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郡王
裴深反應極快,幾乎是瞬間就一把按住餘魚,把小丫頭藏進自己懷中,靠着自己的肩背徹底阻絕了身後人的目光。
他回眸。
那一個眼神,狠厲地毫不遮掩殺氣。
身後錦衣公子本還嬉笑着,對上裴深的視線,頭皮發麻,整個人僵在原地,對危險的本能反應讓他險些不顧形象奪門而去。
顫栗,被殺氣籠罩的恐懼,讓錦衣公子定格在原地,不進不退,笑臉僵在臉上,汗涔涔地,短短一瞬,狼狽地像是死過一次。
懷中少女不安地動了動,這一下,讓裴深收回心神,垂下眸,寬慰地拍了拍小丫頭的後背。
他移開視線,門口的錦衣公子才渾身軟了,手扶着門框,緩了半天。
還好這幅出醜的樣子沒讓別人看見。
而這麽一冷靜下來,錦衣公子從裴深的反應中大概得出,被他護着的那少女,定然不是酒樓藏起來的什麽小花娘。
一想到京中近些日子流傳開的消息,錦衣公子擡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胡謅慣了,倒是險些忘了,如今能讓裴世子這麽對待的女子,恐怕只有那一位了。
“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錦衣公子又退回門外,拉上門,重新正兒八經敲了敲。
“裴世子,在下嚴南旋,能進來蹭個位置嗎?”
裴深只想把人一腳踢出酒樓。
剛剛嚴南旋輕浮的語氣,輕薄的态度,完完全全把他家小丫頭,當做随意調笑的小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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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子驟然升起的怒火,到現在都難消。
只要一想到嚴南旋還會用那種眼神看餘魚,用那種輕薄的口吻和她說話,裴深半分也無法忍受。
他只裝作沒有聽見,松開餘魚,打量着她的神情。
餘魚似乎并不太反應地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
那麽短的時間,她甚至連人都沒有看見,就被攬入裴深的懷中。
鼻尖貼着他的衣領,嗅到的,是他衣服上的清淡氣息。
仿佛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但是餘魚全然沒有半分被影響。她只需在裴深給她的安全感中,靜靜等候片刻就好。
裴深見她沒有被影響,微微松了口氣。
但是轉念想到門口還候着的嚴南旋,心情着實好不起來。
“是哥哥的朋友嗎?”
“是一個熟人,沒規矩慣了。”
裴深無法給餘魚解釋他複雜的交友情況,只先告訴餘魚,嚴南旋是嚴侍郎家的小公子,上不用光耀門楣,下不用養家糊口,最是輕松無事的纨绔。
平日裏愛的,不過是吃喝玩樂,整日浸泡在酒樓中。
餘魚聽着,抓住了重點。
“那不是和你一樣嗎?”
裴深:“……”
大意了。
他無法從中解釋太多,啧了一聲,揚聲對門外候着嚴南旋說。
“不能,慢走不送。”
嚴南旋在門口等了半天,心裏已經有了猜測,就知道裴深不會放他進去,而且,就算放他進去,一想到剛剛裴深那個眼神,他也不敢進去啊。
得到回信,颠兒颠兒地就告辭。
“好嘞,不打擾世子,在下這就走!”
話還沒說完呢,門又一次被撞開,這一次嚴南旋可不是走進起來的,而是連滾帶爬地,狼狽不堪摔進來的。
“好你個嚴南旋,躲到醉生樓裏來,就以為本王找不到你了?”
踩着聲音大步邁進來的男子,一身倨傲之氣,身後跟着苦着臉的掌櫃的,不斷在後面躬身拱手。
華服高挑的俊美男子看也沒看地上趴着還沒起來的嚴南旋,一眼落在裴深身上。
而裴深已經黑着臉拾起餘魚的鬥篷,将小丫頭罩在裏面,甚至戴上了兜帽,幾乎看不見容顏。
“滿之?原來是你在這。”
男子倒是自在,直徑自己找了位置落了座,順勢踢了嚴南旋一腳,扇子一收,這才随意似的看向裴深身側的小姑娘。
餘魚只聽着陌生的男聲,自己被裴深用鬥篷徹底包裹着,知道這是陌生人,也不擡頭,讓人怎麽看都看不見她的相貌。
“對不住了,不知道你帶了人來,沒吓到你家這位姑娘吧。”
明明進門時還一副怒氣沖天的模樣,這會兒落了座自己給自己斟酒的男子,倒是語氣随和。
裴深把小姑娘牽到自己身後,用自己的肩膀遮住了人,才舉了舉酒杯。
“郡王,你和嚴小五在唱哪一出?”
若說不知道他在這裏,實在荒唐。
醉生樓門口停着的馬車,大大挂着楚國公府的字牌。
更別提,這個隔間,常年都是他在用。
“好兄弟,你也別問,問了我這會兒也沒法給你說。”郡王給裴深擠了擠眼,朝着餘魚的方向努了努嘴。
裴深臉色沉了下來。
這話說得隐晦,可滿屋子只有餘魚聽不懂。
趴在地上的嚴南旋慢騰騰爬起來,繞着郡王,還想跑,又被郡王踹了一腳。
“你給我老實待着!”
“郡王何苦拿我撒氣,”嚴南旋有苦難言,挨了兩腳,還得委委屈屈陪坐,“那幅畫又是在下讓郡王買的。”
“不是?”郡王險些又是一腳,他才剛伸出腳,嚴南旋就立刻縮成一團,一副被打怕了的樣子。
郡王氣得笑,喝了一杯酒,勉強壓下了怒火。
平日裏這些三五朋友鬧寫小矛盾,裴深都是看熱鬧的那個。今次不一樣,看着是他們的熱鬧,嚴南旋也就罷了,郡王在做什麽,裴深心知肚明。
他臉色這麽一沉,別提剛剛被他吓得險些破了膽子的嚴南旋,就連平日交好的小郡王姜無祁也怵得慌,幹笑着放下酒杯,求饒似的拱了拱手。
“滿之,你家姑娘看着呢。”
提起自家小姑娘,裴深才勉強壓了壓火,回眸看了她一眼。
餘魚只聽着這些人聊天,感覺到裴深的目光,她才悄悄擡眸,和他對視了一眼。
她倒是一片淡定,反襯着裴深眼底的火氣有些重。
裴深清醒了一些,瞟了一眼姜無祁和嚴南旋。
知道今天這兩個人定然是不會讓他就這麽悠閑的帶着餘魚一起了。
“你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和他們出去說個話。”
他才這麽說着,小郡王就不樂意了。
“滿之,怎麽能讓姑娘幹等着。聽我的。”
姜無祁樂呵呵地說道:“隔一條街旁邊,有一家打首飾的鋪子,裏面東西還算過得去眼,姑娘可以先去裏面挑些喜歡的,等等聊完了,你家世子自然會去接你。”
裴深聽到這個安排,第一反應是拒絕。
沒有他的陪同,讓小丫頭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還不等他拒絕的話說出口,就對上餘魚略顯期待的眼神。
她似乎想的。
而且小郡王在一側一副揶揄:“不是吧不是吧,堂堂裴世子,也有舍不得人的時候?這讓外面人知道了,可還得了?”
裴深一聽這話,冷靜了點。
他瞥了眼姜無祁,小郡王就沖他笑,笑得裏面有幾分深意,只有他們知道。
“也好。”裴深知道自己答應的有多少不情不願,生怕自己反悔,立刻安排人護送。
餘魚起身,姜無祁還拱了拱手,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
“這位姑娘,對不住,是我們打擾了。”
餘魚搖了搖頭,倒也無妨。
這些就是裴深日常相處的人吧。看得出來,他對這個第二個進來的郡王沒有太多的火氣,聽語氣,也是相熟的。
郡王喊他的是滿之。
他的字。
餘魚裹着鬥篷,腳下小心離開了酒樓。
剩下三個人,姜無祁又是踢了一腳嚴南旋。
“你去拿酒,正兒八經的酒,別拿裴世子哄小丫頭的果子汁來糊弄我。”
嚴南旋好好的一個小公子,被姜無祁使喚的團團轉,也只能咽下氣去跑腿。
姜無祁又斟了一杯酒,壞笑着看裴深。
“滿之,可真有你的。帶自己未婚妻來這種酒樓,把花娘全關在後院不許出來,不許任何客人進出酒樓,還給她喝糊弄小孩的果子汁。”
“你是不是有些,做得過頭了些?”
裴深随意飲着果子汁,淡淡的櫻桃味,只有兩分清爽的甜,倒是像極了小丫頭。
“有事說事。”
小丫頭一走,他心裏頭就不安寧。
她入京第一次出門,身邊還沒有他陪同,着實讓他心裏頭焦躁難忍。
他目光落在窗外,看着楚國公府的馬車随行了幾乎所有的侍從陪同,才稍微好一些。
有這麽多人跟着,想必無事。
“也沒什麽太大的事,”姜無祁可喝不進去甜膩膩的果子汁,剛剛那一杯,純屬強忍着,這會兒轉着酒杯,輕描淡寫說,“之前你帶回來的那個人,被殺死在暗牢裏了。”
“這是好事,你之前不是說,不怕他們行動,就怕他們不動……咦?”
姜無祁話說到一半,瞥向窗外的眼神收不回來,還伸長了脖子,半響,才收回視線,複雜地看向裴深。
裴深一臉讓他有話說話的不耐煩。
“滿之,跟你說個事兒啊,別着急。”
姜無祁語氣輕快。
裴深啧了一聲。
有什麽事,能讓他着急。
“說。”
“就是吧,剛剛我看見了一輛馬車。”姜無祁故意說得慢慢吞吞。
“是我那文賢堂妹的。”
“你猜,她是去哪的?”
話音剛落,果不其然看見裴深驟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