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1根鐵柱 恩愛的夫妻
送走了來府中看望自己的密友後, 江聽雪沒拉着顏茵一起逛花園。
她打算去母親那裏要些銀子,然後再去布莊,挑些好料子做衣服。
母親院中的小丫鬟不知去哪兒了, 院中無人,江聽雪徑直入內, 在快要走到屋前時,她聽見有說話聲從還未合上的屋門飄出。
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一道是她娘親的,另一道是跟随着娘親一起從母家過來的劉嬷嬷。
“夫人, 您看臨街孫家的二少爺如何, 孫家家底殷實,且大少爺與二少爺是同胞, 雖說大少爺是接班人,但歷時掌家了, 如何會虧待自己親弟弟?”這是劉嬷嬷說的。
“孫家啊,孫家倒是個還可以的選擇, 但我聽聞孫家那位當家的主母是個厲害的, 聽雪嫁過去,我恐她應付不來。”這是張氏的聲音。
劉嬷嬷又說:“那西街的章家呢?章家的條件也很不錯, 西街那頭有三家鋪子呢。聽聞他家的三少爺打算考秀才。秀才啊, 倘若考上了, 那是有望上京考科舉的!歷時高中了, 小姐便是官夫人。”
張氏遲疑, 但還是說,“秀才能不能考上還未知,他考上再說吧。且我見過那位章三公子,他個子真真不高, 細眼窄面,是個絕不會中探花郎的面相。”
劉嬷嬷锲而不舍,“若要說儀表堂堂的,那隔壁縣的聶公子還沒有正妻,聶家......”
“啪——!!”
房門忽然被推開。
房內的兩人一驚,待扭過頭去,瞧見是江聽雪,張氏臉上的驚訝變成無奈。
江聽雪又急又怒,“我不要!那什麽孫公子、章公子、聶公子,我通通不要!!”
本來想要開口的張氏,聽得一愣一愣的。
江聽雪兩三步上前,進來後直接把門一甩關上,“這些人有什麽好的,困在一方小縣城裏,能有什麽作為?”
張氏畢竟是過來人,一看她這般抗拒的态度,立馬說:“雪兒,你有意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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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聽雪一滞,“沒有意中人,我只不過不想嫁些凡夫俗子罷了。”
張氏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米都多,看她的表情,哪能信她的話。
遂,張氏瞬間來了興致,“來來來,來跟為娘說說,到底是哪家公子?”
有對比才有結論,連凡夫俗子這等詞都說出來了,還敢說沒看中?
江聽雪臉上泛起一層薄紅,“沒有,真的沒有!娘你不要亂說!”
大概不想待在這,江聽雪轉身就走,連買衣裳的銀錢也忘了要。
看着女兒急匆匆往外走的背影,張氏若有所思,“貴釵,你去查查這丫頭這些日子與誰見過。”
女兒的反常是自這兩天開始的,肯定是最近才動了春心。
劉嬷嬷眉開眼笑,“好的夫人。”
另一邊。
顏茵回到自己屋子裏,閑來無事,繼續看書。
菱角端着點心從門外進來,“大小姐,八珍樓送了些點心過來。”
顏茵擡頭去看,只見菱角手裏提着一個雕花大食盒。
而類似這樣的點心盒子,只要賀沉绛離府,不久後便會送到。
于是他們夫妻恩愛之名,一日比一日盛,上到掌家的江和暢,下到守門的老婆子,沒誰不知曉。
“珍珠湯圓、梅花香餅、香薷飲......大小姐,今日的點心又是不同的!”菱角開心極了。
點心這般的多,大小姐每次都吃不完,心善的大小姐會将剩餘的分給下人。
每天也能嘗到各種點心的菱角感覺滿足又幸福。
八珍樓是松山縣最好的酒樓,卻比之京城差了不少,顏茵随便用了兩塊應付過去,就嬌氣的不吃了。
等顏茵吃完,覺得她此時心情應該不錯的菱角小聲開口,“大小姐,奴婢有件事想求你。”
顏茵疑惑,“何事?”
菱角懇求道:“奴婢的老家在隔壁的松花縣,前些日子家中娘親不慎摔了一跤,摔傷了腿腳,奴婢想懇求大小姐幫忙寫封家書,好讓奴婢寄回家去。”
縣裏有代寫書信的童生或秀才,但那價格并不便宜。
菱角攢了些銀子,但阿娘摔了一跤,需要許多銀子看腿。而這些天相處下來,她很确定大小姐是個心善寬厚的,于是才壯着膽子請求。
代寫書信不過小事一件,顏茵當即點頭答應了,“你跟我來書房吧。”
她院子裏有一間小書屋,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一主一仆移步小書房,顏茵提筆,菱角說一句,她寫一句。
漂亮的簪花小楷落于紙上,慢慢寫着菱角對家人的思念。
一列又一列的字被寫上,很快寫滿了一張紙。
顏茵很自然的拿過另一張新的紙,但等了半晌都沒聽到聲音,不由擡眸看向菱角。
那雙大且亮的眼睛帶着疑惑,“沒有了嗎?”
菱角猛地回神,不可思議,“奴婢,還、還能繼續嗎?”
以前在外面找童生為她寫書信,都是只寫一頁的,一頁得八十文錢呢!這都可以買八斤香米了。
顏茵歪了歪腦袋,“為何不能繼續呀,還是說,你已經沒有什麽想跟家裏人說了。”
菱角愣了一下,然後連連點頭,“有的有的!”
事到如今,她又如何看不出來顏茵願意寫下去,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大小姐菩薩心腸”後,菱角繼續往下說。
顏茵重新動筆。
家書一共寫了三張紙,三張都滿滿當當的,菱角一臉感激地将家書接過,千恩萬謝。
黑發雪膚的女孩兒坐在在椅子上,手裏拿着狼毫筆,正愣愣地發呆。
方才精力都在寫字上,她沒能力一心二用,如今寫完了,顏茵卻恍然若失。
她想到了身在京中的父兄,也想到了遠在洛陽的阿姐。
好想見他們呀......
顏茵扭頭看向面上喜色難掩的菱角,“菱角,你說你家在隔壁的隔壁縣,那把家書寄回去,需要花多少銀子?”
菱角:“路不算選,只要三十文錢足夠。”
顏茵眼睫飛快撲騰了兩下,像是在問菱角,也像是在自言自語,“是不是如果銀子足夠,無論多遠的路,都能把家書寄過去?”
菱角很認真地回答,“奴婢猜是的,可以把家書給镖局或者驿站,讓他們跑一趟。”
“松山縣的镖局在何處?”顏茵眼睛瞬間亮了,頓了頓,她補上一句,“要大镖局,有口碑的!”
菱角犯難,“大小姐,松山縣就只有一家镖局,奴婢覺得它應該......算不得大镖局。”
“啊?”顏茵錯愕。
主仆倆大眼瞪小眼。
最後還是顏茵開口,“待會兒咱們出門去,去找人給你捎家書回去,我、我也順帶出去逛逛。”
她如今是江府的大小姐,不似先前在揚州那般受限制,可以自由出入江府。
顏茵已經想好了,她此行出去,先去镖局那邊看看,問問價,打聽清楚了再寄書信。
菱角是丫鬟,并沒有随意離府的權利,但如果大小姐把她帶上,那就不一樣了。
如今時候尚早,還不及午膳點,出門一趟時間綽綽有餘,于是顏茵歡歡喜喜的帶着菱角出門了。
賀沉绛今日難得早回來些,回來時,院裏靜悄悄的。
院裏靜,這不反常,畢竟來的第一天這院中就只留了一個丫鬟。
但當這種靜一直延續至屋內,賀沉绛則有幾分詫異。
屋中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賀沉绛繞了一圈,确定顏茵不在屋子。她不見了,連帶一同不見的,還有她那個丫鬟與嬷嬷。
才這般想,賀沉绛便瞧見趙嬷嬷回來了,她身後跟着兩個家丁,家丁一左一右擡着一張圓桌進來。
看見賀沉绛,趙嬷嬷主動彙報,“大姑爺,屋裏的桌子有些不好,我向夫人請示過後,給您換一張新的。”
賀沉绛随意點頭,倒不在乎這些,“她呢?”
趙嬷嬷愣住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顏茵,心裏不由感嘆,大小姐與大姑爺的感情果真是好。
趙嬷嬷猜測,“大小姐不在屋裏嗎?那可能是去了花園吧。”
雖說大小姐已成了婚,但年歲并未與二小姐差太多,而以先前二小姐那股熱情的勁兒,兩人說不定待一塊去了。
賀沉绛眉心微動,倒未繼續說什麽,轉身回了屋。
趙嬷嬷讓人把桌子搬回來後,沒其他要事要做了,她眼珠子轉了轉,幹脆往花園去。
去找大小姐。
倘若她知道大姑爺一回來便問起她,定會高興的。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趙嬷嬷沒能在花園裏看見人,逮住一個修剪花草的小丫鬟一問才知,大小姐壓根沒來過花園。
趙嬷嬷驚訝極了,當即原路返回院裏。
賀沉绛在屋裏喝着茶,茶香清幽,随着水汽在杯中氤氲。
趙嬷嬷輕聲道,“大姑爺,剛剛我說錯了,大小姐沒去花園。”
賀沉绛拿茶壺的動作一頓,“她說了中午不在院裏用膳了麽?”
趙嬷嬷:“沒有。”
賀沉绛了然,“無事,等午膳時分她會回來。”
賀沉绛算得很對,又或許說之前因為晚膳的事被顏茵刺過一番後,他對她有了更深的認識。
她沒說不回來吃,那肯定是回的。
果真午膳時分将至時,顏茵帶着菱角回來了。
前些天賀沉绛行蹤飄忽不定,午膳偶爾會不回來用,如今在屋裏看見賀沉绛,顏茵多看了他兩眼。
今日他怎麽這般的早回來。
賀沉绛也在看她,她戴着面紗,應該是出府了一趟,不過瞧着主仆倆手上都沒有拿東西,多半也只是出去逛逛。
顏茵絞了絞手指,目光掃過賀沉绛,但很快移開,片刻後又轉回來,很是糾結的模樣。
事實上,顏茵确實相當糾結。
她過往從未為錢財發過愁,今兒卻是真真切切的愁了,愁到情緒都掩不住,從眼角眉梢悄悄溜出來。
出門去镖局裏詢問了一番後,顏茵得知松山縣的镖局寄不了那麽遠的信件。
不過雖如此,但她也收獲不少。
比如镖局裏的人告訴她,他們可以幫她将信件送到揚州城,再找揚州當地的镖局轉運,由揚州那邊的镖局負責将信件送至洛陽。
這種方法是可行的,就是......貴!
押送費異常的昂貴,一共得支付三筆銀子。
其一是松山縣到揚州镖局的跑腿費,其二是信件捎給揚州镖局時,要給的談話費,說白了得讓松山縣镖局幫她與揚州那邊談。其三,也就是最貴的揚州镖局跑腿費。
這三筆銀子加起來,讓顏茵愁得不行。
賀沉绛将手裏的玉茶杯放下,“有話要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