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2根鐵柱 塞外人

從聚賢莊出來時, 顏茵心不在焉。

快要出門,她忍不住拽拽身旁男人的袖子,仰着小腦袋問:“你之前在包廂裏說的話, 當真?”

謝沉绛自然是點頭,“絕無半點虛假。”

顏茵認真瞧他面上神色, 片刻後才放心下來。

先前兄長說的那一番關于與平樂郡主有協約的話,其實在顏茵心裏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是的,父親近些年的身子骨不如前了,倘若一直待在大理寺, 難保會落下疾病。

病來如山倒, 大理寺中又無大夫,父親一旦生病該如何是好?

所以後來顏茵想到了謝沉绛。

這人竟是皇子?震驚過後, 不可否認的她起了點別的心思。

皇子的權利比郡主的要來得大,反正她都被狗咬了一口了, 怎麽着也得讓狗去把大理寺牢門的門鎖給她咬開。

不過讓顏茵沒想到,還不等她開口, 對方竟把她拉入鄰邊的包廂, 先向她提了建議。

正中下懷,不過如此。

于是兩人一拍即合。

岳河跟在兩人身後, 一臉恍惚, 自從平樂郡主出現在包廂門口, 并且抽了謝沉绛一手背鞭子後, 恍惚的表情便定格在他臉上。

震驚, 不可置信。

原來夫人并不是去偷漢子;原來夫人也不叫歲歲;原來當初殿下從飛雁樓裏買回來的美人,竟是顏家那位名動京城的幺女。

既然夫人沒有行差踏錯,且身份還不一般,那是不是代表着......

不過這一系列的發展, 怎麽跟話本裏似的?

岳河持續神游。

謝沉绛心裏也沒有平靜到哪去。

兩個身懷武藝的男人皆是心神不定,故而并沒有發現不遠處有一女子正瞠目結舌的看着這邊。

賀從霜萬萬沒想到,周肆沒見着,她竟然見着這位二哥了。

不,現在也不能喊對方二哥,畢竟身份不同,如若碰上只能喊上一聲七殿下。

她還看見一個拽着七殿下袖子的女子,對方戴着氈帽與面紗。

這副打扮異常熟悉,賀從霜一眼就認出,那是那一日與周肆交談甚歡的女子。

袖子都拽上了,且她這位向來不近女色的二哥竟沒有将之甩開。

兩人關系定然匪淺!

賀從霜看着他們逐漸走遠,眼珠子轉了轉,毅然跟上去。

她必須得知道,那女子住在何處。

賀沉绛與岳河都心不在焉,一時不察,竟讓賀從霜跟了一路,跟到了北街去。

親眼看見幾人進入蓉苑後,就當賀從霜想要轉開眼,認真記下這裏的地址時,有風吹來。

秋風吹起少女臉上的面紗,賀從霜瞧見了面紗之下的一片紅斑。

賀從霜錯愕非常。

一個毀了容的女人?

又在外面等了足足半個時辰,确認兩人沒出來後,賀從霜這才返身回去。

***

賀家。

賀家并未分家,大房與二房同住,賀從霜回來後連午膳也顧不上用,連忙找到了賀問岚。

她心知這位堂姐比她聰明許多,就拿兩個多月前的事來說,她将顏家那位送往揚州後,掃尾工作也是多得姐姐提點了幾句,這才做得更漂亮。

賀從霜進來時,賀問岚正在用膳。

但她向來不在乎什麽食不言,于是徑直說:“姐姐,你猜我今日看見誰了?”

賀問岚只是看了她一眼,并無多大興趣,繼續手持銀筷,夾了一箸自己喜歡的菜。

知道她性子,賀從霜繼續說:“我看見那女人了,雖說沒見着周公子與她在一起,我看見了一個更加意想不到的人物。”

賀問岚慢慢的咀嚼,不慌不忙,似乎賀從霜在不在這裏都一樣。

賀從霜哼出一聲,“她倒是手段了得,竟然攀上了二哥,還讓二哥為她在北街置了宅院!”

這不就是置辦了宅院麽,而且她還親眼看見了,二哥跟那女人一起進去,此後許久都未曾出來!

私底下,賀從霜更願意喊謝沉绛為“二哥”。

“啪。”

一根玉筷從賀問岚手中滑落,方才波瀾不驚的女子猛地擡頭。

奈何她口中還有吃食,一時半會說不了話,而那雙眼浮現出的銳利,讓賀從霜下意識噓了聲。

“姐姐姐,怎......怎麽了?”賀從霜結結巴巴的說。

賀問岚咽下口中的食物,對伺候她的丫鬟說:“你們先下去。”

丫鬟盡數退下。

賀問岚:“你剛剛說,你瞧見那個女子與二哥在一起?二哥還為她在置了宅院?”

賀從霜點頭,“是啊,我瞧見她與二哥一同進了北街的院子,那院子裝修看着就造價不菲,絕不是普通人家能承擔得起的,所以一定是二哥的私産。”

賀問岚眼裏晦暗不明。

她很清楚賀從霜的性子,倘若讓她遇上對方,那麽絕對會緊緊盯着,故而繼續問,“他們進去後,一直沒出來?”

賀從霜還是點頭,“是的,我在外面等了兩刻鐘呢,後來熬不住才回來。真是沒想到那狐媚子手段高超,不僅勾搭上了周公子,連二哥也能拿下,二哥多冷的一個人啊,竟能讓她當街拽着袖子走。”

賀問岚指着玉筷的指關節微微泛白:“你當真沒看錯?”

賀從霜扁嘴,“這哪能看錯啊,二哥我還認不得麽?而且他身旁還跟着岳侍衛。”

至于是哪個岳侍衛,她就分不清楚了。

越想越生氣,賀從霜咬牙,“那女人帶着氈帽跟面紗,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不過我還是瞧見了,瞧見她臉上長了很多紅斑,醜八怪一個!”

賀問岚眼裏沉澱了一抹暗色,“你把那北街院子的地址告訴我。”

賀從霜低聲報了一串地址。

***

北街,蓉苑。

尚且不知被人跟了一路的顏茵,回來後與謝沉绛一同用膳。

在膳桌上,顏茵覺得有一道目光老在看她,然而每每她擡頭,在她對面的男人神色如常,似乎與平日沒兩樣。

不過終究只是似乎,在這頓午膳快到尾聲時,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誰把你弄到揚州去的?”

京城與揚州相隔千裏,且他遇見她時,她身在飛燕樓。其中的陰私與龌龊,謝沉绛只稍一想便明白了。

她得罪人了,又或者應該說有人瞧她不順眼。這才趁着顏家出事,給她來了這麽一出肮髒招數。

要是謝沉绛問其他的,顏茵不一定理他,但說起這個話題。

顏茵搖頭,“我不知道,當時阿兄給我備好車,送我去洛陽尋阿姐,但才走出京城不久,我在一處驿站裏喝了一碗茶,然後就困了。”

謝沉绛聽得眉心直跳。

在驿站裏喝了一碗茶,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倘若有人在驿站對她心圖不軌,而不是等到去揚州,那豈不是......

這般一想,謝沉绛竟生出幾分道不明的後怕。

眼底的殺意轉瞬即逝,賀沉绛問:“何處的驿站?”

顏茵報了個地址。

謝沉绛換了一個問法,“你在京城裏與誰有過節?”

顏茵認真想了想,“好像沒有,平日我去參加聚會,都未曾有人針對我。”

謝沉绛眉心跳了跳。

好吧,他就不應該指望她能看清楚人心。

見謝沉绛不說話,顏茵抿了抿唇,小聲說:“殿下,大理寺允許探望嗎?”

她想進去看看父親。

當然是允許探望的,就看你有沒本事讓守門的人放你進去。

“殿下,我想進去看看父親。”顏茵臉頰微紅,努力讓自己更理直氣壯一些。

對,就是理直氣壯。

她都跟他回來了,自然要提些要求。阿兄能為家裏做的事,她也能!

謝沉绛應得很痛快,“可以,兩日後帶你過去。”

顏茵立馬高興了,忽然覺得面前這人也不是很讨厭。

謝沉绛:“等用完膳把藥喝了,以後的藥不準再偷偷倒掉。”

顏茵:“......”

她收回之前的想法!

午膳之後,小滿端來了藥,謝沉绛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那雙狹長的眼眸好似蘊含了兩灣漩渦,很是深不見底。

把藥倒了是不可能了,顏茵被他盯得沒辦法,只能端起藥碗慢慢的喝。

這藥一如既往的苦,苦得她一張小臉都皺巴巴的。

喝完藥後,顏茵連忙拿起蜜餞,這時外面有匆匆的腳步聲來。

岳山:“爺,柴陽來消息了!”

謝沉绛依舊坐在椅子上,全然沒有起身去書房的意思,他對岳山伸手,後者一愣,下意識看向還在旁邊的顏茵。

顏茵正在往嘴裏塞蜜餞,全然沒注意他。

岳山方才一直在外面奔波,并不像他弟弟一樣看了一場驚天鬧劇。

謝沉绛:“無妨。”

岳山聞聲,遂将手裏的信件遞過。

謝沉绛将信件展開一目十行,開始他頗為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但逐漸的,謝沉绛坐直了。

柴陽會這般晚才來消息,肯定是遇見了些事,謝沉绛對此有過幾樣猜測。

然而他沒想到,這竟然是因為——

塞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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