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師太和小師傅只管在庵堂住下,有事差婆子們去說。」葉茜笑着說,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了,我與妹妹改日再來看您。」

明惠師太就要起身相送,葉茜和葉荞哪裏會讓她起身,靜楚送二人到山門前樓梯下面,葉茜和葉荞前頭去了,靜楚也轉身回去。

回到後頭正房,明惠師太還在抹眼淚,看到靜楚回來,拉住靜楚的手感慨地道:「投到這裏也就放心了,那個李衙內再不敢找來。」

她在外飄泊許久在景陽的弁尼庵中安定下來,靜楚被送到庵堂時,心中憐憫之心便收她為徒。弁尼庵的香火不錯,她庵中多年也有些地位,本來師徒生活也算安定。偏偏一年前縣知府的兒子李衙內随母親去上香,偶見靜楚就開始糾纏不清。

在地方上知府這樣的大官是惹不起的,無奈之餘,明惠師太便帶着靜楚上京來。明惠師太本來就是京城人士,對京城還算相熟,去其他地方更是無所依靠。也算是運氣好,被理國公府收留,靜楚年齡越來越大,容貌越發的出衆,若沒有個立足之處,将來堪憂。

「害得師傅跟着我飄泊,都是我的罪過。」靜楚低頭說着,要不是因為她,明惠師太不用上京來,也不用吃這些辛苦。

「快別這麽說,虧得有你,不然我這個老婆子早不知道死到哪裏了。」明惠師太感慨的說着,她二十幾歲就被婆家逼近庵堂裏,孤苦了這麽多年,臨到老了有個小徒兒在身邊相依為命,實在是個慰藉。笑着又道:「若是不上京,又哪能被國公府收留,這也是我們的造化。」

靜楚想想葉老太太和葉二太太,以及見過的兩個葉家姑娘,能遇上這樣行善積德的人家,這确實是她們師徒的造化。道:「師傅放心,我定然會好好打理庵堂,以報此國公府大恩。」

理國公府收留她們的重要目的就是讓她們主持庵堂的日常工作,那她必然加倍努力,這樣才對得起恩人。

「嗯,定要好好為國公府祈福。」明惠師太說着,因無旁人在,又小聲道:「高門大戶裏不比在外頭,你要是想寫信,就寫完交給我,我找人去送。」

提到書信,靜楚神情愁苦起來,好一會才道:「這三年我寫了這麽多信出去,都是石沉大海,也不知道……」

「多寫幾封總是會收到,官員外放再遠也總會回老家。眼看着也到了要成親的年齡。你既與陳家大爺認識,兩家又交往這些年,肯定會為你出頭。」明惠師太輕聲安慰着靜楚,她已經孤苦了大半輩,其中辛酸不是親身經歷真的無法體會。靜楚正值花樣年華,如何真能在尼姑庵裏度過一生,更何況靜楚還是有指望的。

靜楚原名楚靜言,景陽名門望族,世代書香門第,族中人口過百人。沒想到突然一場鼠疫要了族中許多人的性命,靜楚的父母也在其中。靜楚是獨生女兒,并沒有兄弟,這才被叔叔霸占了財産,送到庵堂來。

楚家人口凋零,活着的幾個都無力去管,舅舅家也早就沒人,再遠些的親友不會管這樣的閑事,唯一有希望指望上的就是未婚夫陳家。

陳家也是景陽人士,雖然及不上楚家族大,也是書香門第之家。靜楚定親對象是陳家大爺,姓陳名淵,比她大三歲,兩家是多年世交,更是青梅竹馬,自幼訂下親事。後來陳父中進士外放當官,舉家跟着到外頭去,來往這才少了。

世交,官身,又有婚約在身,若是陳家出頭,不但能為靜楚讨個公道。也定會履行婚約,到時候終身有靠,再不會孤苦無依。

「嗯。」靜楚答應着,當初父母去世之時,陳淵千裏迢迢來了,當時就說定孝滿之後迎娶她。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不确定。她被送到庵堂後就給陳淵家裏寫過信,就算是她寫的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收到。陳家也是景陽人士,就是陳淵一家不在,還有其他陳姓族人,她家出了這樣的事情,陳家族人肯定寫信與陳淵家裏知道。

當初她能忍受李衙內糾纏了大半年,就是想着陳淵收到家族傳書,也許會來景尋她。直到實在忍無可忍,這才上京來。

她知道叔叔一家的盤算,這是看陳家仕途不錯,陳淵也挺好,就想把自己親生女兒嫁過去,對外說她身體弱,八字不好,克父克母,實乃孤命之人,只有送到庵堂裏,不但免了自己的災,也能免了帶給親人的災難。

結親乃是結兩姓之好,現在她只是一個孤女,無父無母,兄弟姐妹也全無,就是家産嫁妝被叔叔吞了去,這麽多年也早就吐不出來。倒是叔叔家裏,拿了她家的財産,到外頭去經商,掙了許多錢財。家裏的兒子也十分争氣,在景陽的仕子裏頭數一數二,陳家就是想陳淵另娶也是人之常情。

明惠師太看靜楚沉默不語,不禁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善惡到頭終有報,你那叔叔那樣的作惡,總是會有報應。」

「老天若是有眼,就讓我早見天日。」靜楚低頭說着,聲音雖然不大,卻帶着股剛強毅。

明惠師太太不禁伸手摟住她,她不想靜楚放棄希望,但又擔心靜楚這樣性格會吃虧。

一夜無話,次日早飯請安之後,葉茜就來了蓮溪庵。一是看看明惠師太師徒兩,二則也是例行檢查,雖然府內修庵堂就是擺個樣子,馬上就是葉景怡的婚事,哪怕是花架子也得先撐起來,不然外人看到了笑話。

有些出乎葉茜意料外的,她過去時靜楚正帶着小尼姑娘們做早課。不是裝樣子那種,是很認真的在做,葉茜在正殿前站了一會,靜楚才看到她,只是朝她笑笑,早課繼續進行。

葉茜也朝靜楚笑笑,穿過角門去後頭看看明惠師太也就回去了。真是沒想到,看起來那樣柔柔弱弱,被家族欺負這樣的小姑娘,骨子裏卻帶着一股剛強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至少她會認真去做。

又到了沐休日,侍衛們早就商議好要去找花姑娘,孟昭尋借口推了。廖夫人塞到他口袋裏的紙條,在冷靜下來之後,他把地址記了下來,随後把紙條撕了個粉碎。用将近大半個月的時間去冷靜思考,孟昭覺得足夠,再思考下去也就是矯情了。

順着地址找過去,離皇宮并不算遠,門檻也不算高,簡簡單單一個朱漆大門,上頭挂的卻是「曾府」二字。孟昭眉頭皺了起來,他記得廖夫人的丈夫姓蔡。

沒有任何猶豫,孟昭下馬敲門,開門的是太監高順。孟昭認得他,雖然見宮不久,但東廠廠公身邊的親近總是能認的全,剛進宮的時候被上司和同事科普過,屬于絕對不能惹的人。

「孟爺。」高順恭敬的叫着,上前給孟昭牽馬。

孟昭并沒有拒絕,只是看着高順道:「我找蔡太太。」

「我們都稱夫人,廖夫夫。」高順低頭恭謙的說着,又道:「夫人此時正在前頭書房,請您跟我來。」

朱漆大門關上,高順引着孟昭進去,外頭門戶小,裏頭看着也不是多寬敞。簡簡單單三進小院,既沒有雕梁畫棟,也沒有金磚鋪地,花草倒是不少,打理的一絲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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