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39根鐵柱 謝不歸
房中只剩下兩道輕重不一頓呼吸聲。
榻上少女裹着薄被, 方才薄被被拉下少許,拂過她纖細的頸脖,在漂亮的彎月鎖骨位置停住。
她一身肌膚是嬌生慣養的白膩, 而如今有激烈的紅痕自脖頸起往下延伸,如同鮮豔的月季瓣一般開在冬雪般的膚上。
雪白與豔紅交織, 化作了一把無形的勾子,輕而易舉将深藏在記憶裏的香甜畫面勾出。
柔嫩的大腿鮮美而滑膩,被撫過時偶爾會控制不住地打顫,豐美的皮肉也受到波及, 溢出些許勾魂奪魄的異香。
男人目光驟的暗沉, 仿佛是黑夜下的暗海掀起波濤。
顏茵眼睛猛地大睜,反應過來, 忙往被子裏縮,“你出去!”
女孩兒的聲音帶着啞, 也有幾分失水過多的可憐巴巴。
賀沉绛喉結上下滾動了番,聲音暗啞, “我讓菱角過來。”
留下這一句, 賀沉绛轉身離開,邁步的步伐有幾分無人窺見的僵硬。
聽見關門聲後, 顏茵才從被子裏探出頭。
謹慎再瞅一眼, 确認房中靜悄悄, 那人真的出去後, 她才慢慢從榻上坐起來。
薄被滑落。
顏茵看着自己一身的痕跡, 小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昨夜的事情她很奇異的還記得,更記得自己纏了季子安一回。
太不尋常了,她怎會做那等羞死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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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也亂成一團糟, 顏茵抱着被子在發呆。
一會兒在想以後該如何是好;一會兒又想那天半香的大膽發言,說眼睛一閉,把男人通通當小館;一會兒又想為何昨晚她忽然會渾身燥熱。
渾渾噩噩,亂七八糟。
“咯嗞。”
房門被推開。
榻上的女孩兒如同驚弓之鳥,立馬往角落處躲。
“大小姐。”是菱角的聲音。
顏茵那顆像揣了只兔子的心稍微安定,她呼出一口氣。
女兒家的腳步聲不如男子沉重,顏茵聽着往這邊來的聲音,膽子稍大了些,“菱角,我想沐浴......”
菱角腳步停下,“好的大小姐,我立馬去讓他們擡水進耳房,您稍等片刻。”
莊園的住宿費不便宜,但這服務也确實挺好。
很快,水備好了。
顏茵忍着一身難受的黏膩感,艱難地給自己換了一套新的裹衣,下榻想到耳房去。
只是待穿好鞋子,顏茵卻發現自己站不起來,雙腳軟綿綿的,腿根還在打着顫兒。
少女坐在榻邊,委委屈屈地揪着薄被,把薄被弄得一團糟。
“大小姐?”菱角疑惑。
顏茵擡眸看她,眼尾綴着可憐的薄紅,“菱角,我......我腳崴了,你扶我過去。”
菱角大驚,“大小姐腳崴了?怎傷的?嚴重不?待會兒我去跟侍女說說,讓她們請個郎中來。”
一連串問話,把顏茵問的眼神飄乎,“不是很嚴重,不用郎中。”
不過雖嘴上問不停,但菱角動作卻很利落,她扶起顏茵,把人攙到耳房裏。
顏茵小聲說:“不用伺候了,我自己洗。”
菱角擔憂,“大小姐別勉強。”
顏茵:“不勉強。”
菱角無法,只能下去,在即将離開時,她忽然回頭,本想跟顏茵說“倘若有吩咐,盡管喊她,她就在門口候着”,卻沒料到這一回頭,瞧見站在大澡盆旁邊的少女脫下寝衣。
白如雪的後背上紅痕靡豔,那或深或淺、如同花瓣的齒痕從頸脖沿着脊椎一路蔓延。
腰間兩個可愛的小腰窩亦不能幸免,青紅交錯,仔細看似乎看能看見手掌的印記。
菱角傻眼了。
菱角不是趙嬷嬷,她未經人事,但丫鬟向來懂得多些,加之顏茵這一身如此明顯,她也不至于一概不知。
當下小丫鬟漲紅了臉,方才想說的話沒能說出來,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出了耳房。
顏茵在裏面泡了澡,又仔仔細細的洗過一輪後,這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這一緩過來,顏茵想起另一件要事。
她的二十兩銀子!
昨日對方承諾只要她去登山,回來後就借她二十兩。
楓山她去了,對方總該兌現諾言,借她銀錢了吧!
惦記着捎信的二十兩,顏茵也沒心思繼續待在澡桶裏。正想張嘴喊人,但轉而又想起自己這一身的狼狽,只能委委屈屈的閉上了嘴巴。
自己動手。
慢吞吞的在耳房折騰了兩刻鐘,顏茵才衣着整齊的走出去。
一開門,顏茵便瞧見菱角靠着牆壁在發呆。
開門聲驚醒了菱角,菱角猛地站直了,扭頭看見顏茵時哎了一聲,“大小姐怎不喚我進去伺候?”
“穿衣服而已,不是什麽要緊的事。”顏茵頓了頓,又問,“菱角,你可有看見夫君?”
菱角一拍腦袋,忙說,“對了,先前大姑爺喊我去伺候您時,說他要出去一趟,讓您午膳不用等他。”
顏茵皺了皺眉。
出去一趟?
這莊園坐落在山腳下,出去一趟無非是上山,又或者是去鎮上。
上山應該不可能吧,他們昨日才剛從山上下來呢。所以說季子安這個時間點去鎮上?
顏茵早就餓了,“罷了,那就不等他。”
用早膳。
等用過早膳,顏茵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扭頭對菱角說,“菱角,把郎中喊過來吧,我有些事想問問郎中。”
菱角連連點頭。
莊園不愧是花了大價錢才讓入住的莊園,這裏甚至有郎中随時待命。
聽說客人身體不适,郎中很快跟着菱角回來了。
郎中是一位六旬老爺子,他蓄了一把柔順的白胡子,笑眯眯的,很是慈祥的模樣。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故而老郎中見到顏茵時,并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靜靜打量。
姿容過盛的少女安靜地坐在椅上,俨然做好被打量的準備。
老郎中怔住片刻,才斂去眼中的驚豔,這女娃真漂亮,跟從畫裏走出來似的。
“夫人哪兒不舒服?”老郎中慈祥地問。
找郎中,一般都是身體不舒服。
再說,望聞問切中“聞”,其實是聽患者的聲音,以及聞嗅患者身上發病生出的腥臭氣息。
顏茵沒不舒服,她把郎中喊來只為問一些事,“沒舒服,我就想問問......”
壓低了聲音,顏茵三言兩語的将昨夜自己的奇怪反應告之了老郎中。
這樣奇怪的反應以後可萬萬不能再來了,不然多丢人啊!
老郎中開始沒明白,但聽到後面眉心直跳,又見面前少女雙眸幹淨,顯然是真不懂。
老郎中心思轉過一輪,最後隐晦的給顏茵說明。
過往顏家将顏茵保護得相當好,哪能讓她接觸到那種下三濫的藥。
別說是下藥,就是嘴碎的婆子多提一句,若被發現了,那是絕對要被發賣出去的。
所以顏茵是真不知曉,如今聽老郎中這般說,她又驚又恐。
竟然是有人下藥了?究竟是誰下的藥??
老郎中後面給顏茵號了脈,脈相正常,一切無礙。既已無事,老郎中很快便被送回。
顏茵坐在長椅上,蹙着眉開始回想。
昨日白天在登山,從山上下來後,大家一起用了個晚膳。
晚膳的合用的,桌上食物大家都吃了。後來她先回了房,男人們則繼續喝酒。再之後,有莊園侍女送開了醒酒湯......
醒酒湯!!
顏茵呼吸一窒。
是那碗被她拿錯的醒酒湯!那本該是季子安喝的才對!!
顏茵驚恐過後,生氣了。
事到如今,她哪裏想不到自己給季子安擋了一劫。
要不是他,那碗加了料的醒酒湯能出現在房間裏?
顏茵氣呼呼,奈何找不着人。他人沒影了,也不知曉哪兒去了。
等啊等,等到顏茵自己消化完那股怒氣,等到她的注意力被房間裏的游記轉移,再等到用過午膳,賀沉绛還沒回來。
賀沉绛是在幾近日落時分回來的。
男人踏着夕然的餘晖走進屋中,燦爛的餘晖在他背後仿佛形成了一幅壯麗的山河圖,襯得男人愈發的龍姿鳳章。
但一心想着二十兩銀子的顏茵,可沒空欣賞,她甚至忘了剛醒來時的尴尬與羞澀。
菱角不在房中,顏茵懶得與他裝夫妻情深,“季子安!”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匆忙起身,鎏金邊紋的長裙随着她的走動,裙擺仿佛揚出一道碎金的影。
“季子安,你答應借我二十兩銀子的。”顏茵走到賀沉绛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自顏茵喊出那聲“季子安”時,賀沉绛腳步便停下了。
男人長眉微不可見的皺起,昨夜一幕重新在腦中浮現。
那仿佛是一條白錦鯉的少女,嬌嫩的肌膚渡上了粉色,宛若上了一層胭脂,她漂亮的眸子沁出淚水,可憐又勾人。
一切都好,只是偶爾冒出來的一聲“季子安”,特別紮耳,刺得他渾身不舒坦。
“不歸。”男人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
顏茵愣住,大眼睛疑惑的眨了眨。
賀沉绛:“這是我的字。”
男子及冠時會被長者賜字,賀沉绛今年二十有一,去年便及冠了。
“不歸”正是他的字。
比起什麽“戎輝”,什麽“季子安”,這個表字才是真實的。
顏茵籠眉,喃喃道,“不歸......”
為何取這樣的表字?意頭都不怎麽好。
顏茵後半段所想的,賀沉绛不知道。他聽見面前少女用柔軟的唇吐出他的表字,那一聲呢喃仿佛化作了無形的翎羽,在心頭輕輕拂過。
賀沉绛眸光暗了暗,昨夜香'豔畫面再次難以抑制的出現。
深吸一口氣,男人別開眼。
不過顏茵只是嘟囔了下,注意力很快又轉回銀子上。
“二十兩銀子呢?你、你不能言而無信......”顏茵越說底氣越不足。
因為她想起這人還真不是個言而有信的,當初初見時這人說他們的關系止步于此,以後不入她房中,誰知道當夜就食言了,然而食言還理直氣壯。
氣人的很。
賀沉绛失笑,“不會食言。”
說着,男人從懷裏拿出一張銀票,随即拉過女孩兒白生生的小手,将銀票放入她手中。
顏茵不解:“給多啦。”
一張銀票一百兩。
她只要二十兩,且身上也沒有八十兩能給他。
賀沉绛卻說,“我沒有碎銀。”
顏茵小聲試探,“那要不你幹脆借我一百兩,我兩個月後還你。”
賀沉绛:“可以。”
顏茵喜笑顏開。
賀沉绛看着她彎起的眸子,心道她還是這麽好哄。
這般的好哄,倘若以後被人騙了去,那該如何是好?
但明豔的笑容很快被收斂,面前少女繃着一張白生生的小臉,臉上似乎還有幾許嫌棄。
瞪了賀沉绛一眼,揣着銀票的顏茵轉身就走。
賀沉绛錯愕。
拿了銀子就翻臉不認人?誰教她的?
才這般想,賀沉绛便聽見一聲小聲的嘟囔,“真是夠能惹事的,以後還是莫讓人把醒酒湯送到房裏來。”
賀沉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