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想得要哭了

等看到裴深放肆的笑意,餘魚才反應過來,又被他調笑了。

對此餘魚表示十分的不滿,并且用回國公府途中全然不理他,來當做小孩子的示威。

這種示威不但沒有任何威脅力,反而讓裴深笑了一路,總是動不動扯一扯小丫頭的鬓角發絲,拉一拉她的衣袖,等她滿臉不高興了,就放肆大笑。

全然是個纨绔浪蕩兒的模樣。

怎麽,怎麽能這樣嘛!

全楚國公府上下,但凡看見世子回來時的模樣,都暗暗稱奇,沒想到世子帶着姑娘外出玩了大半天,心情巨人這麽好,一路都笑眯眯的。

這份心情好,也被楚國公府的各位主子利用上了。

裴深還沒有跟着餘魚回到一塵院,就被國公請走。

餘魚只得自己先回一塵院。裴深派小厮請好的大夫早早候着了,給她額頭已經開始緩解的紅腫認真上了藥,還留下了一瓶藥酒,教會了丫鬟小蓮,才功成身退。

揉了藥酒,額頭發燙,還帶着一股子難聞的氣息,餘魚沐浴過後還有藥酒的味道,自己都嫌熏人,索性睡在窗邊的小榻上,還讓小蓮開了窗。

第二天起身,餘魚額頭的紅腫幾乎已經消退,只她鼻子堵塞,說話甕聲甕氣,這又是受了點風寒了。

小蓮吓了一跳,趕緊去找張嬷嬷,張嬷嬷又找世子,只聽說世子昨夜沒有回來,才報給了國公夫人,請個大夫來給姑娘瞧瞧。

這邊國公夫人倒是上心,很快就讓自己身邊的丫鬟領了個大夫前來給餘魚看,确定她只是小有受涼,注意保暖,用一貼藥就好。

丫鬟小蓮煎藥的時候,國公夫人身邊的丫鬟賠着笑給餘魚說道:“本來姑娘病了,不該說這話,只是夫人有些事要叮囑姑娘,請姑娘去正院說個話。”

國公夫人找她?

餘魚這推辭不得,見腦袋上的紅腫大概看不清了,鼻子雖然堵塞,不太影響說話,這才穿戴整齊,又多裹了一件鬥篷,領着張嬷嬷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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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已經過了辰時,尋常這個時候,都用過早飯了,餘魚今兒起晚了,又病着,國公夫人來叫,一連串的,她還沒喝一口水,走到正院,餘魚察覺到自己的肚子餓得有些難受。

可千萬別在國公夫人面前肚子叫呀。

餘魚充滿擔憂地跨入國公夫人的院子。

走到廊下,見三位姑娘都帶着丫鬟,在門外候着,餘魚腳下踟蹰。

倒是二姑娘先見着了她,笑吟吟躬了躬身。

“丁姑娘,也是來給母親請安的嗎?”

餘魚老老實實回答。

“不是,夫人有事找我。”

三姑娘聽着她說話,一臉關切:“姑娘好像是病了,說話聲音有些不太對,可請了大夫看了?要用藥嗎?需要什麽的話,我院子裏有的,姑娘還請盡管開口。”

這份熱情來得奇怪,瞧着三姑娘的模樣,倒像是她失散十幾年的親姐妹。

餘魚後脊背都豎起汗毛,生疏地拒絕了。

相比較之下,之前總是和餘魚嗆聲的四姑娘反而沒有說話,她就那麽跟在自己阿姐身後,用一種餘魚看不懂的眼神看她,四目相對,狠狠瞪了她一眼。

餘魚皺眉。

她這是又惹着這位四姑娘了?

她挪開眼神。

四姑娘心煩她,她也不想和四姑娘說話。

“丁姑娘來了?快些請。夫人正等着呢。”

夫人身邊的嬷嬷掀了簾子出來,屈膝給餘魚問了好,連忙請她進去。

而二姑娘出聲問:“母親可有說,何時見我們?”

嬷嬷為難地搖搖頭。

“二姑娘別為難小的。夫人沒發話,誰也不知道。姑娘且先候一候吧。”

二姑娘抿着唇,和三姑娘對視一眼,都看向四姑娘。

等餘魚跟着嬷嬷進去,四姑娘冷笑。

“盯着我作何?是,我得罪了她,這幾日讓姨娘罵,又被罰,現在來母親這,還得看她臉色,你們若是覺着陪我受了牽連,怎麽不早些去哄着她的?!”

“你可少說兩句,你忘了?長兄派來的人說過,如有再犯,嚴懲不貸。”三姑娘小聲說,“你好歹為你姨娘想一想。”

四姑娘不說話了。

外頭三位姑娘還候着,這邊嬷嬷直接帶着餘魚進了內間。國公夫人和之前打扮得體時見她不同,這一次只不過穿着家常衣裳,随意挽了挽發髻,一副溫和的模樣。

“好孩子,快過來。聽你又病了,我心裏着急,得看看你才好。”

仔細打量一番,餘魚這次只輕輕有些不适,談不上什麽病狀,她滿意地點點頭。

“體弱了些,不過無妨。”

“夫人叫我來……”

“先坐下吧。”國公夫人拉着餘魚,讓她落了座,示意丫鬟給餘魚面前端來噴香撲鼻的蔥花粥,幾碟小食,幾碟甜點。

“不着急,知道你還沒有用膳的,小孩子餓不得,先用碗粥。”

餘魚猶豫了下,還是道了謝。

她吃東西很秀氣,且認真,看她用膳,能看得人食欲大增,就連國公夫人,本意不過是想看她吃一會兒,看着看着,索性讓丫鬟又上了一份,自己也跟着一起吃。

兩個談不得熟的人,同桌用飯的感覺還真奇妙。

餘魚還心無旁骛,畢竟她是真的餓了。夫人這邊的粥很香,熬得很黏糯,她吃着暖了暖胃,人也舒服了不少。

她放下勺子,國公夫人也跟着放下勺子。

“可還合胃口?”

餘魚點頭:“謝謝夫人,很好吃。”

“早先就說,我院子裏做得吃食不差,适合女兒家口味,說給深兒,他才不聽這個,”國公夫人似乎是笑着抱怨,“這孩子,只按自己心情做事,一點都不知道我的苦心。”

餘魚小心翼翼地看了夫人一眼。

她依稀覺着,夫人好像是有什麽話想說,她也不明白,索性就這麽靜靜等着。

片刻,國公夫人得不到接話,見小丫頭一臉老實,在等她下半句話,由不得她自己都笑了。

罷了,還是個孩子呢。

“我今日叫你來,不過是有兩件事要與你說。”

國公夫人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問:“你來時,可看見府裏的三位姑娘了?”

“看見了。”餘魚老老實實點頭。

“既然看見了,我也該給你說一說。”國公夫人溫和地牽着餘魚的手,與她說道,“府裏的兒郎你都沒見過,現在也不用相見,我不給你多說。就是府裏這幾位姑娘,無論如何,與你都該是關系融洽的好。”

“你是深兒的未婚妻,日後是他的妻,長嫂如母,你該擔得起這個長嫂的身份。”

“小姑年紀小頑皮了些,的确該罰,可若是讓外人知道,嫂嫂還沒進門,就先罰了小姑,多少與你名譽不好。”

這話裏的話讓餘魚反應不過來。

“更何況,靈兒已經領了罰,這幾日都不太好受,怕是與你又要起了争執。我的意思呢,是你與她說,求了情,免了她後面的受罰,給你小姑一份體面。她年歲小,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

這話的意思,是四姑娘受罰了?

餘魚懵裏懵懂,張嘴想說她不知道,可是轉念一想,她說不知道,也無濟于事。

四姑娘受罰,餘魚心裏隐隐約約覺着,是裴深吧。

那既然是裴深,她就不該說不知道的。

裴深的意思,餘魚沒法在國公夫人面前一口答應。

四姑娘是裴深的妹妹,與她來說,其實只是見過一次的陌生人,她不需要給四姑娘施恩。

“待會兒你出去時,就寬慰寬慰靈兒。她年歲小,性情不定,不過也容易懂。”

餘魚只聽着,沒說話。

“另外一件事,就是關于昨兒你出門,遇上了貴人的事。”

提起這個,國公夫人也有些不太舒服。

“文賢公主做事過分了些,知道你受了委屈,她這何嘗也不是在下我們楚國公府的臉。”

夫人話題一轉:“只是說到底,她是公主,沒有任何表明态度之前,咱們都不要與她起了沖突。”

“能明白嗎?”

餘魚不吭氣。

她聽得明白。

這是因為她昨兒在唐記鋪子,和敏然郡主文賢公主起了沖突,國公夫人覺着她做錯了。

即使知道她沒有錯,即使知道她受了委屈,還是勸她受着。

餘魚知道公主是天女,是皇室,是高高在上的權貴,她只是一只蝼蟻。

可是,這不代表她就能高高興興接受被踐踏。

國公夫人勸着她接受這份踐踏,她真的難以接受。

可是,國公夫人是裴深的母親,是長輩,她做不到出言頂撞。

只能久久沉默。

小孩兒無聲的反抗,在長輩面前是無處遁形的,國公夫人無奈嘆了口氣,知道一時半會兒說服不了她。

“好孩子,你要記得,深兒以後是國公,要入朝為官,他不能得罪人,該籠絡的,是由妻子出面的。你現在年紀小不懂,等你大了就知道了。受些委屈,給爺們兒在外頭尊重,才是你該做的事。”

餘魚總覺着哪裏不對,可她什麽都沒有說,沉默地離開。

門口三位姑娘還候着,她想起來夫人說的話,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麽,低着頭離去。

“丁姑娘有些不對勁。”

“被母親罵了吧,活該!”

“少說兩句,快些求求母親才是正事。”

身後三位姑娘在小聲說着什麽,餘魚也沒有聽見。或許聽見了也不在意。

她這會兒有些茫然,和國公夫人這一番話,讓她心裏像是紮了一根釘子,怎麽都別扭,怎麽都不舒服。

走着走着,餘魚腳步一頓。

“世子呢?”

她回眸看張嬷嬷。

“這……”張嬷嬷一直跟在餘魚身邊服侍,哪裏知道主子的行蹤。

餘魚得不到答案,垂下頭。

“我想見他了。”委屈讓她聲音都有些哽噎。

好像,只有見見裴深,心裏這份不舒服才會消失吧。

而這一句話,寫在一封信上,快馬加鞭送到了京郊十裏的小農戶。

一身黑衣的裴深手持沾血的刀,面前是一身血跡的的幹瘦男子,他眼眸裏盡是對這種事的無趣和厭倦。

“就你這種玩意兒,也敢耽誤我的時間。奉勸你進了牢裏該吐露的即使吐露,不然我公報私仇,你可能求死都無門。”

身後的屬下把那人随意捆了起來,又把翻出來的一本冊子交給裴深。

裴深慢悠悠擦拭了刀上的血跡,用指尖掂着小冊子,不甚在意地随手抛給手下人。

“收好了,趕緊給我打點妥當,別浪費我時間。”

“頭兒這次是怎麽了,我們就花了一晚上一早上的工夫,事兒辦妥了,怎麽還不滿?”

“這不是問題,問題是,頭兒以往根本不在乎花多少時間,能拖則拖,寧可耗在外頭,也不願意回去嗎?”

“傻了吧,那是以前!現在的頭兒,哪次不是盼着早些結束,回家去。”

“所以頭兒家裏面到底……”

裴深掏了掏耳朵,不耐煩地提高了聲音。

“當我聾?”

幾個幹活的黑衣人立刻閉嘴。

也就一個個兒矮一點的,還敢問。

“所以到底有什麽,頭兒說一聲呗。”

裴深嘴角的笑都藏不住,懶洋洋地踢了踢腳下的石頭。

“家眷。”

兩個字,說的他無比得意。

小茅屋外,田二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地沖了進來,喘了半天。

“我的換洗衣物。”

裴深一看見田二,立刻往出走了幾步,厭惡地彈了彈衣裳的血珠,然後向田二伸手。

“還有,剛剛你來的路上,可有見到一叢漂亮的金魚草?給我找一塊幹淨的絹布,我去摘花,回家給小丫頭送去。”

“還摘花呢!”

田二連忙把小包袱的換洗衣服和懷裏揣着的信交給裴深。

“屬下可是得了消息,姑娘想你了,想見你,嬷嬷的意思是,姑娘想你想的都哭了。”

裴深一愣,然後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

就像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蕩|漾地一臉春|意。

“喲,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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