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4根鐵柱 他們的相遇

高臺上。

穿着豔紅紗衣的顏茵害怕極了,光源在她身後,臺下之人只能看見她的身影。

而這些青樓之客哪裏知曉,高臺上可不僅僅只有她一人。

顏茵微微扭頭,膽怯的看着站在不遠處、此刻陰冷如毒蛇盯着她的柳三娘,不由打了個寒顫,本就緋紅的眼尾,委屈的紅意更甚。

她是顏家的嫡女,顏家簪纓世胄,有頭有臉,她怎可在這種地方獻舞?

可是那柳三娘先前說了,倘若她不跳,便會讓人直接在臺上把她......

顏茵站着不動,宛若腳下生了根,縱然面上帶了妝,卻也透出幾分懼怕的白。

屏風上蒙着紗,透過眼前屏風,顏茵隐約看見坐在臺下的一個個男人。

酒過三巡後,男人們放浪形骸,有大膽的甚至直接攬着衣衫半褪的少女。

男人肥碩的身軀與少女纖細的身子膩在一塊兒。

前方一幕幕似乎逐漸變形,顏茵只覺那肥胖的男人好似生出了青面獠牙,變得像厲鬼般讓人毛骨悚然。

高臺之下皆是厲鬼,周圍暗淡無光,仿佛只要踏出一步便會墜入厲鬼橫行的地獄。

顏茵咬着唇瓣退後了一小步。

或許太緊張了,顏茵忽覺腹中微疼,瞬息後,一道頗為熟悉的熱流緩緩往下。

顏茵愣住,待察覺到那是什麽時,幾乎喜極而泣。

臺下的恩客還沉醉在這道曼妙的剪影中,倒沒什麽不滿,但臺上的柳三娘卻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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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丈開外的紅衣少女哪怕站在那兒,亦是婀娜多姿,從眉眼到酥.胸,再到那不盈一握的楊柳細腰,哪兒都美成一幅名家的絕筆畫。

柳三娘不甘心這樣的絕色成了木頭。

木頭美人能賣出的價錢,如何比得上會動會笑的尤物?

給臺後一人遞了眼神,柳三娘讓那人暫且把後面的光遮蓋。

就當她想要親自過去,再說幾句威脅時,一龜奴打扮的男人貓着腰迅速走到柳三娘身側。

耳語數句。

柳三娘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古怪,兩道新畫的柳眉皺起又松開,松開後再皺起。

光影暗下去後,顏茵的身影自然隐沒在暗色中,美人消失,臺下的男人紛紛回神。

頓時不滿的鬧上了,“美人呢?把方才的美人放出來!”

“別弄這些有的沒的,快快把人喊出來給本公子看看!”

“三娘,別磨蹭了,有什麽上好的節目趕緊放出來,莫要辜負了這乞巧佳節。”

“就是就是,爺有的是銀子!”

柳三娘站在原地,對臺下的呼喊充耳不聞,片刻後一咬牙,對旁邊的龜公吩咐:“你去把紅玺與雪錦喊來,讓她們待會一同登臺,就演新排的那出‘九天飛仙’!”

龜公領命下去。

柳三娘又與旁人吩咐了幾句,把節目先換別的,最後讓李嬷嬷将臺上的顏茵帶下來。

做完這一切後,柳三娘這才往二樓去。

在臺上待不到半刻鐘,顏茵便被帶了下來了,莫名不用她跳舞了。

雖然疑惑,但顏茵對此異常樂意。

“你倒是好福氣。”李嬷嬷方才在柳三娘身旁,她耳力過人,隐約聽見幾個關鍵詞。

在飛燕樓待了許多年,啥事兒都見過一輪了,連蒙帶猜,李嬷嬷隐約知道發生了什麽。

“嬷嬷,我葵水好像來了。”顏茵小聲說,頓了頓,甜如蜜的嗓音又小聲響起,“剛剛來的......”

李嬷嬷腳步一頓,扭頭看顏茵。

如若不是她眼裏的純淨柔化了渾身的距離感,端是這張千嬌百媚的美人臉,便多少給人一種露着鋒芒的豔麗,魅得讓膽小者心頭惶恐。

眉梢動了動,李嬷嬷下意識懷疑這丫頭是否又動了小心思。

遂,直接伸手探。

顏茵驚呼,對方雖是女子,掌中卻有一層薄繭,與嬌嫩的腿肉摩擦而過,吓得顏茵匆匆往後退了一步。

李嬷嬷淡定收回手,“跟我來。”

顏茵緊了緊身上那件只比蟬翼厚少許的紅紗衣,讓它盡量遮住自己淺藍色的小衣,含着淚悄悄往四周瞧了瞧,所幸前廳有盛大節目,來客都看節目去了,走道上并無旁人。

“咯嗞——!”

李嬷嬷推開了一道房門。

李嬷嬷:“進來。”

顏茵不想在這空蕩蕩的長廊上,忙跟着進去,入內後悄悄打量,顏茵發現這并不是之前關押她的房間。

在顏茵悄悄四處看時,李嬷嬷從櫃子裏翻出一套銀絲彩繡棉裙。

李嬷嬷:“換上。”

顏茵聞聲扭頭,帶着水光的狐貍眸子亮了。

這身銀絲彩繡棉裙還是有些薄,但好歹不再是那種單薄的、完全沒有任何遮擋作用可言的紗衣。

略顯正經。

哪怕只是“略”,此時也足夠讓顏茵高興。

拿了衣服,顏茵趕緊躲到屏風後面去。

李嬷嬷守在房間門口,這屋子沒有窗戶,倒不擔心人從別處跑出去。

撇開那點罕見的憐憫不談,李嬷嬷其實另有打算。

這丫頭來葵水了,今兒肯定是不能伺候人的,但生意談成了,總得交貨吧。

能看不能吃,這事實在惱人,李嬷嬷怕貴客怪到飛燕樓上,幹脆把人裹緊些。

二樓雅間。

柳三娘眉開眼笑,不見半點刻薄,“甚好甚好,我即刻讓人把金鸾帶過來!您要她在這兒給您獻舞,亦或者立馬讓她跟你回府,都随您高興。”

生意談成,而且拿到的銀子比柳三娘預想的還要高出許多,這是柳三娘此前萬萬沒想到的。

前段時間聽聞有巨賈來了揚州,莫不成就是這位?

偷偷打量眼前男人,柳三娘暗嘆,這男人不僅年輕,皮相也是萬裏挑一的出衆,金鸾跟了他絕對不虧。

“不必,我自行去見她。”賀沉绛回絕。

柳三娘稍怔,以為賀沉绛等不及了,“行,待會爺請跟我來。”

錢有財拍拍自己的大肚子,笑成彌勒佛,“這麽大一筆銀子,說花就花,戎老弟真真是豪氣!”

縱使他家財萬貫,但這幾乎能建小半座城池的銀子,他如何也舍不得拿來買一個美人。

賀沉绛面露微笑,“只要與錢兄合作順利,今日千金散去,明日定當複來。”

錢有財愣住,第一次真心實意的大笑,“還是戎老弟有遠見啊!确實是這個理兒啊!!”

話畢,他竟還舉起桌上的白玉酒杯,“預祝我們在仙草的庇護下,財源滾滾來!”

賀沉绛同樣舉杯。

溫酒下肚,賀沉绛起身,“錢兄,我有事先去忙了。”

錢有財笑得一臉蕩漾,“春宵一日值千金,戎老弟盡管去!”

賀沉绛走出廂房,房門關上的那一刻,紫袍男人眸底浮現出冷芒,轉瞬即逝。

左拐右拐,柳三娘帶着人找到了李嬷嬷,因為太高興了,故而柳三娘并未發現李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情。

柳三娘笑眯眯地推開房門,“金鸾就在裏面,爺請。”

賀沉绛入門。

在賀沉绛進去後,柳三娘體貼的将房門關上。

李嬷嬷忙附耳過去。

房中。

聽到開門聲,又聽見柳三娘的話,藏在屏風後面的顏茵抖了抖。

她聽見了,這房裏進來了男人!

躲在屏風後,顏茵咬着唇左右瞧,忽然發現這房裏沒有什麽能用的東西。

既沒有可雜碎的玉盤子,也沒有酒杯能扔。

顏茵往裏縮了縮,随着她的動作,頭上金釵的流蘇晃了晃。

顏茵一頓,連忙拔下金釵,她太慌張了,金釵都掉在了地上。

叮當一下,聲音悅耳。

顏茵小臉白了白,撿了金釵後,直接往外奔。

金釵的尖端在燭火下閃爍着鋒芒,只是這鋒芒很快消失不見。

顏茵剛跑出來,釵子還沒刺到人,手腕便是一痛,金釵落地,而她整個人也被抱了個滿懷。

沉香與脂粉混合的香氣擦過顏茵的鼻間,明明不難聞,卻讓本就緊張的顏茵有股作嘔的沖動。

下巴一緊,顏茵被迫擡頭。

與她想象的不一樣,眼前的男人模樣出乎意料的俊美,五官淩厲深刻,眸如點漆,深如寒潭。

按在下巴處的力道不小,疼得很,顏茵再也忍不住滿腔的委屈,眼淚從眼角滾落。

哭開頭了,後面更剎不住,顏茵并沒有發現,抱着她的紫袍男人瞳仁收緊,暗海似的眼裏掀起滔天巨浪。

懷中的女子豔得驚人,似牡丹,似烈焰,也似那一捧最幹淨的雪。

哭紅了的狐貍眼可憐兮兮的,眼尾墜着撩人的豔紅,她完全在他懷裏,玲珑的身子緊緊貼着他,軟無骨,卻也丘壑分明。

自看到這張驚鴻絕豔的臉蛋那一刻,賀沉绛腦中似乎有什麽在炸響。

他生出一種相當奇怪的感覺,夢中那向來瞧不清面容的女子,好像本該就是面前人的模樣。

顏茵一邊落淚,一邊掙紮,還不忘說:“我、我葵水來了。”

女孩兒的小日子竟要對一個外男說明,顏茵又羞又惱。

但此時,顏茵卻仍抱着一絲期望。

這男人跟臺下那些放浪形骸的來客好像不太一樣,或許對方能放了她呢......

然而才這般想,對方忽然将她攔腰抱起,快步走到房中唯一的塌上。

被趴着放下時,顏茵還是懵的,直到她聽見了身上衣服被撕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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