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杜俊淡默的掃了杜老太太一眼,一言不發。

杜大太太看越說越不像話,直接對身後的婆子揮手道:「請杜老姨娘上車。」

幾個粗使婆子上前把杜老太太按住了,杜老太太雖然精力旺盛,到底有些年紀了,頓時凄聲殘叫起來,邊叫邊罵。

杜老爺旁邊看着十分不忍,杜大太太就道:「宗族判書已下,二叔要是不服氣,那就只能公堂見了。我也不怕得罪二叔,因為杜老姨娘,我和你哥哥天天被人指着脊梁骨罵,堂堂名門大族卻連妾室都管束不住。我托人給兒女說親事,人家聽說是杜家馬上就回決了。二叔不擔心自家名聲,我還得擔憂兒女婚事呢。」

說話間幾個婆子已經壓着杜老太太就往外走,杜大太太也跟着走了,杜大老爺長籲口氣,道:「老二啊,你也惜點福吧,父子倆如此好的前程,豈能就這樣毀了。」

說完這話杜大老爺也跟着走了。

院裏頓時只剩下杜家三口,下人們看到這個架式早就躲了。杜老爺擦擦眼淚,似乎恢複了些理智,不像剛才那樣,打量杜俊的神情有幾分深思。

杜俊也不像剛才那樣,聲音姿态都溫和了許多,低頭道:「我先扶母親回屋休息。」

沒聽到回答,杜俊徑自扶着杜太太回到前頭正房裏,杜太太不禁長長地籲了口氣,道:「總算是送走了。」

這幾年真好像是噩夢一樣,終于擺脫。看看旁邊杜俊不禁嘆氣道:「你也去把你媳婦和泰哥兒接回來吧,這幾年他們也吃苦了。」

「噢,一會我派人去。」杜俊無所謂的說着。

杜太太看看杜俊,臉上有幾分猶豫之色,想說什麽卻是沒說出來,兒子已經長大成人,有自己的主意,她也管不了了。

且說杜大老爺和杜大太太在杜家二門上上車了,另有婆子押着杜老太太上車,另有大車相随,到大門口處卻是各自走了。所謂族內家庵其實就是關押族內犯錯女性的地方,在接近直隸的莊子上。

早上出門走,一直到晚上才算進莊子。幾個婆子把杜老太太拎了下來,怕她發疲,身上捆着繩索,嘴裏塞着手絹。怕有變故,中午喂了一次水,結果杜老太太嘴得了自由,馬上破口大罵,婆子聽不下去便又塞上了。

如此在車上大半天,松綁下車時,杜老太太真是罵都罵不出來。半拉半拽的送到莊子裏,交給莊子上的管事,管事便叫莊上婆子拉她進去。杜老太太還欲吵鬧,婆子上前兩個大耳光甩過去,打的杜老太太眼冒金星,呵斥道:「還以為自己是太太呢,快滾進去。」說着又踹了一腳。

送來的婆子小聲道:「這老太婆是太後娘下懿旨讓重罰的,很是厲害,你們要小心看管。」

「放心好了,送到這裏來了,哪裏還能跑的了。」管事笑着說,又是太後下懿旨,也就是說絕無翻身可能,自然是整死無所謂。

杜家六月派人去安陽,一直到八月初才算把馮氏母子倆接回京城,不是杜家下人偷懶,實在是七月天氣太熱,馮氏弱質女子,泰哥兒又小,上路太辛苦,便等到天氣涼爽時才上路,便拖到現在。

杜太太對這個兒媳婦還算喜歡,讓人收拾屋子安排下人,聽婆子們說馮氏和泰哥兒進門了,便讓身邊大丫頭去迎。婆媳祖孫相見,又說到杜老太太不禁抱頭痛哭。

等到晚上杜老爺和杜俊從衙門回來,曉得馮氏和泰哥兒回來,杜老爺便命人把泰哥兒叫了過來。杜俊沒回後院,只要在書房混了一會,晚上開席丫頭來叫這才過去。

夫妻父子相見卻是無話可說,直到快散席了,杜俊才道:「說來泰哥兒也七歲,把東西收拾了搬到書房來住。」

馮氏愣了一下,好一會才低頭道:「泰哥兒……泰哥兒還小呢……」

「噢,那就随你吧。」杜俊說着。

晚間馮氏帶着泰哥兒回正房休息,杜俊則去了前頭書房,各自相安無事。

馮氏回來時嫁妝細軟都是帶着的,整理安排忙碌了好幾天,事畢先回了馮家給父母請安。随後又帶上泰哥兒去了理國公府,葉老太太已經知道馮氏和泰哥兒回來,連着好些天心情都很好,只等馮氏帶着泰哥兒過來。

「老太太,杜大爺帶着杜大奶奶和哥兒來了。杜大爺被老太爺留在前頭說話,杜大奶奶和泰哥兒已經坐車來後頭……」丫頭傳話進來。

葉老太太滿心歡喜道:「好,總算是來了。」

姑娘們都起身去迎,葉茜雖然也是很高興,心裏卻不禁為馮氏有幾分擔憂。她來到國公府,葉宗山娶了畫眉,這一世的走向已經改變,馮氏的結果改變也正常。只是想到馮氏走時的狀況,這幾年在安陽也不知道是散心散好了,還是一直沒有醫治病的更重了。

車駕緩緩過來,丫頭打起車簾,正欲扶馮氏下車時,葉茜卻是上前一步扶住馮氏,手指搭到馮氏手腕上。果然如她所料的,再看馮氏臉色,白皙之中帶着幾分青色,馮氏不但需要好好調養,還需要人開解。再細想杜老太太已經滅掉,心病己消,馮氏多寬寬心,應該沒事。

扭頭又看泰哥兒,算來也有六歲,個頭倒是不低,卻沒有六歲孩子該有活潑,顯得十分沉默。想想展飛跟母親來也不過七歲,又是心疼,又是感慨。展飛在父親去世之前過的總是正常少爺生活,倒是泰哥兒的童年,過的如此驚心動魄,只怕多少有些陰影。

雖然命運已經改變,指望着杜俊當個好丈夫也不太可能,看上次杜俊來接馮氏的情形就能曉得。現在只能指望杜俊有點責任心,多重視一下嫡長子。

衆人擁着馮氏和泰哥兒進到葉老太太正房,彼時相見馮氏頓時哭泣起來,葉老太太也不禁跟着落淚,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葉二太太張羅席面,擺在後花園,又因杜俊這個外男在,便分做男女兩席,相隔甚遠。葉景祀與杜俊向來是知己,聽說他來了便趕緊過來。

女子席上自然是歡聲笑語,男子這裏卻是一肚子仕途經濟,衆人又勸酒。杜俊向來不勝酒力,喝了幾杯便離席在水亭上站着散散酒氣,葉景祀便跟了過來。

「多謝了。」杜俊笑着說,杜老太太是越來越瘋,那還是早點送走的好。

葉景祀笑着道:「小事一件,你也太客氣。不過大大小小總是個忙,要是沒得謝禮也說不過去。」

「你還是真是一點都不吃虧。」杜俊笑着說,又道:「等出了國孝,我擺酒請你。」

「這還差不多。」

八月底萬啓皇帝的一年國孝終于守完,從太子的孝開始守,加一起差不多守了兩年,京城的權貴們早就憋壞了,高門大戶的戲子伶人馬上養起來,青樓相公堂子立時重新開張,京城幾乎是瞬間進入不夜城境界。

安寧公主府也開始翻修,先升級中路主體建築,随後修建後花園,總共三個月的工期,連帶着國公府的花園也跟着修一修。雖然是兩府花園合并一處,主修的仍然是公主府,國公府的後花園裏也就添了一座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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