮筆的氣勢,就和旁人不同。店家不免高看她兩眼,欣喜于今日運道之好,接連遇到兩位平素可遇不可求的才女。

“好了。”元十七擱筆:“店家伯伯,你來看我寫得怎樣?”

墨跡未幹,白紙黑字,文采飛揚。

只是……

店家不好評判,轉身愛惜地捧出先前那位客人一蹴而就寫成的驚豔詩文:“姑娘,你來看。”

元十七定睛看去?,看了不過兩行,心裏道了聲“厲害”。難怪店家會覺得為難,她這點才氣和人家比起來,當真是班門弄斧了。

她臉不紅心不跳,坦坦蕩蕩:“做詩的是何方高人?”

店家搖頭。

“不能說?”

“讀書之人自當言而有信,老朽答應了那位姑娘。”

“是個姑娘?”元十七眼睛頓亮,腼腆問道:“生得可有我美?”

店家被她逗笑,只道小姑娘心氣高,凡事?都想和人比一比,他撫須:“貴客戴着?面紗,老朽也不曉得。再?者?哪好随意評判他人容色。”

“是這個道理。”元十七深感唐突,輕摸下巴,靈機一動:“那我謄抄一份可好?”她從兜裏摸出一錠銀子。

“好。姑娘請随意。”

他擡腿去?送花燈,回來時元十七已經謄抄好,贊嘆他腦筋靈活會做生意,平白用一盞花燈換了難得的好詩文,不急着?走,笑問:“老伯伯,你方才送出去?的花燈可有什?麽?稀奇之處?”

聽懂她的言外之意,店家也不生氣:“配不配得上這等驚豔才思?,是貴客決定的。不是我決定的。姑娘之前不也一心覺得我的星子花燈好嗎?”

“千金難買我樂意?”

“是極。”

元十七揣着?謄抄好的詩文笑着?走出去?。

走到門口,正好遇見上前來的阿娘。

“阿娘,比才思?我沒比過人家,花燈被摘走了,阿娘和九姐若能早來一步,或許我就可以得到那盞花燈了。”

她語氣撒嬌,謝溫顏瞧她小委屈的模樣,不由?心喜:“是你和那花燈無緣。”

元九娘沉吟道:“誰比得過咱家十七?”

“不知是誰。”她掏出衣袖裏的詩文:“娘,九姐,你們看。”

石橋之上,琴姬手?裏拎着?一盞星子花燈,面紗遮掩下一派悠閑:“恩人,你看我贏來的花燈好不好看?”

她難得意氣行事?和人争競,晝景牽着?她的手?與?她并肩而行:“好看,舟舟拿着?這盞花燈開?心,就是賦予花燈最美最好的意義了。”

“甚是。”她笑意揚起:“是星子的形狀啊,我手?裏拿着?一盞星,身邊跟着?一顆星,豈能不喜?”

琴家母女站在橋下,一對有情人自橋上走過,星辰璀璨,秋水城的夜市有着?火樹銀花一般的美。

“恩人,我走累了。”

晝景就等着?她說這話,如今聽到了,自然欣喜,立時蹲下.身子:“來,我背上來,我背你回去?。”

琴姬順從地趴在她背上,雙腿分開?,害羞地環着?心上人,花燈在她手?上搖搖晃晃,她手?臂環着?晝景,氣息透過薄紗打在她後頸:“恩人,我們不再?玩了麽??”

“你累了。”晝景穩穩當當背着?她:“累了需要?休息,改天我再?帶你出來。”

“我才不累。”琴姬故意和她反着?來,語調上揚:“是恩人說要?陪我把夢裏玩過的都試一遍,這才玩了多久就回去?……”說着?她打了哈欠,眼尾滲出點點晶瑩。

一聲輕笑。

少女紅了臉:“我這是……這是到了該睡的時辰,自然而然的反應。”

“是,舟舟說得都對。”

“哪裏對了……”曉得今夜比之尋常多了三分興奮,她湊到晝景耳畔:“恩人,我可以吻你嗎?”

晝景心跳入鼓地行到拐角,還未言語,軟軟的舌尖迅速裹了她的耳垂,一霎,分開?。

少女趴在背上裝睡,呼吸紊亂。

被調戲了的家主唯有腳步不停地快速往流煙館趕。

回到流煙館,琴姬困意上湧,拎着?星子花燈杵在門口,遲疑道:“恩人,如我今夜無夢,那該如何?”

“今夜無夢也無妨,我和舟舟,還有數不清的日日夜夜,長?相厮守。”

這話哪是十八歲的姑娘能聽到得的?琴姬看她一眼,頭也不回地邁進館。

一口氣走到白貍院,摘下面紗,一張小臉紅暈遍布。

星子花燈被她妥善放入閨房,挂在牆上,星子般的明亮閃耀。坐在圓木凳發呆半晌,起身往浴室走去?。

花紅柳綠操心了一個時辰之久,眼看人回來,這才鎖了院門,确認主子不需要?她們服侍,各自回屋歇下。

從浴室出來少女換了一身輕薄寝衣,看着?床榻良久,方吹滅燭火。

越緊張越期待,反而沒能如往常自然入夢。她輾轉反側,昏昏然,終是在後半夜美夢酣然。

回到在秋水臨時居住的府邸,晝景沐浴更衣後一直在等她的姑娘。

直到窗外涼夜沉沉,神識順着?魂魄牽引來到一處迷霧幽林,她手?輕觸,跌落進少女桃花般豔麗溫柔的夢境天地。

“恩人!”

琴姬笑着?撲進她懷抱。

她來得快,快到晝景還沒站穩腳跟人就入懷,兩人踉跄兩步,摟在一處噗嗤笑開?。

“這麽?急?這麽?想我?”因是在夢境,晝景放開?許多,手?順勢去?摸少女瓷白的小臉,指腹摩挲,引得人擡眸嗔看。

“我等了你很久,還以為——”

她話沒說完,喉嚨裏的話就被熱切的吻堵了回去?。

再?次深.吻自己的姑娘,晝景身心舒服地發出低.吟。

從唇齒洩露音節砸在少女連綿悸動的心湖,趕在意識還沒被徹底侵略占有前,她念頭微動,此?間天地煥然一新。

是她們新婚的場景。

喜房洋溢着?熱烈喜氣,冷不防身子砸在柔軟的喜床,晝景趴在她的姑娘身上,吻竟還沒停。

琴姬伸出手?臂軟軟環在她脖頸,獻上她最忠貞的熱情。

夢裏不知歲月久,盡情貪歡。

少女喘不過氣,唇邊蹦出支離破碎的求饒,僅僅一個吻罷了,弄出了花前月下驚天動地的纏綿情調。

晝景不舍地放了她,眼睛如火,音色喑啞低柔:“好舟舟,要?不要??”

“不、不要?……”琴姬眼角含淚,羞得別開?臉,側臉貼着?軟枕,青絲鋪洩,烏發紅唇,唇上水潤,恰是相得益彰。

“那就不要?。”晝景傾情哄她,貪心地念起少女白皙如玉的精妙雙足:“既然不要?,那咱們換個花樣?”

這一遭是琴姬早就料想過的,她不想憋壞恩人,可到底不能把自己全然折進去?,是以才有了夢裏相會。

聽說她要?換花樣,她抿了潤澤嬌豔的唇,水眸癡情:“那花樣,恩人可與?其他姑娘玩過?”

她說的其他姑娘,無非就是自己的前世了。

正正經經認認真真吃自個醋的,活這麽?多年,晝景就見過她一個。

當即道:“沒有。”

“長?烨和水玉還未正式定情就隕落,你和她沒有我信,和憐舟也沒有?”

難為她這會還能條理分明邏輯清晰,晝景自愧不如,滿心滿眼裏都是她的好舟舟:“沒有,沒有,聽話……”

雪襪被她扯去?。

露出比白玉還瑩潤光潔的膚色。

到了這個時候,琴姬就是想再?問點什?麽?東西都不可能了。

晝景根本不給她機會。

……

天将明未明,榻上的少女輕哼着?醒來,霧氣朦胧的眸子甫一睜開?,睫毛沾了淺淚。

十根腳趾每一根都酥酥.麻麻仿佛還仍被人柔柔裹在口裏,琴姬長?腿微動,撐着?那點子掙紮而來的清醒細細感受,果不其然,恩人這捉弄人的性子實在是惡劣。

仗着?是在夢裏,臉面都不要?了。

哪有這樣的九州第一殊色,琴姬委屈含嗔:委實是九州第一色。

她掀開?錦被去?往浴室,不由?暗嘆這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

嘆了又嘆,又覺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起碼恩人開?心,她也開?心。

扪心自問,比起夢外強烈地難以承受的真實,她更習慣夢裏的種種旖.旎,因為是夢。但夢裏的人又是真的。這很奇妙,能令她放松身心無所顧慮地去?接納。

東方既白,少女從浴室款款而出,眉梢惹風流。

流煙館慢慢有了人聲。

天光大亮。

夢境之事?想忘忘不掉,琴姬別別扭扭躲了晝景三天,三天的時間關在屋裏為她的恩人繡好一方錦帕。

這三天琴悅撐着?沒養好的腿早中晚都來送信,一天三封,送得半座秋水城的百姓都知道琴師不理睬家裏人了。

對此?衆人看法不一,有支持的,有批判的。

天剛明,琴老娘帶着?兒?子親自堵在流煙館的門前,得知他們來,琴姬正以挑剔的目光審視她為恩人繡的帕子,她凡事?講究完美,尤其在面對心上人的事?更是如此?。

“主子,要?不要?把他們……”

“趕走”兩字到了唇邊,花紅看了眼她氣定神閑容色恍若愈冷豔嬌媚的主子。

琴姬将帕子貼身放好,最後那點嬌媚也凝作冰霜:“請他們進來。”

“請、請進來?”花紅擔心她吃虧,畢竟那對母子……

“嗯?”

淡淡的聽不出情緒的字眼,花紅老老實實去?請人。

“他們進來,你和小紅退出去?,不要?讓人擅自闖入。”

聽她如此?吩咐,柳綠低聲應是,心裏不是沒有擔憂,只是她都明白的事?,主子不可能不懂。是以不再?杞人憂天,乖乖聽命行事?。

人生第一次踏足流煙館寸土寸金的文雅地,琴老娘兩眼瞪圓了都看不過來,亭臺樓閣,假山流水,竹林野鶴,早知道琴姬住在這樣的好地兒?,她也早該搬進來!

琴姬是她女兒?,最近又和有權有勢地位高超的家主來往過密,她借着?‘親娘’的名分住進流煙館也不是不可能。

她面上帶笑,想着?見了女兒?該說的話,不再?巴望周遭的好山好水,文雅貴氣。

“娘,妹妹住的地方真好。”琴悅羨慕嫉妒,和他娘打商量:“娘,既然妹妹這麽?有錢,咱們多要?些銀子再?置辦一處房屋罷,清水胡同的房子舊了,再?說,也配不上咱們的身份了。以後妹妹還是在咱家出嫁為好,在流煙館出嫁,總歸不是事?。”

他說得合情合理,琴老娘心疼兒?子,想這麽?多年當妹妹的住在這麽?好的地方,為人兄長?的卻住在狹窄逼仄的清水胡同,不由?心裏起了異樣。

以前她覺得清水胡同是他們再?好不過的家,現在嘛,可見琴姬是防備他們的!要?不然為何不早早把他們接來一起享清福!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路上母子倆心思?轉了十八個彎,是以踏進雅致清幽寬敞明淨的白貍院,這份嫉妒和埋怨上升到頂峰。

花紅柳綠躬身退下。

門關上,沒外人攪擾琴家母女放了一百二?十個心。見了女兒?,琴老娘劈頭蓋臉地罵過來:“好你個沒良心的!你哥哥接連幾次送信你都不露面,還縱容一群‘野狗’咬人——”

一聲嗤笑。少女眉峰一凜,清清寒寒地坐在那,氣場之強,不怒自威。愣是驚得婦人沒了言語,腦袋卡殼忘記要?說什?麽?。

十八年前琴老娘從謝溫顏懷裏偷走孩子,那長?相她看得一清二?楚,說聲絕色都不為過。

剛生産沒幾天,身子嚴重虧損,半夜裏發起高燒,燒得人事?不知,縱是如此?都不忘摟緊襁褓裏的女兒?。

她是見了謝溫顏的臉才決定偷走她的孩子。

年輕時候的琴老娘已經有了三歲大的兒?子,一心想要?個女兒?,打着?以後拿女兒?的聘禮貼補兒?子的主意。

謝溫顏是她見過最美的女子,氣質冷冽高貴,在病中那種不容亵.慢的氣質都能壓得人死死的。

身為她的親骨肉,琴姬有過之而無不及。

輕描淡寫瞥來的一眼險些讓她誤以為見到記憶裏的貴婦。

她神情恍惚,琴姬一雙眼目洞若觀火,又是心細如發的謹慎性,聰明、鋒芒畢露,把玩着?手?上鑲嵌紅寶石的匕首,若有所思?。

一語驚得琴老娘渾身冒寒氣:“透過我,你在看誰?”

沒有迂回的問詢,琴老娘吞咽口水:“你、你在亂說什?麽?!”

慌亂了片刻她迅速找回為娘的聲勢,奈何這聲勢開?頭就被狠狠砍去?一半,再?怎麽?強撐都逃不過色厲內荏。

琴悅看不過眼,暗惱他娘為何在關鍵時候不中用,頤指氣使:“妹妹!你怎麽?和娘說話呢?”

“這有你說話的份?”削鐵如泥的匕首出鞘,少女眼睛不眨地削下一塊桌角。

她手?持利刃,琴悅不敢和她對上,認慫地倒退一步,退到他娘身後。

“琴姬!你發的哪門子瘋!你敢和你哥動刀子試試!”婦人大吼大叫,琴姬低笑:“我真的可以試試嗎?”

一股莫大的涼意和恐慌爬上琴悅脊背,他趕忙拉扯婦人衣袖:“娘,娘,說正事?。”

琴老娘慢半拍地想起今日來此?要?解決的事?,一:要?銀子,二?:住進流煙館。

她剛說完,琴姬神色冰冷,對他們的無恥絲毫沒感到驚訝,幽幽啓唇:“絕無可能。”

不是不可能,是絕無可能。沒半點退路和轉圜的餘地。

琴老娘還以為耳朵出問題了,看向兒?子,卻見兒?子也一臉震驚,她怒從中來:“你說什?麽??!”

嗓門之大,震得屋子都有了餘音。琴姬站起身,手?指不停把玩能要?人命的匕首,刀尖亮着?寒芒,她眼裏同樣亮着?寒芒,似是靜下心來思?索此?事?如何處理。

她肯動腦子想如何善後,琴老娘松了口氣,住不住進流煙館不是重中之重,先給夠了銀子再?說!

他們多年來靠着?少女養活早就養成大手?大腳的習慣,突然沒了銀子敞開?了供着?他們揮霍,比要?了命還難受。更別說悅兒?的腿還沒找大夫治,耽誤了怎生是好?

她心裏盼着?琴姬服軟,也委實怵了她的不近人情。

就在她以為琴姬會低下頭來掏銀子的時候,琴姬唇角輕揚:“你要?什?麽?,方才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婦人氣得一個仰倒,破口大罵:“銀子!你是聾了不成!”

沒誰喜歡挨罵,這段日子以來心裏的疑問漸漸有了答案後,琴姬對這對母子早沒了以往的耐性,她突然翻臉:“我勸你們好好想想,該用怎樣的态度和我說話!”

“我是你娘!我想用什?麽?态度就什?麽?态度!拿銀子來!你敢不贍養老娘,看我去?官府告你!”

“那就去?告啊。”琴姬知道對這種人不能講道理,十八年了,她也早沒道理可和他們講了。別管是不是親娘,她都做到了仁至義盡。

這糟心事?她舍不得要?恩人為她料理,她的事?,她自己來辦!

琴姬念頭通達,随手?一甩匕首插.在茶桌,寒光凜凜,入木三分,她譏笑:“別忘了這些年是誰在養活你們!沒了我,你們活得了嗎?

琴悅一個月上青樓要?花九百兩,讀書花三百兩,日常請客吃飯五百兩。你呢?你臉上塗抹的胭脂一盒八十兩,裏面穿的雲水綢價值百金……”

她如數家珍的将母子倆隐私都說得一清二?楚,琴悅吃驚地看着?他娘,驚得就差扒開?他娘衣服看看裏面穿的是不是雲水綢!

可惡!他都舍不得穿雲水綢!

琴老娘同樣震驚兒?子尋花問柳,在書院結交的全是一群狐朋狗友!

母子倆面面相觑,場面可謂滑稽。

“毀了我的名聲,我沒銀子吃飯,第一個死的絕對不是我,是你們。這些年來,除了和我讨銀子,你們還會做什?麽??”

“你!你威脅我們?”

琴姬心生厭煩:“你說是,那就姑且是罷。”

過慣逍遙快活的日子,再?回到自力更生一貧如洗的窘境,會是什?麽?樣子琴家母子比誰都清楚,以前能受的苦放到現在來嘗,絕對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說句不客氣的,你們連八歲的我都不如,拿什?麽?和我鬥?不是你們在拿捏我,是我在拿捏你們,聽懂了嗎?”

“你…你……”

琴老娘白眼剛要?往上翻,琴姬将匕首拔.起:“你敢暈在這,這輩子就別想醒來。”

“……”

琴老娘一拍大腿癱坐在地上:“作孽啊!”

她在這鬼哭狼嚎,琴姬只當聽不見,門關着?,小紅小綠守在外面,無人攪擾,沒有聽風就是雨的看客,演戲給誰看?

心裏滿了嘲諷,她大抵真的不是婦人的骨肉罷。擰斷她的腦袋她都不會相信親娘蠢成如此?。

她眸光冷冽,不理會婦人,反看着?不知在算計何事?的琴悅:“我記得五歲那年你和我說過,我生來有過一把長?命鎖,純金的,在哪?”

琴悅來不及回答,琴老娘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什?麽?長?命鎖!你哪有那東西!那是你哥胡說的!”

“真的沒有嗎?若有,你拿出來,我給你大把的銀子。”

“沒有!窮苦人家出身,哪來的什?麽?純金的長?命鎖,你哥說什?麽?你也信!”

“琴悅,我再?問你一句,在哪?給我看一眼,我給你三千兩。”她指間夾着?銀票,琴老娘就要?去?搶,被匕首寒芒抵在喉嚨:“想死你就上前一步!”

忍了十八年終于要?收場,骨子裏的狠勁一朝炸開?,猶如寒芒破碎,帶着?如刀銳利的尖,一個不慎就要?見血。

琴老娘駭得不敢動,琴悅此?時才想起十三年前他确實說漏了嘴。

琴姬自幼脖頸戴着?長?命鎖,長?命鎖很值錢,被娘老早收起來,若不是他說錯話琴姬根本不知還有鎖的事?。

三千兩的誘.惑擺在面前,該是琴姬終于對她的身世起了疑心。

琴悅咬死了不承認鎖的事?,對三千兩視若無睹,和三千兩比起來,有個日後能做世家主母的妹妹才是通往富貴權勢的康莊大道。

一番試探,琴姬得到了她想要?的。

“小綠,送客。”

柳綠進門來:“兩位,請罷。出了這道門你們應該知道說什?麽?,主子毀了名聲,大家誰也別想好過。”

橫的怕不要?命的。琴姬豁出命去?都有人為她兜底,她有一個好情人,琴家母子可沒有。

即便沒有家主,柳綠也相信主子能立于不敗之地。

琴老娘罵罵咧咧出門,出了這道門,和琴悅半個字都不敢多說。今日要?不到錢,那就明日來,來得次數多了,即便他們不說,也會有好管閑事?的百姓為他們‘聲張正義’。

沒銀子日子過不下去?,琴悅動了前往崔家打秋風的心,恰好婦人也急着?回去?‘毀屍滅跡’。

琴姬已經懷疑自己的身世了,或許這懷疑很多年前就埋在心中,一直隐忍不發,到此?時才顯露峥嵘。

思?及今日少女面對他們的冷淡态度,琴老娘越想越不安。

不能讓琴姬知道她的真實身世,元家的人此?時便在秋水,到時身份揭開?,她難逃一死!

——長?命鎖不能留!

琴家母子前腳出了白貍院,琴姬眉目微倦,花紅沏好茶送到她手?上,寬慰道:“主子莫氣。”

“我像是在生氣麽??”

還真不像……

花紅嘿嘿笑:“主子深謀遠慮,實在是高。”

有什?麽?高的?琴姬失笑:但凡有一絲希望,她何必要?用十年之久養廢她名義上的娘和兄長??

她輕嘆:“去?罷,跟上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舟舟:我看腦子辨親娘。

謝溫顏:我看臉認親閨女。

捉蟲!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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