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謝謝你

5．

坐在電腦前敲論文是瑤光的專長，長跑從來都是弱項。她從來沒想到自己還能跑過這麽遠，跑得這麽快，開始還呼吸緊得無法忍受，到了後來自己的腿好象不是自己的，想停都停不下來。衆人跟着虎嘯，仿佛身後有死神拿着鐮刀追趕似的，只顧飛奔，向前！向前！再向前！

這樣馬不停蹄的跑了兩天，中間只停過兩次，簡單的湊合了兩頓飯。虎嘯對大家說，"大家走一會兒吧！但不要停下來。我們已經趕了超過平時五天的路。"

人群頓時發出一陣歡呼。

瑤光走到老人和桂桂身邊，"我來背一會兒孩子吧？"

"不用！不用！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這麽跑哪還吃得消？"老人擺擺手謝絕了。

"那，行李我來拿吧！"

瑤光取過老人身上的行李，正要背在背上，被虎嘯一把取過來，"要死嗎？看看你的傷！"

傷口不知什麽時候又滲出血來。

虎嘯弓下腰檢查瑤光的傷勢，"你這個倔人！怎麽就不知道喊疼呢？"

這時，忽然有人尖叫道："盅雕哇！"

"大家快跑！"，虎嘯一指前方狹窄的小山凹，掐着瑤光的頭發就把瑤光拎了起來。

人群飛速的向前移動，但奔跑不及，後面的數人已被巨大的翅膀撲倒。一只，兩只，三只，四只……

老人腿腳一顫，重重摔在地上，桂桂也從背上摔落在地。瑤光回頭望去，盅雕已俯沖下來。瑤光用力掙脫虎嘯的大手就往回奔，但人群卻在向前擁擠，老人已被尖利的爪子帶往空中。瑤光拼命的擠出人群，回跑過去，抱起趴在地上的桂桂，這時，老人落了下來，濺起一灘血，身體只剩下上半，卻仍不肯咽氣，直勾勾的看向抱着桂桂的瑤光。瑤光重重點下頭去，老人臉上浮起笑容，阖然長逝。

盅雕再次俯沖下來，翅膀煽動産生的巨大音障刺破鼓膜。瑤光将桂桂緊緊掩在懷裏，毅然擡頭望向天空……

呀--呀--

刺耳的尖叫！血肉橫飛中，虎嘯揮舞着鋼刀！

瑤光跟着站起來，奔向人群的方向。

虎嘯和他的夥伴們亮着武器，背護着人群且退且走。

這一仗下來，死傷過半，山坳外都是殘缺不全的人和盅雕的屍體，虎嘯的人也死傷不少，連虎嘯腿上也挂了彩。衆人擠在狹窄的一線天裏，夜色開始降下來。

瑤光一動不動的跪坐在地上，完全沒有劫後餘生的欣慰。餘下的盅雕依舊不死心的在外面盤旋，真是進不得，退不得。

虎嘯受了傷，脾氣也跟着暴躁起來，"我有沒有說過？啊？妖魔來了，什麽都不要管，各自保命？你呢？卻迎着盅雕上！瘋子！瘋子！"

瑤光呆滞的抱着桂桂，只是不說話。桂桂被虎嘯吓了一跳，小手緊緊摟着瑤光的脖子，清亮的童聲叫了一聲："媽媽！"，如同清泉滴在心上。

瑤光的淚水奪眶而出。

經過的痛苦、迷茫、掙紮、拼搏、尋覓，此時仿佛都有了價值。人活着只為了別人的一聲"謝"呀！

虎嘯不再爆發，靠着岩石一屁股坐下。

瑤光擦幹眼淚，走過去。

"對不起！"

"誰要你道歉！"虎嘯生着悶氣。

瑤光撕下袖子，将虎嘯還在滴血的大腿仔細的包紮起來。

"抱歉！我這人脾氣就這樣，改不了了。"虎嘯說，大手一拂，自己接過繃帶，随便的打了個結，站起來。

"你受了那麽重的傷，都沒掉一滴眼淚，現在這麽一哭，咳！我這心裏不好受。"他嘆息道，"女人眼中淚，男人心上血呀！"

虎嘯抓起瑤光的手，緊緊握住，巨大的力道幾乎将瑤光的骨頭捏得粉碎，"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和孩子平安送到巧國去！"

他啪的把背上背着的碩大包裹丢在地上，打開來，裏面露出一張一人長的巨弓，在黑暗的夜色下閃着銀藍色的耀眼光輝。

"這原是金波宮密藏的寶弓，歷代沒人能拉得開，因為我勉強拉得動，就賜給了我。哼！龜兒子的！現在就讓你們嘗嘗厲害！"他咒罵道。

銀箭已上了弦。他對月弓起了步，大喝一聲，肌肉繃緊，弓振顫着被拉到極至，弦發出轟地一聲，将銀箭彈射出去，火星四濺。

空中傳來'呀'的尖叫，盅雕掉落下來，鮮血噴了衆人一頭。

弦再次被拉起……

瑤光望着虎嘯魁偉的英姿。這樣的人，為了他人的幸福，勇往直前！為他人帶來真正的幸福，因他人的幸福幸福着，在別人的認同中獲得自身價值的體現，這是否就是幸福本身的定義呢？

瑤光的淚又落下來。

"謝謝你！"